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午饭的时候,杨易明显的感觉到了齐诵的心不在焉,目光老是越过门口正在啃骨头的小黑呆滞的投向远方。杨易推了他一下,他醒悟过来立即扒了几口饭,但过了一会儿目光又重新游离出门外。杨易没想到齐诵也有感时伤怀的时候,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是为了什么,最后估计是离家久了,想家了。想到想家,杨易猛扒了几口饭,好转移这个念头。
吃完饭杨易睡了一觉,醒来后找不着齐诵,问花花,也不知去哪了。杨易闲的发慌,去找铁男。
杨易到了铁男家,见铁男正在院子里大汗淋漓的用脚拨弄着一只足球。铁男见杨易来了,停下来气喘吁吁。杨易见有足球,也不禁脚痒,走上前用脚把球挑起来随意的颠了几下,这中间还玩了一个花哨的动作,这个动作杨易曾经苦练良久,让人看了常常会误以为他是足球高手。果然,铁男看得两眼发光,说:“哇!杨易你真厉害!”
杨易对这种赞扬一律照单全收:“小kiss,我是我们校足球队主力。”
“哇!不简单!你最喜欢的球星是谁?”
“马拉多纳”。
铁男歪头拍脑作思索状:“不知道,没听说过,他踢球厉害吗?”。
“厉害,太厉害了!你怎么连马拉多纳都不知道,还踢足球呢”,杨易对铁男的无知不能原谅。
“噢,想起来了,”铁男终于把脑门拍开了窍,,“他是英国队的,英国队主力前锋,对不对?”。
杨易不想他再这样无知下去:“他是阿根廷的,不过他在十多年前就已经退役了”。
“怪不得呢!”铁男恍然大悟,“我那时连足球长啥样还不知道呢——你刚才说他是哪国人?是不是阿根廷?是啊!太好了!我最喜欢的球星也是阿根廷的,趴地死吐牙,趴地死吐牙你知道吗?”。
杨易呆住,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巴帝斯图塔。铁男以为他不知道,说:“咦,你怎么连趴地死吐牙都不知道,他最厉害的就是大力射门。喏,就是这样,你让开,我做给你看”。
铁男推后几步,跟着快速上前对着球就是一脚,那足球顿时气势汹汹的呼啸而出。那一脚射的虽猛,不过力量是有了,角度不行,他的本意是射旁边的半堵断墙,不辛偏出,笔直的飞向前方的一间砖瓦房,马上一声“啪”得脆响,球已经破窗而入。铁男望着那破窗洞呆住。那屋里发出一阵响动,紧接着跳出来一个只穿着一条裤衩的精瘦老头,手里抓着一条扁担冲了过来。
“快跑!”铁男拉起杨易撒腿跑出院子,背后传来老头的叫骂:“小兔崽子又打搅我睡觉!”。
“刚才那老头是谁?”等两人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杨易问。
“那是我爷爷,”——伸出三根手指——“这已经是我这个暑假第三次打破他的窗户了。”
“那你的足球我看是要不到了”。
“要得到的,我爷爷是个酒鬼,等一下我给他买瓶二锅头就行了——你踢足球真厉害,可不可以教教我?”
“呃——我足球踢得也不是很好”
“哪能呢,你连‘马拉多了’都知道”。
“那——好吧,我要是有时间就教你两招。”杨易想自己再不济教铁男还是绰绰有余的。
杨易突然想要理发,问铁男附近有没有理发的地方。铁男怪杨易怎么不早说,他爷爷就是一位剃头高手,村里人的脑袋大多都叫他打理。
“就是刚才那个老头?”
“嗯,他剃头可好了,你看看我的头发,就是我爷爷帮我剃的,怎么样?还行吧。走!我让我爷爷也帮你剃一个。
杨易看看铁男脑袋上雀巢般杂乱无章的头发犹豫不决。
“走啊!”
