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记忆中的海鸥 > 青岛寻海

?    四

    当我把刚从青岛回来那个下午的激动写出来时,我坐在电脑前,一时思路完全堵塞。于是,我出门转了转。外面杨树上有千万片翻动飞舞的叶子,像千万颗跳动的心。在这样翻动少年的心的六月风中,我渐渐止住了激烈的心跳,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我会那么激动。也许是因为我那天刚从海边回来吧,也许是因为我刚和一年半没见面的刘涛一起看海。这样想着,我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海滩上……

    2003年5月2日,大海,怀着一千颗激动的心的大海,终于在我的眼前铺天盖地的展开。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梦中的大海,我终于领悟到先人用“澎湃”这个词形容海浪拍打海岸的精妙。大海像是有无尽的激情,不断地亲吻海岸,遭到一次次拒绝;海浪像是有无尽的愤怒,不断地向海岸冲锋,纵然一次次被岩石拦腰阻截。那些无畏的浪,无畏的勇士:依依不舍地撤回去的,重又加入到千军万马中,再次浩浩荡荡地冲击海岸;没能回到海里,滞留岸上的烈士,则将他们的骸骨——贝壳留下。

    极目远眺,这是如此深沉的海,这是多么豁达大度包容的海!

    “蛮鱼!当初你为什么要抱山东大学呢?”刘涛笑着问。

    刘涛是我高中同学,和我一起从瑞金的大山里走出来的兄弟,(我们在一起时说的瑞金话很难用汉语对译,只能意译)他在中国海洋大学学建筑。一年半没见面,他那黢黑而英俊的面容还是没有一丝变化。鸟巢一样的头发,带着挑衅意味的鹰钩鼻和强壮的身体让他活像一只头顶着雏鸟的老鹰。的记忆中的那个风趣幽默的刘涛还是眨着明亮乌黑的眼睛,只是变得比从前更加风趣幽默。

    “我来山东,是想看看大海。”我转过头看看他额前被海风拂动的一缕发丝,说完,又回过头望向沉静的海面。以前我宿舍的同学也问过这个问题,我从没有这样回答过。我不知道他是否会笑我的回答太浪漫。

    他却没有笑,只是略带遗憾地看着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报海洋大学,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一起去海边?”说完,他又转过头望向大海,“有的时候我坐在海边,两三个小时,一点不觉得倦。”我看着他脸上若有若无的微笑,笑了笑,没有回答。这就是瑞金人,从大山里长出的瑞金人。地广人稀的地方长出的人,常比在人口拥挤,竞争激烈的地方长出来的人散漫,也更洒脱不拘。

    我问:“你还记得我们高三时那次开的班会,主题是‘如果摸奖中了五百万,我会怎么花‘?”“咋不记得,这样的主题班会课大概只有我们瑞金才会有。”我咧咧嘴笑了笑,说:“班上同学,一个个都很积极地上台发言,大部分人都说拿到钱后先分一大半给父母,剩下的用来周游世界。”“周游世界”几乎是每一个没有走出大山的青年瑞金人的理想。而我的理想比他们更浪漫,我不指望会中福利彩,我只是梦想着有一天能做一个自由作家,靠我写作挣来的稿费周游世界。想到这我又问他:“你还记得我说我想要做一个自由作家、靠稿费周游世界时,你们怎么笑我的吗?”他坏笑了一声,说:“谁记得你都胡诌些什么!”我低头笑着想起了我从讲台上走下来时他们的反应:前排的人转过身看着我说:“周游世界?!你别吓我,大哥!世界有多大啊,你以为跟瑞金一样,让你在十岁的时候就逛完了!那要很多钱的,你要知道作家大都是穷死的!”“你还是想着什么时候中**彩吧!那样更现实一些。”我的同桌开着玩笑。

    “如果没有中奖,你也别指望啥都不干,成天旅游,那样会饿死你的。”后排的女生不大仁慈。

    总之,同学们都笑我的想法不现实。

    刘涛插上来绷着一脸故作严肃地握着我的手,说:“兄弟,跟大哥混,有肉吃!饿不死!红军走二万五千里长征时带了几个钱?周游世界算了鸟!”想到刘涛说完这话时同学们捧腹大笑的场景,我忍不住抬头着看着眼前的刘涛。

