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近了,才发现学校原来也将面临被拆除的命运。那儿四周围都拉着红白两色相隔的三角小旗的绳子。“拆”字在各个教学楼上也写的到处都是。我四下里望望,发现没有人看管,便跨过了围绳,走进了建筑工地。
好在大多数建筑物依然保留着,也许已是摇摇欲坠,但我仍固执地打算走进去看看。
凭借的当初的记忆,我轻易地找到了当年我上课的那座教学楼,便走了进去。果然,建筑物内部的结构被破坏得更加严重,我有时候不得不攀爬腾挪,方能得以继续前行。我的目的地很明确,那就是要找到我曾经念书的那个教室,再去最直接地重温一下最初的回忆。
尽管从一年级到五年级也有换过教室,但从三年级开始,我清楚地记得搬进了四楼的西起第三个教室,也就是上楼右手第一个教室,自从搬到那里以后,就一直是换牌不换教室了。
是的,我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尘埃稀里哗啦地撒落下来,扬起一阵灰幕。待得散尽,一切才得以呈现在我的眼前。课桌椅早已被搬走,四壁也如断墙残垣,但清晰的记忆勾画出的图案瞬间让我找到了我和兰同桌相识的位置。我几近踉跄地抢步上前,我俯下身,看着那灰蒙蒙的水泥地竟是如此地怀旧,以至于我竟然试图去寻找我当年的脚印。可是,什么也没有留下。“这么多年了。”我喃喃地自嘲了一声,“真傻。”我用手指触抹了一下地面,只有厚厚的一层灰尘留在上面。
......
“喂,你在干嘛!”一个瘟怒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眼前已站着一人。也许是工地上的拆房工人吧。我心想。
“哦—”我本想说我马上就离开。岂料,那男人却是见了我一怔,随后兀自点头起来,嘴角还挂着难懂的笑。
有毛病,讨厌的人!我不想多惹麻烦,你拆你的房,我走还不行么。我径自走到了他面前,似乎故意挑衅般地再绕行前进,走到门口。
“萧业华!~”背后的那个人居然叫出了我的名字。我停下了脚步,惊讶地回过头,那个男人仍用那种讥讽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中顿生烦恶:“你是谁?!”我不耐烦地问道。
“哼哼。”那男人笑而不答。
“你——”我不自觉地想再次发问。却不想被他打断了。
“哼哼,我,就坐在你后面。”
我对他的回答有些纳闷。却见他手一指我适才触摸地面的那块地方。仍发着令人厌恶的笑声。
......
是我当年的同学?!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我脑中一片混乱,不知他是何用意,更不知如何应答。
“哼哼”男人来回踱起步来,然后走到那块我碰触过的地面,随后向左边跨出一小步。
“啪!”他,猛然重重地踩了一脚!“你,哼哼,只记得她吧!”
灰雾、谜团。突兀的言辞一时让我不知所云。
但,我很快明白了。
“啪!”又一下野蛮的踩踏声惊醒了我。一霎那,我几乎怀疑自己会被他震倒!确实,如果他真是我的同学的话,我对他的毫无印象也可以说是一种无礼。我沉默不语。
我低头思索曾经坐在我后面的人。但一个麻利的刷刷挥笔的声音又打断了我。我抬起头看。
眼前,他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周—必—祥”。黑板上的签名竟是如此苍劲有力、龙飞凤舞!令我无由地大感诧异。
“吧嗒”粉笔头精准地甩在我的脚尖前面。“想起来了么?!”
即使被如此提醒,我依然花了20秒钟才隐约回忆起一个人。
不高,很瘦小,性格有些孤僻的男生。确实,曾经在我的后面坐过。但我从来没有留意过他。其实,除了绍兰,我几乎很少和别人说笑。对他的印象,也只记得是在我后面坐了几个星期而已就被调换了座位。
眼前这个人,通过仔细辨认,才被认出确实是当年的那个周必祥。不过,变化很大。此人身材高大,不胖,却极其强健。眼角眉梢间带有一种征服力,甚至可以说,是杀气!
我不知道他为何对我如此怀有敌意,但猜得出,原因必与绍兰有关。
“hmhm”周必祥又笑了起来。“当年,真没有想到,是你这么好运,和绍兰相处了这么久。”
......