“可——你刚才把你爷爷家的窗子打破了。”
“噢,忘了!”铁男一拍脑袋,“还得去买瓶酒,你陪我一起去买吧,不过路有点远,这儿不比城里,商店少。”
“没关系。走吧!”杨易也豁出去了,心想头发剪没了可以再长。
买酒的路上铁男跟杨易介绍他家悠久的剃头史。他爷爷的爷爷辈就开始帮人剃头了,可以说自从中国人开始剪断辫子他们家的老祖宗就干上了剃头的行当。这门技艺传到他爷爷手中已经是十分的精湛了,本来他爷爷希望铁男的父亲也学剃头,将这门祖传的技艺传下去,但铁男的父亲认为一辈子摸人的脑袋没什么出息,死活不学,宁愿种田。为此常常被爷爷骂。
铁男告诉杨易他爷爷不但剃头剃得好,而且还很博识,虽然身处乡村,但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大到国外的恐怖爆炸,小到镇上的大白菜涨价。前年美伊战争期间,铁男家那台老式黑白电视机每天都有战事新闻,老爷子一看到萨达姆的形象就发表意见,说他的发型不行,一看就是藏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难怪那个叫布什的要打伊拉克。还说要是萨达姆的那头乱发经他打理一下,保准不发生战争。这个笑话当年足足传出了七八里地。
买了酒回到铁男家,铁男把那瓶二锅头抱在胸前和杨易进了他爷爷的那间砖瓦房。他爷爷正坐在桌边吃着一碟花生米,一看见铁男进来便要摸竖在一旁的扁担,忽然眼珠子定住不动了,看见了铁男怀抱中的那瓶二锅头。
铁男见机立刻把酒递上,:“爷爷,这是专门给你买的”。
“到底是孙子,知道给爷爷买酒,哪像你爹”,手一指,“喏,球在那边,自己去拿。”
铁男从墙角拿回了足球,把杨易介绍给爷爷:“这是我朋友,知道你剃头不错,特地跑来请你给剃个头。”
“好,好,先让我喝口酒,”开了酒瓶仰头灌下几口,张嘴吐舌,“好酒!”
老爷子又灌了几口酒,一瓶酒已去掉大半,铁男忍不住:“留点明天再喝,没人跟你抢,人家等着剃头呢!”
“好,明天再喝”,老爷子倒十分听话。
“叫什么名字?”老爷子转头问杨易。
“杨易”。
“好,杨易,你今天有福了,我要把全部剃头的本领拿出来”。
老爷子从床底下抱出一只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全是剃头的工具。
“来,坐好”,老爷子拿了一把椅子给杨易。
老爷子摩拳擦掌要动手了。杨易闻着他口中喷出的酒气,心想不好,万一他喝醉了拿着剃刀的手一哆嗦,那自己的小命岂不玩完了。赶紧缩紧脑袋求上天保佑。
不一会儿剪刀的“嚓嚓”声在头顶响起。杨易只见碎发从眼前纷纷飘落,而头皮几乎没什么感觉,不禁大为佩服,身心也慢慢放松。老爷子也渐渐进入了状态,手法越来越快,一手拿剪,一手拿铲,忽前忽后,头顶上满是叮咚作响的声音。杨易感叹老爷子的神乎其技,只是一双眼睛长得不是地方,不能绕过大半个脑袋去瞻仰老爷子的风采。
不一会儿,剃完收工,铁男给杨易拿来一面镜子。杨易见镜中自己的脑袋果然焕然一新,乍看之下整齐了不少。
傍晚杨易走出铁男家,他头上顶着新剪的头发,天是个难得的嫩阴天,微风夹杂着道路两旁的田野气息徐徐吹过,顿觉神清气爽。他走没多久,看见不远处一条河的岸边并肩坐着两个身影,一男一女,说笑正欢,不时的信手往河中扔着泥块玩。那女的杨易辨了一阵认出是昨天上午见过一面的秀秀,男的刚才第一眼便认出了是齐诵,旁边还放着他的那把破吉他。杨易想半天不见人,这厮原来在这儿泡妞,想上前把他们两撞破,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从远处借着高耸的农作物作掩护绕回了柱子家。
杨易在门口和小黑嬉闹着等齐诵回来。等了一会儿齐诵还没回来,正想出门去找,看见齐诵抱着吉他哼着小调回来了。
杨易瞧四下无人,忙把齐诵拉到一旁,并不急着问话,先对着齐诵傻笑。
齐诵被笑得心里发毛,跟杨易对视了一阵,注意到了他的头发,恍然大悟道:“噢,理头发了,果然精神不少,谁理的?”边用手摸杨易的头发。
“别打岔!”杨易挡开齐诵的手,说:“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齐诵被问得一愣:“去了——外面”。
“外面哪里?”
“闷得慌,去了河边——溜达溜达。”
“一个人?”
“当然——一个人。”
“嘁!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和秀秀——”
花花在屋里喊开饭了,齐诵忙说“来了,来了”,不等杨易说完就逃进了屋。
晚上睡觉,杨易终于有了机会,在被窝里抓住齐诵要他交代下午的事。
“有什么事啊?不就是聊了会儿话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叫聊了会儿话啊,坐在一起就差勾肩搭背了,还带着吉他,唱了几首情歌啊,让我算算,你们昨天上午才见过一次面,得算是一见钟情吧”。
“别胡说,这话被人听了不好,我反正就要走的,没什么关系,人家可是住这的。”
杨易笑道:“做了就别怕被人说——”
话还没说完齐诵就笑着扑了上来:“你还说。”
杨易大叫饶命。
两人闹了一会儿,齐诵说:“秀秀其实真是个好女孩,只不过这么早就不上学了有点可惜”。
“学有什么好上的。”杨易推己及人。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不爱上学?哎,你说我们去找秀秀她爸谈一下好不好,没准他能同意让秀秀重新上学呢”。
“他爸可是个赌鬼。”
“试试看嘛!”
