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山巍巍,黄泉幽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日归去,幽冥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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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51年,赵国都城邯郸。
“抓小偷啊,抓小偷!”一个男人拿着木棍追着前面一个边跑边往嘴里塞食物的男孩。男孩看来是个中老手,懂得往人多路窄的地方跑。
忽然,他脚下一空,跌了出去——脚上那双可怜的破鞋终于不堪重负断掉了。男人追上来,手中的棍子不由分说地落下来:“臭小子,又偷你大爷的包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这小子昨天还偷了我家的菜——要好好教训他!”
“是啊,他是个惯犯,应该送到官府里面!”
路人都冷漠地各走各自路,没人理会打人的人和被打的任何一方。
男孩抱住头,缩成一团,任凭棍棒打在身上发出声声闷响也不吭一声。这更加激起了男人的怒气,下手越发加重。
……
痛!这是男孩有知觉之后的第一感觉——那些混蛋,长大以后我一定要加倍奉还给他们!
他睁开眼睛,眼中是微红的天空,四周则是夕阳下的草地。他坐起来,一条披风落在草地上——他没有被打死,有人救了他。
不远处传来水声。他循声走过去,河边没有看到人,却看到河滩上插着一柄长剑。石青色的剑柄,褐色的剑鞘。出于好奇和一种说不出的想法的驱使,他走过去拔出剑。虽然没见过多少剑,但手中这柄让他觉得是柄难得的好剑。它有着流线型的线条,纯净的色泽和一种油然而生的肃杀之气。
如果自己有这把剑,就一定不会被人欺负,他心想。
“剑有两刃,一方对敌,一面对己——”忽然,他身后有人说话。
少年一惊,持剑转身面对来人。对方的打扮似乎不像赵人,手中拿着斗笠,但并不像农人樵夫,身旁一左一右还跟着两个少女,一个两条辫子在头上盘成双髻穿着靛色衣裙,另一个则散梳着两条辫子,身着淡绿衣衫。
“我说他很快就会醒过来,不用担心的嘛!”绿衣女孩玩弄着自己的辫子说,“不过是鞋带坏了而已,小峦真是爱操心!”
“小弟,这剑对现在的你而言,还是太重了,拿在手里还不如一根树枝好用,”青年男子笑着对他说,“用剑不当,反而会伤及自身。”
“这剑是你的?”他问,心想有这么好剑的人一定是个高手,“你能教我剑术吗?”
“有好剑的人就是高手的话,那么天下第一剑术高手应该是天子和国君。”男子走到他面前,示意他放下手中的剑,“为什么要学剑术呢?”
“我要变得厉害,别人才不敢欺负我!求你收下我吧!”说完,他跪在地上。
“既然人家孩子都这么诚心求你,就答应吧,”绿衣女孩笑着说,“难不成还想玩什么钓鱼的把戏?不要那么无聊欺负小孩子好不好,阿守?小孩子很好办,教他一招半式防身也好阿。”
“你叫什么名字?”被称为守的男子挑了挑眉,看着他说,“还有,佩剑之人至少要有双鞋穿吧?”
“我叫政,姓赵。”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打着赤脚,刚才走在草上,又专注于这柄剑,竟然忘了自己唯一的一双鞋已经在摔倒的时候丢掉了。
“哇!原来还是个有名有姓的啊!”绿衣女孩一副看到稀有动物一样跳过来回打量了他一周,看得他很不好意思,“阿守啊,是你家远房亲戚啊!当然,八百代以前,哈哈——好吧,以后叫你小政好了,我是你师姐,叫我巽女或者阿女都可以;她叫幽峦,是我妹妹,自然是你二师姐了,快叫快叫!”
