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个钟后,加藤肩膀上扛着一头猎来的鹿,棉谷云手持火把,我把那只大皮囊紧紧的拴在腰间,把弓箭背在身上,拿着一个火把走在前面,不多时就来到下山时的山道前面,也不用辫认道路,顺着那些被砍倒的草原路返回山上。这次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看到前面升起的火堆。
原来他们早已经燃起几堆熊熊的篝火,火苗向上窜起老高,树枝被烧的啪啦啪啦的往外直溅火星。加新、李彰和锦衣卫蹲在火边把刚斩来的树枝放在火旁烘干,不远处还堆着一大堆从路边割来的长草。
看到我们回来,几个锦衣卫迎了上来把加藤扛着的鹿接过去,借着火光熟练的开膛剥皮,混着鲜血架在篝火上烧烤起来。不一会就传出阵阵肉香。
我把水分给众人,摘下弓箭递给加新,在火堆边坐了下来。
李彰凑近来说道:“你们去了很长时间,还以为是迷路了,刚想让他们去找找你们的。”
加藤段藏嘟嘟囔囔的说道:“真他妈的倒霉,今天打到了不少猎物,鹿羊都有,还有几只野兔。可惜全给狼抢走了,那帮家伙吃的可真多,现在这只还是我从它们爪子下抢过来的。”
加新对锦衣卫剥皮的技术很是赞赏,蹲在那里边翻看鹿皮边说:“这样的功夫,连剥了几十年兽皮的老猎人也比不上,哇,连腿也剥得这么完整,你们以前一定也是猎人吧,不然没可能做到这么熟练。”
连人皮这么精细的组织都可以完整剥下,剥剥鹿皮简直就是小意思。看着他艳羡的眼神,我也不敢告诉他这些,就怕他等会连鹿肉也吃不下去了。那几个锦衣卫也懒的回答他,专心的翻烤着火堆上的鹿肉。
加新看没人回答他,自嘲的笑了笑,把鹿皮放在旁边,凑近火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后将雪白的粉末均匀撒在鹿肉上,说道:“这可是好东西——盐,烤肉怎么少得了这种调味品。”
野鹿肉的味道真不错,李彰边吃边赞,还不时的拿过加新的酒囊灌上一大口。棉谷云不知女孩子天生的矜持还是戴着面具的缘故,吃东西总是先用手把肉撕开一条条的再放入嘴里。加新偶而看到这个情景,直皱眉头,悄悄问李彰:“你们那位朋友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吃东西和女人一个样。”
李彰拍拍他的肩膀说:“汉人也分很多种,并不是个个都像你这么豪爽,兄弟我对你很是佩服。”李彰嘴上功夫也学油了,只几句话就把加新哄的非要和他对酒不可。少数民族的人就是热情。
吃完烤肉,加新把烘得半干的树枝在空地外散布成一个圈子,点燃,说这样睡觉的时候就不怕野兽闯进来。
李彰兴致未减的继续和他聊着天,“你不是说你们平时都种植粮食吗?怎么会懂这些经常在野外狩猎的猎户才懂的诀窍?”
