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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下午的情形在陆奇石的记忆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这些年来,他忘记了许多事,但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个事件是不会忘的。甚至在他结婚的那个大喜的日子里,在洞房花烛的时刻,这个情形都出现在了眼前。当时那个新娘子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曾惊骇地以为真是杜晶萍,在他确认不是杜晶萍时,一落千丈的情绪就包围了他。
陆奇石想起那一天的情景激动不已。陆奇石面对从天而降的幸福,简直不知所措,眼前的杜晶萍在他眼里,是一个仙女,是那样神圣,是那样高不可攀,她居然能把自己揽入怀中,能为自己擦拭眼泪,能以这样温柔的口吻安慰自己,陆奇石一下子陷入幻想中,这一切是真的吗?下一步还能怎么样呢,杜晶萍还能给自己更大的幸福吗?
哦,她给了!
不管怎么说,陆奇石与杜晶萍在那个时候所犯的错误,最身受其害的是贺洛阳,因为他失去了有自己亲生孩子的机会,而且一直蒙在鼓里。而且这一点对于贺洛阳这样的人中之龙来说尤为悲哀。这些年来贺洛阳从没认识到龙兵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杜晶萍,虽然他对于龙兵没有继承他的优良的遗传基因有些遗憾,但对孩子的爱比起其他孩子的父亲毫不逊色,这也造就了贺龙兵虽然不如贺洛阳聪明,性格上也有了贺洛阳的某些特点,绝不是像陆奇石那样。杜晶萍知道贺洛阳爱她确实很深,从没像有些人那样有了权势就有了花心,他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但也很难想像他可能放弃原则,在大原则的把握上他有他的分寸,他在工作上就是这样表现的,杜晶萍深知这一点,因此她内心完全被恐惧覆盖了。她担心贺洛阳一但知道龙兵不是他的儿子,是肯定不会宽恕她的。到目前,只有她和陆奇石知道这件事,要掩盖住并不难。但是如果没有出现这件事,每一次见贺洛阳她都是很坦然的,难的是此时的她从现在起第一次面对贺洛阳的时候,如何掩盖自己的心虚,不让内心的恐惧暴露在脸上。又一想即使贺洛阳发现了杜晶萍的异常表现恐怕也想不到是那样一种情节,想到这里她有了些许安慰。但杜晶萍心里的这一系列苦闷是没法对任何一个人去说,不像陆奇石还有一个付云天可以听他一说。
人生得一知已足矣。这个知已也是人的一个影子,人的内心的一些不可透露的事情,可以对他诉说,而不必有所避讳,付云天就是陆奇石的一个知已。从前与杜晶萍的感情上的一些问题对他说过,与杜晶梅之间的纠葛也对他说过,而今这一次如此震动陆奇石内心的事件,如果需要与谁去说或者与谁去探讨,陆奇石找不出第二个人。需要把这件事埋在心里,如果不吐不快的话,或者让一个人帮他拿一个主意,那么付云天是最佳人选。这次他也要喝一次酒了,但并不是庆祝他得到一个儿子,而是借酒把他的内心苦闷全都倒出来,
付云天的假期还没结束,还有时间听陆奇石谈论他那感情上的纠葛。自从上次听到陆奇石面对动情的杜晶梅时的表现后,付云天非常失望,他实在不明白事情已经到了那种地步,陆奇石怎么就能做到无动于衷,而陆奇石好像并没完全对他说实话,没有把内心里的一切都透露出来,而强迫陆奇石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抖落出来也有点强人所难,因此付云天也有些心情不爽,这些天就没再和陆奇石接触。现在陆奇石又一次找他,使他感到还是为了上次的事而且有了转机,也许陆奇石向他报喜来了。
陆奇石这次可是直来直去了,就是这样一种做法也让付云天大吃一惊,因为他所知道的陆奇石一向是在追问下才把事情说出来,或者吞吞吐吐,或者避实就虚,今天一上来他就告诉了付云天一个天大的秘密。
听完了陆奇石的诉说,付云天笑了起来:
“哈哈,好你个陆奇石,这么多年你就像个潜伏下来的特务,掩藏得好深呀,居然能严守秘密到这种地步,真让我佩服。”
这个时候付云天也知道陆奇石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堆麻,需要他帮助给理出头绪,可仍需进一步弄清楚他是否已经都说了出来,别让他再存着一些事不说,那么就很难理清。所以他要借机批一下他,示意他老老实实地说出一切,别再遮遮掩掩,如果陆奇石不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就别给他整理这堆乱麻。
“我们的这个关系,我是不好说给别人听的,它不是关系到杜晶萍的名誉还有家里的太平吗?你也别怪我这些年没向你说起这些,我不能不替她着想。”陆奇石听出了付云天的埋怨,这样解释说。
“我说你怎么对杜晶梅的示爱无动于衷呢,原来你对她姐还真有过实质性的事,难得你对杜晶萍一片痴情。当初我还批评过你把好事给办砸了,当时还真以为你和杜晶萍没什么。现在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远远不够呢。”付云天说。
“我其实那天也想和杜晶梅好。确实因为和杜晶萍的关系影响了我。不管怎么说,今天我是想把我与她们姐儿俩所发生的一切合盘托出的。过去不好对你说的事,也没什么让我为难开口的了。”
听到这里付云天高兴起来,终于恢复出了往日的坏笑。
“我得祝贺你人到中年得一大儿子,还是别人替你养大的。”
一听这句话陆奇石露出了一丝苦笑,显然付云天的这种“祝贺”刺痛了他的心,让他很难过。如果这个儿子是自己光明正大的产物,或者是丢失多年而复得的当然是个喜事,还有一点就是这不是建立在杜晶萍的痛苦之上的产物也可以算个喜事,然而这几点都是恰恰相反的,那又如何能承受别人的祝贺呢?虽然他知道付云天爱开个玩笑,但对这个玩笑他只有苦笑的份儿。
付云天接着说:“你行啊,居然能在别人的土地上种上了自己的种子。”
“别逗我了,你还看不出我的心情。明知这孩子是我的,我既不能让他叫我一声爸爸,也不能揽到自己怀里亲一亲,而且很有可能今后都很难见上一面。”说到这里他显出无限惆怅、百感交集的样子。
“我知道你的心,你要是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该多好啊。可是你必须面对现实,虽然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但杜晶萍一定会怨你,恨你,为了稳定她的家庭,绝不会再跟你来往,你必须有这个承受能力。你还得寻求一种最好的结果,没有最好的结果也要退而求其次,不能老是苦大仇深的样子,也不能束手无策。该拿这事当好事就得当好事,我敢说这事儿最大的受害者既不是你也不是杜晶萍,而是贺洛阳。”
“当然了,这正是我最不安的事。贺洛阳现在已经官为局长了,辛苦这些年不就是为了他的儿子吗?经过了十几年的风风雨雨儿子却是人家的,这种现实他能接受的了?别说他这样一个当局长的人物了,就是你我这样的小人物也接受不了!”陆奇石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付云天看得出来,陆奇石把这件事看得非常重,但他绝不是为了贺洛阳着想,因为在他心里,杜晶萍才是重中之重,他所说的贺洛阳接受不了,完全可能是怕贺洛阳知道后会对杜晶萍采取什么意想不到行动,真正接受不了的是杜晶萍受到伤害。就说:
“也许恰恰相反。像贺洛阳那样身居要职的人,他的思想境界恐怕不是你我能想像得出来的,他欣然接受这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也未可知,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再说,”
陆奇石一直低垂着头听付云天讲话,听到了最后这个再说,以为他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和主意,就抬起了头看着他。
付云天接着说:“再说这么多年他都没怀疑过这个孩子,怎么就能突然怀疑起来呢?只要你和杜晶萍保密,这件事就没人会知道,贺洛阳整天忙于公务,不可能闲着没事琢磨这孩子是不是他的,那不是有病吗?你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我也这么想过,就是不由自主地有些担心,总怕出什么事。”陆奇石忧心忡忡地说。
付云天看出了陆奇石的担心,但也只能给他宽一下心,提出一点告诫,其它的什么主意还没到出的时候,贺洛阳毕竟是不知道的,于是他说:“人就是这样,当你没鬼的时候面对一切都会很坦然,而当你心里有鬼的时候,想大大方方面对也不容易,你的眼睛会暴露出一切的。你比如杜晶萍原来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你陆奇石的,即使她心里有些不安有些怕这个孩子是你的,只要没成为现实她面对贺洛阳都不会有特别的表现,而当她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以后,再次面对贺洛阳时可就没那么坦然了,也许她的异常会让贺洛阳怀疑,会让贺洛阳追究,那也不过表现在心里。杜晶萍不是傻子,不会不打自招的,随便说个什么理由都能搪塞过去。只是会在他们今后的生活中投下一个阴影,对杜晶萍就更是一个很大的阴影。除非贺洛阳疑心太重,才会不断地追问,但他也不可能想到是因为这孩子不是他的,也就不会去做亲子鉴定,因为他这些年都没怀疑过。退一步说,就算他怀疑杜晶萍有了外遇,也不过是怀疑现在的她,也不会轻易就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你说是吧?”
“你说得很有道理。”陆奇石点着头看着付云天。
“你应该抓紧时间联系杜晶萍,让她带着孩子做一下亲子鉴定,如果不是你的你也就可以放心了,我估计这一下你又该睡不着觉了。”
“对对。不过,”陆奇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就是不知道杜晶萍干不干,她那个脾气我很担心。”
“你要跟她说清楚,这可是事关她的后半生的大事,不是你的孩子以后你们谁也不认识谁,她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
“她没准还担心是我想要这个孩子呢?”
“放心,她会想明白的。最近,我看到了一则网上调查,在去做亲子鉴定的人中有百分之十五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说这百分之十五的人是一直替别人养孩子呢,现在的人对这个问题都比较理智,大不了离婚,赔偿另一方的损失,这不算什么。没谁为这个要死要活的找谁拚命。”
“别说离婚,光这件事暴露出来对杜晶萍就是一个难于承受的打击,要不是怕这个我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付云天这时右胳膊肘戳在桌子上,右手挥舞着,握成一个拳头,大母指从拳头里伸出,摆出了一个吹牛的人常用的架式,晃着头上的马尾巴,撇着嘴说:“我跟你这么说吧,贺洛阳要是不追究还好,要是追究起来,也许会给他自己带来祸害。”
“别胡说了,你这么说没根据。”
“你听他的名子,洛阳,这个名子在地名上没什么,可用在了人名上就不是一个好名,洛就是坠落,就是阳衰,阴盛阳衰,太阳坠落。你不是说贺洛阳对杜晶萍就是太阳吗?”
陆奇石不信,就问道:“那跟贺有什么关系?”
“这你都不明白,贺和河同音,就是他要掉到河里,冰冷的河里。”
“他要是追究,有我给你兜着。他这个杜晶萍的太阳就是再大也大不过我这个天。”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太牵强了,看来付云天真是喝多了。
陆奇石没想到,付云天的胡说八道变为了现实。
冷静下来的杜晶萍陷入了深深的伤痛中。她想:虽说不能听陆奇石的一面之词,但也没有旁证证明不是那样,而且陆奇石的表现是真实的,不是装出来的,绝不是他的一个诡计。龙兵是陆奇石的孩子这一点大概是可以确定了,怪天怪地不如怪自己,是自己没把握好。我本来嫁给贺洛阳是非常知足的,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那一天我是怎么了?居然被陆奇石悲伤所感动,然后一时冲动,付出了这样惨重的代价。我们俩的关系已成定局,就不是夫妻的命,我为什么还要心疼他?还向他献出了自己。贺洛阳呀贺洛阳,跟我结婚半年居然就没能让我怀孕,看来贺洛阳可能就是没儿子的命。我和陆奇石只有一次,怎么就偏偏有了呢?最可恨的是贺洛阳还说什么是一个老道给算出来的,真准呀,可那是假的!当初我要做掉还不让我做,那个可恨的老道说什么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真是害人呢,害了你贺洛阳不说也害了我。陆奇石就是有儿子的命,本来自己家里就有一个儿子了,这又多出一个更大的儿子,这不都是命吗?只不过是那些算命的人根本就不会算,谁都说我有福,有吗?也说我妹妹有福,有吗?人生真是难以琢磨,怎么办呢怎么办?家里的一切大事本来都可以问他贺洛阳,但这事避之不及又怎能去问?问妹妹吗?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妈妈说的对,先要把住嘴,绝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然后让陆奇石不要再来扰乱我的生活,哪怕是求他,也要让他做到。
陆奇石与付云天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了。不胜酒力的陆奇石平时不喝酒,现在已经喝得很多了,醉了,还在支撑着。付云天借着酒劲又说出了一些:“要是贺洛阳死了就好了,你和杜晶萍也就万事无忧了。”
“你丫真是喝多了。为了杜晶萍宁可是我死,贺洛阳对杜晶萍就是天,这个天是不能塌下来的。再说贺洛阳这个人是个好人,我知道他做了许多好事,也是个廉洁干部,让这样的人断子绝孙就够不道德的了,你还要盼人死,亏你想得出来,呸!”
