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发现昨晚走过的街巷此刻竟然异常的喧闹与繁华,看来要真正了解一件事情不但要在夜晚,还要在白天。我终于拐进这个不太起眼在每个城市都可以看到的大街上,而之所以我会对这个毫不起眼的街道记忆尤新,无非是在昨晚我送陈紫路过这个街口时有一家音像店让我印象特别深刻。
那家音像店的名字叫做“空白”。很多被遗忘掉的东西都可以在这里找得到。陈紫对我说。我想我们有时候不仅仅遗忘的是一首歌。我记住了这家风格迥异的音像店。门前一对音响正在播放蔡琴那婉转沧桑的歌声,穿过大街上嘈杂的噪音她的声音似乎很遥远与不真实。仿佛悬浮在空中不小心就会跌落尘之中令人揪心。
当我稍作驻足听了会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喊我。竟然是陈紫,她站在音像店门前向我招手,奇怪的是刚才我竟然没有看见她。
你怎么会在这?我穿过马路后问到。
怕你找不着路,所以打完电话就来到这和老板比较熟,就一边听歌一边等你。谁知道你居然还记得路。陈紫穿着一件乳白色编织宽松的薄毛衣,袖口被挽到臂肘上,下身是件奶油色的棉布裤子。穿着和昨晚的截然相反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她说道。昨晚实在不好意思。没什么的。但是总不至于因为快要毕业了就要那样的喝法。我说。
失恋呗。
怪不得。我想,让人难以自拔的除了牙齿外,就是他妈的爱情了。
好久没给人那样抱过了。陈紫忽然说道。我听完一怔看着陈紫,她冲我笑了笑。我低下头去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虽然我心事重重的像要去赴鸿门宴似的。穿过街口在那些高耸大楼商厦之后的所有建筑都低矮灰败不堪,再往前去人群拥挤嘈杂不堪街道两边摆着蔬菜瓜果肉类俨然是一个菜市场,空气污浊到处散发着一股腐烂发酵气味,路面不平的地方沟壑纵横积满脏水.各种吆喝叫骂混合着那些奇怪的味道形成一道道气流状的东西冲击着我的意识,这种所谓的生活的庸俗与市侩真实得让我窒息。
为什么要住这儿?我问陈紫。
也不是我搬出来到这儿的,恩……怎么说呢?她沉吟片刻之后说,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先住到这儿,之后我也跟着搬了进来,谁知道住了两年之后也就是去年寒假,等我回来却发现他的所有东西统统不见了包括衣服书磁带甚至剃须刀。只留下一张纸条,说什么要和我分手祝福我将来幸福之类的话。
没有理由?我问。
陈紫说,我也诧异,事先毫无征兆,说走就走了开。始我也想不通便给他疯狂的打电话,电话早就停机。给他宿舍打电话但那些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去了几次他所在的学校都没见着人,再后来我看到了他写的信,应该说是遗书。他说他活的很绝望并且父母已经离婚……
听着陈紫对于自己的这场经历娓娓道来,其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般,她用简单的语言概括了整件事情,省略掉所有片段和细节。她不时伸手将贴在额前的几缕头发撩起,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前方某处不确切的东西。
后来我一个人在这也就住习惯了,索性也就没有搬回去。她回头看了眼刚走过的菜市场说,在这儿我没有被遗弃的感觉只是当他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房间里光线明亮,几套简易的家具摆设得恰倒好处,让房间里绝无狭促之感。地板拖洗的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和在楼道时的阴暗截然相反。
写字台,书架,茶几上的零碎东西摆放整齐。但又绝无刻意而为的感觉,只是出于自己的习惯或生活规律。烟灰缸搽洗的甚是洁净以至于我在弹烟灰时犹豫了片刻。陈紫将我买来的几盘cd放下说,很喜欢。尤其是对披头士的那首“badtome”情有独中。说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撒谎似得哼起了这首歌的曲子,又将cd放入cd机中,随着班德瑞的轻扬音乐到厨房中忙活起来。
我捻灭手中的烟,来到书架前浏览着被分为五层按照作者依次排列着的书籍,有杜拉斯的传记以及其代表作,还有海明威甚至有尼采这样的书。其它很多诸如古希腊戏剧以及心理学的书也占据了一行。我抽出一本杜拉斯的<<情人>>,坐到桌前又点着烟翻开第一页。仍是那句读来让人荡气回肠的开头。“我已经上了年纪,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个男人朝我走过来。他在做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对我说:“我始终认识您。大家都说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而我是想告诉您,依我看来,您现在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远不如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欢.”