“我们女真人虽然有种粮食,但那都是在春天时候往地里丢些种子,也不用护理庄稼,夏末入秋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收割。平时根本就没事可做,放羊养牛喂猪的事都由母亲(注:因为女真族的词汇说起来比较杂乱,为防止混淆全部用汉族称呼代替)和家里的其他女人包办,男人都和老祖宗一样上山采参打猎,打来的猎物就用来和汉人换点货物钱财也好讨个老婆养家。”
原来他们是使用抛种作业种植作物,但在女真族这些半开化的部落能有什么技术含量而言,还不是靠土地的肥沃才能进行抛种,否则是种多少死多少,由此可见辽东土地的肥沃程度。
“那你们种出的粮食有多少?够吃吗?”我也加入他们的聊天中。
“当然够,还有不少剩余。我们这里这么多山地,都可以种粮食,一斗种子可以收获三四石粮食,建州女真那边听说可以收至六石,我们虽然穷,但只要肯努力,根本就饿不死人。”加新面带自豪的说道。
从他的话里可以知道,女真现在没有用土地面积计算产量,还在用原始的种收量计算,一斗种子再怎么懒的人也能播三亩地,三亩地即可收获三石粮食,相当于明或者日本等地贫苦农民辛辛苦苦耕作一年的收获量,谁叫关东地多人少呢,女真人可是身处一块宝地。
“你那张弓可真是够强,我差点都拉不动,箭枝就这么‘嗖’射出去不见踪影,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其实我连拉都没拉过,只是将加藤打猎时的样子说出来。
“这弓是我自己制作的,选用上好红木做弓胎,训弓的时候用几天时间把弓胎弯曲成满意的形状,内侧贴牛角片,在外侧粘上牛筋,牛角增加强度,牛筋增加韧性。我们这里没有那么多牛,家里又穷买不起牛筋,只能粘铺这么一层,一些大户人家制弓的时候往往铺上四五层料,还把牛角片打磨光滑,那才称得上是一把好弓。再在外边涂上生漆作为保护,就可以挂弦了,弦心用马尾长毛和牛后腿筋揉成,外边裹以羊的肠衣,这样的弦既坚又韧很难拉断,用的时候在弓胎两边打个射手结防止滑脱,平时就把弦卸下来免得弓胎受伤。”
加新谈起他的弓箭来眼睛里闪出兴奋的光芒,“我做这把弓时才用了二十日,如果考究点,光是弓胎就要花去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的弓还是太重,蒙古弓就轻便多了,他们用骨头做弓胎,硬得很,要戴上扳指才能开弓,不然放箭的时候手指会被弓弦割伤。”
这时连锦衣卫也都坐过来了,谁也不说话,专心的听着我们对话。
加新看了看大家的神情,更加得意的接着说道:“箭枝也要和弓配套,不同的弓适合的箭枝不一样,箭枝长度一般都稍微长过满弦时的开度即可,箭杆比较粗,必须要直,才能射得准,我们有两种箭,一种比较轻叫飞箭,用杨木、接骨木、桦木这些木料做成,这种箭飞得远比较适合打猎。打仗时我们就带上重箭,重箭材料是用白蜡木、角木等木料做成,只要弓的力道足够,可以贯穿敌人的盔甲。箭羽粘在箭尾四五寸的地方,不仅要用胶漆粘实还要绑扎牢固以免在半空中脱落,如果有雕翎最好,也就更结实。还有就是箭簇,你们看看这枝箭和汉人用的箭有什么不同?”说着从箭囊中抽出一枝箭递给我。
我接过来反复看一下,感觉和普通的箭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手感很重,差不多有四五百克,随后摇摇头,交给李彰,李彰又交给恭迟尚,最后传到棉谷云手上,她看的很仔细,逐寸逐寸在眼前移过。最后伸手提了下箭棱边缘的倒钩,用手指敲敲箭杆,说道:“好像里面的材料不是木头。”说完之后又交回到我手上。
棉谷云的话提醒了我,我再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箭,综合箭簇的外观说道:“箭头有三棱,开有血槽,而且是埋入箭杆里面,怪不得很难拔出来。”