“要试你去试!”杨易不理齐诵。
杨易没想到齐诵真的去试了。
第二天一大早,柱子说要到后边的河塘里去摸鱼,中午烧鱼吃。杨易没见过摸鱼,大感有趣,跟着柱子去了。中午的时候,两人摸鱼归来,一进屋就察觉气氛不对劲,花花安静的站在一旁,柱子爷爷照例在抽旱烟,不过眉头已经皱着,齐诵则在一张板凳上闷头坐着。
“怎么了?”杨易问齐诵。
齐诵不吭声。
杨易又问柱子爷爷。
“打架了!”柱子爷爷从嘴里拔下旱烟说。
“打架?”杨易大吃一惊,“谁,谁打架了?”,仔细一瞧,齐诵的嘴角已经破了,眼角也有一两处淤青。
“和谁打架了?”杨易想不出有谁。
齐诵还是不说话。
“跟谁打架了?”杨易问一旁的花花。
“秀秀他爹”,花花低声说道。
杨易后来终于从不同的人口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齐诵一大早就去找了秀秀的爹,想说服他同意让秀秀重新上学。非常幸运的,秀秀的爹在家,还没来得及去赌。秀秀的爹一开始还很客气,听说齐诵是从城里来的,端茶递水,笑脸相迎。待齐诵说明次番的来意后,他也只是把脸略微沉了一下,但总的来说还算是和气的,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齐诵觉得秀秀成绩这么好不上学太可惜了,把这个意思铺开来阐述了一遍。秀秀的爹则从自家的实际状况出发,发出自己也无能为力的感慨,同时也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农村家的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等再长大几岁就张罗着把他嫁出去算了。齐诵对此表示强烈反对,并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指出,导致秀秀无学可上无书可读的根本原因,就是你——秀秀的父亲——整日沉溺于赌博的缘故。
这时候秀秀的爹或多或少已经有些动怒了,音量已经开得有点大了。哼!老子还用不着你来教训,干脆对齐诵说秀秀上不上学是他们家的事,用不着他来管。
齐诵见秀秀的爹执迷不悟,有些着急,言辞也开始有些激烈了,义正词严的说九年制义务教育是国家规定的,这是有国家法律和法规作依据的,你已经犯了法了你知道么!
秀秀的爹因为赌博已经好几次和“法”打交道了,这时听一个小孩子也跟自己讲“法”,终于发火:“老子犯没犯发关你屁事!你这么想让秀秀上学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两眼一瞪,像是找到了答案,吼:“你是不是对我闺女做了什么了!昨天就有人对我说看见她和你在一块儿!”
齐诵没想到会被误会到这地步,恨不得学电视里大喊:“天呐!我跟秀秀是清白的!”他自命见识不凡,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经历,话也变得口吃:“做——什么了——做了什么。”
秀秀的爹以为齐诵这是理屈词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这时已有些气急败坏了,当然这可以理解,谁遇上这种事不急呢,。农村汉子表达感情的方式有些原始,他开始骂人了。齐诵一开始还能忍,但秀秀的爹骂着骂着就有些不像话了,终于骂出了一句他自己也许并不感到什么但齐诵听起来却十分刺耳的话:“你这个小杂种!”。
齐诵忍不住了,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话是吵架中被骂的人常用的,不过显然十分的傻,秀秀的爹果然又重新骂了一遍。
千不该万不该,齐诵把秀秀爹骂过来的那句话改了一个字又回骂了过去:“你这个老杂种!”
秀秀的爹也体会到了这句骂话的分量,火冒了七八丈,冲过来要动手。齐诵这时也已经理智全失,站了起来,动手就动手,不怕你!
正在准备饭菜的秀秀的娘看情况不对,急忙过来劝,有话好好说,一直站在屋外的秀秀也进来劝架,但没用,都劝不住。两列刹车失灵的载重火车在同一轨道上相遇时你能干什么?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相撞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开始动手了,眼看局面渐渐控制不住,秀秀娘出去到左邻右舍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伙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两列火车终于被拉开。
动手的结果是:齐诵虽然躲过了秀秀她爹的几下重拳,但嘴角和眼角还是不同程度的被突如其来的拳头击伤。秀秀他爹也没好受,挨了齐诵的几下飞脚,其中以最易忽视防守的胯下挨的那记最为严重,他当时就疼得蹲在了地上蛙跳了好几下。
几个周围的邻居认识齐诵,知道他住在柱子家,跑去把柱子的爷爷叫了过来。柱子爷爷过来问明情况后,跟秀秀的爹道了个歉,把齐诵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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