“你好,阿政,”青衣女孩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双布鞋,似乎有些害羞,不似她姐姐开朗得让人有些觉得聒噪,“你的那双已经烂得不能再穿了,这双是刚买的,你试试。”
“谢谢——”赵政反而也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着接过鞋。
“哇!小政,你怎么脸红了,难道是我这个美女让你不好意思的?”巽女又开始大喊。
“小女,你很吵的!”阿守说,“那么以后我们每天黄昏之前在这里见面,只有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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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云烟变--
我已经行过冠礼,加冕为秦王——我的眼前有着一幅等待实现的宏伟蓝图,历代祖先的努力使秦国从被中原各国看不起的戎狄之邦成为让它们敬畏的大国,而我也即将实现我的梦想。儿时的屈辱记忆,是我发奋的源泉,我要那些胆敢蔑视我的人知道被人践踏的滋味——
我没有亲近的人,也不相信任何人——连我的亲生母亲都要背叛我,我还能相信谁?
手触到佩剑的剑鞘——只有它,还一直忠心的陪伴着我,自我从颠簸流离的生活中开始。抽出刻有“山”型花纹的剑,宝剑发出一阵低沉的吟声。师父留下它,便再无音讯,我回秦之后,曾差人四下寻访他的踪影,希望他能来秦宫来做我的太傅,但他好像在世上蒸发了一样——
他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只有巽女总是“阿守,阿守”地叫他。
巽女,那个在记忆的草地上耍花招欺负人的丫头——每次练剑都要把我打得满场跑求饶才罢休,然后大声嘲笑我之后才肯教我,还美其名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有个宫女恭恭敬敬地端着酒进来,放下后深施一礼又退出——现在的我再遇上她,一定会命人以大不敬之罪处死她吧。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不仅要做大王,还要做天下的大王!
……
秦王政十六年(公元前231年),秦伐赵,韩献南阳,秦设南阳郡,派内史腾为南阳假守。
秦王政十七年(公元前230年),内史腾攻韩,活捉韩王安,设颍川郡,韩国灭亡。
秦王政十九年(公元前228年),王翦攻赵,十月攻破邯郸,俘虏赵王迁,设邯郸郡。
……
我终于又回到了这里——邯郸,我的出生地,也是埋藏我辛酸屈辱的同年的地方。坐在缓缓驶过邯郸街市的马车上,透过薄纱幕帐,那些贱民们跪在道路两边。
我现在是嬴政,灭了韩、赵的秦王,那名存实亡的周天子也已是我的阶下囚,不过名义上我还是给了他一块地来祭祀宗庙,让他去向文王忏悔那些愚钝地后代地过错吧。这个时代,是只有强者的时代——
那个整日三餐不饱的赵政已经随同所有的知情者一同葬如黄土之下——
我命车夫驾车来到郊外,命令禁军守在远处。
一个人独步走到当年受剑的河畔,河边的蒿草依旧茂盛,那棵大榆树仍然枝繁叶茂。相同的情景,相同的夕阳——
“就叫你小政好了!”
“你没事吧,阿政?”
在这个只有不愉快回忆的荒地中,两个忘怀已久的声音让自己找回了曾经有过的一片绿洲。
我站在河边,只是——
“你现在强大了,没人再可以欺负你了吧?”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那么剑术对你而言,真的有用吗?”
猛回头,却见和记忆中一样的师父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身旁跟着同样看不出任何变化的那对姐妹。巽女仍然梳着张扬的辫子,脸上透着顽皮的表情;幽峦则安静地立在一边,微低着头。
“师父!我找了你很久了!”惊异于师父居然出现在重重禁军之中而悄无声息,显然非常人所能为之,刚走几步,我停下了脚步——他来去自如,即使……
“我说这小子多疑嘛,小峦你可要想清楚,姐姐可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啊!”巽女的表情依旧玩世不恭,口气却冷淡了很多,“他今天坑了自己的仇家,保不准将来视人命如草芥,你说呢,守?”
“这是幽峦自己的意愿,”师父并没有巽女反应那么大,非常泰然,“不过比之苍离,现在越来难说你们的选择究竟会不会是正确的……决定了吗,幽峦?”
幽峦点了点头。
“那好吧,后会有期,幽峦!”
