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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时是我感觉最差的时候,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模糊的一片。
当然这和我考试时摘掉眼睛有关。打乱考场后,坐在不是自己位置上的陌生感,多少给人一些不习惯。这里是省一模的考场,黑板上,监考老师苍劲的几个字:数学,上午8:30—10:30。
现在考试只剩下半小时了。一般数学考试进行到这个时候,我是已经做到倒数第二题的中部了。对于我的程度来说,我所关注的是最后三题。文科班大部分的人并不会在意这三题,因为这三题所勾起的,无非是上课打瞌睡的快感、盯着高大英俊的数学老师发呆时的麻木、在课桌下偷吃方便面时被烫着了的舌头、看到题目就不知所措以至连题目都不去理睬。
如果在做题时有种曲径通幽的感觉,那么你一定会感到面红脖子粗。新灌满的钢笔兴奋地吐着墨水,我一直纳闷这笔尖会不会因为如此高速划动而烧起来。找到思路的感觉,就像是幼时寻找掉到床地下的玩具时,在布满尘埃的床底忽然掏出来一枚一元钱的硬币。于是,就像把这枚硬币冲洗干净、擦去上面的水珠后放到桌角的储蓄罐里一样,把刚刚得到的思路划在稿纸上,却不小心用力过大,把纸蹭破了,一点纸花被卷进了钢笔笔尖的出水槽里,马上被徐徐渗出的墨水染黑,在纸上留下一抹黑色的印记。
最后十分钟我通常都会放弃,就像**已经过去一样,再也无力发动新一轮的激情。我甚至连检查前面的题目的热情都消失了。就等着老师收卷子。
终于,等来了钟声的敲响。我把卷子从后往前一张张叠好,像是一个操劳十几年的古代的母亲看着自己的丑女儿出嫁,临行前再望她最后一眼,“必毋使返”。我抓着一把笔,站起来就走,也不顾圆规的针脚刺痛了大拇指。同时,我把散落在桌面的草稿纸叠好,揣进书包里。兴许那上面还写着一些思路——倒并不是为了以后评讲试卷用,而是对瞬间当中思维火花的尊重和膜拜——在这个人们已经渐渐失去独立思考独立行动的时代里。我甚至愿意把考场里所有散落在地上的草稿纸收起来,哪怕上面已经被踩上了好几个有大有深的脚印,算是对思维的追忆。
日子转眼就到了3月20号。上次市里的一模考试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我估摸了一下,在接着将是四月的省二模和五月初的市二模。我惊讶地发现,原来高三的下个学期是早就被安排好了的,一个月跟着一个月,每个月一次大型的模拟考试,让一系列你所不能完全理解透彻的数字像月报一样传递到手上。然后所有的复习计划都被四次考试所切开,就像饭堂里的鸡蛋豆腐砖一样。
考完试后到教室,里面只有不到十个同学。诸云菲已经早就坐在那里了。赵老师似乎刚跟班长说完什么,正好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楼了,我上楼的视线只捕捉到了她一个匆匆消失的背影。我看了一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教工饭堂该开饭了。我马上松了一口气走进教室。那几个同学一看到我进了教室,好像有一道无声的命令在指使他们一般,都不动声色地拎起书包,鱼贯而出。最后一个出门的同学还把后门的弹子锁一按,重重地带上。“啪”地一声,把我一惊,四下一看,教室里又是我和她两个人了。
诸云菲正在看一本英语杂志,随手在手边的笔记本上抄着单词和句子。我看着她那支蓝黑色的水笔在光滑细腻的笔记本纸上滑动,就像她的手在我身上抚摸一样。我走近她,注视着她。她脸没动,抬起眼皮,说,你终于回来了,十点半就考完了试,你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又去跟哪个女生聊天去了。我说,我哪儿也没去。只是一路在想刚才一道题。我说,那道题和我昨晚做的那道题非常相似,但我就是想不起来。我用手大声捶着座子。诸云菲马上火了,说你冲着我嚷嚷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做不出来题。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嚷道,就是因为昨晚要应付你那什么狗屁日记,我才分的心。今早你又找我说话,要不然我早就把那道题看清楚了。她一听说,马上拉下了脸。把书一本一本放到书包里去。我大概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于是赶忙拉着她的手道歉。诸云菲说,我知道你的性格。不过你得在这里吻我,一直吻到我满意叫停为止。我马上答应了她。但是,就在我刚开始的那一刹那,我一下推开了她。我说,教室前面的办公室门还开着,我怕万一老师近来,影响不好。然后诸云菲把舌头咬在牙齿之间,表示她很生气。我说老师主任都找我谈了很多次了。我们以后不要再那么粘乎了罢。她点头说,很好,你就一步步退着,你就退到和我一刀两断。我想再跟她说那个很久以前就跟她讲明白了的道理,我说——
人生就像一个又一个驿站,A中学无非是一个站。我不想因我们俩太过张扬,被老师责备而过不好这个驿站。我只能把握我能把握的东西。
诸云菲也说出了那句她反复挂在嘴边的话——
如果你是真的爱我,那就不会因为老师一句话而缩手缩脚了。
我转换话题,问她考得怎么样。她说数学题后面都是空的。我说不如你把你的卷子拿给我,我今晚帮你都做出来。她把卷子呼啦一下都塞给我,做,做,做,你就知道做题。你以后就对着试卷射精算了。
我忽然想起她的日记里有过这样一句话:
“你最看重的仍然是学习,心里很清楚。”
收好试卷,我们吃午饭去了。一路上,怎么都感觉不自在。迎面走来的同学总是只和我或诸云菲中的一个人打招呼。而且方式各式各样,包括老师。
到了饭堂,她找了个靠边的位子坐下。
就像饭前便后要洗手,我和她进行例行的接吻。就在开始的那一刹那,我偷偷按下了手表上的计时按钮。我心里和秒针一起默默数着,十秒、十一秒、十二秒、十二点一秒、十二点二秒……
等我拿着勺子往嘴里放第十五勺饭的时候,她把手伸了过来,放在我两腿之间变硬的部位上,我也搂起她,心里继续数着:一秒、两秒、三秒……
我感觉自己就像那个秒针一样,总把自己锁定在一个轮回里。
太好了,今晚熄灯时间又可以延迟了。数学建模的威力是强大的。我把熬夜的时间和陪诸云菲的时间列出了如下关系:
y=t1*1+t2*2+t3*3+t4*4+……+tn*n
=[数学的求和符号,可能txt无法显示,见谅]
我有必要把这个公式解释一下。大y表示我凌晨一点半之后延长的时间,小t表示陪一次诸云菲所用的时间,下标数字表示次序。具体地说——t1表示一天之中第一次看到诸云菲后和她说话拥抱接吻**聊天的时间,t2表示一天之中第二次和她说话拥抱接吻**聊天的时间,依次类推。然后熬夜延长时间就这样计算出来。每次消耗的时间都由我手腕上那块表忠实记录。就像一个暴戾的帝王身边总有一到两个宠信的官爵,无论那是酷吏还是谄媚之徒,一如张汤之于汉武帝,王温舒之于汉武帝,蔡京之于宋徽宗,生活老师之于学生处主任。原来历史和现实的力量也那么强大,为我的行动找到了根据。
秒针一下一下跳着,在它下面支撑它的是我脉搏的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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