? 曙光初现，飞龙城一片安平景象。一街铺店次第开门，早起的人们互相问好寒暄。
九儿满面春风地跨进飞龙城中最气派的“福贵居”酒楼，小言缓随其后。
招客伙计打量一下二人，不由叱道：“二位请慢来，先摸清自己腰包多少，再看看当不当来本店！”
九儿振了振浑身破衫，小言冷冷一笑。九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元宝掷给伙计，故意粗声道：“十坛老酒，一盆牛肉，剩下归你！”
伙计双眼似要突出，又立刻手忙脚乱地殷勤招待二人进店。
店里已有两个客人，一个是教书先生打扮，就着一壶酒两样小菜正浅斟慢饮；另一个是个老实巴交的生意人打扮，一壶酒一碟花生，正吃得津津有味。
九儿与小言在靠窗处落座。伙计很快捧来酒菜，竭力侍侯。九儿笑着打发他走开，然后就与小言一大杯一大杯地饮起酒来。
两人都是见酒立干，可两人喝法却大不相同。九儿是将一杯酒缓缓倒入口里缓缓流下肚内；小言则是一大口吞下，仿佛是径直倒入肚里。
店里渐渐又多了几个客人：一个胖大少爷，一个瘦老头，还有几条大汉。九儿与小言的豪饮，令众人为之瞠目。
九儿与小言饮至第七坛老酒时，有两个人拍手称赞。九儿抬眼看去，原来是两个少年郎：一个剑眉星目，锦衣宝剑，浑身世家子弟派头；一个面白如玉，英俊文雅，仿佛浊世翩翩佳公子。伙计们纷纷向他们招呼问好，称前者为林公子，称后者为秦公子。
二公子却毫不理睬众人，径直向九儿二人施礼道：“不知何方英雄，莅临敝城？”
小言似若未闻，九儿笑道：“我叫九儿，他叫小言，我们只会牛饮海食，未免贻笑大方，不敢称什么英雄好汉。”
林公子扬眉道：“不必过谦。我姓林，他姓秦，在本地略有小名。不知二位英雄肯否容在下冒昧相扰，落座叙交？”九儿笑答：“但凭尊意！”
于是四人共围一桌，林公子又向店伙计要了好酒好菜。
林公子发现了小言腰中的宝剑，不禁动容道：“小言兄腰中莫非是湛卢宝剑！此剑乃上古神兵，历世多传英雄之手，端是剑中之剑！”
小言沉声道：“正是湛卢！你好眼力。”当真是惜语如金。秦公子“哼”了一声，有些吃不消小言的傲气。
林公子却自得微笑，兴致高昂地和九儿海阔天空神聊起来。小言听若未闻，只是见九儿一得空，就伸过去干杯。毫不理睬这两位富家子弟。秦公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双眉一挑，脆声道：“剑虽是剑中之剑，带剑的就敢自以为是人中之人了？!”
小言冷冷一笑，不发一言。
秦公子格格笑道：“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啊！”
小言却道：“我只不过有个原则。”
秦公子道：“什么原则？”
小言一字一顿道：“决不要和女人斗嘴！”
秦公子顿时变色，原来她一向作公子装扮，以男儿自居，飞龙城内无人敢拂其意，她立刻拔出腰中佩剑喝道：“大胆小贼，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剑，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尖酸锐利？”
林公子赶忙按住她，劝道：“何必为口舌之争动刀动剑呢？大丈夫能忍能伸嘛！”
“我不是大丈夫！我绝对不能忍！”她嘴里还在凶，手中剑却渐渐垂了下来，毕竟她只是性急，并非专横。
小言却仍是视若不见，就着秦大公子的两狠凶光，继续往肚里倒酒。
九儿爽朗笑道：“林公子不必见怪，小言和我都是粗人，不会说话，还请包涵。”
林公子急忙还礼道：“哪里哪里，都是我的过错，不该妄论宝剑，失礼失礼！”
这时小言喝干了最后一坛酒，放下酒杯站了起来，说：“酒水已尽，我先走了！”就慢慢走了出去。
秦公子不住咕哝：“没教养，连个招呼也不打。”林公子一笑置之。
于是小言走向门口，门口的两张桌子上有四个人正在吃饭，是穷教书匠、老实生意人和胖大少爷、瘦老头。
小言懒洋洋地走着，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打个长瞌睡，他正在想：春天真令人懒散。这一瞬间，意外之事接连发生。
首先，教书匠打开酒瓶盖，猛地向小言脸上泼了一壶酒；几乎在同时，生意人抓起一把花生米，向小言呼啸而去。而胖大少爷与瘦老头一左一右夹击小言，使小言无处可逃。
小言冷冰冰的眼神更冷了，他心里突然掠过一阵悲哀：我又要杀人了。
于是在这令人消散清懒的春天里，掠过一道牛角挂犀般的剑光，剑光粉碎了花生米，也粉碎了四杀手的生命。剑光消散，那漫天酒花才堪堪洒在小言的发上、袖角、脸上、脚底，然后四个杀手都目瞪口呆地倒地，额头正中都带着一点红，鲜红。
小言几乎没有什么停顿，继续走了出去，走进了一片落寞的春光里。
九儿遥遥叹气道：“一剑杀人取命不难，难的是以剑执仁行义，难道他不明白吗？”
林公子却向秦公子微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吧。言公子的剑法在武林足以列入前十名！”
秦公子收回视线，幽幽道：“他不仅剑法可列天下前茅，一身古怪孤僻也是天下无双。”
林公子与九儿均以之为然。
当下林公子向九儿行礼道：“敝人早听说追风神捕乃六扇门年轻一辈中的人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九儿微笑还礼道：“飞龙城第一翩翩佳公子，武林人称小孟尝的林川岳林公子，果然英俊豪爽，旁人不及，才是真正名不虚传啊。”
秦公子双手抱胸，嗤道：“互相标榜，心怀鬼胎。”
二人只好苦笑道别。
九儿一边走一边想：各路好手，云集此地。虽然是意想中之事，但是将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自己却想不到了。那个林公子端是一等一滴水不漏的人才，秦大小姐虽然急躁却不失大家风范。两个人如果是朋友还好说，如果成了敌手，就会让你寝食难安了。自己今后须更为小心才是。
县衙越来越近，九儿的心也渐渐温暖起来，因为那里有一帮他的同生共死的兄弟，六扇门的热血捕快。他在飞龙城追凶擒盗扬名立万的时候，他们八兄弟被称做飞龙八杰；而后来他被升级外调，上封追风捕神后，他们改称飞龙七雄。
胸中对久别死党的想念，让九儿觉得渴，觉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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