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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坐到凌晨四五点钟,终于不堪倦意,沉沉睡去。大约睡了四五个小时,隐约中听见手机响起,电话接通——是白玫。
“你找到晓晓没有?”她劈头盖脸就问。
“哦,还没有,昨天我到这的时候太晚了,准备今天去。”我迷迷糊糊地回答。
“你还没起床啊?都几点了。”
我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忙说:“昨天赶了一天路,睡得又晚,就多睡一会。我现在就起来,你放心吧,我准把她带回去。”
挂了电话,我一看手机,之前白玫已经给我打了三遍了,我居然一点也没听见。我急忙起床,洗漱完毕,从小店结账出来。在街上买了几个烧饼,匆匆登上了去往村庄的大巴。
汽车大约开了三个小时,我在一个中途站下车,下车前跟司机打听好了路,然后往小村的方向走去。似乎前几天刚下过雨,这条泥路尚未干透,着实难走,我走了四十多分钟,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孙晓晓所在的小学。远远望去,这所小学虽然只有一层,但从外观上看还算新,应该是成立没有几年,和周围的破旧建筑比起来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我走到近前,只听得有读书声从学校里面传出来。我趴在一间教室的窗外往里看,只见里面学生正在上课。老师不是孙晓晓。然后我又往前走,挨个窗户看。在最后一间教室里有学生的歌声飘出来,我贴近一看,孙晓晓正在弹着一架老旧的立式风琴,下面约有二十几个学生,应该是在上音乐课。此时的孙晓晓表情专注,一脸微笑地看着学生唱歌,根本没有发现窗外有人。我就这样在窗外看着孙晓晓领着学生们唱歌,大约二十几分钟,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蜂拥地跑出教室,来到小操场上。孙晓晓也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我连忙敲敲窗。孙晓晓一扭头,看到我。她表情惊讶,仿佛看到的是外星人。然后,她示意我进去。我找到教学楼的正门,走到了走廊里,她正迎出来。在狭长的走廊上,我们面对面地站着,谁也没有说话,注视着彼此这一个多月的变化。虽然隔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眼前的孙晓晓瘦了很多,和分别前在她家里看到的萎靡状态相比,此时的她看上去淡定了不少。还是她最先开了口:
“什么时候到的?”
“刚来,你这地方还真不好找啊。”
“是李纪告诉你的吧,我就知道你们可能会来。”
“呵呵,是啊,你自己跑到这来隐居了,可把我们急死了。”
“我这不挺好的吗。”
“你是好啊,我们不好啊,这通好找。”
“走吧,我们到外面聊吧。”
她把我领到操场上,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学生们玩着游戏。
“跟我回去吧。”我说。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暂时不想回去了。”
“晓晓,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这里没有你的梦想。”
“但这将近两个月,我过得很踏实,和这些孩子们在一起,我很开心。”
这时,上课铃响了,学生们陆续走进教室。孙晓晓说,我还有一堂课,你先四处逛逛吧,回头再聊。说完,她也回到教室。
偌大的操场上,眨眼间只剩我一个人。我远远地听着从教室里再次传出的读书声和歌声,一时不知去哪里。正在我发呆的时候,从教室里跑出一群学生,出来后迅速在操场上列队站好,过一会,一个身穿运动服、大约20岁出头的男孩捧着一个足球走了过来,在队列前面讲着什么。我一看,明白了,原来是体育课。看起来这所学校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既有音乐课,也有体育课。这个男孩面色黝黑,应该是体育老师,他讲了大约有五分钟,然后把学生分成两组,开始了比赛。他站在场边,当起了裁判。由于学生很多,每一组都不只十一个人,十几分钟前还冷冷清清的操场立刻变得热闹非凡。我看了一会,走到这个男孩身边说,带我一个吧。这个男孩打量了我一下,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他和我一人加入一组,开始踢起球来。由于久不运动,在场上跑了二十来分钟,我就累下阵来,坐在一棵树下喘着粗气。这时候,那个男孩见我下场,也不踢了,走到我身边坐下。
“怎么不踢了?”他问我。
“不行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跑不动了。”我边喘气边问。
“呵呵,我看你也不大啊。平时缺乏煅炼吧?”
“好久没这么跑过了。哎,你是体院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小伙子踢得不错啊,一招一式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也还可以啊,就是跑得慢点,哈哈。”
“我像你这岁数的时候,不比你差多少。”我不服气地回击他。
“大哥,我看你不是本地人吧,从哪来?”
