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想到这一幕时让我感到一阵恶心，以至于差点将刚才吃进去的早餐全部吐出。迄今我仍能想象得出那一脸奸笑的校长是如何用一把刷子往树上涂抹粪便，我同时也清楚记得那些被校长杰作涂抹的臭气熏天的同学，尤其是后来被校长开除送进看守所的疯子。他喊了多年砍人的愿望如愿以偿之后只是一个靠骑三轮摩托车载人过日子的凡庸之辈，那么我呢？在内心深处喊了许久离开学校，如今也如愿以偿地做到了。但我们却都无所事事，甚至比在学校时更加迷茫，更加想砍人，更加想离开。至于砍谁，离开哪儿去哪儿我们对此和在学校时是一样的无知。
回到音像店后我在饮水机旁草草洗了脸，嚼着口香糖，找出beyond的cd放进唱机中，继续听那首昨晚唱了一夜的《谁伴我闯荡》。这期间袁森打来电话，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什么也没说便又挂了。这之后只来了两位顾客，一个是附近学校的学生特意来买玉置浩二的专辑，说是当礼物送人，我又取出包装纸包好。对于玉置浩二我所知甚少，也懒得去听，只是觉得日本产得cd机比日文歌要地道些。
另一个中年男人在vcd搁物架旁转悠了十几分钟，最后来到柜台前，我努力调整自己脸部肌肉做出微笑状问他需要什么。
有没有三级片？他脸上皱纹间渗出来的不知是汗珠还是油渍，一层又一层均匀地分布在脸上。并且做出一副无辜而又无奈的表情。他让我想起曾经在课堂上看黄色书被班主任抓住的那家伙，当他被老师叫起来的时候，裤裆处像把撑开的伞，但却低着头一脸无辜仿佛是在说，罪在黄色书而不在他。
我实在搞不懂到了这个年纪的还会对三级片感兴趣到如此的地步，所谓的性压抑实质表现出来也就这副模样。看着他矮胖的身躯我想笑却又不敢笑出来。他见我半天没反应便以为我没听清楚似的又以同样的腔调重复着刚才的话。我说所有的vcd都在搁物架上既然你已经找过了那就是没有。
那家伙仍不死心小心翼翼地说道，兄弟，我又不是什么扫黄打非的警察，只是想买碟自己看看……他急不可耐地想向我做出什么证明却又什么也证明不了。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我说着也真的不耐烦了，可是他好象一点也没有看出来我的情绪变化，仍在絮絮叨叨地纠缠不清。
在我终于搪塞打发走那个无聊的性压抑的家伙后，心中长出一口气，一个早晨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给度过。这时袁森来换班让我吃中午饭。昨晚没回去？他不紧不慢地在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问道。
是的。想一个人呆会。我说。
昨晚你也没在店里，陈紫找了你一个晚上。袁森一边慢吞吞地喝着水一边看着我的眼睛。我现在就回去。我不敢正视袁森那双看似温和实则凛冽的眼神，便应付了几句匆匆离去。
回去之后陈紫正爬在桌子前忙着画什么，直尺，圆规，三角板，铅笔，橡皮……总之正在摆弄着那些我生来就对之厌恶至极的画图工具。她上身穿着深蓝色的棉布体恤，下身是浅色的牛仔裤。从后面看她的腰肢格外窈窕，给人以生怕不小心就此折断的感觉。从窗口折射进的明晃晃的阳光，为她身段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恍惚而隐约的光膜。她的背影使我想起过去，想起在遇见她之前的事。她对于我的进来置若罔闻，我在餐桌前轻轻坐下生怕不小心让她从那置若罔闻中惊醒。餐桌上有张信笺，我拿起来，是陈紫写的。
昨晚你没有回来，起初我并没有多想什么，诸如你又不会回来消失啦之类。因为这些天来你让我感到从前那份安宁平静的生活又回到了身边。每天我赶快忙完学校里的事便急着赶回来，就是为了做一顿饭。一顿因为有你存在而有意义的饭，我喜欢看你每天坐在我对面吃饭的样子，尤其是在吃我做的饭。
昨晚我做好了饭等你回来吃，8点多你没有回来。我试着给你打电话可是接不通，便开始猜测担心你会出事，一直到10点你仍没有回来。给你打电话始终接不通，终于在11点20拨通了，却是一个女的接的电话。她说你睡着了。
我不再仅仅是失望，因为我已经绝望。早上袁森打电话给我说，你在音像店。我没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昨晚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你没有打电话，什么也没说。这些都是你的权利。我想我们是否真的如想象中的那么喜欢对方和需要对方……
正在我埋头读信笺的时候，陈紫已经将收拾好的画图工具以及图纸之类的东西装进一个纸袋子里转身出门。我想叫她停下来，我想给她解释。但最终我什么都没说。怎么解释？解释什么？给她说我昨天到酒吧喝酒时看见一卖唱的女子出来后又路见不平充英雄救了那女子的弟弟最后和他们回家喝酒睡觉……
我望着她离去已经消失在门后的背影久久不动，她的背影在我的潜意识中以某种形式存留下来，我向那现实并不存在的背影久久凝望。那扇红铜色的木门我足足盯着看了十来分钟，直感到双目隐隐作痛，这才怅然若失地把目光收回到那白的有些刺眼的信纸上。陈紫写道，饭菜在厨房的锅里，一会吃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热一热。这句话仿佛是她亲自在耳边娓娓道来般，但是现在这句在平时看来极为平常的话却被她写在苍白的纸上，让我委实感到难过，这一句话其间的两种感受让我置身其中反复回味。
我草草吃完冷冰冰的饭菜，然后下楼找了家最近的邮局将写给阿莱的信寄出。又步行到音像店一个下午反复地听beyond那些叫嚣的重摇滚。一如往昔的春日午后，街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男女和春意盎然的景致。然而在隔了许久之后重新观望这光景的时间里，我感到体内那激荡不息难以自抑的念头又杂沓而至。这里的一切变得无不和我记忆中的景象完全吻合，仿佛我曾经三年的所有一切都是是在眼前这一小小的场景中度过的。
我在想小叶的离开对我究竟意味着什么，难道和阿忆的消失对于陈紫而言是同一种寓意吗？我只知道我所谓青春的一部分时光是因为顾小叶存在而存在的，无论我试图怎样的抛弃，遗忘。都无济于事，它总是以它固有的姿态在那里。要么死掉要么疯掉，否则我很难以将那些东西从我体内驱除干净，我也很难再正常的去对待一个人的感情。我想到陈紫对我的感情对我的付出对我的毫无怨言…这一切和顾小叶对我的感情无不纠缠着时时在心头萦绕而过。
看着窗外从四面八方渐渐漫延开来的夜色，我伸出手指想触摸眼前那形如雾状却没有轮廓的东西，但隔着玻璃的指尖什么也触不到。这天晚上我没有回去住在了音像店。我明白有些人你会在十几分钟爱上她，同样也会在十几分钟内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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