“是啊,这就是我们女真人的箭枝受到欢迎的原因。”加新从我手里接过箭,用猎刀把箭簇挑出来一点,随后把埋入箭杆的部分旋出来给我们看。箭杆大约长九十公分,箭簇竟然有十公分,刚才我们只是看到露在外边不足三公分的部分,谁都不会想到里面还有那么长的一截。
加新得意的道:“汉人的箭做得太粗糙,往往就是在箭杆尽头随便夹个箭簇了事。那种箭我也射过,用来比试箭术还可以,打仗时就不行,箭头太轻,射出的箭枝很飘,不说射不中目标,就算射中也很难透进去,特别是穿皮甲或者铁甲的敌人。我们女真人的箭簇做得沉实,在空中时还会旋转,穿透力强,有一次我还试过射入二十多丈远的活羊头中,拔都拔不出来。只可惜我们女真人没有太多的铁器,否则就能做出好多好多箭,不用像现在射完一囊也就是二十四枝还要跑过去捡回来。”
李彰也两眼闪烁着精光,又从加新那里拿过一枝完整的箭来反复查看,还把他那张弓也拿在手里,东摸西敲的研究起来。那几个锦衣卫听完加新的话都低下头去默不做声,片刻之后也都纷纷拿起加新的箭来看。
这番话也听得我暗自心惊,想不到女真人已经把螺旋原理应用到箭枝上。的确,三棱的箭簇飞行时比普通的两棱扁箭簇,更稳更容易穿透目标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且整支箭重头轻身稳定翼的布局也让箭射得更远。用比较厚重的雕翎做箭羽,可以让箭枝的重心接近箭杆中心部位,在力学角度上中心和重心越接近,箭枝射出去时的稳定性就越好。既然他说一囊箭有二十四枝,相当于已经确定了弹药基数,尽管这时代的人还没有弹药基数这个名词概念,如果这样的箭枝能够用一石强弓连续发射的话,杀伤力和压制力比火绳枪还要有效得多。
我不动声色的问道:“加新,你在一盏茶时间内(注:古代没有时间概念,一说为喝下一盏热茶的时间,为半分钟;一说为泡好一盏茶的时间,为十五分钟,本文采用前一种说法)可以射多少箭?能射多远?”
加新面带自豪的看着李彰他们,听了我的话,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射多远就得看拉弓程度而定,如果是满弓的话可以射出五百步远,我的话一盏茶时间内满弓可以射出五六枝,善射的人可以射出八到十枝。”
按他所说一般女真人三十秒射五枝,每六秒一枝,射程三百米,经过训练的职业射手可以四秒一枝,无怪百年之后满清皇朝轻视单兵作战火器了,以现在明朝火绳枪的威力、射程、间隔速度都比不上这样的强弓,只是胜在铅弹的速度、还有穿透力等方面。日本那些绳弓就更不用说了,五十米内都不见得能射死人。而且弓箭对后勤补给的要求很低,射出去还能捡回来再用,不像火器部队很大程度上依赖后勤,一旦补给不足,就算有自动步枪在手,打完子弹后就是一堆废铁。
不知不觉聊了很久,大家越聊越兴奋,后来得棉谷云提醒才留意到已接近凌晨,大家这才意识到困了,加新打了个哈欠,抱了一堆草铺在地上,说夜晚不能睡地面,不然会落下骨头痛的病根。大家也都纷纷效仿,随后在上面或卧或躺开始休息。
过不多久,大家都进到熟睡状态,除了偶而响起的几声狼嚎,和身边小昆虫的跳跃声,整座山上都万赖寂静,这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发出的微弱光芒还到达不了照明程度,夜风掠过时,不远处的大树上响起沙沙声,这环境给我的感觉有点阴森森的。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经常瞑想的原因,我现在睡眠的时间都很短,基本上四个小时的浅度睡眠就可以恢复体力,和以前熟睡八小时的效果差不多。此起彼伏的呼吸都清晰的传入耳中,还加着几声轻微的打呼噜声。为了驱散某些不好的念头,我坐起身盘膝闭目,集中精神进入瞑想状态。可能是在山中的空气质量比较好,再加上现在是深夜,植物都在这时候吸入二氧化碳释放出氧气,刚一闭上眼睛就更感觉到头脑异常清明。
