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寂夜花园 > 第二章 童话中邂逅

?    这一次,星星让我看到了一个长发飘飘白衣袂袂的女孩子,她望着我往夜空飞升,如神话故事中的仙女。她眼中带泪,神情凄楚幽怨而动人。和以往不同,以前星星让我看到的画面中也会有女子,有的比“小仙女”更美丽动人,但她们不会带给我任何感觉。而这一次,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回荡心间。难忘她的眼睛,她幽怨的目光,我似乎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不舍与无奈,痛苦而决绝。可能她和我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吧,我能轻易地从她眼睛中读出她的心声。忽然间我有一种冲动,第一次想把自己写进故事,只为能在故事中与她邂逅。

    回到家中,泡上一壶茶,坐在窗边。提起笔,手变得迟疑,我很想写些什么,但是却写不出来,那个画面不断充斥着我的脑袋,我根本想不到其他东西。索性放下笔,望着浓重的夜发呆,夜色渐渐明亮,朦胧中出现她的身影,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我想抓住她的手,但只是抓住淡淡夜色,她的白衣袂袂长发飘飘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就这样呆呆地继续望着窗外发呆,直到天亮。

    第二天夜晚来临,我像以往一样吃过饭开始写作。望着窗外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回想也不会想起来的,于是我提起笔,给新故事写上题目,这一次,我要写一个童话故事。

    『守望

    从前,在一片稻田上站着一个稻草人,它戴着一顶草帽,不分日夜地在田地里看守着稻田。稻草人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它生活在黑暗和寂静的世界中,它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有一天一个农夫在它的脸旁抓去了一把稻草,于是它多了一只耳朵。声音传到他耳中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一个灵魂从此被惊醒。他为自己的存在感到震惊,也为唤醒它的声音感到新奇而略带恐惧。它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接受他生命中唯一的知觉。慢慢地恐惧被新奇的喜悦占据,他快乐聆听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渐渐分辨出风声与鸟鸣的区别。

    有了耳朵之后。稻草人渐渐地学会思考,从声音中了解这个他看不见摸不着的世界。稻草人不分日夜地聆听世上各种各样的声音,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他听到了很特别的声音,一种清脆而柔和的声音。

    “你好,稻草人先生,你看起来好像很快乐。”

    “你是谁?”

    “我是稻苗,我就站在你脚下。你看不见我吗?”

    “看不见,因为我没有眼睛。”

    “这么说你没有看过星星和月亮?”

    “对,我没有看过你所说的星星和月亮。”

    “那太可惜了,星星和月亮很美丽的。我夜里偷偷地睁开眼睛看过,它们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东西,比太阳还美丽。看过星星和月亮之后我觉得很快乐,所以我见到你这么快乐,以为你也看到了星星和月亮。”

    “我也希望能有一双眼睛,可以看到你所说的星星和月亮。我快乐是因为风声给我讲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故事?我喜欢听故事。我们做个朋友吧,我跟你说星星和月亮的事情,你告诉我风声跟你说的故事好吗?”

    “好的。”

    从此,稻草人多了一个朋友,一株稻苗。稻草人没有眼睛,稻苗成为了他的眼睛,给他讲述五颜六色的世界,稻草人无法想像稻苗所说的一切,但他从稻苗的语调中感受到快乐。他静静地听稻苗清脆柔和的声音,像是虔诚地接受着天籁之音的洗礼。他也跟稻苗说风声告诉他的故事。白天他们一直这样对话,晚上稻苗睡着的时候,稻草人静静地听稻苗轻轻的呼吸,他觉得很安稳。偶尔稻苗也会醒来,告诉稻草人天上多了或者少了几颗星星。他们的感情在交流中渐渐加深,渐渐地稻草人很希望有一双眼睛,看看脚下的稻苗,看看美丽夜空中的月亮与星星。

    终于有一天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把他从哥哥那里拿来的玻璃球藏在稻草人的脸上,于是稻草人多了一双眼睛。他终于能够看见脚下与他朝夕相伴的稻苗,见到她微笑着向他招手。世界豁然开朗,稻草人看见了稻苗形容的一切,但他并没有尽情地看清五彩缤纷的世界,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脚下的稻苗。稻草人看见东西的那天,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望着对方,直到银白的光亮照进稻草人的眼睛中。

    “好美丽的光!”