此话真可谓开门见山,我立马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察觉到了我面露诧异的表情。忽然,又直视着我,语气中充满讽刺的骂道:“连你这种窝囊废也会知道绍兰的好,难道你就以为别人没有喜欢她的权利了吗!”
他骂得很凶,可这次却激怒了我。“你,说什么!我和绍兰坐在一起只是巧合而已,关你什么事情!”
“呵呵。”没想到周必祥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不屑。“你看,你这个虚伪的家伙,回答得完全文不对题。你,明明是喜欢着绍兰,却不敢承认。这不是窝囊是什么!?”
“我不敢承认什么,又凭什么承认给你什么?”我企图辩驳。
“你喜欢绍兰,你就敢表达了么?”
“我,我是没有机会!”
......
周忽然沉默了。可是,片刻的功夫,他突然抬起左臂,用食指指向我的鼻梁。竟有一股压倒性的气势瞬间袭来!
......
他背起双手。低下头,语气开始缓和。“有一次,我问绍兰借看作业本,竟没有想到被她的微笑迷住了。那是多么善良又温柔的微笑啊。真不敢相信,那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的魅力,那真是一种无穷的魅力,直把我吸入一个深渊,从此,我的脑海里竟只有了她,再难自拔。”
“可是,可是!”他又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我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双肩都在颤抖。“她,她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你!”
“什么!”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每当,每当我看到你和兰谈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我,我就真恨不得狠狠地揍你一拳。你,你不断地在欺骗着兰!”
我没有发话,竟然想听下去。他继续说:“唉,可就你这种无耻的混蛋,兰却只对你毫无保留地展现她那醉人的微笑。居然笑得那么真诚!还远远超越了那次对我借本子时的微笑。可是你,除了贪婪地享受她对你的温柔,却丝毫也不懂得付出。就算是我不喜欢绍兰,你,你的行为也已经足以让人憎恨!”
他停了下来,我却倒开始想回驳什么了。但竟然语塞,被他继续得以发作。
“还有,还有,兰,她居然这么安心地躺在你的手臂上,你还装腔作势地故作不情愿,你这是居心何在!?”
“我并不知道兰喜欢我!”我想这么回答她。事实上也确实十多年以后我才得以知道真相。但我没有说出口。他的这些话语,虽然尖锐刻薄,却是的的确确让我这才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个道理。在别人的眼里,尤其是一个嫉妒者的眼里,兰已然如此对我有意,我却始终不敢去证实。
“哼,想到班主任还会让你们俩人留下来一起出黑板报弄到这么晚,实在不敢想象你会做出什么事情。”
“住口吧你。”眼前的人恐怕也并不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从而打住了他。
没想到他竟然变得歇斯底里,语速变得极快:“你知道,萧业华,我后来不断地努力了,我想,你这种人是不会有机会和兰在一起的。于是我积极锻炼身体,呵呵,学习也很拼命,我一步步考上了重点初中、高中、大学,然后创业,直至做到我现在一个身为大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的位置,我依然想着兰,我终于可以去找她了。去找她......”
他忽然沉默了。
“可是,她死了!~”他仰天大叫起来。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楼体竟被震得砂石散落。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神情。我终于感觉到了,其实他,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人。他的签名可以如此华丽,动作如此挑衅不羁,原来确是混得出人头地,可是,同样的,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害得他一生痛苦无比。
周必祥的眼睛充满了血丝。但他居然可以在3秒钟内恢复了姿态。再次,他用挑衅的口吻对我说:“萧业华,我知道不是你。”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说,“兰后来结婚了,我知道不是你。那个叫吴大川的人,也是个可怜虫而已。哼哼。”
“不过,兰都是因为你而死的!”他忽然又指点向我,这样的情形,简直就像在审问犯人!“你辜负了她,你,是个彻彻底底的窝囊废!”
我没有回答,我不打算理会这个人。迈步要走。
“等一等!”果然他叫住了我,“我问你个问题。你来这里干什么,是重温旧梦么?”说完,他突然拾起地上掉落下来的一粒石子。猛地向玻璃窗扔去!
“咣!”一块原来尚还完好的玻璃瞬间被击得粉碎。石子和碎玻璃一起坠落到了楼下。
“今天,我就是来打碎你的美梦的!”说完,又接手抄起另一块石头,准备朝其他的玻璃砸去!
......
“住手!!”一个低沉而洪亮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几近癫狂的周必祥缓缓放下手臂,他和我同时转身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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