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萍的头发很乱,有几缕被额头渗出的汗粘着,显得十分狼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变换着色彩。李雪试探性地站起来,看看杜广没有反应,于是从茶几的另一边绕过去,扶起胡萍,让她坐到我们这边来。杜广一个人缩在沙发的一头,两眼泛出死光,在我们三个人的脸上来回的扫描。屋子里气氛尴尬而紧张,我不知道说什么,事情已经越来越混乱。李雪轻抚着胡萍的肩头,希望她放松一点,胡萍抽动了一下鼻子,泪水始终还是没有流出来。她理了理头发,舒了口气,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看了一下杜广,用眼神把话语权交给了他。
杜广幽幽的又开始了他的回忆:
从学生到法医,我都过着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的生活,一切按部就班,平稳的好像一杯放了三个小时的茶水。从内心讲,我渴望奇迹的出现,我渴望能够出现一些事情、一些人能够迅速地改变我的生活,我不想每天都对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毛发和指纹,我希望每天都过得丰富多彩,向旋律一样动人。可是,这对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农村来的大学生,又做着法医这样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工作,根本没有权力去追求什么的。另一方面,我又十分害怕变化,贫穷困苦的童年生活,使我在物质上很容易得到满足,稳定的工作和生活,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罩住,我感到安全,又觉得束缚,我想走出网去,但是又常常恋恋不舍。
学医的人,看人的眼光不同于常人。在我的眼里,你们不过是一具骨骼,不同的是,有的骨骼生的难看,有的骨骼生的标准。一般的人,看到骨头可能会觉得恶心了,但我却能从骨架上看出美来,而且我对这种美,迷恋到近乎偏执的地步。别人给我介绍过一些女朋友,我只是远远的看看背影就否定了,我无法忍受和一堆畸形的骨头在一起生活。人的五官长得怎么样,那是外在的,骨骼的美,才是绝对和永恒的。而到目前为止,我只看见过一个女人,她的骨骼能够符合我的标准。她就是胡萍。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对她的脸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她那一副完全符合美学标准的骨骼,却给我莫大的震撼。我发疯似的找机会去接近胡萍。但是,对于一个法医来说,他的生活圈子是有限的。我无论如何都很难找到我和胡萍生活圈子的交集。
要说胡萍,怎么看都像一个贤惠的妻子。短发刚刚过耳,眉毛很细,清清淡淡的,好像不经意画上去的,但是又十分的到位,在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上,没有一点拖沓的感觉。看得出是个在化妆方面十分在行的女人。世界上的女人可以这样分类,会化妆的和不会化妆的,会化妆的女人可以用清淡的色彩去描绘出万紫千红的气氛,不会化妆的女人,总是想用浓墨重彩去打造清新世界,结果自然和她们的意愿背道而驰。化妆是女人天生的本领,这和她们的文化、贵贱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所以说漂亮的女人就是漂亮的女人,绝对而纯粹的漂亮。气质,只是男人用来安慰不会化妆的女人的精美词汇,事实上并不存在。
警察是一个男人的职业,换句话说,只有男人才能成为真正的警察,一个女人,做多也就能做一个女警察。女警察和警察是有区别的,女警察不仅小于警察的概念,很大程度上,它甚至和警察的定义有许多不同。女警察只是警察队伍的补充,并不能和男警察有平等的地位,这不是性别歧视,这是现实。这就是胡萍的困惑。她甚至都不知道警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职业,工作几年以后,她依然觉得自己是在警察的圈子外面打转,每隔三年一次的警衔晋升,也不能削弱胡萍的这种感觉。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不甘心,她希望在克服了性别导致的体力、反应等方面的差距后,能够成为一个警察,是警察(女),而不是女警察,事实上,她在克服性别的差异上,做的已经很不错了,长年不断的健身训练,她时刻保持着一种好于普通男性警察平均水平的身体素质,而且由于天资的关系,她在反应速度、能力等方面,绝对不输于这个南方小城里的4300个警察中的任何一个,但是没有用,她依然被这个社会看似文明、实是歧视的道德保护着,从她进入公安机关开始,就一天没有离开过办公室的工作,永远是面对着公文。她知道,这是所谓的组织对她的照顾,她曾经努力多次,想表明自己无需照顾的决心,但是没有用,就好像一根针插进了海面,它能造成怎么样的后果呢?没有,什么都没有,针还是针,海绵依旧是海绵。
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对于胡萍这种努力成为警察的决心,在别人看来是幼稚多过于欣赏。因为几乎所有警察,除了刚进队伍的毛头小子,没有人和她拥有一样的对警察的看法,这是胡萍所不理解的。但是,实际上,在他们的理想里也都曾经有过一个个绝对的警察的形象,但是这种形象渐渐地被悄无声息的抹杀掉了。许多莫名奇妙的事,消磨了太多想当真正警察的意志。每年都会发生太多让所有警察哭笑不得的事情,有警察帮人爬窗户摔死,有警察被迫帮人带小孩,有警察深更半夜被叫去帮人掏厕所。除此之外,你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对警察的客观评价,看到的只有警察打人、警察贪污、警察渎职。为什么呢?这些在每个单位都普遍存在的现象,为什么到了警察的身上就如此的不能让人接受?包括胡萍在内的大多数警察都思考不出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们不能跳出警察的身份客观地看自己他们,也许正好相反。
基于此,胡萍基本上就给毁了。理想难以实现,那就谈不上事业。个人感情生活也是如此。警察之于社会的神圣,无异于护士之于病人。遗憾的是现实中两者都不能让人满意。前者的神圣被其他的东西重新定义,后者的神圣则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理想的破灭一般是伴随着爱情的失落,尽管大多数的爱情小说作家不承认这一事实,他们总想营造出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的公平社会准则,然而事实却十分的残酷,人财两空是大多数人的下场。胡萍就是这样,因为警察这种尴尬的身份,一方面使她成为许多无耻男人的“制服诱惑”式的意淫对象,一方面又使她和许多优秀的男人擦肩而过。大多数的母亲都不喜欢一个女警察做自己的儿媳,她们无法告诉你做出这一判断的具体原因,但是她们有孟姜女哭长城的决心和信心以及毅力来阻止女警察向儿媳转变的过程,而且往往非常之成功。他们每一次成功,就给胡萍脆弱的感情一种莫大的打击。
这种打击,在林建明出现的时候终于终结。
以上这些,都是从杜广的嘴里说出来的,从胡萍呆滞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胡萍的心态的分析十分的到位,以至于胡萍插不上一句话,任由他把自己在两个陌生人面前剥光。但是当他说到在我,也就是林建明的出现的时候,胡萍的旧生活终结时,除了杜广之外,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得叫出声来。我和大我四岁的胡萍基本上属于不认识,而且我也有自己的妻子和家庭,我不知道杜广为什么会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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