    “看,这就是月光,那些一闪一闪的就是星星。”

    “你说得对,看见月亮和星星果然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而更让我觉得快乐的是,此刻有你陪我一起看。世界都睡着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醒着。”

    “以后在夜里我睡少一点吧,这样我们就能有多点时间一起看星星和月亮了。”

    有了眼睛之后,稻草人很快乐,稻苗看见的东西他可以为她见证,他们之间的话题更多了,一整天地聊天,一整夜地望夜空,从夏天望到秋天。

    快乐的日子并不长久。稻苗渐渐长大,长出稻花,长出稻谷,稻谷渐渐成熟。终于有一天农夫们拿着镰刀开始收割。稻草人脚下的稻苗逃不过她的宿命。被割断那一刻,稻草人分明听见她痛苦的叫喊。他绝望地大叫住手,但是人们听不到稻草人的声音,稻草人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唯一的朋友死去。稻草人整天地哭,整夜地哭,风把他的哭声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人们听不见他的哭声,他孤单地哭,寂寞地哭。他不知道哭了多久,终于他的哭声感动了一位仙女。仙女问他是否需要帮忙。稻草人伤心地要求仙女将他唯一的朋友复活,他们能够永远像过去一样彼此守望。仙女说她办不到,因为这是稻苗的宿命,她不能干预命运。而且她无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稻草人说,能不能让他再见到稻苗。仙女说,这个可以办得到,但是稻草人要付出代价,而且,就算见到她,她也不再是稻苗,或者她变成了一只飞鸟,又或者她变成了一条鱼。稻草人说,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也不管她变成怎样,只要能够守候在她身边就好。仙女说,好吧,我可以达成你的愿望。

    仙女念动咒语,一道火光从天而降,将稻草人烧成灰烬。稻草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青蛙……

    』

    写到这里,天边微微的白光擦亮了夜的眼睛,它将要醒来。我收拾好笔和稿纸,走向睡房,琢磨着故事接下来应该要怎样发展,忽然之间,我感到奇怪,我居然对故事接下来的发展毫无头绪,写故事写了这么久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或许睡一觉之后会有答案吧。闭上眼睛片刻我变回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的稻草人,在黑暗与空虚中无法动弹无法思考,完全不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世上。

    第二天夜,坐在窗边我依然没有头绪。之前写作,每一次星星给我信息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我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用纸和笔复述星星说的事情。隐隐地我觉得好像记起了什么,一个朦胧的画面,是夜空,有星星和月光,还有一圈白色的光亮。但我始终想不起来这白色的光亮是什么,或许这就是关键。星星给了我一个不完整的故事,要不然就是我把最重要的一部分遗忘了。我打算到半山公园转一转,或许星星开始像我一样善于遗忘,把最重要的东西忽略掉了吧。

    星星开始坠落,散落四周。一道火光从天而降,稻草人在火光中毁灭然后重获新生;一颗星光落在我的眼睛,如寂夜的雷电惊醒了睡梦,那一圈光亮再次清晰浮现,是她,眼中带泪幽怨的她,长发飘飘白衣袂袂。依旧,这只是一个画面,不包含任何故事。潜藏着的感动瞬间苏醒,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是否存在于世上,以往我不过是故事的工具,而这一次我要做故事的主宰,我要按我意愿写一个关于她的故事。拿出随身带的笔和本子,继续写稻草人未完的故事。

    『

    青蛙的记忆没有失去,他依然记得自己从前是稻草人,而他变成青蛙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他唯一的朋友稻苗。仙女对他说,如果稻苗的转生真心地吻他一下,青蛙的诅咒将被打破。但是如果三年之内,他得不到稻苗转生的吻,他将会重新变回稻草人,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的稻草人,只能在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线的世界中受浓浓思念的煎熬。仙女所说的代价并不只是这些,每到夜晚十二点,一颗星星会从天而降,落到青蛙的身体内化成利刃刺向他的心脏。

    青蛙忍受着每天刻骨铭心的刺痛来来回回地寻找稻苗的转生,当他还是稻草人的时候,他和稻苗都没有腿,在万千的稻苗中,唯她是独特的一株站在他脚下,这是缘分多么慷慨的赐予啊。现在,他有腿了,他就像水上的浮萍漂泊不定,他并不知道她的朋友是否也变成了浮萍,还是在扎根于某个地方等待他的出现。在命运错综复杂的交织下,他们能够再次得到缘分的眷顾吗?青蛙没有想太多,他只是虔诚地感激仙女赐予他这样的机会,他坚信一定能够找到稻苗的转生。

    青蛙走过很多地方,也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从癞蛤蟆家族中救出了一位拇指大的女孩,并将她送到花之国,在那里她和一位拇指大的王子结了婚。青蛙认识了一位小鸭子朋友,他长得很丑,在青蛙认识他之前,他没有任何朋友,而且常常受到其他动物的欺负。青蛙知道那种孤独和寂寞的感觉,于是青蛙主动跟他交朋友。丑小鸭和他一起上路寻找稻苗转生,他们经历了很多离奇曲折的事情。秋天的时候,他的丑小鸭朋友长大了,变成了一只美丽的天鹅,天鹅要到远方过冬,青蛙没有随他一起走。仙女告诉他,稻苗的转生只会出现在有雪出现的地方。青蛙不喜欢秋天,他的朋友总是在秋天离开他。很快冬天来临了,他知道青蛙应该要冬眠,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的时间不够,他已经寻找两年了,依然没有找到稻苗的转生。他成为天底下唯一一只不冬眠的青蛙,在冰天雪地里艰难地上路。

