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许多传统的黑帮首领不同,林震从来都不希望自己的下一代继承任何与黑帮组织有关的东西。多年来的腥风血雨使他认识到,孩子们能够上大学,接受优质的高等教育才是最重要的,他更愿意看到他们将来当律师、当医生、甚至当警官。
但随着两个孩子日渐长大,林震失望地发现事情正朝着与他所期盼的相反的方向发展,无论是儿子林锋还是女儿林丽,都不是读书的料,他们对学校感到厌恶,对课本和老师更是倍感憎烦。
林锋以前在学校里不是踢球就是打架,甚至打老师。现在年仅二十岁的他已经在同龄的青少年中具有非常强大的号召力和统治力,埔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青少年街头抢劫都是由他组织发动的。他纠结并控制着一大批与其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这支“青年军”将来势必会成为埔兰新一代黑帮的主要力量。可以预见,林锋会完全继承并接管所有的家族生意,而这些正是林震所最不愿意看到的。
一天下午,军师张凡在西宁街一间地下赌场的办公室里找到林震。
“您的儿子今天早上差点没命了!”张凡一进办公室就对林震说。
“什么?!”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林震吃惊的同时心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怎、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有四名毒贩在甜酒厂附近作交易。您的儿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带着十几个人中途冲出来抢劫了他们。在他们得手撤离的时候,四名毒贩却拿着枪追了上来。”
“结果呢?”林震紧绷着脸问。
“死了两个、伤了一个,都是被直接开枪打的,都是些和你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那几名毒贩气上心头,在夺回了他们的东西后差点还想把剩下的人全部杀掉,幸亏其中一人认出了林锋是您的儿子才不敢开枪。”
“这简直是糟透了!这小子就只会给我添麻烦,他太令我失望了!”林震气得直摇头。
“还没完呢!”张凡充满焦虑地说,“您的儿子现在发动了他手下所有的人马,分成十几队拿着武器在三个城区拼命地找,誓要把那四名毒贩挖出来生宰了.您了解他的性格,报不了仇他是绝不会罢休的,而且他手里也有枪,不知是从哪弄来的。”
“他疯了吗?难道他要亲手杀人吗?”
“他会的。我这么急匆匆地来找你,就是想让你赶紧阻止他,你知道,他不听我的。”
“真他妈的时代变了。现在的年青人什么都敢做,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连长刀都还没拿过。”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赶紧采取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你得到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大部分都来自警方。我们的警方‘卧线’今天早上一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通知我了。”
“那么说,警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对,他们也在搜捕那四名毒贩。那四个家伙既贩毒又杀人,要是警方能首先抓到他们的话,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怕就怕,让您的儿子先一步找到那四个人,要是林锋亲手杀死他们又让警方当场逮个正着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马上通知我们所有的卧线,全力寻找那四名毒贩,一有线索马上通报警方。告诉他们,谁能首先在我儿子之前找到那四名毒贩,我将会支付给他一笔相当丰厚的酬金。”
张凡走后,林震立刻打了一个电话。随即,一名身材结实精悍的西装男子走进办公室。
“韦京,把我的保镖纵队调出去。”林震用一贯沉稳有力的语气对那名男子说,“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我的儿子,控制他、收缴他的武器,带他来这里见我。”
“是!”韦京习惯性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转身离开。
韦京曾在海军服役,退役后不愿回老家过乡村生活,于是留在丽城找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来到埔兰西宁街一间铁幕黑帮的歌舞厅应聘内部保安,军师张凡立刻发现了他的好身手,后来将他训练成林震的贴身保镖,现在他已晋升为林震保镖纵队的队长。
两个小时后,韦京率领的保镖纵队终于在中城区一幢居民楼三楼的楼道里找到了林锋和他的一批手下人。包括林锋和凯文在内共有八名青少年在一起,他们手里都拿着长短不同、大小不一的猎枪。
林锋示意他的手下人不必紧张,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是他父亲的人。
“少爷,林先生要见你。”韦京用平日那种礼貌的语气对林锋说。
“你回去告诉我父亲,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要办,晚些时候再回家见他。”
“林先生现在就要见你。”韦京坚定明确地说。
“少废话!”林锋不耐烦地吼道,“我告诉你,现在我已经够火的了,你别再惹我!”
韦京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站在林锋身后的一名身材魁梧的长着一脸浓密胡须的保镖立即迅速举起巨臂、双手合拳,朝林锋的右后侧肩颈之间一记重击。
林锋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下了,全身顿觉一阵酸软,猎枪从他手中滑落,但他并没有当即昏厥过去。“大胡子”熟练地抓起林锋的手臂往后扳拧,揪着后衣领将其提起。其它的保镖也迅速控制了场面,被按压在墙边的凯文大声嚷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要将我的朋友怎样?!”
“别激动,孩子们。”韦京神色自若地说,“是林锋的父亲叫我们带他回去的,我们不会伤害他。你们也都回家吧,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韦京右手伸进林锋的腰间,抽出一把大口径手枪,插放到自己的西装内口袋里,随即转身向楼梯口走去。“大胡子”揪着林锋紧跟其后,其它的保镖也放开了凯文他们随之离去。
林锋见到自己的父亲后默不吭声,余怒未消的他显然很不满意父亲的做法。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从头到尾详细地给我说一遍。”林震神情严肃地盯着儿子问。
“没什么,有人欺负我,我带几个朋友找他们算账而已。”林锋把头侧向一边,一脸不悦地回答。
“看来你并不怎么尊重我这个老头子对吗?你当我是白痴吗?我在社会上闯荡的时间比你现在活的时间还要长。”林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什么要抢劫毒贩呢?在埔兰生活了这么多年,莫非你还不知道这些家伙是亡命之徒吗?抢到那些毒品又有什么用呢?你想吸吗?你要拿去卖吗?你老爸我手下有这么大一个组织都不‘沾粉’,你想要开创新世纪是不是?”