    我坏笑着说:“你一个在海边不寂寞吗?不找一个……‘朋友‘?”刘涛摆摆手,像演戏一样装出无奈的表情,用普通话说:“唉——,我们宿舍的人都说我毒害他们的思想,不肯跟我‘同流合污‘啊!”我终于忍不住弯腰捧着肚子,笑出了声——这是我两年来难得的开怀大笑。

    (普通话)“我岂不是被我宿舍的从当成‘毒害他们思想‘的人,净说些不现实的废话?”我模仿他滑稽的口气说。

    (普通话)“唉,看来我们真是命苦的一对、难兄难弟啊!”刘涛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又扬一扬清秀修长的眉毛,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也经常被你宿舍的人这样说吗?”(瑞金方音)

    “不……大一刚来时时候不是经常,是天天!”我擦擦鼻子笑着说,“现在我也不毒害他们这群祖国未来最优秀的推销员了!”刘涛收住笑,看着我,表情有些凝重。这时,远处的海膨胀了,潮水涨上来。

    他低声问:“陈鱼,山东大学真的让你这么失望吗?”我转过头,看着他,摇了摇头,说:“不……不是大学让我失望,是我这个专业……”“你不喜欢你现在学的这个专业?”“不是不喜欢——是非常不喜欢。”“你不能转专业吗?”“那是大一下学期的事了,就那一次机会,我想转文学院,但转不了,那个时候我的成绩不好……”“成绩不好!怎么会呢?你考进山大的时候不是比重点线高好几十分吗?”我咬着牙,笑了笑,说:“转专业只看你大一第一个学期的成绩,我大一上学期的时候把思想道德修养这门课挂了。”“思想道德修养!这门课也会有人挂?”我转过头看着刘涛诧异的表情,说:“考试是写论文,我进了考场才发现大家都是带着课本翻书照抄。我不知道考试会是这个样子,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当代中国大学生应具备的思想素质‘这个‘严肃‘的问题(普通话),把论文写成了散文。结果你鱼哥就成了工商管理学院惟一一个‘思想道德不合格‘(同上)的人。”说完,我扬一扬眉,笑着摇摇头。

    刘涛却没有发挥他的幽默感,皱着眉头说:“那真是很郁闷,现在我学的是理科的专业,如果让我去学文科的专业我也会很郁闷的。我填高考志愿的时候也没多想,反正能去海边,能学自己喜欢的建筑专业就可以了。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名校不名校的呢。那不就是别人的看法,到哪不靠自己,选个喜欢学的专业就ok了。”我低头听着。以刘涛的高考分数,完全可以去很多名牌学校,但他却选了海洋大学。他来海大,是不是也因为这儿离海近,我不知道。

    “我们班就有一个人,他是调剂专业录进我们建筑专业的。他也是对学的专业不感兴趣,平时很少见他来上课,班里很多活动,比如元旦晚会、春游,他也不参加。他平时独来独往,很少和我们班里的同学来往。”我低着头听刘涛说完,故意装出沉重的语气,用玩笑的口吻说:“小涛啊,以后你在班里看到他,就能想象我在山东大学市场营销专业的生活是怎样的——今年我们班春游去大明湖,我也没有去。”刘涛苦笑着拍拍我的肩说:“蛮鱼啊,看来你的大学生活真得害苦了你啊!你记得以前元旦晚会你还第一个上台唱刘德华‘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这首歌吗?如果我们高中同学也能去春游的话,你肯定是第一个跑到武夷山山顶唱歌的!”我忍不住笑出声,装出古人惆怅的表情(这也是玩笑的一种)说:“唉——‘早岁哪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那个时候还‘年青气盛‘,不懂事啊!”(普通话)

    “不,你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爱‘赋新词强说愁‘啊,你那时不怎么用功成绩就那么好;我们这些劳苦大众都不唱这样伤感的歌,你却装深沉,在我们面前显摆。”(普)