“酒是好东西,喝了它就什么都敢想也就什么都敢做。来,再喝,你喝得还不够”只见付云天有点发飘地站了起来,高高地举起酒瓶,然后把酒瓶一歪,酒瓶里的啤酒像瀑布一样从空中落下,落到了陆奇石的酒杯里,伴随着哗哗的声响酒杯里被砸出了许多啤酒沫,溢了出来。
“为了祝你得一个儿子,咱们把这些酒都干了。”
“这一辈子也没和杜晶萍喝过酒,多想陪着她喝一次酒啊,这辈子恐怕没机会了。”陆奇石趴在桌了,哭了起来,
今天早上一起来,回想起昨天他与付云天所谈论的事他就后悔了,后悔的不是认定那个孩子是他的,而是后悔把自己与杜晶萍曾经发生过关系和龙兵可能是自己的孩子这件事告诉了付云天。付云天是什么人,当然是朋友而且也不是坏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陆奇石今天突然意识到付云天不可靠是因为他想起了付云天曾经把他与电视台的著名节目主持人康妮的关系在酒后说了出来,导致他周围的朋友都知道了,而那事关康妮的名声,对康妮的感情不管真与假,把与她之间所发生的事暴露于众人之中是不太负责任的,往深一点说也不太道德,因为康妮是一个名人,是一个公众人物。而自己昨天在心情不安的状况下喝了酒然后又跟他谈杜晶萍的儿子龙兵可能是自己的孩子,这一下子就把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关系暴露出来了,自己也就犯了和付云天一样的错误,如果付云天有一天把自己的这件事在酒后或在一个不经意的场合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可就麻烦了,就会有人说某局长戴上了绿帽子,某局长的儿子不是自己的。如果自己不顾一切去争这个儿子另当别论,只要是不争就不应闹得满城风雨,那受到伤害的是杜晶萍和龙兵。
昨天晚上的酒是陆奇石有生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现在已经是早八点多了,他还是有点头重脚轻,龙兵的形象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敢确信这是他的儿子,但这个儿子却远在天边,不知道怎样才能靠近他。他的头脑很乱,但工作又摆在面前,这些工作是他喜爱又是他的生存的需要。从前的工作为了谁,为了自己为了家庭,现在他感到又多了一个意义,就是应该为龙兵做。
现在钟氏智恒集团的一个网络扩展计划交到了他的手里,虽然这是一个第二包的生意,但也是这些年他都没遇上过的大一笔生意,他必须全力以付,抓住不放,他要做好,他还必须依此而打一个翻身仗。他还要做到一点就是强迫自己忘掉昨天所发生的这些,投入地大干一场。
正在他与员工们讨论计划的时候,手机响了。
这是从杜晶萍家里的电话打出来的,但说话的老太太是杜晶萍的母亲:
“小陆,放下你手里的工作,赶快到我的家里来一趟,小萍这会儿非要见一下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老太太话并不太多,但很有压迫性。陆奇石只得放下正在做的事,把工作交给了公司的员工。
放下杜晶萍母亲的电话,陆奇石紧张起来、深感事态严重,他想这一定和龙兵的事有关,他很害怕他与杜晶萍的那一次被她母亲知道,看样子老太太已经知道了,瞒不住的。和杜晶梅的事刚刚过去,再加上这一当子,这一去也许在她的母亲面前要被臭骂一顿,她的母亲也可能把自己当成色狼,至少怨恨自己毁坏了她女儿的贞洁。不过龙兵到不用担心,不管他的父亲是谁也是老太太的亲外孙,也许因为这么一个变故老太太更疼他。不知道杜晶萍是怎么向她母亲述说当年她与自己发生的那一回事,说得客观与否都会左右老太太对自己的态度。这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了,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陆奇石愿意承担。
这个上午,龙兵上学去了,家里只有杜晶萍母女俩。陆奇石赶到以后,看到来给他开门的杜晶萍母亲,眼睛也像刚哭过一样,他相信自己的猜测没错,杜晶萍已经把这一切告诉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为此可能也哭了一场。女儿摊上了这样一件事,哪一个做妈的也会心焦的,女儿一哭当妈的还有不陪着一块哭的?陆奇石的眼圈也红了。
老太太把陆奇石让进了杜晶萍的卧室。在杜晶萍的房间里,杜晶萍的母亲对躺在床上的女儿说了句“他来了”就出去了。陆奇石一看,躺在床上的杜晶萍,那张让陆奇石曾感到美丽异常的脸,经过一夜未眠而更显苍老,明显地又瘦了一圈。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歉意和自责。如果没有当初那回事,退一步讲,要是昨天他看到龙兵时表现得沉稳一些,就不会让杜晶萍看出,那么有机会再想办法试探式地向他透露,就不会给她这么大的刺激了,又怎么会让她变得这样呢?唉!谁见了可能是自己的儿子,能不动心,那是不由自主的。
他站到了床前,俯下身看着杜晶萍,自己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沿着鼻子的两侧流到嘴角,过了下巴滴到了杜晶萍的被子上。
杜晶萍睁了一下眼,象见到了救星一样地说了句:“你可来了。”就把手伸了出来,一下子抓住了陆奇石的手,急切地问到:
“跟我说实话,你没看错,龙兵真的长的像你父亲?”
杜晶萍说话的语气,焦急中显得很衰弱,像一个大病一场的病人。陆奇石痛心极了。
陆奇石把另一只手放到了杜晶萍伸出来的手上,抚摸着,就像摸着自己受到了委屈的妻子,他的思绪像一锅开水一样翻滚着,如果能断然告诉杜晶萍龙兵谁也不像,他只像贺洛阳该有多好,那将是对杜晶萍最大的安慰,但那不是实话,而且现在好像说了没人会相信的话:
“你不要想得太多,只是有些像,完全不认识的人还有可能像呢,怎么就能肯定长得像我父亲就是我的孩子?你可不能因为这毁了自己的身体。”
“出生日期和咱们那一次就一样,再加上长相,我还能怎么想呢?我是罪责难逃呀。”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一切应当以科学的证据为准。”
“行了,不用再说了。我找你来,主要是跟你说一下以后怎么办。”
“你说吧,我就按你说的办。我那边哪怕是离婚都行,就听你一句话。”
杜晶萍真恨不得大骂陆奇石两口,在这种时候你还想能与我生活在一起,想什么哪?现在这种身体状况,说话都有气无力,哪还有劲冲他发火,就说:
“别那么想,我就是想说,你答应我,千万不要认这个孩子,千万别把咱们的事透露给外人,不管是我还是龙兵,都感激你。”
杜晶萍过去也只有那一次陆奇石说过温柔一些的话,就没怎么客气过,这次用近乎恳求的语气与陆奇石谈这件事,陆奇石感到杜晶萍真是难到了一定程度。
“放心吧。我不可能那样做,到死也不会。只要贺洛阳是你的生活的一部分,我绝不会介入。”陆奇石看着杜晶萍的眼睛,坚定地表示,他相信自己为了对她的爱,可以牺牲掉这些。
“今后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出现行吗?”杜晶萍看着天花板象是自言自语地说,她知道让陆奇石做出不认这个孩子这样的牺牲以及不把这件事暴露于众人之中,他可以做到,但让他完全见不到龙兵和自己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也是重感情的人,这些年他始终没忘旧情就证明了这一点。因此这句话,她没敢看着陆奇石说,她在试探陆奇石对此的态度。
“这……”陆奇石表现出了为难的样子,没立即表态。
“你要答应我,你要是真的心里还有我,你就得答应我。”杜晶萍的语速没提高,但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她要让陆奇石明白这是必须无条件答应的请求,你的心里纵然再痛苦也必须答应。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认龙兵难道还不行吗?”
“还让我说太多吗?你应该明白这里的利害关系!你现在可以保证这保证那,但时间长了,谁也保证不了你对孩子的情感不表现出来。”
对杜晶萍的这个理由,陆奇石感到了合理,是啊,是情感总会流露,现在自己就还想再看一眼龙兵,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还会有第三次,总会有那么一天自己就真的想让龙兵喊自己一声“爸爸”,那还用贺洛阳怀疑吗?那不是告诉他一切吗?可真要让自己根本就不能见龙兵,还真不能答应,可不答应的话,杜晶萍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怜,自己也不能眼看着她为这件事大病一场,这件事自己有不可推掉的责任,我就应该承担这个责任,如果答应杜晶萍的请求就是承担责任的话,在根本帮不了杜晶萍的情况下,答应她的要求是唯一的帮助了,
“晶萍,咱们要想个办法,去做一次亲子鉴定,就全清楚了,只有那样才是最肯定的。”
“关于这个孩子我一直没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是怕闹大了。怀孕的时间,跟咱们那次一样。虽然当天贺洛阳回来后,我和他也有过,不过你想想,我们结婚半年都没能怀孕,怎能偏偏在那一天怀上他的孩子呢?前些年我一直有一些不安,这几年才平静下来。听到你那样一说,我就知道噩梦终于变为现实了。”
“这只能说我的孩子的可能性大一些。”
“别说了,是贺洛阳没儿子的命。”这样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杜晶萍已经完全认定了这个事实,其它关于不是的可能性在她看来已经不存在了。她这样告诉陆奇石贺洛阳没儿子的命,是有所指的。那年她对在那个时候怀上这个孩子心里就没安稳过,说了几次不想要这个孩子,贺洛阳都以能怀上很不容易为由坚决不答应,他告诉杜晶萍他起初对道士也是将信将疑,但现在确实怀孕了,还能不相信吗?杜晶萍无可耐何地生下了龙兵,杜晶萍要是非做掉的话可能两个人早已分手了。杜晶萍不能怪贺洛阳,虽然这个结果可能和贺洛阳有关,或者说可能是由于他有生育方面的疾病,但这一怀孕就不可能去检查他是否有病了。杜晶萍认定贺洛阳各方面都比陆奇石强,但这个儿子不是他的,他自己的那些超众的方面没通过遗传传给下一代,如果是两个人的优点集于一身的孩子,那将是一个多么出类拔萃的孩子呀。坏就坏在那些装神弄鬼的人身上,他们欺骗了贺洛阳,也害苦了我。
陆奇石还是想争取有一次利用科学的手段做准确鉴定的机会,只有那样才是万无一失的,如果不做鉴定无论如何不能说是百分之百,但做鉴定需要机会,必须得到杜晶萍的首肯:
“我想还是应该做一次亲子鉴定。”
“陆奇石你什么意思?你非要把事闹大不可吗?去鉴定就得让龙兵去,那对龙兵公平吗?那样一来贺洛阳还能不知道?”
然后杜晶萍给陆奇石下了一道最后通碟,她的全部想法都在这里了:你要是把这件事暴露出去我就死给你看,既不能在这里见龙兵也不能在别的地方见,看一眼都不行。你陆奇石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就不要争这个孩子了,从今天开始你永远不可以到我的家里来,哪怕听到我死了也不可以。
陆奇石如同丢掉了灵魂一样从杜晶萍家里出来,他怎样走到车前,怎样打开车门,怎样坐进去都是机械性。得到稍许安慰的是杜晶萍的母亲亲自送了他。
老太太今天给与了陆奇石特殊的礼遇,一直陪着他走出来直至他坐进车里。老太太有自己的想法:既然这个人与自己的女儿有过那样的关系,而且外孙子还是这个人的,也只能算个女婿了,不能公开就甭公开了。他确实与女儿相好了一场,所以不能说他是强奸犯。再有,现在女儿不让他再露面,对他实在难,如果逼急了,他翻脸不认人,大闹一场就不好收拾了,一定要安抚好他。在车窗边上老太太对陆奇石说了这样一番话:
“小萍现在太难了,你要理解她。贺洛阳大小是个局长,他要报复小萍太容易了,不但可以报复她也可以报复龙兵,就连你也躲不过。为了她们娘俩,再难忍也要忍啊!你是个男人,心思要想开些,将来也许还有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老太太没说,陆奇石也没问。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更别提今后的走向了。
“您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车里坐一会儿。”陆奇石对杜晶萍的母亲说。
“听我句话,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老太太嘱咐着陆奇石。
“好。谢谢您。”陆奇石已经心烦意乱了,但没忘记应有的礼貌。
老太太回去了,陆奇石还坐在车里。
陆奇石也不知道在车上呆了多长时间,反正从他进入杜晶萍家的小区到出来交了三个小时的停车费。陆奇石刚到公司就见付云天正在等他。
付云天有了新的想法,必须快一些地告诉陆奇石,他要提醒陆奇石千万别去认那个孩子。
他开门见山地说:“我来就是想提醒你,与局长的妻子有染可是碰高压电了。不要去认那个孩子。”
本来杜晶萍不让认就使陆奇石觉得委屈,听付云天这么一说,他好像又有了可以叫屈的地方。“可我想认。”他这样回应付云天。
付云天说:“十几年没见又怎么着了,不是也过去了?”
“那不一样,那会儿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不认心里难受。”
“要是给那个孩子和杜晶萍带来危险你会更难受。你不认,她们母子平安,你一认,她们母子可能就完了,你认儿子时就是杜晶萍大祸日。我这可不是吓唬你。”
付云天看着陆奇石,陆奇石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陆奇石说话了:“云天,你一定要严守这个秘密。”
“你放心,我做得到。明天我就走了,去西部,就几天。我回来咱们再细谈。”说完付云天站起身,就要走。
陆奇石还要说什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想再嘱咐一下付云天,但一想付云天去西部,就没说出来。
付云天走了。
陆奇石很难受,龙兵几乎可以肯定是自己的孩子,原来想的是不能相认,现在不但不能相认,连看一眼的机会都被剥夺了,这是不能接受,又是非得接受不可的。他非常清楚这一点:就是相认的结果不但给杜晶萍带来灾难,对这个孩子也是个灾难,因此不管是为了谁都不能说破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一点必须认清,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也不会歇斯底里,理性是自己的主要性格特点,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做不出来。现在更要要保持这种理性。
可是怎么能看都不让看一眼呢?在你的家里不行,那在外面比如在学校门口总应该行了吧?杜晶萍真是太狠了。从认识那天起陆奇石就怕杜晶萍,今天在她的高压下不得不低头。他违心地承诺了不再来杜晶萍家、也不想法在其它场合看龙兵。昨天他是为杜晶萍而痛苦,今天他可以为自己痛苦一回了。
龙兵,今生有机会再相认吧!
第三十四章美妙的长城之旅
一年四季很少有机会去远郊玩一回,杜晶梅的心情很少有放松的时候。对于江之桥的邀请,她是求之不得的,在远郊放飞一下一定会有一个美妙的感觉,杜晶梅想。那天在家里,欣然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无地自容,虽然应付过去了,但欣然平静的表情后面究竟有什么想法还不得而知,现在至少可以说在家里与江之桥相会有一定的危险。别人并不可怕,就怕欣然一个不喑世事的少女,一但发现了妈妈的秘密,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不需要多次,一次就够了,就足以让欣然的心理发生突变,而现在又是这个孩子初三毕业的关键时期。纵然自己的任何需求都没得到,也不能为了一时的快乐,而铸成大错,欣然永远是第一位的。还是江之桥善解人意,知道杜晶梅的心,也只有他这么聪明才想出了这样一个好主意。两个人去远郊玩一趟,就可以避免尴尬局面的发生,还可以放松一下,至少天气还不算太冷,而且现在条件比较好,问题并不很大。坐一趟江之桥开的车,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晚上杜晶梅就已经对欣然说了,明天要和江老师出去办事,江老师先把你送到学校。
早早地江之桥的汽车就停在了杜晶梅家楼下。这几次受到江老师的辅导,已经使欣然喜欢上了江老师,他物理方面的生动讲解,他的英语水平,他在游泳时的表现都让欣然认同,再加上欣然不知从哪个角度观察觉得江老师像自己的偶像著名影星刘达华,综合起来的结果就是见到江老师感到了亲切。现在在车里杜晶梅变成了配角,只听欣然和江之桥在说话。
“江老师,每次您给我补课以后,我的学习效率都会提高很多,我上课时听得更明白了。”从欣然嘴里说出的话,就是让人爱听。当然,最爱听的人实际上是杜晶梅,此时她心里的甜蜜感就别提了。
江之桥心里非常高兴,这是当着杜晶梅的面由她的女儿说出的话,话里所发出的信息一定让杜晶梅深有感触。江之桥接过欣然的话说:
“是吗?其实我补课主要还是让你有一个感觉,让你学会把怎样把课堂上的东西消化掉,”
“是呀,我理解得透彻多了。原来我们班物理的老大是王宇博,我可快超过他了。”从欣然说话的语气上听,她是信心十足的。
“哦,王宇博。那他一定是个小帅哥了?”
