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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天色才亮,忽有急报,道是流寇只在一百里外了。又报皇帝召见。丞相这一惊非同小可,哪敢入朝,只命家人传言:丞相暴病晕厥,不可入朝。谁知那来传旨的内监,真个厉害,闯入书房搜寻。丞相听说,更加没法,只得将身躲在媚娘床下,暂避一时。幸喜那内监不来这闺房。
且说李夫人见丞相所作所为,甚不象话,赌气回房,坐在那里掉泪。又想起丞相方才所说,更是伤心,不禁心中之苦,一起上来,倒在床上,眼望房梁,起了短见之心。手里摸索到腰间绣带,轻软趁手,可不正是个自尽用的物件么。哭了半日,到底舍不得荣华富贵,只得合眼念佛,渐渐朦胧睡着。
不想连日劳累,这一觉睡的比往日反觉香甜。梦中稀奇古怪,一会梦见自己洞房花烛,一会梦见含英磕头叫娘,一会梦见媚娘把臂撒娇,一会梦见丞相蟒袍玉带,一会又梦见媚娘死状可怖。正神游处,忽听有人大嚷,道是:
“不好了,小姐自尽了!”
李夫人梦中迷糊,嘴里应道:“含英大喜的日子,她怎么尽添乱!”说完,自己惊醒了。只见丫头哭进来道:“是含英小姐自尽了!”
李夫人翻身坐起,只觉一阵头晕,便跌倒在地,昏迷不醒。丫头们忙灌热水,揉搓半日,才悠悠醒转,却是两眼发直,傻子一般。半晌,回神过来,不得不勉强支撑,打理家务。又遣人去告知郑家。此番之事,几乎轰动全城。
原来含英被强索聘物,以为奇耻大辱,再加郑家人与丫头吵闹,口出不敬之言,更觉脸面无光,躺在床上,早把手指上两三个金戒指摘下,默默吞掉。犹怕一时不死,被人耻笑,又将枕边一个灌水银的大琉璃不倒翁――原是幼时玩物,如今打点嫁妆,翻找东西寻出来的――用金钗轻轻敲破,将那水银,含泪咽了。丫头们知她生气,见躺着不动,只当睡了,哪里敢去吵醒。及至次日,唤她不起,一摸之下,身子都冰凉了。只得来报与李夫人。满府上下,无不痛哭惋惜这位美貌贤淑的小姐。
却说周丞相,在媚娘房中,闻得含英去世,哀恸非常,眼泪落雨般流淌下来。奈何媚娘虚弱,怕吵闹了身子不好,遂不敢出声痛哭,只得用袖将眼泪抹了去。一面命李夫人主张丧事。
谁料那派出去郑家报丧的旺财,转头即回,道是郑家说了来人,却又不来人,他家忙乱得不像。李夫人怒气冲冲,道:“他家媳妇死了,不说来抬棺材,还等着我们送去不成?”
旺财道:“太太休讲!今日市面不比从前。满街上做买卖的人都吓的不行,说是贼人不日就要攻破京城,大家人头不保。怕是这婚丧嫁娶的礼节,都是被吓得不敢行了。”
李夫人:“这石头城,自做了京城,两百年来,有谁攻破过?凭他在城下如何叫嚷,都是没用。这城池是有神仙护着呢。你再去他家,叫他即刻按礼,安排迎我们小姐去他家祖坟安葬。若错了半点,不要怪我不给好脸!”
旺财答应,只得苦着脸,穿了孝衣,又跑一趟。谁料到得郑家,只见一片狼藉,许多人在那里嚷,几个老家人,吆喝不住,只有跺脚的份,竟是个出了大事的样子。旺财睁大了眼睛合不得,忙扯住一个看热闹的,问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人噗哧一笑,道是郑家一家老小,刚刚的都坐着车走了。
旺财虽不识字,却明白,郑家是见贼人将至,弃家逃难去了。俗话道,小乱住城,大乱住乡,郑家这个逃走的法子,原是不差。这旺财忠心,忙回丞相府,禀告李夫人,郑家已经逃走,我家是否也要逃走才好。
李夫人正在烦恼,闻知郑家逃走,又怒又羞,心下发狠,算计如何教丞相报复郑家,想个不了,悲痛稍轻。这里陆管家问过旺财,过来请李夫人示下,含英小姐的丧事,不如装殓了,暂厝府中,却不知是暂厝哪里为好。李夫人寻思半日,方命:“就先停在她房子里罢。”家下众人听了,无不咂舌。原来含英房子,本是其亡母正室,历来有闹鬼之说,今日这自尽的小姐,又一个棺材摆在那里,不白日见鬼才怪。
李夫人吩咐诸事毕,忽想起兰花、桂花两个丫头,不由一股怒气直重脑门,把含英之死,都算在这两个人帐上。遂命陆管家:“与我寻来,着实责打!”陆管家领命而出,叫人寻找:“定是怕打,躲起来了。快快的找来,带至太太房中,打个肉烂,教他知道这府里规矩的厉害!”众家人雷鸣般应了一声,四散去找。李夫人心头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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