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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进信箱,发现这封信已经被点开看过了,只是这回杨馨没有再回信过来。我想,也许这才是我们的故事最后结束的时刻,缘起缘灭,从陌生回归陌生。人和人的缘份,也许都如此吧,进一步也许厮守终生,退一步,也可能形同陌路,进退之间只隔着一层纸。然而最怕的就是进退两难,徒增烦恼——四年,我这样的日子终于彻底结束了,没有喜悦,只剩空虚。
孙晓晓依旧没有消息,这些天我们仍不时打听她的行踪,可是一无所获,成立公司的事自然晾到了一边。
这天,忽然接到钱勇的电话。
“喂,侃侃吗?我是钱勇。”
“老钱啊,最近怎么样?”
“我辞职了。”
钱勇的话顿时令我一惊,我忙问:
“辞职?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我不想干了。有没有空出来喝一杯。”
“现在?能不能不闹?等过年我回去的吧,咱好好喝一顿。”
“不,就现在。”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大老远的,怎么喝啊,不能在电话里喝吧?”钱勇说的话没头没脑的,弄得我有些晕。
“呵呵,不远啊,我就在广州。”他的语气依然平静。
“啊?你在广州?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啊,我刚下飞机,在机场呢。”
“你来找艾明洋?”
“不是,找你啊,我准备投奔你了,怎么样?欢迎不?”
“你别闹了,行了,你先过来吧,见面再谈。”
然后,我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了他。大约一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钱勇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先是把他领到家里,然后出去给他设宴接风。吃饭倒是其次,主要是想和他聊聊,他这么突然地跑过来,还是让我有点吃惊。
“老钱,你到底怎么想的啊?”
“没什么,在东北待腻了,出来转转。”他依旧轻描淡写。
“得了吧,你就少在我这装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
“在饭桌上说这个,你不恶心啊,呵呵。”
“嘿嘿。对了,艾明洋知道你来吗?”
“我还没告诉她。”
“打算给她来一突然惊喜?”
“没有,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她,至少现在没必要,等我安定下来再说吧。”
“你真打算在广州这安营扎寨了?”
“先试试这的水深浅吧。”
我们边喝边聊,两瓶酒下肚,钱勇的话多了起来,话题也终于扯到了艾明洋身上。
“侃侃,最近她怎么样?”
“谁啊?”我故意装傻。
“洋洋啊。”
“哦,她好着呢,我们前一段还一起谈合作的事呢。”
“什么合作啊?”
“前一段有个朋友想做个唱片公司,找她帮忙来着,本来事都快成了,但歌手不见了,这事就先放下了。我看你还是先见见她吧。”
“自从过年谈过一次之后,我们一直没联系,我打过两个电话,她也没接。过年的时候我的态度是不太好,主要是当时也挺着急的。这大半年我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放不下她。她那脾气你也知道,想什么是什么,很难被人说服,以前也是被我惯坏了。没办法,既然她不愿意回去,只有我来了。”
“那你那边市政府的工作就彻底扔了。”
“嗯。”
“你和家里人谈了吗?”
“他们当然不同意了,为这事我和家里关系整得也挺僵的,我现在是净身出户准备白手起家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你还挺有魄力的。”
“男人嘛,总得做点男人该做的事。唉,男人天生就是受罪的命,有得必有失嘛,总得放弃一头。”
“工作可以扔,但不能连爸妈都扔了吧。”
“家里那边问题不大,老头老太太消消气也就没事了,我也这么大人了,这点自由还是有的。”
“你先在我这住着吧。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见见艾明洋吧,让她也看看,咱也是重情重义啊。”
“那……也好吧。”
“今天不早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吧,我帮你约她出来。”
“好。”
当晚钱勇就住在我这,第二天上午,我给艾明洋打了电话,约她中午一起吃饭,但并没有告诉她钱勇来了,只是说有个朋友到时会一起过来。我和钱勇早早就到了饭店,等了十分钟,艾明洋来了。她一眼就看到了钱勇,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你怎么来了?”艾明洋语气冰冷地问。
“洋洋,我……”钱勇有些尴尬。
我连忙打圆场:“钱勇想好了,既然你不回去,他就过来呗,他还是挺放不下你的。”
“你请假了?”艾明洋问钱勇。
“我辞职了。”钱勇道。
“老钱这回是打算投奔你了,和你一起打天下。”我说。
“我可收留不起这么个大人物、政府里的红人。”艾明洋的语气里带着刺。
可能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可能是因为有我在场,平时挺能说的钱勇此时话很少,只是低头听着艾明洋的数落。我见状忙说公司里还有点事,就闪人了,留他们两个单独聊。
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钱勇正在收拾东西,我嘿嘿一乐,心想准是中午两人谈顺了。
“这么快就收拾东西搬过去啊?呵呵。”我问。
“省得给你添麻烦啊。”钱勇随口答道。
“得了吧,我看你是重色轻友,着急投奔艾明洋啊。看来中午谈得不错啊,艾明洋还挺好说话的。”我调侃道。
“我丢了工作这么千里迢迢地跑来,也算心诚吧,铁石心肠也得受感动啊,何况我的魅力在这呢。”他见竿就爬,还越说越来劲,有点飘上了。
“我看你是小人得志啊,才过了一天啊,昨天你那低头耷拉脑、垂头丧气的样我可还记着呢。艾明洋肯与你重归于好,不是你有魅力,我看是她在这南蛮之地素大发了,广州像你身材这么肥沃的主确实难找。”
“呵呵,不跟你说了,我这就搬过去。”
“生活问题解决了,工作上的事呢?”