“帅什么呀。我就看不起这些所谓的‘小帅哥’,他们太浅薄,太不成熟。我只喜欢成熟的人,我最喜欢的是刘达华。江老师我觉得您有点像刘达华。”欣然看着江之桥,笑着说。
杜晶梅有些不太高兴,她以为欣然是在讽刺江之桥。本来嘛,江之桥的形象无论如何也和刘达华扯不上,她有些担心江之桥会听出是讽刺而不高兴,因为这是对老师不礼貌的。但是她错了。欣然是真的在说自己的感受而没任何虚伪的成份,而江之桥虽然知道自己的相貌与刘达华有极大的差距,但并不认为欣然是在讽刺自己,他真想很坦然地接受,但杜晶梅也在车里,就说:
“欣然,你可别取笑我,江老师可比不上刘达华。刘达华多帅呀。”
“妈妈,您看江老师多谦虚。”
杜晶梅笑了笑,说:
“那么多明星,欣然的偶像就一个刘达华,看来江老师也是偶像了。”
“我的第一个偶像是我爸爸,第二个偶像是刘达华。现在又多了一个偶像。”
毫无疑问欣然现在所说的这个偶像就是江之桥了,而杜晶梅做为妈妈并没成为孩子的偶像,但欣然能把江之桥做为偶像,杜晶梅也是很欣慰的。这至少会扫除一个障碍,什么障碍呢?如果有一天,杜晶梅要和江之桥生活在一起,必须过欣然这一关。女儿反对的人,杜晶梅是万万不敢接纳的。看来如果现在杜晶梅告诉欣然妈妈就要与江老师结婚了,女儿也会举双手赞成的。这些天对于杜晶梅来说,除了陆奇石能破坏她的好心情外,喜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说说江老师当你偶像的理由。”江之桥这时倒是真想知道欣然的想法了,而且他还想让欣然把这些说出来让杜晶梅好好地听听。
“光是帅成不了我的偶像,要像个男子汉,又成熟又幽默,又有才华,江老师您说您是不是一个这样的人?”
江之桥有些受宠若惊了,想不到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能有这样的见解,这可是与众不同。她的同龄人只知道追逐那些俊男靓女们,偶像的标准就是被包装出来的帅和美。他不好认可又不好应承下来,因为旁边有个杜晶梅,但既然被说成成熟,就应该有信心,现在的中学生与以往不一样,你必须让她觉得你信心十足,你要谦虚会让她说你不行,她们的思维方式就是这样,她们认可的事你就得有和她们一样的看法,不然她就会看不起你。刚才因为说成像刘达华,那就得谦虚一下,而这次不用了:
“江老师基本上是这样吧,能得到欣然的认可江老师太高兴了,欣然今年有信心考上最好的学校吗?”
“当然了,我要考不好学校让您多没面子呀。”
“哈哈哈”,江大笑起来,这是杜晶梅第一次看见江这样爽朗地大笑。这笑声太感染人了,使杜晶梅想起了杨立刚,只有杨立刚才能如此开怀地肆无忌惮地把高兴的情绪传染给她。
没想到欣然产生了和杜晶梅相同的感觉:
“江老师,您的笑声太像我爸爸了。”她又对杜晶梅说:
“妈妈,您说是吗?”
杜晶梅有些感动起来,她不知如何回答欣然了。
把欣然送到学校,他们就上了路。
这是周末的第一天,夜已经很长了,这个时间天还是没太亮。去往郊区的公路上,已经出现了不少车,汇成了不长的车流,可以断定这个周末又是一个城市中的人们热衷郊游的日子。而且这个时间的天非常地兰,兰的醉人。江之桥手握方向盘,那双不大但很能显出聪明与活力的眼睛注视着前方。这是通往郊外的公路,路的两旁是高耸的杨树,杨树遮挡着刚刚露出的阳光,使车内还不太明亮,因此从侧面看到的江之桥有些朦胧。阳光透过一棵棵杨树,一闪一闪地照着江之桥。看他驾车时的姿态,潇洒得让人心醉,他的风度、他的气质是那样的卓而不群,杜晶梅看着身边的江之桥,感到了心满意足。得到他也没用众里寻他千百度,没费什么功夫,但没费功夫杜晶梅也会珍惜。现在杜晶梅所看到的江之桥越看越觉得他很受端详,越仔细端详越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原来根本没想他能像刘达华,听欣然一说,再仔细端详还真有一点点像。到底哪一点像说不清,大概是轮廓吧。今天的江之桥在杜晶梅的眼里除了他的身高有些不尽如人意,其它方面没什么可挑剔的,再说很多大人物的矮身材反而是一种优势呢。男人嘛,才干才是第一位的,要不怎么说郎才女貌呢,没人说郎材女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杜晶梅已经觉得两人磨合得差不多了,既然欣然都认可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她真的不想失去这个人了,她真的不想让这个人只是自己一时满足那种需求的工具,而想让他成为自己真正的丈夫。
江之桥用他的余光感觉到了杜晶梅在关注着自己,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杜晶梅心里所思所想,因为在他看来他们之间要做的一切的主导权在他的手里,他要引导杜晶梅而不是让杜晶梅引导他,杜晶梅的思路要按照他的思路走。这个美丽的女人如今已经完全臣服于他,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得到比她再美一些的女人恐怕在他的一生里机率太低了,每一次与她的相会都让江之桥感到亢奋,感到特别的滋味,感到这是他的一个特殊的财富,遗憾的是不能天天在一起。这个女人如今因为和他在一起心里有了一次突破,这次突破的结果很可能使她变得对生活充满了更美好的幻想,他江之桥就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的心中逐渐淡化,甚至可能时间不长就会厌倦,虽然从这些年她的经历看,她还算是感情比较专一的,也够得上执着。但这次突破可能就是一个标志,是她改变自己处世之本的标志。她还没把和我江之桥的关系公之于众,一但公之于众,别人的议论就可能左右她,现在她将我视为感情的寄托,很难保证热度退了以后是什么样子,不如乘她发着高烧的时候让她签字画押,让她将她的今后完全托付给我。想着这些他开口说到:
“欣然真是聪明懂事,可惜这些年太缺少父爱了。”一开口江之桥就把两个人的情感问题提升了,说的是欣然,但已明确地告诉了杜晶梅,他江之桥想成为欣然的父亲。
杜晶梅立即明白了江之桥的意思,这也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她说:
“是呀,想到这我的心里就难过,不过缺少父爱也让她显得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许多。”
杜晶梅虽然明白江之桥的意思,但并不想直接接过他的话就问:你是不是想当她的父亲?她这时实在想听到的是让江之桥提出来要做这个父亲的角色。要让江之桥担当这个角色,从杜晶梅这里来说是非常简单的,没有任何障碍,而江之桥则必须要经过必要的程序,因为他并没离婚,弄不好会有诸多问题困扰着,或许要经历一年半载的努力才能完成,而这么长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所以我非常喜欢她,”江之桥的脸朝杜晶梅转过来看了一眼说:“想不想让老公我当她父亲?”
“什么?”杜晶梅眼睛里光芒一放,问了一句。她非常喜欢听到“老公”这个词,她这么多年没能有机会喊谁一声“老公”了,再一想我的老公顺理成章地就应该是欣然的父亲,这句听来像是协商的话同时又让她感到是在命令,此时她真想再听一次“老公”。
江之桥以为她不同意,不知道她是对老公这个词感到甜蜜,她是想让他重复一次这个词。他问:
“怎么,我不够资格?”
“你说呢?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是说想不想让我当她父亲?”
“还有呢?”杜晶梅娇嗔地问。
江之桥立即明白了,她爱听老公这个词。给杜晶梅制造悬念,让她着急江之桥从中得到了乐趣,他虽然明白杜晶梅的意思了,但偏偏要假装没明白,一定要让杜晶梅说出这个词:
“就这些呀,我还说什么了?”江之桥看似莫名其妙地问。
“刚说完就忘了,那还是你吗?”杜晶梅根本不相信江之桥这样聪明的人会把刚说过的话忘记。
“我说的就这些呀,你就不能提示我一下。”江之桥要假装到底了。
杜晶梅沉不住气,她真是急于再听一句“老公”了:
“老公,老公,装什么傻?”杜晶梅没好气地说。
恰在此时,一辆大型货车高速从车旁驶过,轰隆隆地噪音把杜晶梅的声音淹没了。
江之桥乘机耍赖地说:
“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你没说过老公呀?”
“什么?你叫我老公?我没听错吧。”江之桥露出了狡黠的坏笑。
嘿,这不是倒打一耙嘛。从江之桥的侧面看到的表情,让杜晶梅恍然大悟。她伸出小拳头锤打着江之桥的肩头:
“好你个江之桥,你耍我。”
江之桥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出来得比较早,一路上没堵车。大约一个多小时,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的背后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上山就可以上到一段残长城的缺口,夏天的时候江之桥曾带着李小兰来过,感觉就是一个字“爽”。在两人商量的时候,江之桥本想让杜晶梅选择她爱去的地方,但杜晶梅好像很少郊游,没有熟悉的地方可以提供,江之桥最后决定跟着感觉走。说是跟着感觉走,江之桥还是很自然地就去了这里,因为这里除了可以登长城一游还有更重要的项目,这里的农家特色小馆里还有可以临时住下的地方。带着李小兰来过的经历让江之桥了解这些。
到了一家农家院的门口,江之桥把车停了下来,前后看了看,确定是曾经来过的那家就把车开进院里。
农家院的主人一见有车进来,连忙从屋里迎了出来。这是一个胖乎乎的妇女,年龄四十多岁,说话快人快语。一见从车上下来的江之桥就感到见过,是回头客,就打着招呼:
“来了,先生。快请屋里坐。”随后就看见了从另一侧车门下来的杜晶梅,又向杜晶梅打招呼:
“这是您爱人吧,多漂亮呀。快请进吧。”
一句话弄得杜晶梅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她朝这个妇女笑笑,就跟在江之桥的身后进了屋。妇女随后也进了屋。
江之桥一进来,脱鞋就上了只有农村才有的土炕,一盘腿就坐了下来。
杜晶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坐法,不会,就坐在了炕沿上。她看着江之桥感到挺奇怪,怎么他还能这样坐着?真好玩。
妇女这时已经记起了江之桥。江之桥在夏天的时候曾经带着李小兰来这里住过一个周末,但没见过杜晶梅。在她的印象里上次和江之桥一起来的人可没这么漂亮,长得什么样虽然想不起来,但可以肯定不是同一个人,做为做生意的人当然不能说破这些。因为与江之桥同来的女士不是上一次的,所以她装做是第一次见到江之桥,进来后她朝江之桥点点头,手里麻利地沏着茶水,说:
“先生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本来江之桥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个农家妇女一但说好像见过他,就要怎么怎么回答。现在一听她这么问,突然改变了主意,就反问到:
“怎么?忘啦?我上次不是和一位比我爱人还漂亮的人一块来过吗?”说完朝着她眨眨眼。
妇女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眨眼的意思。本来吗,上次来的人并不比这位女士漂亮,你这么说不怕这位女士吃醋?于是显得有些困惑地说: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您是不记得我了,还是不记得上次那个比她还漂亮的女士?”江之桥追问一句。
“对先生您我还是真有点印象,不过我真不记得上次有过比您爱人还漂亮的女士。”
江之桥对这位妇女的回答非常满意,这句话在他听来有两个含意,可以理解为没有过比杜晶梅还漂亮的女士,也可以理解为根本没有过任何女士。他看了一眼杜晶梅得意地一笑,说:
“这就对喽。我上次是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再说还能有比她漂亮的人吗?”
“可不是嘛大兄弟,我这里名演员也来过,就是没这么漂亮的。”妇女象拍马庇一样随着江之桥的话说到。
杜晶梅有点不好意思,瞪了江之桥一眼。冲着妇女说:
“大姐,他恐怕带着漂亮女人老来吧。”
“没有,没有。这大兄弟一看就是个正经人。”说着把一杯茶水递到了杜晶梅的面前。
听着妇女当着杜晶梅说他一看就是个正经人,江之桥得意地冲杜晶梅,像小孩子似地“耶!”了一下。
杜晶梅一边对着妇女说了声谢谢,一边冲江之桥说:
“美得你!”
除了一些正规的景点,这些农家特色的地方,杜晶梅从来没去过。长年在城市里住着的杜晶梅对看到的一切都感到新鲜,特别是对江之桥还能那么盘着腿一坐的架式感到又好笑又神气。杨立刚活着的时候,多数时间忙于餐馆的经营,除了经常带着杜晶梅母女游泳外,郊游的次数少得可怜,在有限的几次里也没去过这样的农家特色地方,当然那会儿也很少有这样的玩法。今天她可以开开眼了。
在这个农家院里两个人喝了杯水然后订下了午饭,选择好了中午休息的房间就出来了。江之桥还从车里拿出了一个背包,杜晶梅问是什么,江之桥神秘地一笑,算做回答。
他们沿着村子后面的小路,向着那段残长城的缺口出发了。
此时的天空,还在天亮不久的时刻,湛兰湛兰的,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雨的冲洗。
从山脚下望去,被兰天映衬着的长城并不遥远,能看见的一段就在山脊上,更远处的被高低起伏的山梁挡住了,不在他们的视野里。杜晶梅感觉这样的距离走个十几分钟也就到了,觉得索然无味,既然玩的是野趣,不如走得更长一些。其实一但一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杜晶梅没来过不知道这点,而江之桥来过一次,知道得很清楚。这种小路没什么交叉路口,不会走错,只要你知道有多远,不停地向上走就可以了。知道有多远会让你有一种思想准备,不会因总也到不了而使自信心受到打击。江之桥就是不告诉杜晶梅,感觉到的距离和实际的距离是不一样的,看着没多远实际远着哪,没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不了,好让她有一点精神准备,或者让她一害怕就根本不往上走了。他就是想看到杜晶梅的狼狈相,要让她半路上跟自己撒撒娇再哀求一下自己,自己再表现得更像一个男子汉。那样的话将是一次难得的享受。但他忘了,杜晶梅每天一个锻炼项目就是爬楼梯,那天他在问杜晶梅的健美秘诀时杜晶梅已经谈到了。
他们来得很早,小路上没有一个游人。江之桥背着那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在前面带路,杜晶梅紧张地跟着。山上的草木此时并未凋谢,微微有些泛黄,万物都是刚经历过炎热的夏天也都在做着迎接严冬的准备。从山下向上望去,除了眼前的小路能看到有十几米外,并没有路,路已在草木的掩映之下了。偶尔出现一两声鸟的鸣叫,丝毫不能打破满山的宁静,对于这种宁静杜晶梅有些不适应,多多少少有一点恐惧,但前面那位男子汉让她的心安定了许多。山风徐徐吹来,抚摸着杜晶梅的脸,让她感到非常惬意。走山路和上楼梯不一样,上楼梯基本上是均匀地走,而山路一会儿陡,一会儿平,不出十分钟杜晶梅的身上有些微微地冒汗了。而江之桥不时地回头看她,嘴里像挑逗一样地说着:“宝贝,走不动就说一声!”