虚幻的幸福只存在虚幻之中。我想现实中的男人会如此吗?或者现实中真的有这样的女人值得男人如此吗?也或者这只是杜拉斯廖以自慰的幻想。亦如顾小叶说没钱时会和我去捡垃圾做乞丐也愿意般。
男孩子也有喜欢看杜拉斯的?陈紫将盘子放到餐桌上扭头问到。
我笑道,那女孩子也有喜欢看海明威的?
陈紫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那是以前他经常看的书,不过我闲着的时候看看也就**不离十的喜欢看了。
**不离十?我兀自琢磨这句话时陈紫说,就是喜欢呗,好了放下书过来吃饭了。
她做的基本上都是属于我喜欢吃的川菜口味,对于食物我只喜欢麻辣的。她吐着舌头额头尽是汗渍笑着说,很辣,却又很喜欢。
我说,我也是的。
昨晚我见你很少吃东西,偶尔吃的也只是这样的菜,所以全凭猜测做的。她不无惊喜的说道。
你很细心,我说,做的也很好,不过现在能做饭尤其是做好饭的女孩已经很少。
没办法,别人做的总不合自己的胃口,所以亲自动手慢慢下来就学会了。陈紫咬着筷头用手托着下巴看着我。
我此刻已是大汗淋漓,一边用纸巾擦着一边说,是不是我的吃相很狼狈?
她嫣然一笑摇摇头。好久都没有人吃我做的东西了好象……
好象画家画的画没有人欣赏。我说道。
就这意思.她仔细的擦着嘴巴。
当我挽起袖子帮她收拾餐具洗刷碟盘时,她并没有异议。我们欢快地洗着盘子,水管里的水不太凉,溅起的水花偶尔落在她洁白的胳膊上,溅在我脸上,她伸直胳膊用衣袖帮我擦去那些水珠。
陈紫说,我喜欢和我爱的人一起在厨房里忙碌,这样的话我才能感到他无处不在,而不只是出现在床上。
我和你不一样,有可能的话,我不会让她和我一样的忙碌。当我递给陈紫一支烟.她摇着头说,不喜欢给牙齿染色。接着又翻看那一大摞的cd,里面的确收罗了不少被遗忘掉的歌曲,不但有英美早期的一些摇滚乐队诸如老鹰,林肯,滚石……还有象beyond,温拿,达明一派这样的香港粤语老歌.甚至还有贝多芬,莫扎特之类的cd。
听不懂就瞎听。陈紫说着将那盘贝多芬放下拿起蔡琴的一盘cd放进去说,这个你也喜欢?
好听。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我想蔡琴除了唱歌外还有什么能吸引我的。
给你听首歌,也许会对胃口,就像我做的菜一样。全凭猜测哦。她笑着翻出一张cd。听完后我知道那是张洪量的《情定日落桥》。说实话唱得不怎么样,一副纵欲过度的嗓子。歌词倒是很好。
“让时间都停止让空间都静止
让梦再延续
冻僵的手还握著明信片
日落以後我找不到你
陌生的人陌生的脸孔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天空
找不到一个熟悉的角落
让我的心停泊
远方的你灿烂的烟火
何时能燃烧在我的天空
你给的回忆还温暖著我
如何能摆脱
是你让我无法再爱
是你让我无法再爱……”
这时正是下午四点多,阳光从窗外斜铺进来,我们坐在地板上喝着啤酒,听着一首首被时间洗礼过的歌曲,看着阳光的渐渐褪去一点点的消失直至月亮升起。陈紫倾斜着身子将头靠在我肩上,听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唱着那首<<情人>>
盼望我别去后会共你在远方相聚
每一天望海每一天相对
盼望你现已没有让我别去的恐惧
我即使离开你的天空里
多少春秋风雨改多少崎岖不变爱
多少的唏嘘的你在人海……”
蓦然间似有什么东西将我的一切思绪切断,包括正在低声吟唱的歌曲也随之停止,象是正在播放的电视机被拔断电源般。
又想她了?陈紫仰起脸问道。我摇摇头,看着窗外月光下的树随风轻轻摇曳,巨大树冠所投下的黝黑影子也随之浮动,如同漂浮在水中大群的黑色蝌蚪般。我低下头看着陈紫睁大的眼睛正注视着我,月光让她的脸庞十分的朦胧不清然而那双眼睛竟是那样的纯澈透亮。我的确不可救药地想起了顾小叶。我像寻求救赎般紧紧抓住陈紫的手俯身去吻她。
你爱我吗?陈紫轻声问道。她的呼吸带着柠檬的清馨,花瓣似的嘴唇轻轻启合着。