“如果那小子对你不好,告诉姐姐我,姐姐就是在天边也会回来灭了他!”
一阵风过,原地只剩下幽峦。难道,师父是仙人降世?
“守只是使者而已,我创造者托付我们于他寻找主人。”幽峦终于开口。
“创造者?”我不明白幽峦的意思。
她伸手指着我腰间的宝剑:“吾名幽峦,地及黄泉之幽,青山绵延之峦,从此汝为幽峦之主。吾主,吾将守卫汝直到吾刃崩裂,吾身断折——”
……
秦王政二十年(公元前227年),荆柯刺秦王,政命王翦伐燕。
秦王政二十一年(公元前226年),秦军攻占燕国都蓟城,燕王喜于衍水杀太子丹欲献秦。
秦王政二十二年(公元前225年),秦攻魏,王贲水淹大梁。三月后,魏王假投降,魏灭。
秦王政二十三年(公元前224年),王翦六十万大军攻楚。
秦王政二十四年(公元前223年),秦军活捉楚王负当,设楚郡、九江郡、长沙郡,征百越设会稽郡。
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秦军攻破辽东,活捉燕王喜,设上谷郡、辽东郡。
秦王政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王贲领军攻齐,齐王建投降,六国灭。
……
至此,秦王嬴政统一了中国。
iii
吾名幽峦,地及黄泉之幽,青山绵延之峦。
在首山之母的怀抱中,我们沉睡千年万载——直到有一天,有人将我们带走,与木炭一起投入炉中,我们开始变化,流动……然后汇合在一起……
“巽女,风及四处,驰无疆;幽峦,地及黄泉之幽,青山绵延之峦——云梦,你的这对姐妹真是风格迥异啊!”有人在说话。
“即使是一个人,也会有两面,不可能是完全一样的,”我的创造者就在我的身边,“守,能托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才能考虑要不要答应啊?”
“让它们遂自己的心愿——”云梦低语着,“留在这里,只会荒废时日——你知道,我是离不开这里的,而开刃的昆吾剑,都终将属于纷争——与其被迫卷入的无奈,不如让它们自己选择源头……”
“云梦——”
“除非它们自愿褪去自己的戾气——我不知道人的‘幸福’一词是否通用于剑,但我想能陪在自己认定的人的身边,对剑而言应该是幸福的吧——”
“那么你想在谁身边?”
忽然一切沉默了,空气中有着难言的压抑。云梦没有开口回答,似乎守的提问触及了禁区。
“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许久,云梦才开口。
我和巽女随同阿守离开了云梦。当时我们还没有开眼,所以也不知道我们的创造者——云梦究竟是什么样子。只是他的声音让我感到很亲切,但却很忧伤。
岁月更迭,我与姐姐巽女也拥有化形之力,陪着阿守周游天下。
天上曾有十日并出,适逢大旱;又有洪水滔天,百里泽国——巽女好奇地看着一切:“这么大的水,那些人挖沟管用吗?水一来连他们自己也要被冲走耶!”
“别小看人的力量,阿女——”站在高处,阿守望着下面努力疏浚河道的人们,“你不也是出自于他们同类的手吗?这些人中,也有不少昆吾系的后代呢!”
“我们只在这里看,什么也不做吗?”我问。
“超越了界限,我们能做的只是旁观者,”他说,“峦,有时候一厢情愿的执着带来的不仅是自己的悲哀——”
旁观者吗?真的能一直旁观下去吗?
我们旁观着一切,任凭时代更迭的潮流在身边形成漩涡然后又一个个散去九鼎几易其主,山川也该换了姓氏;守依旧在四方游荡,足迹遍布巴蜀百越。
有时候和巽女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说自己相中的人一定是个气壮山河的盖世英雄,“没有实力的人别想碰我!”我呢?没有想过——
直到那天在邯郸街头,看到了那个孩子——
当初也许是可怜他,我求总是冷眼旁观的守出面从那些暴怒的人手中救下了他,还好他护住自己的要害,并没有受太重的伤,治好他的伤,我告诉守我要去城里一下——那孩子的鞋已经破烂得再也不能穿了。
“小峦,你太好心了——”巽女说,“我们应该现在就走,对吧,守?”