“你以为我是小脚女人呢,你不见得赢得了我。”杜晶梅毫不示弱。
大约四十分钟,快到长城的缺口了,两个人站着休息了一下。
一直低着头向上攀登的杜晶梅终于可以仰起头了。笼罩群山和长城的兰天出现在杜晶梅的眼里的时候,一下子就让她激动不已。杜晶梅从来没见过如此兰的天空,那天空干净得像水洗过一样,十分透明;空气也十分清新而干净,没有一丝尘埃,散发着淡淡的草木的香气。杜晶梅用她美丽的眼睛看着美丽的兰天,大口地呼吸着,享受着这些不曾见到过的一切。可以远离一次城市里昏黄的天空和污浊的空气了,这是江之桥带给我的,杜晶梅想。
杜晶梅向下望去,刚才的小山村就在山脚下,只是看不见一点炊烟,安静得似乎还在睡梦中。在她的想象中,此时这样的山村一定是炊烟袅袅,像是生命刚刚复苏一样。而脚下的这面山坡是朝阳的一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露水被蒸腾上来,变成了薄雾,这薄雾是温柔的淡兰色,远处的草木都在这淡兰色的薄雾的笼罩之下,而这淡兰色的薄雾在绿地混杂了绿色。这样一些特殊的色彩让杜晶梅看着,陶醉了。江之桥看着杜晶梅那种神情,乐了,他知道这可是杜晶梅从没见过的景色,也就是说杜晶梅即使在杨立刚活着的时候也未有机会享受这一切,他用手抓了抓杜晶梅的肩,说:“我们赶紧上去,从长城的垛口还可以看到另一侧的山坡,那里可能是另一番景色。”杜晶梅正在陶醉着,江之桥这轻轻地一抓,使她猛地想起了那天在家里,他们第一次拥抱到一起就是从江之桥抓着自己的肩开始的,而这次杜晶梅被江之桥抓到肩,是她被这美好的景色拥抱而感动的时候,第一次是被江之桥用话语感动的时候。杜晶梅摸着江之桥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看着这些美好的景色喃喃自语地说:
“这么多年也没看到过这么好的风景了。”
“走吧,上边还有更妙的哪!”
上面再一次看到的风景其实没太大的突破,“更妙的”并不是风景而是江之桥在这样的景色里与她即将进行的一次超级情感交流。
杜晶梅在这段长城的最高点极目四望的时候,江之桥在她的背后伸出了两只手,抱住了她的腰,下巴倚在了肩上,他的嘴里吹出的气息吹在杜晶梅的脖颈上,杜晶梅感到了一点痒,她回过头想看一眼江之桥,但在一她回头的瞬间,江之桥的嘴恰好靠到了她的嘴,简直像一只大灰狼把爪子搭在肩上,在人回头的时候一口咬住喉咙。但杜晶梅被咬住的不是喉咙而是嘴。这一下杜晶梅就摆脱不了,只得顺势回应一下。江之桥紧紧吸住了杜晶梅的嘴,相持了也就是半分钟,杜晶梅的情绪就被调动起来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与江之桥正面相拥在一起了。
在这样一个风景美好的地方,而且还是在长城上面,杜晶梅激动了。江之桥抓住机会,打算在这样一个地方重复他夏天与李小兰一起做的事。那一次带给他的刺激,让他终生难忘。这个季节在山区又是早晨虽然冷了一些,但只要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在热血沸腾的时候,可能就感觉不到冷了。江之桥做了充分的准备,长城的砖就是床,他只需要带上一条睡袋做为褥子就可以了。
看着杜晶梅那张脸涨红了,而且也感觉出了杜晶梅的心跳越来越快,江之桥忙放开杜晶梅。他把那个包打开,拿出睡袋,平铺在长城上。杜晶梅这才明白了江之桥背的包里是什么东西。这小子真有歪点子,真坏,杜晶梅暗自笑着骂着。
今天该着是江之桥不能重温旧梦的日子,当他铺完睡袋,坐在上面就招呼杜晶梅,几乎与此同时几声犬吠和着江之桥的招呼声传到了杜晶梅的耳朵里。江之桥噌地站了起来,隔着垛口向狗叫的地方张望。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上山了,那是三口之家携带一条小狗。
完了,又一次策划失败了。江之桥心中叹了一口气。实际上这并不是策划的失败而是一种运气使然,江之桥知道他不是一个运气好的人,在他的人生中总是伴随着失败,最大的打击有好几次了。比如婚姻的失败,追求康妮的失败。对自己的职业他觉得还过得去,从小过着比较贫困生活的江之桥,是满足电视台的工程师这个职业的。他唯一可以大书一笔的成功,就是得到了杜晶梅,虽然这一成功比起得到康妮不知道要逊色多少,但康妮是得不到的,是不可能成功的,现在的他清楚这一点了。而且回想起在得到杜晶梅这件事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第一次本来就成了,时间却不够用了,非要好事多磨地等到了第二次。今天又要成了,又受到了意外的干扰,还得放弃。江之桥看着那兰兰的天,心中满是惆怅。
不过对于有第二套方案的江之桥来说,但找这样的感觉不行,找另一种感觉还是应该没问题的。
杜晶梅像江之桥一样有不知足的感觉,杜晶梅看到江之桥铺好睡袋就完全明白了怎么回事,她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时,看到这些,当然不会拒绝江之桥的好意,她没想到在今天的节目里还能有这一个项目,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真是想不到的事。这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对她是空前的也可能是绝后的,在她即将坐享其成的时候,传来了狗的叫声,当然是人带来的狗。从那天杜晶梅在动情的时候被陆奇石拒绝以后,杜晶梅就恨上了摧残感情的人和事,此时被杜晶梅恨的当然是带狗的人和那狗。江之桥给她准备了两个节目,第一个失败了,第二个她还不知道。
看着杜晶梅的酸楚写在了脸上,江之桥说:“行了,杜姐,我跟你一样失落。咱们还是看看这里的风景吧。”
杜晶梅没说话,跟江之桥往远山张望。
江之桥看着即将消散的薄雾,心生感慨。他转过身看了一下杜晶梅,他发现杜晶梅专注地向远方眺望。他感叹着,像在念着一首诗:“你看这早晨的雾气,阳光一到很快就会消散了。杜姐的美可别象这些晨雾一样啊!”
杜晶梅因为失落,听到江之桥把她的美和晨雾比到了一起,不太高兴,冷冷地说:“我要是晨雾,你就不能是阳光了,你一到我就没了可不行。”
江之桥连忙转移话题:“我相信真正的美不受年龄的限制,杜姐到什么时候也一定是美的。”
杜晶梅明知这是拍马屁,但仍然是高兴的。
他们随意地往更高一点的地方走了走。
有一段长城是建在了绝壁上,绝壁的下面是一片水面,而且这一部分的墙体已经坍塌,看样子墙砖是滚落到水里的。江之桥带着杜晶梅走到这里,往下探着身子看。杜晶梅“啊”地叫了一声。江之桥笑笑:“杜姐想吓唬我?”,杜晶梅说:“这也太高了!”,“你以为只是太高吗?下面的水还太深呢。只要掉下去,再好的水性也得淹死。”“像你游那么好呢?”“就是条鱼掉下去也得死!”杜晶梅没再问为什么,她想也想不到她和江之桥还会在这里发生一些事。
回到了农家小院,杜晶梅看到他们预订的几个菜做得差不多了。休息片刻,被端到了饭桌上。
桌上那几个农家饭菜,象杜晶梅这样可以算做烹饪高手的也没见过。
杜晶梅很后悔没带欣然来,江之桥说:欣然学习这么紧张,你就别想了。再说她来了我们的事也做不了了。杜晶梅一下子就想到了是什么事,这是她没想到的第二个节目。
果然,吃完饭,江之桥就招呼那位大姐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接着告诉她说,他们下午在里面休息不要进来打扰。
这里的确是安全的,绝对不用担心谁会突然闯进,窗帘一拉上,世界一下子就变成了两个人的世界,谁也不用紧张,能尽情地发挥激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在长城上面做不到的事,在这里通过努力来弥补。
事情结束的时候,杜晶梅非常满意。
“我们在这里说什么,外面会不会有人听见?”直到这会儿,杜晶梅才想起了在这里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是不是安全这个问题。
“说得好,就没人听见。你要得说不好嘛,全世界就都听见了。”江之桥听杜晶梅那么一问,觉得既好笑又可爱,就用了像吓唬小孩子的口吻对她说这样说。
杜晶梅好像并没理会江之桥的说话方式,象自言自语一样说:“人的一生有一次真正的爱情足矣而我有了两次爱情。”
江之桥说:“不,只有一次,就是和我这次。爱情是爱和被爱的结合,有爱但没有被爱并不是爱情。你的第一次其实是爱别人而不是被爱,至少不是真的被爱,还可以说没被彻底爱过,从杨立刚给你的期限看他实在没做到对你完全彻底的爱。”
杜晶梅说:“可是我对他是一次真爱,对你也是。”
江之桥看得出杜晶梅此刻所说的是真诚的,他回应道:“我丝毫不怀疑你的爱,你看太阳,它吸引着地球,地球吸引着月亮,我吸引着你,你也吸引着我。而我对你这一次爱也是第一次真爱,咱们这才是爱情。”
杜晶梅有点忧心地看了一眼江之桥,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现在还不老,我老了你不就爱我了”。
江之桥坐了起来,用手指着窗外说:“长城作证,小山村作证,这个农家小院作证,我承诺,”
杜晶梅一听承诺这两个字,敏感地打断江之桥:“别提承诺了,我自己都不相信。我当时承诺时,比你还郑重其事,可现在呢?”
杜晶梅不愿意提及承诺这个词,承诺曾经带给她不尽的心酸和烦恼,另一方面她还觉得自己做出了违背承诺的事,是配不是这个美好的字眼的。
其实江之桥这时候说的也是心里话,现在的他的确没打算欺骗杜晶梅。对于江之桥来说,也许他将来还会需要别的女人,但现在有这一个杜晶梅他很知足了,他真不再想别人了。既然杜晶梅能执着地守着一个人我为什么不能呢?他想。然后他说:“我做得一定会比说得好。刚才在长城上要不是有人来我一定高喊:我爱你!”
江之桥所说的这些话,在杜晶梅听来是一种精神享受,这个年近四十的女人在爱情上仍然是单纯的,一切美丽的辞藻和誓言都可以打动她。她想:那你就给我一次真爱吧。
返回的路上,杜晶梅心中无比畅快。今天看到的美丽景色,今天感受到特殊生活,都是让她感觉美好的元素。她看着车窗外的滚滚车流和已经闪到后面的山和水,她认识到坐在她身旁的这个人是她的依靠。
杜晶梅看着江之桥悠然自得地驾驶着汽车,感到太熟练太潇洒了,比得上当年的杨立刚。她发自内心地说:“你这车开得太棒了。”
“我第一次开车上路时,真是惨不忍睹。那天正好赶上堵车,我一上立交桥,就停了下来。突然就觉得我的车开始溜车了,前面的车停在那儿,两边的车也停在那儿,就我的车往后走。我这脚使劲儿地踩刹车,踩呀踩,就是刹不住,我又赶紧拉手刹,还刹不住。我吓坏了,心说:完了!完了!我眼一闭,靠在座位上,听天由命了。后面的车这时不停地按的喇叭,喇叭声响成了一片。我猛地一睁眼,就发现前面的车早就没影儿了,两边的车一辆接一辆往前走,溜了半天怎么没撞到后面的车呢?我突然明白了,我这是停在原地没动呀。”
杜晶梅笑起来,不停地捶打江之桥的肩,笑得眼睛里沁出了泪水。
江之桥又变得正重其事了,象讲课一样地说道:“无论做什么事都有一个起步阶段,放弃一些事儿也有一个起步阶段,包括对承诺的放弃。这些年的教育总是教人什么永不言败、永不放弃、坚持就是胜利,就没人教授放弃的课程,其实放弃也许比坚持更好。因为只有放弃旧的,才可能接受新的,对于承诺也是这样。老是想着承诺,陷在承诺里不能自拔,心胸就不会开阔。我觉得杜姐的脑子里还时不时想着承诺哪。”
杜晶梅知道江之桥指的是什么,不就是刚才他一提承诺自己打断了吗?杜晶梅希望把承诺忘得干干净净,因为事实上已经违背了承诺,但对承诺这个词她是敏感的,不愿意提的,仅此而已。是江之桥心太细了,关心着自己,
杜晶梅脸朝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说:“我只不过是不愿意提这个词,心里早已是很淡然了。你放心吧,别给我上课啦。”
“这么说杜姐已经学会了放弃承诺?”
杜晶梅讥讽地说:“你教了欣然两回,欣然的成绩就上去了。刚教了我几分钟,我就学会了放弃,怎么那么神呢你?”
江之桥嘿嘿一乐说:“原来没用我教呀!杜姐真是心胸开阔,对,美丽又大方。”
第三十五章陆奇石遇上了大麻烦
为了杜晶萍和龙兵陆奇石下定了决心,从现在起放弃对龙兵的任何杂念,同时也放弃与杜晶萍这十多年的情谊,在工作中找回自我。虽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可一但做起来还是不摆脱不了杜晶萍和龙兵的影子。每每在闲下来的时候,杜晶萍或龙兵的形象就会浮现在眼前。陆奇石知道忘掉这些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了。
忙了一个上午,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分了,中午的工作餐差不多就要到了。每天只有午餐的时候算是闲暇的那一刻,对这几天的陆奇石来说也正是容易想起杜晶萍母子的时候。他伸了伸懒腰,舒缓了一下紧张了一个上午四肢,可以稍微轻松一会了。这时他放到桌上的手机响了,从声音上判断这是一条短信。陆奇石抓起了手机一看,原来是付云天发来的,短信的内容是告诉陆奇石他在自己的邮箱里写了一个邮件,因为不知道陆奇石的邮箱地址,无法发给陆奇石。短信里还写上了他的邮箱地址。他还告诉陆奇石邮件的内容非常重要,必须立即打开看一下。
马上就要午餐了,付云天的这条短信就象一个恶作剧,让陆奇石不明就理。他只得按照付云天的要求打开了邮箱。
“我犯一个严重的错误,你也别饶我,我也不求你饶我,先求你把这个邮件看下去,看完了你就会知道我的错误有多么严重,你可以报复我,但要等到我回去以后,我可以接受你的任意处罚,你甚至可以不再认我这个朋友,但我不能不对你说实话。因为你要做好准备,不能事到临头措手不及。”
邮件的开头这样一个低头认罪的姿态,让陆奇石眉头一皱,能是什么错误呢?这个付云天前几天就去西部拍电视剧了,在那里不可能有什么错误是对我的,这简直是在捣鬼。玩笑开得太大了,可别是给我发什么病毒,不象,这是个纯文本文件。陆奇石继续看下去:
“前天,我们剧组到了一个小县城。昨天白天进行了一天的拍摄,大家都很劳累。由于白天的进度非常快,剧组领导很高兴,决定晚上在这个小城的一个最好的饭店撮一顿。你知道我的酒量很大,但我有一个毛病,喝了酒我就胡说八道,就什么话也存不住了。”
看到这里陆奇石一下子想到了他曾担心的付云天酒后把那件需要保密到底的事泄露出去,难道这小子真那么做了?只见下面写道:
“非常巧的是,在这里还有另一桌酒席。那是在一个包间里,里面的声音很大,当地的人说话象我一样大嗓门。一开始我并没在意那里的事,他们吃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
“后来在那个包间里不断传出了什么‘贺局长’这样的称呼,我问服务员那里边是什么人在吃饭,服务员说是本县的书记和县长在请从城东市来的一个什么局长,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城东来的局长,而且姓贺,莫非是贺洛阳?又喝了一会儿,我借着酒劲,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就闯进了那个包间。包间里的人看样子喝得也够高的了,见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进来,我的手里还端着一杯酒,就冲我嚷嚷着问我‘你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贺局长的朋友,其实我哪里见过什么贺局长,我也没想到那个贺局长居然就是你的那个情敌贺洛阳。”
看到这里,陆奇石脑子里嗡地一下,身上也打了一个冷战。突然觉得要出大事了。只见后面继续写着:
“那些人一听说是贺局长的朋友,就不说话了,都转过脸看着他们中间的一个人。那还用说吗?那个人肯定是所谓的‘贺局长’了,我就一直朝那个人走过去,嘴里说着:‘贺局长’,咱们可是老乡,我刚到这里,听说您也在这儿,特地来给您敬敬酒。
“这位贺局长看着我就是一愣,很明显是不认识我。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拿起了酒杯,满脸狐疑地冲着我问:‘你是?’。我当时真是喝多了昏了头,在没得到确认时就已经把他当成了贺洛阳,而把我自己当成了你陆奇石,就觉得他应该认识我,当着那么多人这样问就是假装不认识我,让我栽面儿。我真浑哪!