大概过了十分钟,就已经进入李彰所说天人合一的状态。先是分清了身边的各种声音,呼吸比较浊重还不时的打着呼噜的是睡在右边的加新,他的全身散发着人体的大量热能;六个锦衣卫呼吸比较轻,吐气长,散热也不多;加藤段藏和棉谷云的声音又轻些,基本上感觉不到热量散发,或者他们都是从小被训练成这样的吧,身体散热少更便于潜伏隐藏,而且还能减少体能消耗,加新这种壮汉维持一天的食物量,加藤段藏这些忍者可能就能维持四五天;最奇怪的人就是坐在左边的李彰,吸一口气大概十秒,闭气二十秒,再用十秒呼气,呼吸间很均匀,频率远低于其他正常人,呼吸系统受控于神经,神经系统又受一个人脑波的影响自动调整到最适合身体的程度。也许我睡觉时也是这样呼吸吧,因为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等以后找个机会让他留意一下。
我的神识不断向四周扩张,凌晨的山风带来种种不同种类动物的气息和声音,有点搔味的应该是鹿和狍子这些食草类动物,还有一种类似麝香的气味,如果猜的不错,可能是资料上提及的香獐和麝鹿,香獐的气息似拜佛时烧的线香,麝香的气息又和沉香类似,很容易区分出来。风中还夹杂着虎、豹、狼等肉食性动物捕食完猎物时的血腥气和尸体腐烂时分解蛋白质释放出的臭味,还有大型食肉类动物在划分自己领地时的尿骚味。
隐约还感觉到有几头狼在火圈附近游荡,我可以体会到它们内心对食物的强烈渴望,急而短促的呼吸和狗差不多,脚掌和地面触碰发出极有规律的轻微移动声,想是在寻找火圈的缺口。但出于对火光的恐惧,也不敢靠近,最终也只是蹲在不远处饥饿的盯着这边。即使是动物的思维,我也不太清楚它们下一步要做什么。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它们发起攻击,我也就不再理会。
即然动物都可以有思维电波,那么植物有吗?我带这个念头继续接收四周的信息,可惜除了山风,再也没有其他回应。
大腿上又传来一阵麻痹,慢慢向下扩散着,不一会,双腿上竟然又升起一股轻微的痕痒,似虫蚁爬过般,顺着膝盖延伸到小腿、脚部。我强忍着这种难受的感觉,尽量去铺捉周围的风、草、动物等,用这个方法来分散注意力。
持续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痕痒消失了,但是双腿却完全不受我的控制,就像已经和身体分离了,脑中升起一种残缺的感觉,伤感中带着几分痛楚。就是以前接受记忆体转移的时候也没有这般难受,最后感觉到了一个极限,有一种想毁灭一切的冲动。我正准备睁开眼睛时:坚持住,不能在这时候放弃,不然前面受的痛苦就白费了。一个声音适时的在脑中响起来。同时灵光一闪,既然自然界每一个细胞都有自我疏通的方法,何不把这种情况交给身体自己处理呢?想到这我把心一横,强压下放弃的念头,继续支撑着。
又过去半小时,突然尾脊下方升起一团热流,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只是却停在那里不动,何不让它流便全身,这股气也许可以驱散腿上麻痹感也说不定。想到这,我把全部意志力都集中在尾脊处,用心试着推动它。气团一点点的移动,竟然成功了,真的可以由我控制,我继续努力着。热流行至会阴处分成两道热气,分别通向两腿内侧,在膝关节稍作盘旋后再由外侧流向脚踝,最后停在脚心处。在这两道热流的带动下,腿动脉里的血液又开始照常循环,麻痹的感觉逐渐得到缓解,五分钟后大腿已经恢复正常知觉,虽然姿势和打坐前完全一样,但是随时可以直立起来自由行动。
我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坐着,身体里的热流已经在我的催动下在全身盘旋几周,背上的毛孔全张开了,很自然的把身体里积累的废旧物质和汗水一起从毛孔排出。很久没有试过这种舒畅的感觉了,以前也只是在蒸气椅的帮助下才能排的这么彻底,想不到现在靠自身就可以做到了。不知道李彰张宏知道后会有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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