阿守点了点头:“有时候,你做什么无意之间都会介入这个世界的变化——多涌出的一处山泉,也会成为滔天的洪水……”
“可是这个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他一定是很饿才会去偷东西吃,他的衣服那么破,一定非常穷。”
“你这个爱收留猫狗的习惯应该改一改——”巽女摇头说,但是没有再反对。
……
直到他看到我的剑体,并且抽出它的时候,我才知道,一切不像当初想的一样。
……
他拿来野菊花,别在我的头上:“送给你,你喜欢吗,峦?”
“谢谢,小政!”我笑着说。
“姐姐你会一直和师父留在这里吗?”他犹豫着问,“我要和母亲回秦国啦,你们也来好吗?”
“这个——”我想守一定不会答应,“也许吧。”
“那太好了,我一到秦国就让人来接你们,”他又露出小孩子一样的笑容,随后又脸红起来,“到时候,姐姐——”
“你要照顾好自己。”即将离别,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他的存在,对于总是四处游荡,却又似乎隔离在世外的我来说,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还有什么事吗?”
“到时候姐姐做我的新妇好不好?”
一切,开始变化……
……
“你决定了吗,幽峦?”
是的,我要留在他身边,即使他的容颜已经完全改变,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但我仍记得夕阳下河畔的黄花……
我在害怕,害怕伸出手去,自己将不得不永远面对他可怕的愿望。
“好吧,如果这小子将来自作孽的话,姐姐我替你灭了这小子的根系!”巽女少有地温柔地拥抱着我,“放心去吧,我亲爱的妹妹!”
……
秦三十六年(公元前211年),陨石落于东郡(今河北濮阳县南),上刻“始皇帝死而地分”,因无法查出是何人所为,秦始皇命人杀光周围百姓。同年秋,有使者从关东回咸阳,夜过华阴平原(今陕西省华阴县),有人递给使者一块璧说:“请把它交给滈池君,说祖龙今年就死。”然后,转眼就不见了。
秦三十七年七月丙寅(公元前210年7月24日),秦始皇死在沙丘平台(今河北省广宗县西北大平台)。
……
你终于可以再次看到我,就像你年幼的时候——很累吗?累就休息吧,我会陪着你,一直——
我陪着你走入那暗无天日的底下,铜液注入的流动,将彻底隔绝一切,你终于可以得到安宁了——
嵌做星辰的珠宝,泥土的山川宫殿,水银奔腾的河流,金银的凫鸟,黄金的蚕真的能够吐丝结茧吗?你一生都慕成仙,妄求不死药,到头来还是回到这黄泉之下——
不停的号哭声从羡门后面传过来。女子们拥在一起,绝望地敲打着石壁——她们中的很多人,我连见都没见过一眼。
人鱼膏灯就要熄灭了,那些号哭声和咒骂声也逐渐停息——一切终于安静下来,我回到你的身边,乘上漂动的浮棺。该睡了,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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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这里居然有电视!”坐在亘守对面的少年捧着成窑的彩盅喝着银耳莲子汤,盯着对面柜子上的彩色电视机,“我以为你只和老旧的东西做伴。”少年穿着休闲服,但蒙黄的灯光照着他青白的皮肤和近似透明的银丝却显得有些诡异。
“信息时代嘛,自然要多了解时事跟上潮流,哈哈!”亘守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龙龙,不管过多久,都不要关起看向外面的窗户,你可以不走入,但是变化总会对你有所影响。”
“嗯,知道了!”龙龙继续攻击桌上的糕点,“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学校的食堂真是暴利行业!”