“我哪认识什么贺局长,我唯一知道的贺局长就是杜晶萍的丈夫贺洛阳,他的名字,他是什么局的局长都还是你告诉我的。我就想哪那么多贺局长,也许就他一个姓贺的局长,我就说:‘你不就是产业发展局的贺洛阳局长吗?干嘛装不认识我?’
“他很吃惊地看着我,我一看这肯定能确认是贺洛阳了。我既知道他是什么局的,又知道他的名字,我猜他一定想到跟我见过面。看样子,贺洛阳的酒量了不得,里边的人喝的时间比我们这些人还长,我看其他人,坐得都不太稳了,而贺洛阳还象没喝过酒一样。听我一说出他的名字,他那吃惊的样子,我觉得挺解气,就好像他是我的情敌。我想起了你刚跟我说过的,关于他的孩子的事。我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干了。贺洛阳还不错,给我倒上了一杯。但他接说出来的一句话使我生了气,他说:“我们这里正研究一些事,请你先出去吧。”。这是在轰我,让我感到难堪,所以我用挑衅式的口气继续说:‘你的爱人不是叫杜晶萍吗?’只见他一怔,说:‘是呀,你认识吗?’,我说:‘我不认识,但我认识你爱人的爱人’。这句话可是一句醉话,也只有喝酒多了才会这么说。这句话说出来,就见贺洛阳的脸拉下来了,他走到我身旁,压低了声音问我‘你到底是什么人?爱人的爱人是什么意思?’。他这一走到我身傍,表情严肃地一问,让我知道我说走了嘴。这时我还不算糊涂,酒也有点醒了似的,我对他含糊地说了句‘贺局慢慢研究事慢慢喝着’就想出来,但贺洛阳追了出来。
“我怕他再问下去,就甩开他去了卫生间。可是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外面等着我,我见他还想要追问,就对他说:‘我一点也不认识你,你别缠着我。’这时包间里的几个人也出来了,他们把我围了起来,看样子要打我一顿。”
看到这里,陆奇石就已经气坏了,他心里骂到打死你小子才好呢!省得你嘴里糊吣。同时他越来越紧张起来了。他已经感到付云天惹出了一场大祸。他接着往下看到:
“这时我的酒也醒了,身上冒了冷汗。贺洛阳拦住了那些人,让一个人从里边端出了一瓶酒,从我们的桌上随便拿了两个酒杯,他给倒满了两杯。然后他递给了我一杯,他拿在手里一杯,说:‘朋友,别的话先别说,先把这杯酒喝了’,说完他一仰脖子,干了。看这样的阵势,我不喝是不行了,我只能也把酒干了。
“他接着命令我说:‘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我这个人最讨厌让别人命令,更别说他也不是我的上司,你就是市长你也命令不着我。可能是我刚喝下去的酒和先前喝的酒一齐起了作用,我也不知是哪来的怒火,就对他说:‘你不就是个局长吗?可你管不着我,你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连当个男人你都不配。’
“不知为什么我这么一说,他愣住了。那几个人这时生气地薅住了我的领子,就要对我动手。可是意想不到的是他对那几个人说‘这小子喝多了,说胡话,咱们接着吃饭去。’那几个人还要打我,只见贺洛阳甩下我和这几个人,自己进入了包间。
“于是这几个人松开了我,随贺洛阳进了包间。和我在一起吃饭的这些人很好奇,非要我讲是怎么回事,此时我还算明白,没在这里讲给大家听。但在离开这里以后,在去饭店的路上,我在大家的催促下,就忍不住了,讲出了你和杜晶萍的故事。我的嗓门比较大,这你知道,虽然这时我还是压低了声音,也还是大的。在我们不远处,有一个人在跟着。我们这个剧组是刚组建的,有的人是第一次合作,彼此间还不太熟悉,相互间都以为是本组的人,而这个人跟到了饭店就离开了。
“事后我想这个人一定是贺洛阳派来跟踪我的,也许还要找我的麻烦,也许是听到了我讲的事向贺洛阳汇报后他知道了,总之没再找我。
“就是这么回事。我知道我可能给你和杜晶萍惹了祸,但我要说的是,贺洛阳似乎对你们的事有所觉察,因为他对我说的那一句“你爱人的爱人”太敏感了,就好像我的话是点到为止,下面的话即使不用再说了,他也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昨天我喝的太多了,但我做了什么我都是明白的。现在是上午,我是在网吧里给你写了这个邮件。望你做好准备,也让杜晶萍做好准备。原谅我的过失,回家我再向你请罪,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陆奇石看完了这封邮件,呆呆地坐在电脑前,变成了一个傻子。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出这种事。怎么就那么巧?那天他在想到付云天不可靠以后,千叮咛万嘱咐,近乎哀求地告诫付云天在任何情况下这件事也要保守秘密,而且他直接说出了对付云天不放心的理由,就是他付云天不应该把与康妮的那点私情说出来。付云天答应了,他还信誓旦旦地做了承诺。陆奇石得到了承诺,心里也并不放心。没喝酒的时候的任何承诺在酒后都可能变得一钱不值,你要是在偏远地区的山沟里说出了也就说出了,偏偏是说给了贺洛阳本人。当着贺洛阳的一些朋友,他的面子上是绝对过不去的,为了那一点面子一个男人是什么事也做得出来的,哪怕他再有修养再心胸开阔,不做出一点反应是完全不可能的。看来这场大地震是要爆发了,杜晶萍那间房子是一定会在这场大地震中塌掉的。而引发这场大地震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陆奇石。陆奇石已经没有时间后悔了,现在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摆在了陆奇石面前:怎样告诉杜晶萍?必须让她做好该做的准备。
杜晶萍对陆奇石的要求是永远不再与她联系,不管出了什么事陆奇石都不能出现,有什么事她杜晶萍一个人扛着。但这样做本身就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贺洛阳根本不知道,而这样做本身也是防止贺洛阳知道,现在前提不存在了,对杜晶萍的这一个承诺也就失去意义了。因此,不能机械地遵守那个承诺,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一定要让杜晶萍知道,要让她做好思想准备,不能面对到来的暴风聚雨一点准备没有而措手不及。本来就已经对不起她了,如果在自己惹出了事以后光想着自己逃避那不仅不是个男人,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陆奇石拿起了手机,播通了杜晶萍的电话。但就是没人接,反复几次还是这样。后来对方就关机了。
午餐送来了,陆奇石一点吃的心思也没有。他大了好几圈的头已经把肚子填饱了。
在这个时间与杜晶萍的联系方式只有打她的手机。陆奇石忘掉了她办公室的电话,而且现在看来,杜晶萍一定是不接,即使打到她的办公室她听到是陆奇石也会挂断的。而这件事也只能直接说给杜晶萍,任何第三者都不能让知道,这里面包括杜晶梅。陆奇石也不知道杜晶萍把这件事告诉杜晶梅没有。
陆奇石不知道怎么办了。过去还愿意与付云天聊一聊,而现在就算他付云天就在身边,他都避之不及,再也找不到一个能给他拿主意的人了。
短信!陆奇石突然想起了告诉杜晶萍的方式。这样一种最简单最常用的方式刚才不知为什么居然一直没想起来。但是想起这一招儿的同时一道难题又摆在了他面前,就是怎么写给她才不至于让她有五雷轰顶的感觉。刚才是杜晶萍没接电话,如果杜晶萍接了电话,恐怕陆奇石也会不知道怎样说出口。
想了一会儿陆奇石想不出好一些的词句,不得已他用了“如果贺洛阳知道了你怎么办?”这样一句问话发出了第一条短信。
杜晶萍看到手机上显示陆奇石的电话时,正是午餐时间。这两天她情绪上稍微好了一点,而且她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一但贺洛阳知道了,她绝不会求贺洛阳什么而是任由他的处罚,一切她都认了,她虽然不相信那些装神弄鬼的事,但她相信命运。走一步说一步,如果贺洛阳不知道她也不会主动告诉他,就算她自己想直接向贺洛阳谢罪,但不能让无辜的龙兵受连累。而对于陆奇石,她已经不再有任何幻想,就算贺洛阳与自己断绝了一切情份,也绝不与陆奇石有任何来往。
看到陆奇石来了电话,她就把电话放到了兜里,任它响的多急就是不接。最后干脆关了手机。过了两个小时,她才又打开了手机。一开开就看到了陆奇石的短信。
她想再次提醒陆奇石,让他记住是怎么答应她的,所以回了这样几句话:
“我告诉过你,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用你管,请你遵守你的承诺吧。”
两分钟以后又收到了陆奇石的第二条短信:“咱们的事贺洛阳已经知道了!”
这第二条短信,让杜晶萍大大地吃了一惊。
“贺洛阳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对杜晶萍来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杜晶萍当时腿就软得不听使唤了,她的眼前一黑差一点儿从座位上滑落到地下。过了足足有五分钟,杜晶萍渐渐地清醒过来,她开始怀疑起陆奇石了。她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是陆奇石从哪一个渠道得到的这个信息。因为贺洛阳远在西部,三天以后才会回来,你陆奇石又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又不认识他身边的人,怎么可能?第二个问题是谁透露给贺洛阳的,到现在为止杜晶萍认为只有他们俩加上自己的母亲知道,不管对谁都有利害关系,也就是说谁也没有理由透露给贺洛阳,“贺洛阳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这样一来,她对陆奇石这条短信的真实性产生了极大的疑问。接下来,她又想了想陆奇石写这两条短信的动机是什么。杜晶萍想了半天实在猜不透陆奇石在搞什么名堂,她十分清楚陆奇石并不是一个玩弄权术的人。可是要仔细分析一下这两条短信分明是采用渐进的方式告诫自己,难道还有第三条?已经告诉他天塌下来也别管,他为什么还要来这样一条,是开玩笑是要吓唬我?想来想去杜晶萍还是明白不了陆奇石的意思,干脆还是不理他。但是四点多钟的时候贺洛阳的一个电话,让杜晶萍终于沉不住气了。
那天贺洛阳打到家里的电话杜晶萍没接,而这几天杜晶萍更由于心中有鬼,始终没敢给贺洛阳打电话。她的手机响的时候,一看号码杜晶萍不由得心里一阵阵紧张,但硬着头皮也必须接了,再不接就更显出心里的鬼了。
贺洛阳说话的语气有点怪异,就好像在主席台上做一份报告,完全不是他原来的风格,没有什么让杜晶萍感到温暖一些的问候,就连称呼都变了:“杜晶萍同志,你好。我将在今天提前结束考察,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去了。我这次出差收获大得不得了,一定会超出你的想象。我想我这些年还算对得起你,我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但我们有的同志没有经受住历史的考验,不过你要记住历史将会做出公正的裁决。明天你就会见到我了,我将带给你一个好消息。再见!”
这一声“再见”让杜晶萍听来,就像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而且完全不容杜晶萍有说话的时间,电话就被挂断了。电话被挂断的“咔嚓”一声,让杜晶萍的神精也像断了一样,失去控制的手一直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不知道对方已经放下。这是贺洛阳吗?他这十几年来,对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语气,这语气里有蛮横、有火气、有阴森森的象恐吓一样的东西还有其它让人难以琢磨的东西。过去的贺洛阳说话时是很讲策略的很有分寸的,他说话从来不让人难堪,他也从不屈服于人也从不压迫人,所以他有良好的口碑。刚才那一番话表明了贺洛阳的转变,表明了他的心态,说明他因为某种事要与自己谈一谈,他要与自己摊牌了。能让贺洛阳对自己采取这种行动的原因,可能就是陆奇石所说的“贺洛阳已经知道了”,除此想不出别的解释。
杜晶萍想着贺洛阳刚才说话的语气想着陆奇石的短信。难道真是陆奇石故意透露给贺洛阳?为了有朝一日与我生活在一起?不会,陆奇石虽然不象个男子汉但也是个聪明人,透露这件事给贺洛阳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这一点他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杜晶萍想不明白。既然是陆奇石最早发来了“贺洛阳已经知道了”这条短信,那他一定掌握了一些东西,必须得问他了。
杜晶萍没办法,不得不给陆奇石打电话,而且只能在别人都下班以后。
那第二条短信实际上体现了陆奇石的私心和懦弱。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应该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清楚,不应该再有任何隐瞒,隐瞒下去害人害已。陆奇石就是这种性格,如果不逼到没有退路了,他就总报有幻想。他幻想着杜晶萍听说“贺洛阳已经知道”,自己就会做好一切准备,就跟他没太大关系了。这个时候的他陷入了自责和矛盾的圈子里跳不出来。自责源于后悔,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把这件事透露给付云天那种人,现在杜晶萍就要大祸临头了。矛盾的原因是陆奇石担心一旦说清了,杜晶萍会恨死他。陆奇石还存有对杜晶萍的希望,还想着有朝一日杜晶萍不管因什么原因离开了贺洛阳,那么他就可以成为杜晶萍的另一半。那一天当杜晶萍问他与杜晶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就始终没敢说出自己也爱杜晶梅的想法。现在突然说出曾经透露给付云天,而且这个付云天还与贺洛阳有那样一次巧遇,这可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是无论如何不敢告诉杜晶萍的。但第二条短信又不得不发,千万不能让杜晶萍在大祸临头时没有一点防范,而这样一来绝对会引起杜晶萍对他的怀疑。他下了这样一个决心:如果杜晶萍抓住他的第二条短信不放,一追到底的话,他将扛下去。但发出第二条短信后,竟会很长时间没有杜晶萍的电话或短信,也就是说杜晶萍根本就没追问他。这让陆奇石一个下午都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的。刚一过五点,杜晶萍突然给他打来了电话。这次杜晶萍说话的语气就不仅仅是咄咄逼人那种状态了,而是象电闪雷鸣:“陆奇石,你是个混蛋!”