“我从广州过来的,来找个人。”
只我这么一说,这个小伙子眼睛睁得溜圆,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遍,说:“从好地方来啊,我们学校有你认识的人?”
“是啊,有个朋友在这教课。”
“谁啊?”
“叫孙晓晓,教音乐课的。”
“哦,孙老师啊,她刚来没多久,我们没怎么说过话,不过看上去她人挺不错的。原来你认识她啊?”
“是啊,她也是从广州来的。”
“怪不得,我说她看上去和我们这的人好像有点不一样,毕竟是从大地方来的啊。”
“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我叫林刚。”
“哦,我叫廖侃侃。小伙子二十几了?”
“我二十二,去年毕业的。”
“当老师好啊。”
“嘿嘿。我家就是这个村子的,小时候因为身体条件好,被调到省里练田径,后来改足球了,但我们这的足球水平不行,我们队后来解散了,我仗着这一技之长就考了体院。毕业后本来有机会留在贵阳的,但我爸坚决要我回来,说念回大学总得为家乡做点事啊,我就到这个学校了。我还没去过广州呢,那年本来有机会的,有一个足球赛,但不巧的是,我受伤了,就没去上。听说那挺好的。”
我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说:“哪里都一样。听你爸的话吧。”
“这的工作挺简单的,每天和孩子踢踢球,跑跑步什么的,但我总觉得趁年轻应该出去见见世面。”
我没有回答他,怔怔地看着操场上奔跑的小学生们,突然想起高考的前几天,和现在一样热的夏天,我和五个同学放学后在我们中学的操场上,六人大战四十几个小学生的场景。此事后来被班主任得知,痛批之余,还给我们六人足球队冠名为“无极六兽”……十年一觉扬州梦,十年光阴转瞬即逝,那时飞扬的青春早已一去不返。想想当年怎么可以过得那样毫无烦恼,即便高考当前仍旧可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今早已没有了高考的阴影笼罩,但人生的答卷却似乎更难。
我正溜号,林刚见我半晌没说话,只看着学生们傻乐,拽了我一下,说:“再去踢会吧。”
我回过神来,应道:“好。再玩会。”
于是我们二人再次加入战团,踢得不亦乐乎。
没一会,下课了,孙晓晓走了出来,我一身汗水地走过去,有点不好意思,说:“你下课了,我闲着没事,就和林老师的学生们玩了一会。”
“呵呵,不丢人啊,这么大人还和小学生抢球踢。”孙晓晓笑着说。
我们说了一会话,然后她说:“领你到我现在的家看看吧。”我于是跟着她走出学校。她的宿舍就在学校后面,走了大约五分钟便到了。和还算新的教学校相比,宿舍的条件要差得多。进屋后,我感觉屋内空间局促得很,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她似乎看出我的想法,说:
“我这条件算不错的了,你没看看旁边几间屋呢,有的还是两三个老师住一间,可能是学校领导看出我是娇生惯养的了,给我安排一个单间。”
我听罢不禁心生怜意,道:“晓晓,你……你瘦了。明天就跟我回去吧,白玫她们还等着你呢。”
“瘦了还不好啊,我正要减肥呢。”
“这么艰苦的条件你居然能忍受。”
“我觉得条件还行啊,我们吃饭有食堂,睡觉有宿舍,我还没过够呢。”
“你怎么一个人不声不响跑这当起老师来了,觉悟怎么一下子提高这么快?”我调侃她。
“瞧你说的,说我原来觉悟不高呗。”
“我可没说啊,呵呵。”
“那段时间不是心情特别不好吗,我就想一个人出来散散心,走一走。在贵阳我认识了一个大姐,是教育局的,她说这原来的音乐老师回家生孩子去了,正缺人,我听完觉得挺有意思的,我还没当过老师呢,寻思反正也是出来散心,在哪都一样,就跟她说想来试试,就过来了。开始几天觉得挺不适应的,但后来感觉越来越有意思,我在这已经快两个月了,那些小孩特别喜欢我,呵呵。”
“你真打算放弃当歌手的梦想?”
“人的梦想很多时候只是阶段性的吧,那时候我是特别想成为歌手,因为我热爱音乐。但现在那种感觉已经不强烈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幸福的,至少我还没有离开音乐,我一样是在用音乐制造我的快乐,并且我能近距离地感受到这些孩子因为我的音乐所获得的快乐,这让我很满足,也很充实。反过来,这种快乐充实的感觉也给了我灵感,创造更好的音乐。这段时间,我的心情很好。这里没有广州和香港繁华,但是却有实实在在的幸福,我暂时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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