无奈地摇摇头,亘守又把注意力转回电视上播放的午间新闻上。
“各位观众,中午好!这里是中央电视台新闻30分——现在向您报道国内重要新闻:今日,秦始皇陵考古发掘工作已经准备就绪,发掘工作即将开始……”
“终于要开始了吗?”亘守放下茶杯,“皇帝果然不是一个好差事,生前要担心地位和性命,死后还要受到官匪双方的骚扰。”
“这次的发掘,将根据卫星遥感得到的数据,沿着羡道开挖,”屏幕显示出一张卫星照片,“这次的发掘,将使许多关于秦陵的谜团和历史悬案得到解答——
“司马迁《史记&;#8226;始皇本纪》曾载:‘始皇初即位,穿治骊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治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注,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历代都有典籍传说始皇陵规模以及藏宝空前绝后,更有传说历来视为华夏珍宝的‘九鼎’、‘和氏壁’也都随着这千古第一帝下葬在皇陵中——”
画面上,除了很多人外,还出现了大型挖掘机械。“本次发掘之后,将在原址上建立秦陵博物馆……”
“您好,是机票预订处吗?”亘守拿起电话,同时道,“龙龙,你什么时候放假?”
“一个月后,”龙龙放下手中的点心,“要出去吗?”
“嗯,你也去——陕西小吃的口味也不错的。”
一个月后,陕西临潼。兵马俑博物馆。
“来这里做什么,先生?”龙龙不解地问,“这些退色的灰土陶俑有什么好看的,家里不是有彩色的吗?”
“它们每一个都不一样,两千年前的工匠们给了它们每一个以与众不同的面容,就像一只真正的军队——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兴于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亘守不由得哼唱着古老的秦歌。
“……”龙龙不知道亘守究竟在想什么,只能跟着他听导游讲解。
“这里就是骊山秦始皇陵,古代传说骊山产金,而附近的蓝田县自古以来就是出产美玉的地方,所以自秦王嬴政登基时便选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来兴建他死后的陵寝——眼下正在进行发掘的只是秦陵地宫的一部分,由于历来相传地宫中有大量水银蒸汽,所以这次考古发掘采用的是先由机器人探测,再进行人工清理的办法……”
听到这里,龙龙不由得觉得亘守的眼镜片闪了一下——他感到在明媚的阳光下自己头上忽然多了一块乌云。“先,先生,您该不会想——”龙龙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惹来周围的注意,“盗窃国家文物是犯法的——”
“我只是收藏而已,再说那些孩子住在我那里总比在博物馆橱窗里面快乐吧——”看来亘守已经打定主意,“我和九鼎很久没有见面了——”
“……我也要跟吗?”想起这几天的美食,龙龙知道“吃人嘴短”的万古不变真理……
秦陵发掘工作在现代化科技的帮助下迅速有序地进行着。打开第一到羡门地时候,在场地工人和学者都被满墓道地白骨惊呆了——
后几道羡门一道比一道厚重结实,也不时发现一些藏有珍宝的小室,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骊山陵发掘现场。
“为什么非要捡这种阴森森的时候来?”龙龙不满地问,“又不是白天进不来!”
“这样才有气氛嘛——”亘守一句话险些让龙龙栽倒在骷髅堆里。
“……”龙龙低声骂了几句,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这种千年古墓,没鬼才是奇怪的。
“过了这道墓门,就是主墓室了。”亘守停在一扇仍处于封闭状态的石门前,“前几天考察队从斜向打出的洞应该排出大部分内部汞蒸汽了——现代科技果真是好东西。”
“这道门没有万斤也有千斤,我们怎么进去?”龙龙拍了拍石门,确定这是实地的花岗岩,“难道说‘芝麻开门’?”
亘守笑而不答,在墓道墙壁上摸索了一会儿。
“轰——”石门开始徐徐升起,直至升到半人多高才停下。
“你——”龙龙回头死盯着仍然怡然自得的亘守。
“没想到这个机关真的还可以用,当初托工匠们留下却这么久才用,差点儿忘了!”亘守“没什么了不起”的笑容让龙龙有过去暴扁他的想法,这家伙分明是拿所有人当玩具耍的老妖怪。
“你还没见识过古今第一帝的陵寝吧,里面可是比最好的五星级宾馆还要豪华啊!”