第一句话就是骂人。原来陆奇石以为她只可能是盘问,一句紧跟一句地盘问他,根本没想到一开始就是这种架式。
杜晶萍接着励声质问:“我可是对得起你的,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哪,没想到你是天下第一小人!你把咱们那件事密告给贺洛阳是为了什么?你以为你能得什么好处吗?就为这,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密告给贺洛阳的,你都告诉他什么啦?”这一连串的话杜晶萍大概只用了十秒就象机关枪一样射了出去。
陆奇石被打懵了,虽然听到的是杜晶萍的问话,但他张口结舌,手心里都是汗,就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杜晶萍听不到电话那一端的回答,更是火往脑门上顶:“混蛋,你到是说话呀。一个男子汉,敢做敢当啊,事出来了你还想象乌龟一样缩回去,躲得了吗?”
陆奇石说不出来话,但是听得十分清楚,杜晶萍的声音也太大了,震得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这一句“事出来了”让他不光光是耳朵响,就连整个脑袋都响上了。
“陆奇石你听着没有?”电话打到这会儿,只是刚一接通时听到过陆奇石“喂”的一声,就再也没听到过他回答任何问题,杜晶萍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吓得挂断了,就这样问了一句。
“我、我,听呢。”杜晶萍直到这会儿才听到陆奇石结结巴巴的声音。
杜晶萍冷静了一点儿,炮再这样打下去陆奇石会被炸死的,他要是关了手机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杜晶萍压低了一些声音,问道:
“你那两条短信是什么意思?贺洛阳是怎么知道的。那件事本来就咱俩知道,你为什么说‘贺洛阳已经知道了’?”杜晶萍说包括母亲也知道是没必要的,母亲没有任何告诉贺洛阳的可能性。
“我想没有不透风的墙,贺洛阳早晚会知道的。”
听陆奇石这么说,杜晶萍就追问道:“所以你就密报他了。这是什么逻辑?亏你还上过几天学呢,居然有小脚女人的想法。你怎么说的,说了些什么?”
经过了中午和下午这么长时间,直到听到杜晶萍这些话,陆奇石总算意识到不对杜晶萍说清楚是不行的,贺洛阳肯定会回来,回来肯定要提到遇见付云天的事,再有一点是杜晶萍用了“密告”这样的词,显然是说他在捣鬼,所以说清楚事情的始末只能让杜晶萍判一个交友不慎之罪,而不会判一个小人、骗子之类的罪过。
陆奇石像是喃喃自语地说:“前几天我和一个朋友喝了酒,我因为心里难过就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了。”
杜晶萍听到这句话,一腔怒火立即把脸涨得通红,她用严厉的声音连损带挖苦地说:“就你也配喝酒?我没看出来,你可长行市了!这么说是你那位好朋友密报的啦?”
在杜晶萍的不停的进攻面前陆奇石的神精都快崩溃了,杜晶萍的每一个字都象有一面鼓在他的耳边敲击着,震动着他的五脏。士可杀而不可辱,陆奇石听杜晶萍的这一系列话,真恨不得被杜晶萍拿刀杀了,被一刀杀掉的感觉一定比这些快速锋利的小刀一刀接一刀剌下去好得多。陆奇石不耐烦了,他想尽快结束这些了。他说:“你有没有自己的邮箱,你要有就告诉我。我这儿有个邮件,你看了你就会明白了。”
听陆奇石在电话里说话,杜晶萍就感觉他是在半昏迷状态,要不是想调查清楚她早就挂断了。听陆奇石说有个邮件,她立即命令陆奇石把邮件发来,并把自己的邮箱地址告诉了陆奇石。
第三十六章应对之策
可恶,十分可恶!就这样一个地痞无懒一样的人怎么会是陆奇石的朋友呢?陆奇石交上这样一个人做朋友,还能好得了。看完陆奇石发来的邮件,杜晶萍气得浑身直哆嗦,她实在想不到发生这样的事,现在她找到了长了四十多岁才有的欲哭无泪的感觉。恨陆奇石也好,生气也好,此时都顾不上了。已经到了非常紧要的关头,有一个好的对策是头等大事。虽然她相信贺洛阳是一个理智的人,不可能有过激的行动,他的报复并不会危及她、陆奇石和龙兵的生命,但对她的后半生和龙兵的未来影响是不可估量的。杜晶萍把邮件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她忽然觉得一个喝醉酒的人对当时的记忆可能是不准确的,也可能会有很大的误差。贺洛阳拿这么一个醉汉的话当回事,也不符合他的身份的。但是邮件里的这句话还是让杜晶萍提高了警惕“贺洛阳似乎对你们的事有所觉察”让她想到了这两年贺洛阳对自己不象以前那样爱得炽热,甚至可以说有些冷落了自己,与自己进行感情交流的时候总是那么被动、不自然、象应付差事,次数也少得可怜,这两年自己一直对这些做着自我安慰,甚至还反过来理解贺洛阳,为贺洛阳在工作上的进步而欣慰。
杜晶萍根本不知道这两年贺洛阳因为别人的议论而对龙兵是否是自己的孩子产生了疑问,进而怀疑到了她,仅仅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加之与杜晶萍这些年的形成的感情日渐深厚,实在不忍因为怀疑而使感情遭到破坏,这才使他们的婚姻维持着。
贺洛阳确实是一个非常值得同情的人。从工作能力上说,他这些年从区政府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做起,用自己的才华,令人信服地成为了一个局长,不管是在政府部门还是在担任局一级的领导,都做得很完美,在干部和群众中有着很高的威望;从人品上说,做为一个成功的男人,还是一个女人心中的美男子,他如果有几个有特殊关系的异性朋友是完全做得到了,面对这个世界的另一种诱惑依然保持着对杜晶萍的忠诚。两年以前他从来没怀疑过杜晶萍,而且也没人提醒他,没人对他说起孩子象谁的问题。本来他是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却被朋友的热情而打动,只相信了一次,就有了龙兵。也许这就是命运,许多因素巧合到了一起,让杜晶萍有了孩子。这是他贺洛阳的悲剧,也是杜晶萍的悲剧。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皆因杜晶萍的那一次失足。没想到,时隔十几年以后终于有了这样的结果,杜晶萍叹到:人们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明天可能就是我被报的时候了,可龙兵怎么办呢?杜晶萍感到最难办的就是龙兵。
龙兵对父亲贺洛阳可以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杜晶萍清楚地记得龙兵在一次题目是《我的偶像》的作文里就写上了贺洛阳而且把贺洛阳写成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那篇作文还受到了老师的赞扬。如果真是出现了贺洛阳不是他的亲生父亲的结果,龙兵那还稚嫩的心理恐怕是扛不住的。一定要保护好龙兵,虽然他是陆奇石的孩子,但他也是自己的骨肉。是的,绝不能让龙兵知道。贺洛阳是人道的,他应该做得到只处罚我,而不伤害龙兵。
杜晶萍立即把电话打到了家里,告诉母亲她有事去杜晶梅那里,叫母亲和龙兵自己随便吃点晚饭。然后她离开办公室去了杜晶梅家。
杜晶梅这些天情绪高昂,她与江之桥发展成特殊关系以来,所感觉到的美好绝不是一般语言所能形容的。特别是去远郊这一次的滋味,虽然其中也有在长城上被人打搅而中断那个的过程而有遗憾,最后的结果对她来说实在是美妙得不得了。本来今天江之桥还想到她的家里来,但杜晶梅却忍痛割爱地没让他来。原因是最近一段时间,杜晶梅在下午请假过于频繁,她感到别人已经在背后议论了。这些假即有应该的,也有象为陆奇石而瞎耽误工夫而请的假。因此她虽然也恨不得让江之桥来,但就是没有勇气再一次出来。
杜晶梅做饭的能力是从她父亲那里学来的,不到六点已经准备完毕专等女儿回来。但是从外面来的却是姐姐杜晶萍。
姐姐此时突然没打一声招呼就来了这让杜晶梅感到诧异,因为姐姐从没这样做过。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杜晶梅看来面色显得有点紧张的杜晶萍问道。
杜晶萍没直接回答杜晶梅的问话,而是问道:“欣然回来没有?”
“没呢。”杜晶梅回答说。
“我就要大祸临头了!”一听杜晶梅说欣然还没回来,杜晶萍就这样说出了一句话。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杜晶梅心里“咯噔”一下,她睁着那双这些天更显光亮的眼睛看着杜晶萍六神无主的样子,说:“姐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就要拉杜晶萍往里走。
杜晶萍站着没动,一把拽住杜晶梅的手,说“小梅,姐姐这些年有一个秘密,一直没敢跟任何人说。前几天刚告诉了妈。”。接下来,杜晶萍就把十几年前和陆奇石发生的那一次还有那天陆奇石到家里的事说了,她刚要说今天发生的这些,欣然从外面进来了。
欣然向姨打过招呼,又进了自己的房间。
杜晶梅让姐姐进里面坐下,她把晚饭送到了欣然的桌上,然后告诉欣然自己先吃着。随后她也进了房间。杜晶梅看着姐姐,突然产生了一种愤怒,这愤怒不为别的只为姐姐居然与陆奇石有过那样一回。在杜晶梅现在看来,没有比陆奇石更坏的男人了,姐姐偏偏和他发生过那种事,最不可谅解的是还有了龙兵。杜晶梅一直认为姐姐比自己聪明,可没想到姐姐竟然做出了这样傻的事,而且……,而且什么还没想起来,杜晶梅就想起了刚才杜晶萍说的“我就要大祸临头了”那句话,其它话可以放到以后,要紧的是这个问题。
杜晶梅问:“你说大祸临头是什么意思?”
杜晶萍:“这个该死的陆奇石把我和他的那件事告诉给了他的一个朋友,巧的是那小子和你姐夫在出差的地方遇见了”。接着杜晶萍就把今天发生的这些原原本本地说给了杜晶梅,并把那个邮件给杜晶梅看了一遍。
杜晶梅本来是不太有主见的人。从小有父母有姐姐,结婚后有杨立刚,还有姐夫贺洛阳,许多大事根本不用她拿主意,因此杜晶梅并不擅长出主意想办法。现在的情况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姐姐找她拿主意了。而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先给杜晶萍宽一下心。宽姐姐的心实际上就是一种鼓励,但决不是鼓励姐姐发展和陆奇石的关系,是让姐姐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让姐姐知道还有挽回的可能,即使不能挽回也不要以为世界的未日到了。现在的杜晶梅说话是有一定底气的,她接受了江之桥也就是接受了新的思维和新的生活方式,一种不受传统和承诺约束的生活方式,虽然她的骨子里受到的影响是改变不了的。
“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把这事看得太严重,有你和我姐夫这些年的感情基础,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往坏了想,最大的可能还能大得过离婚吗?也就是龙兵受点委屈,可谁让她是陆奇石的孩子呢?”
听到最后这一句杜晶萍不太高兴,她争辩着说:“那是我的孩子,是我拉扯了十几年才长大的孩子,不是贺洛阳的也不让他是陆奇石的!”
“可不管怎么说,只要是离了婚,龙兵就得受影响,你要爱他就应该先为他着想。”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我现在着急的就是龙兵。只要贺洛阳放过龙兵,让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他。”
“事情还没到那步。他可能听到了那小子的话,怀疑你在外面有了第三者,但还没到怀疑龙兵不是他的孩子那一步。见了你审一审,可你承认什么?承认和谁?咬咬牙挺过去,他再找那小子也找不着了,证人没了,事儿也就过去了。”
杜晶萍突然对自己的妹妹刮目相看了。上面那些话要是出自自己的嘴里还行,从杜晶梅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想不到,转念一想这种话好说但要做起来可就不是一回事了,心里有鬼恐怕不会那么硬气。要是能做得到象妹妹说的那样当然好了,可自己做得到吗?再说贺洛阳要真是能想的到龙兵长得不象他,非要去做亲子鉴定,可能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只要做了,恐怕只有一个结果:不是他贺洛阳的孩子!
“你说龙兵有没有象贺洛阳的地方?哪怕有一点象,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安慰。面对贺洛阳我的底气也会足一些。”杜晶萍对龙兵是贺洛阳的孩子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所以这样对杜晶梅说。
“这么多年了,我姐夫怀疑过吗?龙兵摆在他面前,他是看着长大的,象不象就凭他去想。他也不应该孩子长这么大了才想到吧?”杜晶梅虽然心里不承认龙兵和贺洛阳有象的地方,但还是要给姐姐打气。
杜晶萍真是希望妹妹能说出来龙兵某一个特征象贺洛阳,但妹妹到底也没说出来。她知道妹妹不想用虚假的东西安慰她。的确,虚假的东西没有劲儿,只能给自己以虚假的安慰。杜晶萍没再说话。
杜晶梅接着说:“我姐夫带着龙兵十几年了,人是有感情的。这十几年的感情会让他犹豫的,我觉得,你们俩就算离了婚,我姐夫也不至于做伤害龙兵的事。对了,这事儿闹大了也会让他丢脸的。他要是想得开,让他再找一个。你也没必要为这事折磨自己,将来也可以找一个。”
杜晶萍看着眼前的妹妹,真是不认识了。这还是那个为杨立刚守身如玉了五年的杜晶梅吗?她说出来的这些话显得心底太开阔了而且实在是太开放了。杜晶萍没敢想得太多,她问:“你是说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拿龙兵做为惩罚我的工具?”