    但玩笑终归是玩笑,我无法真正把生活的烦恼当玩笑。我咬咬唇,低头笑着看着脚下的流沙。海水退回的时候裸露出**的海草,我听着大海一声声重复的叹息。

    刘涛也静静地听着海的呼吸。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坐在礁石上,想着从前的往事。

    许久,我低声说:“我在学校里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找不到说话的人?”刘涛转过头,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你是说找不到可以把心里话掏出来的人?”我点点头。

    他默默地看着我,说:“我在学校倒是能找到一两个说得来的人,但大部分都只是平时见面随便闲聊,不大说些很深的话——找不到很能谈得来的人,实在不……”“没办法我在我那个专业里,很难找着‘志同道合‘的人。”“你要说在我们理科专业,大部分人也是不大对文学艺术之类的人文东西感兴趣的,我不知道你们那怎么样,但你要说什么‘志同道合‘的人,真的很难碰到——就像我们班那个人,他经常去一些杂志社投一些稿件,也常收到一些稿费。有时他会找我说话,把他写的诗给我看,我虽然不大懂什么文学,但还是能觉得他写得确实很好,很感人。”我略略转转头,但没有看他,抬头望向天海交接处,问:“他写的诗是不是一些很伤感的诗。”“对,都是一些很伤感的诗——平时在班里,谁也想不到他会有这样的感情。”“那是因为他在你班里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所以他心里有什么苦闷也不会跟你们讲。但人总要把心中的苦说出来的,没有多少人憋得住;如果没有人听他说的话,他就会写出来——这可能就是人写作的一个动机吧。”刘涛盯着我,默不做声。

    我微微笑笑:“这么看来,他还是会和你说说话的。”刘涛笑着摇摇头:“他是会把他写的文章拿给我看,比如他发表在《青年文学》上的文章,有的时候,他也会和我说说话——但我只能在一边听听,不大能理解他要说什么,只是说些俗套的鼓励的话。”刘涛想了想,又说,“他也有没考及格的。”我咬咬牙看着刘涛说:“那他也很苦闷……”刘涛点点头。

    我转过身,望向海那边海洋大学渔山校区的山头,说:“我也写些文章投到杂志社里,但两年来没有发表过几篇。我每次把稿件寄出去,都盼着有哪个编辑能回信给我,即便是不能发表我的文章,能给我回信说说鼓励的话也好。但没有,两年来,除了收到三份发表我文章的样报,我什么都没有收到——只有印刷品和汇款单,没有一句人说的话。”我叹一口,低下头看着沙滩,沉默了一阵后说,“后来我把我写的文章用邮箱发给我们班的一个女生看……”“女生?”“是,我是在上个学期期末考试复习的时候才真正认识她的。我平时常逃课去图书馆看书;考试前再去上课时,前排的位子又被我们班女生占去了。我坐在后排,老师划的考试重点没有听清,只好打电话给我们班女生宿舍。她把老师划的重点都抄了下来,我就约她在自习室里把她的课本借我。”“自习室?”刘涛装作一本正经,说,“自习室里很多情侣的,我不知道你们那怎么样,不过约女生见面去自习室真的不大合适。”“靠!我平时又很少去自习室,我怎么会知道这个情况,再说我当时也只是想借她划的重点抄一抄,有什么好忌讳的?后来就这样认识了,再后来就发发短信,说说话,”我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出这些话,“把我写的一些小说用电子邮箱寄给她看看,让她帮忙修改错别字。也没什么,顶多就是平常的朋友关系嘛——”刘涛诡异地笑了笑:“唉,蛮鱼啊!你还是那样‘天真无拘‘,你就不怕再发展出什么。”“我倒!小涛,你别胡诌,我的感情阅历比你丰富得多!”“哟哈——”刘涛装出不可思议的样子,说:“看不出,阿蛮还有——‘感情阅历‘?”我故意长叹一口气,装出电影里看破红尘的大师的表情,说:“阿弥陀佛——施主,不要这么说,那已经很多年前的红尘往事了。”刘涛俯身抓起一把沙子洒过来说:“去你的‘红尘往事‘,小屁孩!我跟你混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底细?”我用手擦去脸上的沙子,咧着嘴低下头。

    “红尘往事”,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又有什么算得上是“红尘往事”呢?不过是中学时幻想的爱情,连自己暗恋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大了解。也许只是在上学路上见个面,也许只是坐在教室后排偷窥她的“倩影”;而我中学时暗恋的对象也只是这样一个幻影,一个我并不熟悉的人,却让我思念多年,以至我在大学里回忆时,仍是莫名的惆怅。

    为什么我总忘不了林玉合呢?也许是因为我七岁时就认识了她,但即便是那样,我也是到十四岁初中毕业时,才发现我最舍不得的竟会是她。虽然我认识林桑好多年了,小的时候也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但都是小孩子的游戏;我何时曾真正的了解她,她又何曾真正了解我?