“不要用那么晦气的比喻!”
两人走入地宫,亘守嘱咐龙龙什么也不要碰——这里地许多东西都太古老,轻轻一碰就有可能成为齑粉。“首犯”似乎非常好心地提醒着,“你可不要犯下毁坏国宝的千古罪名啊!”
龙龙不是盗墓者,但也见过不少古今皇家陵墓,可是仍然为眼前地壮景所惊呆:
凭借手电地光,目所能及地地方,可以隐约看到远近重叠地人工沙石山峦,以及穿行其中,业已干涸地水银江河。抬头看去,穹顶隐约有星光闪烁——并非星光,而是接触到空气的发光苔藓和反射手电光的宝石。
“这里是象征‘车同轨’的驰道,向中间走,应该就是‘帝之下圃’昆仑了吧,”亘守似乎很熟悉里面得地形,“不过始皇帝的棺椁为了可以永远巡于自己的疆土,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找起来还蛮费力的。”
龙龙四处望,山峦平地宫观周围,有已经枯死的树木,兽骨,也有用金银珠玉制作的树木珍兽。
在几乎一片漆黑的状态下,两人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一座金灿灿的山前。山由黄铜铸成,上面饰以银和白玉的人和鸟兽,玉树琼枝,金屋银廊——
“临死还不忘海外仙山啊,”亘守说,“那么最后也该归于此处吧——龙龙,附近看看,游棺应该就在附近。”
“你怎么知道??”
“符合他的行为模式——要得到的,一定要握在手中。”
果然在一座“金山”的水道旁,龙龙发现了雕有黑龙的石棺。石棺四面刻着四神四象,基座上摆有金龟、金马和白银白玉制成的马形动物。“河出图,洛出书,地出乘黄——盛世之兆,这家伙还真能吹——”龙龙不屑地笑道,“不过先生要找的九鼎不在这里啊——”他回去叫来亘守。
“九鼎这么大自然不会放在这里,不过和氏璧倒有可能随葬。”亘守注视着石棺,“龙龙,你对你的剑术有多少自信?”
“什么,我的剑——”龙龙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亘守伸手去碰石棺,还未触及,龙龙就发现墨色地石棺兀地迸射出一道黑气,笔直地射向亘守。“先生!”龙龙地声音和动作同时飞出去——没有声音,却迸射出虚幻的火花。黑气逐渐现形,竟是一柄石青色的宝剑!
“终于出来了,峦!”亘守并不陌生于退到石棺上的身影,“还好提前来了,否则让现在的你碰上外面的人还真难办——”
龙龙可没有亘守那么悠然,刚才的冲击只是瞬间,对方和自己也都没有使用实力,但自己仍然感到莫大的压力——那石棺上的黑影也化为一个身着秦制缁衣的少女,裙带配饰乃秦宫妃子之制。但是同时,龙龙也感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当然,她和你同属昆吾世系,而且算起来也是你祖上亲戚呢!”亘守向前走了一步,龙龙看到他衣服上多出一道割痕。
“先生!”他没想到,看起来虚幻的剑,竟然能够伤到实体!
“她由太初神金分离而出,力量还是有的——”亘守看着少女,“这里不是一片漆黑,幽峦!我是亘守,你可以看清楚的!我来这里找你了!”
“阿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少女果然睁开了青碧的眸子,惊讶地问,“这里是——”
自我暗示吗?龙龙想,亘守说她与自己相类,那么她也是剑精?
“你沉睡之所,不过已经是两千多年后,”亘守缓缓走近少女,“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美——稳重如山……”
“两千……”幽峦似乎需要消化这个时间概念,“秦——”
“世上怎么可能有永远不灭的王朝呢?就连阿女履行她对你的诺言后,那一切也早已灰飞烟灭——”亘守伸出左手,“回我这里来吧,峦——忘了这一切,你才可以有新的开始——”
“忘了——”幽峦有些迟疑,“可是——他说过他很想我,很想那片草地,他还说过,要我做他的新妇,你看这礼服——我不美吗,阿守?……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为什么不祝福我们?我不要离开政,谁也不能让我与他分开!”