“对,离婚是最坏的结果。而贺洛阳不可能以龙兵不是他的孩子为理由离婚,所以即使离了婚,龙兵照样算他的孩子。”
杜晶萍终于从妹妹那里得到了最想得到的安慰。但她实在没时间思考妹妹有这样的变化是什么原因。
已经做好的准备让她稳定下来。但她没想到贺洛阳根本回不来了。
杜晶萍做好了一切准备,严阵以待,虽然她这一夜几乎没睡着但早上还是按时上班去了。在走之前,她对母亲说贺洛阳可能上午回来,要是有什么事,让母亲及时打电话。她知道贺洛阳虽然说将在今天回家,但按他的习惯是一定直接到局里的,在任何情况下他总是把工作放到第一位的。
然而今天上午的一切都是在平静中度过的,杜晶萍始终也没接到贺洛阳的电话,或者母亲的电话。往家里打电话问了几次母亲都说没回来也没来电话。本来杜晶萍上午的心情是安稳的,她做好了一切准备。但贺洛阳没有任何信息,却让她不安起来。出了事早解决要比晚解决好,贺洛阳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别拖下去。
杜晶梅上午和杜晶萍的心情不太一样,她给杜晶萍做了很多思想工作来安慰杜晶萍,但她依然恐惧贺洛阳的归来会对姐姐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虽然她恨姐姐居然生下的是陆奇石的孩子,但那是亲姐姐,自然要比贺洛阳近得多,
正在工作的杜晶梅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让她的内心矛盾起来。打这个电话是钟智恒。
自从杜晶梅离开他已经有四年了,这四年没一点消息,杜晶梅除了前些天被陆奇石气的胡思乱想时想起过他就再也没想过,虽然杜晶梅并不恨他,但杜晶梅也不会主动联系他,而且她也不知道钟智恒现在的情况。钟智恒则是通过别人得到杜晶梅的情况和电话号码的。
接到钟智恒电话的一刻,杜晶梅感到一阵紧张和诧异,她稳了稳神才平静地与他谈了起来。
当杜晶梅惊奇地问钟智恒是怎么找到她的时候,听到电话里的钟智恒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着你,这些年一想起那一次的失礼就特惭愧,真希望你别再恨我了”
杜晶梅说:“钟总,我可是一点也没恨你,而且我一直认为你是真心的。”杜晶梅本想说你是真心爱我,但怕被旁边的人听见,就略掉了。
只听钟智恒非常高兴地说:“真是理解万岁呀。当年你没追究我,我非常感激,我一直以为你是给我面子。真的,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这么理解我,这比我找到了一个新的项目还让我感到痛快。”
杜晶梅问:“这几年也没了你的消息,不知道你各方面都好吗?”
钟智恒说:“还行,我现在掌管着钟氏智恒国际机构。我昨天才从西部回来。我真是幸运,本来我原计划是今天回来,但这里有点急事,我就提前回来了,要是乘今天的飞机,就回不来了,也就听不到你说那么理解我了。
杜晶梅吃了一惊,连忙问:“乘今天的飞机怎么了?”
钟智恒说:“今天的同一个航班栽下来了,我要是在上面当然就完了。”
杜晶梅“啊!”地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钟智恒听见了,只听他问:“你怎么了?”
杜晶梅说:“没事。钟总,我这会儿有点忙,回头再和你联系,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听到这个消息杜晶梅再也没心情和钟智恒聊下去了,她匆忙留下了钟智恒的电话号码,就暂时把钟智恒忘了,因为钟智恒说的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大了,这个消息和贺洛阳联系在一起了。但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及时地告诉姐姐,杜晶梅在抓起电话时犹豫起来了。这的确是需要认真考虑的,如果贺洛阳并没在那架飞机上,那可是让姐姐无端受到一次刺激。这样一想杜晶梅就把立即告诉姐姐的想法放了放。
但杜晶梅还是忍不住给杜晶萍打了电话,如果贺洛阳已经回来了,就可以完全放心了。她从杜晶萍的语气里感觉到姐姐此时还没有什么担心,她还被姐姐平和地告之贺洛阳还没出现,还反过来被劝不要害怕,自己会应付得了。关于飞机失事的消息,杜晶梅觉得还是缓一缓再说。
第三十七章最可怕的消息
中午的午餐,杜晶萍一点也没少吃,虽然没资格去正处级餐厅,但这普通餐厅更热闹,人声嘈杂,要是在正处级餐厅,可能太安静了,不利于摆脱紧张。
午餐过后,还是没动静,一种让她不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往家里打了电话,母亲回答说贺洛阳根本就没来,也根本就没打过电话。一直忍到下午三点,杜晶萍再也按纳不住了,就往贺洛阳的局里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就是没人接。杜晶萍一边工作,一边等着贺洛阳的消息,她知道贺洛阳如果在办公室接电话,态度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是在外面用手机接了,就不好说了。因此她还是避免打手机。
四点多的时候,实在忍耐不住的杜晶梅来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贺洛阳回来后的情况,杜晶萍告诉她贺洛阳一点消息也没有。杜晶梅那边进一步感到不安了,她犹豫再三才把这个消息和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杜晶萍原来的不安搀杂了这个消息后猛然加剧起来。她可以接受贺洛阳的处罚,可以是以贺洛阳提出离婚的方式失去贺洛阳,但接受不了以贺洛阳的意外这种方式而失去他,在贺洛阳与她分手前甚至是分手后她还是爱贺洛阳的,既使分了手责任也在她而不在贺洛阳,她也完全没有理由怪贺洛阳。因此,要是贺洛阳出了事,她是无法接受的,特别是可以这样认为:贺洛阳是因为听到了付云天的胡言乱语才提前回返的,而总根源又是她和陆奇石的那一次,所以贺洛阳要是出了事责任是她的。
一切原来的不安与思想准备在这条新闻面前都消失了,被新的不安所取代。杜晶萍立即就拨打贺洛阳的手机,但总是有对方已关机的提示。如果贺洛阳确实是上了那架飞机,一定是凶多吉少。不,不是凶多吉少,是肯定随着飞机的坠落而死去了;如果没在那架飞机上,此时贺洛阳即使没回来也应该开着手机,那是他工作的需要。可他为什么不露面?连手机也不开,也没回办公室,杜晶萍现在的不安变成了对贺洛阳的安全的极度担忧。
杜晶萍又开始拨打与贺洛阳一起出差的一位局长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因为他肯定是一直与贺洛阳在一起的。结果和贺洛阳的手机一样,关机。到此,杜晶萍几乎是绝望了。她开始相信,贺洛阳是永远联系不上了。
下班的时间到了,杜晶萍还是呆坐在办公桌前,大脑里一片空白,身体一直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十分钟后,整个办公区区域已经非常安静了,没有人的走动,没有打电话的声音,没有看报时的翻动纸张的哗哗声,也没有敲击计算机键盘的声音,一切都象死去一样。杜晶萍的手机响了,这时手机的声音与平时不同,那种音乐声就象一声怪叫,又象是一声哭泣,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显得让人恐惧。不会是好消息,不会是好消息,杜晶萍心里想着,拿起了手机。
这次还是杜晶梅打来的,她还是询问贺洛阳的消息。杜晶萍用微微擅抖的声音说:“联系不上,联系不上。看样子你姐夫真的出事了。”
只听杜晶梅在那一端说:“你可别胡思乱想,事情还没确认,我姐夫不一定在那架飞机上。”接着又听杜晶梅问:“你现在到家了吗?”
杜晶萍非常缓慢地说:“我还在办公室,我走不动了。你来接我吧!”
杜晶梅陪着姐姐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杜晶萍这么晚或再晚一些回到家的情况不是没有过,以往是因为工作忙可能略显疲劳,从没象今天这种失魂落魄样子,而且是由杜晶梅陪着回来的。她们的母亲着实吓了一跳。
杜晶梅扶着杜晶萍进了卧室,安排她躺下以后就出来,来到了母亲面前。
事情不能不告诉母亲,但也不能直来直去地说出来。不能让老妈太受刺激。杜晶梅清楚地记得当年杨立刚得病时,父亲就因为一时着急,突然心脏病发作,抢救了三天还是去了,比他心疼的姑爷走得还早。杜晶梅要非常小心地对母亲谈谈贺洛阳这件事。
看着母亲急切的表情,杜晶梅显得轻松地说:“我姐夫本来说今天上午就要回来,可到现在还没到家,我姐打了几回电话,也联系不上。我一直跟我姐说,不会有事的,可她偏偏认定我姐夫出事了,您看她把自己折磨得样子!”杜晶梅没敢说到今天曾有一架飞机在姐夫出差的地方坠落,姐夫可能乘那架飞机回来的事。
“你姐夫每次出差回来可都是先去局里的。没往局里打过电话?”老太太问小女儿。
“打过好几次也联系不上,要不我姐怎么这么着急呢?”
“那也别光想着出事呀?他要是有别的事耽误了,今天不回来了,也说不定呢?”
跟母亲说不清楚,也不能说清楚,只能说到这份儿上。杜晶梅又想到了可能刚到家的欣然,就给欣然打了电话,让她自己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又开始安排母亲和龙兵的晚饭。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杜晶梅打开了母亲房间里的电视,她要看一下今天的新闻报道。果然,关于飞机失事的消息被放到了一个重要的位置播放。那个场面实在是让杜晶梅惊骇,而且里面提到所有乘员无一生还,她想如果贺洛阳在飞机上的话,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他到底在哪儿呢?
八点多了,杜晶萍执意要杜晶梅回家。
杜晶梅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时懂事的欣然已经自己安排好了自己的事,正在做着作业。杜晶梅一看见欣然,就想起了那一天欣然对自己说龙兵可能是抱错的孩子那一些话,心里感叹到自己这么大了还不如一个小孩看事有见解。是啊,一个小孩心里没有任何束缚的东西,看到什么可以说出来,而自己这样的大人先被一些框框套住,先想合不合理,觉得不合理就不去想了。自己首先想到的是姐姐和贺洛阳的感情很好,谁都没有背叛对方的基础,即使看到龙兵不象贺洛阳也不去想龙兵可能是别人的孩子。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也许全天下的成年人都会有这种可能。
杜晶梅惦记着贺洛阳的事,总也睡不着。贺洛阳做为一个姐夫实际上比亲哥哥一点也不差,亲哥哥的话,要是没一个好嫂子,亲哥哥也就不那么亲了,贺洛阳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姐夫。姐姐呀,你怎么能跟陆奇石有那么一次?没恋爱成那是缘份,还强求做什么?弄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怕见贺洛阳,可一但失去贺洛阳,良心会永远不安的。姐夫真要是因为这个原因提前回来,而赶上了飞机失事,姐姐的后半生就会永远生活在阴影里解脱不了。
杜晶梅恨陆奇石那天的无情无义,可也没想到他和姐姐还有那么一回,这样想来他倒有可能是心里还有姐姐的位置才有那样的表现。
杜晶梅看了一下表,现在只有十点。她知道姐姐此时根本不可能睡觉,还在焦急地等着贺洛阳的消息。她拿起电话打到了杜晶萍的房间里。
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的,仍然是毫无音信。而且与贺洛阳同去的办公室主任的家人也往杜晶萍家里打电话询问过。人们的心情是一样的,都焦急地等待着。
杜晶梅相信贺洛阳百分之百出事了,最后的结果明天就会有。现在着急是没用的,做好思想准备吧。她同时相信贺洛阳单位甚至更高一层的领导此时也在忙碌着,也许已经知道了结果,为了让这些家属们睡一个安稳觉,今天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第二天早五点,杜晶梅又一次给杜晶萍打了电话,一夜未眠的杜晶萍说话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但结果是一样的,杜晶梅知道已经得不到好消息了。
早七点,龙兵刚刚离开家,杜晶萍的电话被再一次弄响了。从昨天晚上杜晶梅来过电话以后,直至杜晶梅来过电话,那台电话一直是静静地卧在床头桌上,电话的两个主人只有一个人守候在旁边,等着另一个主人的音信。这次响起将会说明另一个主人就要回来或者是永远回不来了。区政府的一位女副区长亲自给杜晶萍打电话,她是杜晶萍的上级,她的语调平稳沉重,有着对杜晶萍遭遇不幸的同情,但在电话里她根本没提到贺洛阳这三个字,她只强调一点:要杜晶萍今天不要上班,在家里等着,领导将会到家里看她,为什么来看她女区长说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但现在你不要胡思乱想。杜晶萍很明白这是贺洛阳的事有了结果,她还明白那不是好结果,但等这个结果等了一夜的她还是想现在就知道。她哭着说您就告诉我吧,我能承受得了。但女区长一再嘱咐,一切等领导来了再说,不要多想。
杜晶萍用颤抖的手放下了电话。随着电话的放下,她悬了一夜的心也放下了。是彻底绝望地放下了。刚放下电话杜晶梅就来了。
杜晶萍看到了妹妹,突然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想起了五年前杨立刚的死,想起了那年妹妹的悲痛欲绝的场面,她一下子就抱着妹妹大哭起来。
杜晶梅被姐姐这样抱着一哭立即引发了女人间那种连锁反应,也哭了起来。
姐儿俩之间的嚎啕痛哭持续着,她们忘记了在这套房子里还有她们的母亲,直到听见了母亲的哭声,两个人才从痛苦中醒过来,哭泣戛然而止。杜晶萍从一个引发哭泣浪潮的人变成了劝解母亲不要难过的人。
等到大家都平静下来,杜晶萍让母亲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她对杜晶梅说了刚才那个电话。杜晶梅听姐姐这么一说,就知道贺洛阳的事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各个部门的领导们相互间看来已经通过气了,他们过来无非是重申这样一个结果,再给杜晶萍一些安慰。姐姐与贺洛阳的缘份结束了,而为了这结束的原因,姐姐这一生可能很难与别人再有什么缘份了,不象自己与江之桥这个男人有了新的缘份。姐姐会在悔恨中走下去,直至生命的尽头。
九点刚刚过去,一辆中型面包车进入了小区里,区政府的主要领导簇拥着市政府的莫副市长来了,而且随车还来了一辆救护车。
领导们来了,那个不用再说的结果来了,证实贺洛阳遇难的时刻到了。市政府的莫副市长、贺洛阳局里的党委书记和杜晶萍的直接上级区政府的领导一齐进了杜晶萍的家门。这样一个阵式其实不用再说什么了,这样正重其事的姿态分明在告诉她们一家人这样一个事实:贺洛阳遇难了。对于那些官场上的公式化的安慰来说,杜晶萍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的脑子里此时就象一张白纸。这时坐在沙发上的杜晶萍无力站起来与那些前来慰问的领导见面了,她低着头机械地伸出手任由那些伸过来的手抓她的手,至于那些手是谁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对不起贺洛阳,对不起贺洛阳这些年给与自己的爱。前来慰问的每一个人看着杜晶萍那通红的双眼和她那憔悴的面容,就知道她已经哭过了,能说的也只剩下“保重、坚强、不要悲伤还有那常用的‘化悲痛为力量’”。大家都知道杜晶萍的悲伤,可谁也不知道她悲伤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这个悲伤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除了恩爱的夫妻情意还有那无尽无休的悔恨。杜晶萍需要坚强,但坚强又需要一个基础,这个基础就是她完全对的起贺洛阳,那样贺洛阳的走才会使她无牵无挂。
领导们没见到贺洛阳的孩子,杜晶梅告诉他们孩子上学去了。市领导立即嘱咐区领导派人去学校把孩子接回来,除了安慰贺洛阳的妻子,还必须安慰贺洛阳的孩子。领导想得周到,贺洛阳的孩子是必须安慰的,那是贺洛阳生命的延续,要告诉他好好学习、要告诉他继承他父亲的优良品质,而且他们也相信贺洛阳的孩子有贺洛阳的基因,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孩子。
杜晶梅不希望有谁看到龙兵,大家看到龙兵会与贺洛阳做一个比较,比较的结果会让大家失望,也许不会有人想到原因,但杜晶梅知道原因,知道原因就会心里有“鬼”。她对领导的周到想法表示了感谢,她表示应该让孩子上好今天的课,孩子回家后她会策略地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他,不让他的心灵受到伤害。领导们同意了。
领导们走了,还留下了杜晶萍的两个同事照顾她,杜晶梅可以暂时轻松一下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还没请假,而且手机也落在了家里。她马上给公司里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姐夫的事,并说此时莫副市长正在这里,她这两天必须陪伴着姐姐。
有姐姐的同事陪着,杜晶梅放心地离开了杜晶萍家,回到了自己家。她现在最想的是把这件事告诉江之桥,她已经把江之桥当做了自己的另一个亲人。自己的欢乐与痛苦江之桥都应该知道,她认为。
江之桥没想到,杜晶梅的姐夫还是一个大人物,在他与杜晶梅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里,杜晶梅一直没谈起过有一个当局长的姐夫,甚至也没听李小兰说过。当杜晶梅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贺洛阳的消息时,他大吃一惊。杜晶梅的抽泣声让他感到了心疼,最为难的是他正在当班,又是做为负责人他根本抽不开身,也只能在电话里安慰了几句:
“你现在必须在你姐的身边,你就别哭了,在你姐身边就更不能哭了。最需要安慰的是你姐,还有你母亲。你看我可以去看一看你姐和你母亲吗?”