“她让我先在她们公司干着,完了再说吧,走一步看一步。”
“唉,要是我们的唱片公司成立了,你倒是可以过来,我们到时候肯定缺人手,你这条件,干个公关先生陪吃陪喝什么的,肯定没问题。”
“我堂堂中文系毕业就当三陪啊,让我当个艺术总监指导一下工作还行。”
“艺术总监有我呢,还轮得到你啊,呵呵。”
“那当个总策划吧。”
“呵呵,再说吧,现在我看这公司成立不了了,你还是先在你老婆手下打工吧。”
收拾完东西,钱勇便搬到了艾明洋的住处。心里想想,还真是挺佩服他的勇气的,再看自己,也许当初就是缺少了这一点点勇气吧。
一周后,我接到一个报社朋友打来的电话,说他见到了孙晓晓,我急忙赶过去。
这个朋友叫李纪,是一名摄影记者,孙晓晓以前偶尔兼职客串一下平面模特,李纪给她拍过照,也算是孙晓晓的朋友,我们经常一起去酒吧听她唱歌。孙晓晓失踪的时候,我曾经跟他打听过。他告诉了我见到孙晓晓的经过。
孙晓晓在贵州。
原来,李纪随一个采访团去贵州采风,在贵州一个乡下,李纪无意间看到了孙晓晓,她居然在那里的一所希望小学当起了老师。李纪说,他告诉了孙晓晓,我们都在找她,但孙晓晓坚持不离开那里。无奈之下,李纪一回广州,马上就告诉了我。
我听完后,大为震惊,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她居然放弃音乐梦想一个人躲在乡下,她居然能适应那里的艰苦条件,她的想法令人实在难以理解。我马上把消息告诉了白玫和艾明洋她们,他们也感觉很意外。但不管怎么说,总算得知了她的下落。我决定亲自去找孙晓晓,把她找回来,告诉她我们正在筹备做唱片公司圆她的梦想。白玫也想和我去,但我没有答应,听李纪的形容,我感觉那里的条件白玫应该很难适应。我跟她保证一定会将孙晓晓带回来给她,不让她的唱片公司总经理梦落空。
第二天,我跟公司请了假,踏上了寻找孙晓晓的路。经过了飞机、大巴、拖拉机甚至马车的一系列折腾,用了十几个小时,我终于按照李纪给的地址到了离孙晓晓任课的村子最近的小镇上,从小镇到村子还要差不多三个多小时车程,由于时间已经太晚,已经没有了车,我决定先在镇上住下,第二天一早再赶路。
我找了一家小旅店作为暂时安身之所,小店不大,设施虽然略显简陋,但还算干净。只是,此时正是炎夏,哪里都一样酷热难当,小店房间里没有空调,一台旧电风扇即使调到最大风速依旧难以驱散热浪,加上不时有蚊虫来袭,虽然我赶了一天路,已经身心俱疲,但却怎么样也无法睡去。我于是坐在床上,眼望窗外发呆。
小镇此刻早已收了人声,外面漆黑一片,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凌厉的犬吠,并且时而伴有蛐蛐的长鸣。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这是大自然的声响。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在野外捉蜻蜓逮蛐蛐时的情景。自从工作以后,由于不是为稻粱谋,就是为感情愁,以至童心渐泯,平素里已极少关注这些自然的景物。远方喧嚣的红尘闹市,当下这幽静的山村小镇,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或许没有哪一个更好,只有哪一个更适合吧。孙晓晓此时在干什么呢?是什么状态呢?经过了短暂的一个多月,她是否已经找到了更适合她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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