    一个冬夜,天上闪烁着点点寒星,疲倦的青蛙抓住一根小树枝随着河水漂流。他听见了轻轻的哭泣声,循声望去他见到了河边坐着一个女孩正在哭泣,他听见她轻轻地呼唤“妈妈”。青蛙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女孩子的声音是他熟悉不过的,她就是稻苗的转生!青蛙不顾一切地向她游过去。此时刚好是午夜十二点,一颗星星落在青蛙身上,青蛙的心狠狠地刺痛,痛得他用不上任何力气,痛得他要晕过去,他的身体往下沉。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拖住他把他捞上来。他醒过来的时候见到自己躺在稻苗转生的手心上,她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虽然她的头发、脸庞和衣服上沾着灰尘,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你是稻苗!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居然会说话?你果然是妈妈送给我的礼物!”

    “礼物?什么礼物?”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来这里跟妈妈谈心。我希望能收到一份礼物,然后我见到天上落下一颗星星,我知道那是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我捞起星星的时候,就见到星星变成你了。”

    原来是这样,多么奇巧而美丽的误会啊。青蛙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陶醉于重逢的喜悦。

    “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吧,青蛙。”

    青蛙激动得说不出话,一个劲地点头。

    “青蛙,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哦,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青蛙吧。我的名字叫……

    』

    “月大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我见到了她,我的稻苗!长发飘飘的她站在我身后,脸上尽是困惑和惊喜的表情。

    原来她真的存在于这世上!但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还出现在我面前!星星的启示中究竟有怎样的隐喻?惊讶和疑问在我脑中打转,我的表情持久僵硬地保持着同一个尴尬的姿态,很久没有说出话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们之前见过吗?”

    她把我认真打量一番之后有点失望地说,“看来我是认错人了,不过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连名字也一样,挺巧的。”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家就在这附近,我经常来这里坐的。倒是你,我来这里这么多次了从来没有见过你。”

    “不可能,这附近根本没有人家,而且普通人是无法进入这里的。”

    “那我现在就在你面前,这又怎样解释?”

    “这……,这只能说明你不是普通人,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我……忘记了。”

    “忘记了?你真是一个怪人。怪,不是你唯一的特殊之处吧,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样进入这里的。”

    “不知道,我每次都是去我家附近的半山公园的,可每次都是来到这里。这里是哪里?”

    “梦之都禁地,寂夜花园。”

    我之前的猜想没有错,原来我每次都是走进另一个时空。

    “梦之都?梦之都又是哪里?”

    “你真的好奇怪,既然你能够生活在夜之国度,为什么你居然不知道梦之都的事情?”

    “厄,大概我又忘记了吧?你顺便给我讲讲夜之国度的事情好吗?”

    “你……算了吧。生活在夜之国度的人都是黑夜使者,掌管着人间黑夜中的一切,梦之都是夜之国度的圣城,专门掌管着人间的梦。而这里是寂夜花园,是夜之国度最神圣的地方,只有纯正贵族血统和夜魔力特别高深的人才能进来。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贵族,而且我感觉到你的夜魔力也并不强,你出现在这里确实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和你有相同的疑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

    她的脸忽然变红,支支吾吾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仙迪璃娅。”

    我缓缓地补充到故事中。

    『哦,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青蛙吧。我的名字叫仙迪璃娅。』

    “你在做什么?”

    “写故事。”

    “写什么故事?”

    “写一个稻草人和稻苗的故事,写一个我和你的故事。”

    “你和我的故事?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不过我见过你两次。”

    “在哪里见到的?”

    “在我的脑海里。”

    “你……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我们可以做个朋友吗?”

    “做朋友是没有问题,不过你会不会很快就把我忘记啊?”

    “这次应该不会,因为我们的故事还没有写完,看见的女主角的名字我会想起你吧。”

    “算了,你应该是个被放逐的黑夜使者,所以你的记忆不能持久。”

    她走到我面前,手心发光,她的手轻轻地按在我的额头上,传来微微冰凉的感觉。

    “我为你施加了锁忆封印,只要这个封印不解除你就不会再遗忘。”

    “谢谢你。”

    “我要走了。”

    “你明晚还会来吗?”

    “你很想见到我吗?”

    “对,因为我还要写我们的故事。”

    她微微一笑“那好吧,明天我来看看你写了怎样一个故事。”

    发光的夜蝴蝶在她身后追逐,绿幽幽的萤火虫也围绕在她身边,她就像天上的明月那样受众星拥护。我习惯用寂寞的眼神望天上的明月,而望着渐渐远去地上的明月我却露出了微笑。百年平静的湖面终于再次荡出柔柔涟漪。青蛙与重生的稻苗重逢,我初次邂逅我的仙女,欢乐穿透不同的时空共鸣。我们都快乐地获得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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