杜晶梅感到有点为难。她当然希望江之桥能去一次,也让自己的母亲见一下,但现在又不能公开他的角色,做为未婚夫显然是早了一点。大家很长一段时间就知道她是下了决心十年不结婚的,也一直没提起过有这么一个男友,一下子冒了出来,会让她感到尴尬;说是那样一层关系就更不可能。
“你要去了,我怎么介绍你呀?”杜晶梅问到。
“就说我是你的爱人不就完了?”江之桥开了一句玩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杜晶梅不乐意了。
“你就说我是欣然的老师,常听你说起贺局长,对贺局长非常敬重,来看一下你妈她老人家不就行了吗?”
行,还是江之桥有主意,这样的说法还算过得去。就这样两人约定五点钟先到杜晶梅家,然后再去。
杜晶梅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想休息一会儿。她这一夜几乎就是没睡着,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贺洛阳的生命已不可挽回,她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也可以无耐地踏实片刻了。这小憩的片刻一下子就过去了半个小时,要不是她的手机响了,还不知要有多久。手机的振铃一响杜晶梅就被惊醒了,她一把拿过来,一看,钟智恒的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面,这说明钟智恒一定找自己有事,昨天的电话只打了半截,杜晶梅被他提到的飞机失事的消息干扰了,没再与他说下去。
“喂,小杜。昨天没说完,我想和你继续谈一下。”只听钟智恒说。
因为是钟智恒的电话,杜晶梅打起精神,尽量不让自己因贺洛阳的事有所表现。她说:“钟总,您说吧。”
“听说你现在在公司里做着财务主管,感觉怎么样?”钟智恒问。
杜晶梅回答道:“马马虎虎吧,这几年还算顺利。”
钟智恒说:“我有这样一个想法,希望你能考虑,我们集团现在需要一位财务总监,我觉得你是一位非常好的人选,我冒昧地希望你能过来,就算帮帮我吧。”
听到这里,杜晶梅真是吃了一惊,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绝非一般人所能胜任,自己在这个公司里做一个财务主管没问题,但钟智恒的集团公司可是一个跨国企业,自己担任财务总监不大可能。特别是外语,水平太差了。
“钟总,我可胜任不了,我在小公司里当个财务主管都感到吃力,如果当个总监累死也做不好。”
“我知道你的能力,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肯定更上一层楼了,如果老是在一个小公司里不知对社会造成了多大的浪费。你再考虑考虑,回头咱们见上一面,当面讨论一下。对了,小杜,你姐夫贺洛阳现在还好吗?”
杜晶梅没说话,沉默着,心里一阵难过,而且不知道怎么对钟智恒说。当年贺洛阳毕竟为了自己教训过钟智恒,听到贺洛阳的消息实在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心态,如果是真心钦佩贺洛阳当然会惋惜,反之他会幸灾乐祸的,而且他想让自己当这个财务总监也许就因为贺洛阳是个有权力的领导。
听杜晶梅这里没说话,钟智恒又问:“怎么了小杜,你好像有难言之隐?”
杜晶梅说:“昨天的飞机您没上,躲过了一劫,而我姐夫正在那架飞机上,一个小时前市里的莫市长还到家里看望了我姐,区里的局里的领导去了不少人。”
听到这里钟智恒也不说话了,停了片刻他又说道:“你姐夫真是个人才,唉!”钟智恒叹息了一声,接着说:“你先代表我向你姐表示一下慰问,让你姐保重身体,要节哀。这两天我一定抽个时间去当面表示一下哀悼。”
不错,钟智恒不是幸灾乐祸,他说得很真诚,杜晶梅有点感动地说:“谢谢钟总,您工作太忙就不要来了,话我一定给您带到。”
“我是一定要去的,回头我再和你联系一下。你这几天就多多照顾你姐,我说的事咱们见面再沟通一下,再见。”
放下电话,杜晶梅立即回到了杜晶萍的家里。
杜晶萍此时已经放松下来,面目表情也是平静的。她默默地坐着,听着同事在一旁聊着天,她知道同事在一旁聊天是为了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让她总想着贺洛阳的事。实际上事情发生刚过了一天,而确实的消息又是刚刚得知,想忘掉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杜晶萍与贺洛阳没有一点感情。现在杜晶萍心里想得最多的还是十几年前与陆奇石那一次让她**,才有了龙兵,才有了贺洛阳失去了后代,也才有了贺洛阳提前返回而遭遇这场灾难,另外不仅是贺洛阳本人与他同行的部下同时遇难。杜晶萍想的是这不仅是对不起贺洛阳还对不起那几位及他们的家属。在她平静的表情背后,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楚,是永远抹不去的伤痕。现在领导已经劝过了,同事也劝过了,凡是见到的人都对她表示了慰问,而且今天领导对贺洛阳表示了高度评价,这让杜晶萍的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杜晶萍暂时以平静代替痛哭,以平静回应众人的关怀,
老太太从昨天晚上开始几乎就没说过话,这也使杜晶萍不敢表现得过于悲伤。杜晶萍知道如果自己不是亲女儿的话老太太会恨死自己,亲女儿没办法恨下去。实际上老妈也是上午领导到来以后才确实知道了贺洛阳的消息,早晨是看到两个女儿哭跟着哭了一回,还被劝回了房间里。昨天主要是生杜晶萍的气,老太太并不知道关于飞机失事的消息,她还觉得总是想着出事不吉利,会带来灾祸。今天当人们来安慰女儿时也把老太太安慰了一遍,有人知道贺洛阳是把这个岳母当做了亲妈一样的,反过来老太太也把贺洛阳当做了亲儿子。老太太心里是复杂的,她为又一个女儿守寡伤心落泪,但同时她又想到了贺洛阳要是活着有一天知道了龙兵不是他的儿子也许会给女儿和外孙一场灾难,也许自己也会受到牵连。这样复杂的思想交织在一起让老太太的情绪有点不正常。一开始老太太哭得比杜晶萍还要厉害,几乎要背过气去。随领导们来的医务人员着实紧张了一会儿。从领导走后到现在,老太太悲切的感觉就淡了下来,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靠着床头闭目养神。谁进来她也不睁眼。
杜晶梅回来,看到客厅里布置了一个简单的灵堂。一张桌子上摆了点供品,一张刚打印出的贺洛阳的遗像挂在墙上。她注视着贺洛阳的遗像几秒钟,想到了龙兵不是贺洛阳的儿子,鼻子有点酸,一阵难过。然后她进了杜晶萍房间里,看到姐姐身旁有人在说着话,就退了出来进了母亲的房间。
母亲还是没睁眼,凭感觉她知道是杜晶梅进来了。
杜晶梅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从鼻子眼里“哼”出了一声算做是回答。
杜晶梅以为母亲心里正在难过,就又叫了一声:“妈。”
直到这时老太太才睁开眼,她看着杜晶梅,又看了看门已经关好了,就用很严肃的口吻说:“你姐和陆奇石的事你知道吗?”
一句话吓了杜晶梅一跳,现在根本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母亲却非要冷不丁地问这事,简直就是添乱,再一想老妈一提这种事可能是她的悲伤已经就此打住了。反正是不知道母亲是什么动机,于是她小心地回答:“我姐和陆奇石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就是普通朋友,能有什么事?”
“我说的就是十几年前的事。你姐都没瞒我,你还想瞒我?”
“我是昨天才知道的,我姐说早就跟您说过了。”杜晶梅为自己分辩着。
没想到老太太话题一转,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贺洛阳出了事算好事还算坏事?”
妈妈这是怎么了?杜晶梅有点不明白,因为贺洛阳出事受刺激了?就说:“您问的这叫什么话,怎么能是好事呢?”
“前天晚上,你姐上你那里都嘀咕什么了?神神密密的。你姐昨天往家里打过好几次电话,问贺洛阳回来没有,好像是怕贺洛阳回来一样,还嘱咐我贺洛阳回来要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明摆着心里有鬼。我快七十岁的人了,我眼里不揉沙子。”老太太嗔怒地对杜晶梅说。
“您这么说什么意思?谁还盼着出事?”杜晶梅感到有点委屈。本来是和姐姐商量贺洛阳回来怎么应付可能出现的局面,谁也没想到会出事,谁也没盼着出事。有“鬼”是不假,那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害人。
“怎么回事你清楚。也就是瞒着我老太太,什么事我不清楚,可我知道有事。这事还就是和贺洛阳有关系。”老太太不敢大声说,怕外面的人听见。可说出来的话,对杜晶梅是足够有威摄力的。
杜晶梅长这么大几乎没让母亲生过气,她也知道母亲更偏心于她,那种孝心让她屈服了。杜晶梅丝毫不敢隐瞒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我就知道贺洛阳回来对你姐不是好事,他不死也不是你姐的人了。唉!”老太太长叹一声,接着说“这些年我是把贺洛阳当亲儿子的,说走就走了。”老太太又抹开了眼泪。
杜晶梅实在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好事、坏事;坏事、好事,?杜晶梅心里乱了。
犹豫了一天陆奇石也没敢给杜晶萍打电话。他也不安了一天,在区政府里陆奇石认识的人也不多了,而且也没那些人的电话。陆奇石象一个聋子,他最想听到的消息是一点也听不到。今天又过去了半天,仍然是没有动静,陆奇石只有在工作中消磨着时间,他是完全没有勇气给杜晶萍打电话的。天塌下来也不用他陆奇石管,这是杜晶萍的最后通碟,如果他执意露面的话,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问一下杜晶梅总可以吧,但她是坚决不给自己回电话,问她是自讨没趣。。
杜晶梅改变了与江之桥的约定,要求他早一点来,因为她还要去接一下龙兵。
江之桥到了。两人一见面,杜晶梅一下子就扑到江之桥怀里低声抽泣起来。江之桥心想怎么像死了自己的丈夫一样,他左手抚摸着杜晶梅的头发,右手在杜晶梅的后背上来回地推着,表达着安慰。
“你就别这么难过了。你姐你妈怎么样了?”江之桥问。
“都够呛。当初杨立刚病的时候,我父亲一着急,就突发了心脏病,我现在就担心我妈,可别有个好歹。”杜晶梅答。
“现在她们身边有人吗?”江之桥继续关心地问。
“我姐的同事在呢。”杜晶梅又答。
江之桥松开了杜晶梅,俩人坐下了。
“你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东阳区政府办公室当一个副处长。”
江之桥感叹:“多好的地位,再加上一个当局长的丈夫,对于一个女人的人生来说,可以满足了。可惜人生真是事事难料,我一想起你那么年轻就失去了杨立刚我的心里就不好受”。江之桥很诚恳。
杜晶梅似乎对江之桥的想法不太相信,她问:“我要没失去杨立刚,你也得不到我,想想这些真想象不到你还能难受?”
“真爱一个人就要为这个人着想,我要为得到你就盼着你失去丈夫,那还是爱你吗?”江之桥不忘借机拍一下杜晶梅的马屁,杜晶梅还就是喜欢,听到这话有点感动。
“梅姐,咱们也该想一想咱俩的事了。如果真爱即使是闪电式的一见钟情也能长久。”
“你对我的感觉好吗?”杜晶梅谨慎地问到。经过江之桥辅导欣然以来所发现的,经历了这几次让她**的时刻,她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越是这样她就越关心江之桥对自己的感觉是不是也这样,如果江之桥对自己的感觉不够好,就要问他一下为什么,自己要想办法改进。
江之桥神秘地一笑:
“你能问这个问题,说明你懂得爱的根本含义。在爱情里感觉是最重要的。你比如说唐玄宗吧,做为一代明皇,对杨贵妃的爱凭的就是感觉,他能在那么多的美女中一下子就发现杨玉环你说除了感觉还能凭什么?而且杨玉环本来还是他的儿媳妇,凭着这一份感觉就爱上了,而且还爱得死去活来。没有感觉的爱,是没有生命力的,也经不起考验。”
听了这么多也没听到江之桥说对自己的感觉如何,就听他郑重其事地大谈感觉的重要,越听他说感觉的重要性,杜晶梅就越有些着急:
“那你说对我的感觉到底好不好!”
江之桥一听就知道杜晶梅着急了,但他还是不急于表明,就继续侃侃而谈:
“你要知道感觉往往只在那一瞬间,有了那一瞬间,就有了全部,再遇上什么事也挡不住一爱到底,而且人真正的感觉一生里只有一次,有了感觉就得抓住,就像我这样,遇上了、有了感觉了、还抓住了,这真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杜晶梅,嘴角露出了轻松与得意的一笑。
杜晶梅是明白人,听到这里也就知道了答案,但没有听到江之桥直接说出的答案还是有一些不满足:“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总是转弯抹角,就不能直一些?”
“对梅姐的感觉嘛,两个字,”江之桥伸出了两个手指。
“特好是吗?”杜晶梅问。
江之桥摇了摇头,说:“跟特好意思一样,这两个字是‘神了’”
杜晶梅觉得‘神了’这两个字并不太高明,但江之桥的意思她倒是感到已经明白了。此时她着急的事是尽快去姐姐那里,她应该在姐姐的身边,关心着遭遇悲伤的姐姐,陪着现在什么话也不想说的姐姐说说话。她没再纠缠感觉问题。
“好了,现在咱们去酒食寺中学,接一下我姐的孩子。他还不知道我姐夫出事,我想在路上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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