爱?我爱她吗?真的是发自灵魂深处毫无附带的爱着她吗?我在心里竭力寻找属于陈紫的爱。但它又无迹可寻。那所谓的爱早已不知何时从我身上消失,或者不如说是象某个器官般被活生生的切割掉。那个爱字让我难以启齿。
我想我已经变的不会爱一个人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而无力。好象是对陈紫的回答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你仍摆脱不了以前吗?陈紫问道。
我只是沉默着低下头去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她抱的我更紧。
我会让你学会重新爱一个人的。她不无坚定的说道。
我的嘴唇从她的眼角移向柔软的脖子上,她带着热气的呼吸落在我脸上耳朵上。一阵阵颤栗自心间扩散开来延伸至身体的每个角落。象是投进湖水之中一颗石子激起的水波般以某个地方为中心向外快速的推动,她激烈的响应着我的每一个动作。我们纠缠着在极度渴望中期盼着和彼此的尽快的融入。披头士的<<厄运当头>>此时正值结尾那清脆的吉它舒缓地弹奏开来,我在那苍茫而伤感的音乐声中亲吻陈紫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接下来又是那首likedreamerdo恍惚昨晚那离奇的梦境又浮现在眼前,我已分辨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的确是likedreamerdo。像梦一样。我亲吻的到底是陈紫还是顾小叶,我已经渐渐分辨不清。
当我们从那散发着诡秘气息的沼泽中挣扎出来时,陈紫仍紧紧抱着我,一直到我抱着她躺到床上睡着为止。我松开她的手,光着身子下了床.脚心感到地板是如此的冰凉。窗帘在夜风的摇曳下露出窗外的些许月光。我坐在窗口抽着烟,只感到身心俱已疲惫不堪,巨大的空虚默然袭来,那空虚仿佛生自体内不断扩大形成一处空洞。象是为了填充那空洞似的我大口吸着烟,脑中一片混沌杂乱只感自己是不赦的。
我爱她吗?我既然不爱她为何又要与她做本是相爱的人才能做的事呢?照陈紫的说法。如果我爱她的话,那么刚才为什么不敢对她说出口呢?真的是如陈紫所说我仍没有摆脱小野对我的爱或者不爱吗?
我爱她吗?如果说把一个女孩子压在身下,把手放在她的**上,把自己的东西刺进她的身体算是爱的话,那么我是爱上她了。
陈紫蜷缩在被子中,弓着身子象婴儿在母腹中的姿势睡着。发出均匀而轻微的鼻息声,伴随着肩膀的轻轻起伏。整个房间中死寂冷清,cd机早已停止播放。那些原本只存在角落的黑暗逐渐向四周蔓延扩散,直至充塞整个房间。月亮渐渐被云层遮住,窗口仍能略见光亮。这里摆放着陈紫用过的各式香水瓶,我只能辨别出其中几种的香味。在我无聊地摆弄着这些空香水瓶时,陈紫在睡梦中低低的呼唤着“阿忆”这显然是一个人的名字,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那名字应该是原来在这个房间中同陈紫朝夕相伴如今却早已离开人世的男孩。
那个男孩会不会也曾经以同样的姿态坐在这儿吸烟看月光呢?我突然间感到时光的泯灭是如此的快,多少年后我也会同样的离开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人记得得我呢?一个人的离去和一场感情的土崩瓦解竟是如此之轻易,如此之快。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呢?我想除了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的这个事实外。
(https://www.tbxsvv.cc/html/37/37483/9531538.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