    五

    那晚在刘涛的宿舍里,我拿出十年来一直带在身边的玉佩,借着从门缝里泄进来的灯光,小心地抚摩着它断口处的每一丝裂纹。一条玉做的龙,只是尾巴断了;但雕刻在它上面的记忆却断不了,一直在我心底抽动。

    “蛮鱼,”原本在梦中的刘涛忽然从床铺上爬起,问,“还没睡吗?想什么呢?”“没什么,睡不着……”“是垫子太硬了吗,我早说我这床比较软和……”“去!”我压低声音,“你那床跟狗窝一样脏乎乎的,能住人吗。”“唉——,你还说我脏,你睡的床更脏呢!”刘涛滑稽地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笑了笑,说:“我开玩笑。你们宿舍要比我们那好得多,我们那八个人一个宿舍,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吱吱响、整夜唱歌的电风扇。”刘涛没有笑,瞪着眼看着我说:“陈鱼……你变了,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蛮鱼了……”“哦——变成什么鱼了?鲨鱼?”刘涛摇摇头:“不,你真得变了,我不开玩笑。以前高中的你总是乐观开朗,一脸自信。而昨天我从火车站接你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一脸迷茫的表情,眼里也有些忧郁。”“去你的!你这大粗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文绉绉的?”刘涛咧着嘴笑了笑,没再说话。我也笑了,但是心中泛起一股酸流。

    我变了,是的,我真的变了,也许是大学生活这两年来的孤独和无奈改变了我吧,我现在只愁将来的工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兑现我中学时给自己许下的诺言——做一个自由作家。这两年来我每天写稿子,连退稿信也难收到几封,往往石沉大海。将来毕业后如果还是这样的话,我只能放弃写作,去找一份工作——也许是做一个“能说会道”的营销员。我和刘涛一样,是靠助学贷款从山里走出来上大学的,我要还助学贷款,又要养活父母,在这个就业压力紧张的社会,我真的不知道能否坚持自己的信念。不懈地追求自己的梦想,是否太过自私?是否对不住养我的父母?我不知道,不敢回答,更不敢去想。

    刘涛打断我的思绪,说:“你在大学里真的找不到能说说心里话的人吗?——如果四年都是那样的话,真的很难混过去的。”“我不知道,也许……”,我咬咬唇,转过脸去,手里握着玉龙,说,“除了那个女生,我们班的人都不知道我平时写些稿子——我宿舍的人也许知道吧,但我从来不和他们说。”“这样也好,人总要有一个人能理解他,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我也不清楚……她是否能理解我,也许只是好奇吧!或者有些同情?她总问我是不是对大学不满,对现实不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喜欢说‘不满‘两个字;她也常说我总是一副……一副——‘让人心疼‘的模样。”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样的话说出来真的有点难为情。

    “‘让人心疼‘?嗯——蛮鱼啊,看来你有希望啊!”“我靠!你别胡诌!我从来没想过要在大学里找女朋友。在学校里根本就没有能理解我,我也理解不了她们。”我挥着手臂说。

    “不要激动,”刘涛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陈鱼啊,你这样是不行的,要是别人知道很容易闹出绯闻的,很容易闹得满城风雨的。”“唉——已经是‘满城风雨‘了!”“嗯?!这么说,你们的地下交往暴露了?”刘涛地眨着大眼睛,笑着说,“蛮鱼啊,搞地下革命还是要注意风声啊。”我收住笑,强作严肃地说:“我不跟你开玩笑,这事真的弄得我很烦!我现在在学校里见了她,都不大好意思和她打招呼了。”刘涛忍住笑,说:“有那么严重吗?再说你也不是那种‘不好意思‘的人啊。你以前和我们班女同学说话挺多的,你比如说何玉苹,我们都开你俩的玩笑,你一点都不在乎,照样和她打得火热。”“大哥!你搞清楚好不好,那时我们是在理科班,像何玉苹这样男性化的假小子,你还能上哪找去。再说,那个时候我和哪个女生说话都挺多的;不像我大学班里,大家都以为我是很内向的人,和一个女生多说几句话,就会被人误解。”刘涛终于止住了笑,轻声叹口气,说:“不过也是。在瑞金那么落后保守的地方,我们在中学时根本不会朝那方面想,男女同学朋友之间,没啥忌讳的。不过——”刘涛转过头,看着我。