龙龙感到,女剑精的气势随她的语无伦次再度升腾起来,而且比刚才还要强势和狂乱。
“先生,快退后!”他焦急地喊,但亘守却不像平常那般狡猾地后退,而是仍然以悲哀的声音嗫嚅着:“不要这样,幽峦!求你不要如此执着——我不想,不想再损毁他的心血!求你——”
“闪开!”没有办法,龙龙只有冲向幽峦以遏制她的剑势不伤到亘守。
幽峦闪避,收起了进攻的姿势,龙龙也踏上了棺盖,两者对峙起来。
“谁也别想打扰政!”少女的青剑宛若疾风般再度席卷而来。龙龙旁避锋芒,直取对方并未防备的左胸。但对方虽然意识狂乱,剑法却丝毫不乱,就势的回挡化掉了龙龙的进攻。
龙龙感到左臂一阵凉风——“真不公平!拿实体和幻象对打,亏死了!”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中的剑却仍去阻挡对方又一波攻击,斗星状的七印在墨色的地宫中闪耀着光的轨迹。少女的剑并没有花式和机巧,直攻直守的强大气势已经让龙龙不得不避开与她更多的正面交锋。
她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厉害?龙龙心中疑问。
“地及黄泉之幽,青山绵延之峦——帝八剑,山之幽峦,”亘守叹息,“论辈份,她是应龙的妹妹。可惜啊……”
面对少女,龙龙一点都不敢大意,唯一能利用的就只有每次万分之一时间的间隙,几次就要得手的时候,少女的剑却神助一般挡回来,反而自己身上不断添着伤痕,手背上的银星也变成了红色——
“该死!再不分出个胜负倒下的一定是我!”龙龙抹去额上的鲜血,“真是的,带着个实体就是不方便——只好这么办了!”
幽峦的剑再度直刺向龙龙,龙龙却没有躲闪——剑,笔直地刺透了龙龙的身体,红色,覆盖了石青色的剑身。
“龙渊!”亘守清醒过来。
“怎么?我快死了才想起我大名吗?”龙渊从牙缝里说,“不过——还不能顺你意!”龙渊猛地挥出手中的七星长剑——
无声无息中,少女散去了……
“政——”
“干嘛忽然叫我大名,还真不习惯你这家伙正色说话,”在亘守的帮助下,终于止住了龙渊胸口宛若血流的精气涣散。他的身上和手上的星芒还要过一会儿才能消失。
亘守没有出声,默默地立在黑棺之前。他耳畔仍在回荡幽峦的尖叫“我不要离开他——!”
“……不离开,这回你再也不会离开,不久将随着这注铜的石棺,进入博物馆的收藏——山岭崩,江水为竭,你却仍不改变心意,为什么这么死心眼呢,幽峦?”
“先生——”龙渊看不清亘守的表情,但他大概能够猜到,“不要难过,她本体并未损坏,再过一两千年,她会重生成为一个崭新的精灵的。”
“重生?不可能的,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永远不可能恢复原状,”亘守回答,“要制止它们,除了放任和毁灭,别无他法……走吧,龙渊——我们该回去了……”
“你好些了吗,先生?”几天后,龙渊再度来到亘守店里蹭饭,却发现亘守房间摆着九只青铜鼎,他正在研究上面的花纹,“这是——”
“当然是夏禹九鼎了,”亘守叫过一个玉色头发的mm,“龙龙,过来见见你和氏小妹妹,亘古难见的美人啊!”
“……先生,你还是偷国宝,这是犯法的!”龙渊无奈地说,本来以为他很伤感,结果这家伙仍然死性不改。
“我只是收藏,否则你又是怎么来地?”亘守大言不惭。
“……”龙渊无语中。
静静地,我躺在一片漆黑地世界中。相信,你就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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