“不!我起初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在交易毒品。”林锋终于受不了父亲的连番责问,愤愤不平地嚷了起来,“我们当时爬到甜酒厂的西墙房顶上玩,忽然看见有四个人站在高铁架下面的空地上交换物品,我看到其中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很漂亮的布袋,以为里面装着什么值钱的宝贝,我没想到会是‘白粉’。”
林震感到失望至极,因为他相信自己贪婪的性格已经完全遗传到了儿子身上,而妻子那些乐天知足、温顺善良的优点却好像没有发挥任何作用,这实在令人费解和懊恼。
“你的枪是从哪来的?”林震想了一会儿问。
“呃,我们抢他们东西的时候并没有用枪。”
“别跟我耍嘴皮子!我是问你后来找人的时候,你们拿的那些枪都是从哪来的?”
“有的是朋友从他们各自的家里带来的,有的是在乡下买的,”林锋吞吞吐吐地交待,“有的是、、、、、、借的。”
“借的?向谁借的?”
“向陈冲叔叔借的。”
“什么?!”林震惊讶地瞪大双眼问,“他借枪给你?你的那支手枪也是他借给你的吗?”
“不。那支手枪是我以前托人从黑市买来的。”
“以前?这么说,你买这支手枪已经很久了,而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林震在愤怒之余心底又不禁泛起一丝寒意。他非常清楚,埔兰的黑市枪支有一半以上都是由铁幕黑帮出售的,埔兰三大中心城区的地下军火交易一直都被他们所操控着。林震想不明白,当初他早已明确指示过陈冲要控制好黑市枪支交易的数量和范围,不能让武器泛滥。而现在,怎么连他儿子这样的小孩都能轻而易举地买到枪了呢?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林震的思绪,来电者是军师张凡。
“嗯、嗯,好、好。”林震接电话的时候从来都是用词简短、面无表情。挂上话筒后他抬头看了林锋一眼,长长地吁了口气说,“你要找的那四个家伙找到了。”
林锋的神经立刻受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紧张而兴奋地问:“在哪?!”
“在警察局的监牢里。”林震一脸轻松地回答,“这事已经完了,明白了吗?他们贩毒,又杀了人,会被判死刑的。警察已经帮你报了仇,你就不要再闹事了。”
林锋皱起眉头不说话。他很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晚饭过后,林震马上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武官陈冲的家里。
陈冲结婚比较迟,有一对非常活泼可爱的双胞胎女儿,林震每次来访这两个小天使都会立刻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蹦蹦跳跳地叫着:“林伯伯、林伯伯。”
林震也很喜欢这一家人。陈冲是林震的心腹大将,程飞死后他很快就将陈冲提升为铁幕黑帮的第一武官,陈冲的妻子还是林震妻子的一个远房亲戚,陈冲的这对双胞胎女儿一出生,林震就在妻子的强烈要求下收认她们为教女,以教父的身份待她们就像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
可是今天,林震来访的心情和往常有点不一样,他一见陈冲就说有要事商谈,俩人随即走进书房。
“你知道我儿子今天搞的那摊麻烦事了吧?”林震问。
“下午的时候听说了。好像已经处理完了嘛。”陈冲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孩子们的事是完了,可我们大人的事还没完。”林震冷冷地瞟了陈冲一眼。
“您的意思是、、、、、、”
“我问你,我儿子今天用的枪是你借的吗?”
“哦,是这事啊。对,是我借的。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他是要拿去闹事呀!他今天早上到餐厅的办公室找我,叫我借几把枪给他和朋友去林子里打鸟。我觉得年轻人嘛,玩玩枪、打打鸟也没什么,我们以前不也经常玩这些吗?于是,我就吩咐手下人带他到地下室的枪库里取了几把猎枪。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他会——若是知道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借枪给他的。”
“以后不管他以什么理由向你借武器,没经过我的同意都不准借给他。”
“好,是的,我以后会注意的了。”陈冲连忙点头答应道。
“还有,你把枪库里的东西给我管严点!”
听到林震这句有意加重语气的话,陈冲不由紧张地打了一个寒颤。
“呃,枪库里的武器是从来不会随便外借的。”
“不是借,是卖!”林震皱起浓眉说,“我听说最近几年埔兰的黑市枪卖得够狂啊!我当初让你主管组织的武器工作时是怎么交待的?这半年来希滨维的警察把埔兰盯得有多紧你不是不知道,自从那位‘英雄警官’死了之后,他们就时时刻刻都在找机会进来打我们,要是枪支武器泛滥,那就是最好不过的借口了。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会直接威胁到我们在埔兰警局里的‘卧线’的安全,万一市政府怪罪埔兰警局的领导层管理不力,把我们的警方卧线撤职或调走,哪怕是降职,对我们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这些难道你都没想过?”
林震一顿严肃的训斥使得陈冲呼吸喘气都不敢用力。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送林震出到家门口时,陈冲态度认真坚定地保证道,“从明天开始,任何人都不会再有机会能轻易地从我们组织里购买到武器。”
林震点着头拍了拍陈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要持久地生存,就必须懂得观全局、度长远,安宁和稳定远比暂时片面的金钱利益重要。今后,你应该学会用战略思维去考虑问题。”
“是的,是的。”陈冲一脸谦逊地点着头。
小轿车扬尘而去,像两只火眼一般的车尾灯深深地陷入漆黑的夜色中。陈冲独自站在屋门前,面对着宽阔而冰冷的街口,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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