    “不过什么?”我不知道刘涛要说些什么。

    “大学终归是大学,不能和高中比,大家都长大了,容易往那想。照你现在这样,除了一个女生,和其它同学都很少交往,确实很容易让人误解……”我叹出一口气,说:“我也想过这个,有的时候我也克制自己不要过多的和她发短信。但常常是不到两天我就忍不住又要把心里的话编成短信发给她。还有,我的小说一般发表不了,但我又觉得它们写得不错,就是得不到编辑欣赏,所以我便把它们寄给她看。她总是鼓励我,我知道这些鼓励也许只是客套话,她的赞美也许只是美丽的谎言,但我真的很需要这样的套话,这样的谎言。在大学里,除了她,我找不到可以安慰我的人。但上个月的时候,她宿舍的人竟然发短信问我宿舍的人我是不是在追她!闹得风城风雨。”刘涛站起身走到我床边坐下,拉起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陈鱼,我现在知道你在大学里有多么孤独了。”我默默点点头,说:“在来大学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孤独是怎么一回事,那时总是有很多兄弟朋友一起去玩,一起侃大山,可是现在……”我缓缓叹出一口气。

    刘涛握紧我的手,问:“陈鱼,我问你,如果你说的那个女同学真的会是你的知己,你会追她吗?”我看着刘涛夜色中闪着光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涛放下我的手,走回他的床铺,仰面躺下。

    我手托着头,脑海中浮现出何芸的模样,浮现出开在瑞金四周山上的茶花的模样:夏天的时候她总是穿着那件素青色的衣裳,身上没有一样饰物,只是将头发梳得像河岸的芦苇一样整齐。她的眉毛和眼睛没有什么特色,就像工工整整的楷书,一笔一划的描在她轮廓分明的脸蛋上。她笑的时候,有些拘谨,小心地将她一颗略微歪斜的牙藏起。即便是在她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时,你还是能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笑。即便说不上美丽,何荟也是动人的,因为那份难得的纯朴。也是因为那份纯朴,在和她说话时,我也没有多少顾忌,但后来……

    “我喜欢她吗?”到现在她宿舍里的每一个女生都在猜着这个问题。

    我“喜欢”她吗?也许吧……但这是什么样的喜欢,或者这“喜欢”和我喜欢清秀的竹子一样,没有太多暧昧的感情,但别人会这么想吗?不会。而我自己又能肯定只是简单的“喜欢”吗?如果是,为什么谣言在班里传开后,我每次在路上见了她都故意回避,为什么我不能坦荡荡地面对他们,为什么我不能坦荡荡地面对她,难道我在隐藏什么?

    “你会喜欢她吗?”刘涛的问题打断了我的思绪。

    “嗯……我……”我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敷衍,“我不知道。”刘涛像审问官一样看着我,说:“陈鱼,如果你不能喜欢她的话,你就不该再这样和她交往下去。她宿舍的人既然会这么问,也许她自己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女生和男生不同,她们会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好朋友——也许真正想问这问题的不是她的舍友,而是她。”我瞪大眼睛看着刘涛,听着他的推论,不知道他的话是对还是不对。虽然外表上我很平静,但波澜却在刘涛说出他的结论的那一刻在我心底澎湃——她会喜欢我吗?!

    刘涛看着我圆睁的眼睛,接着说:“陈鱼,你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你如果不会喜欢她,就要对别人负责,不要引起误会,伤害别人……”夜已经很深了,我们都没有在说话。我想着刘涛的话,直到第一缕阳光从窗外钻进来……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瑞金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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