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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哥从小就变成了孤儿,那年哥哥十一岁,我五岁。
哥哥和我很不相同,我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而哥哥天性不喜读书,他好玩好打斗。那时他蛮不讲理,常有被打伤的小伙伴们的父母向我爹娘告状。爹娘少不得训斥他一番,但没打过。因为爹娘十分疼爱我们,事事依着还嫌不够好似的。
那一天是清明,娘照例带我们去南尼庵看望做尼姑的外婆和小姨。这天我们都得去,但哥总是拖延不愿去,他说尼姑庵不好玩,既没俊俏的小姑娘可欺负,也没好吃好玩的东西,只有两个冷僻讨厌的老尼姑。
南尼庵很破落,似乎从未修葺过。我们每次去吃的都是青菜豆腐和窝头。外婆很凶,但小姨很慈祥,她每次见到我都会亲切地抱抱,任我扯她脖子上的念珠,耐心地给我讲故事,所以我很喜欢小姨。但不论是外婆还是小姨对娘的态度都不好,娘每次来到也只寒暄几句就离开,第二天再来接我们回家,这似乎是两厢约定的惯例。
不过这一次不同以往,娘的脸色很难看,临走时悲戚难舍,亲了哥好几次也抱了我许久才再三回头地离开。哥哥仍然满不在乎,他象往常一样砍竹子挖竹笋去了,而我却象以前那样缠着小姨讲故事,我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第二天,娘没来接我们,第三天也没有。我感觉很害怕,惟恐爹娘不要我们了。哥也嚷着要回去,但外婆和小姨不许。
小姨说:“你爹和娘去远门了,三五月回不来,你们还是好好呆在这儿吧。”
我哭着说:“我想娘!我想回家!”
哥哥说:“我不呆在这地方,没好吃的又没好玩的。我们要回家!”
外婆:“再不听话就打。”
哥哥:“打我我要回去。”
外婆正要打,却被小姨拦住。小姨对我哥说:“小风,怎么又惹外婆生气。这样吧,你不是总想学功夫么?我从今天开始教你咋样?”
哥哥:“别蒙我了,你又不会武功?”
小姨:“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哥哥:“那你耍两下我看看。”
小姨立马空翻数下,耍起了手中的拂子,耍的赫赫风声,还一下子打碎了院内的一块石头。耍完后小姨问哥哥:“怎么样?”
哥哥明明很动心,但表面上仍故作不屑地说:“不过瘾也不厉害,我学它干嘛?我听说少林寺的和尚刀砍不伤雷打不动,武当山的道士耍剑花能耍的水泼不进,你行么?”
小姨:“哼,那都是些表面亮堂的笨拙功夫。真拼起命来,谁还看他们表演,只要够快够狠瞄准了穴位打过去,保管他们躺下。看这是石子,我扔那棵二百步外的竹子,你说能打断么?”
哥哥顺着小姨的手指找到那棵竹子,觉得不可能,就说:“你要是真能打断,我就不要求回家了,还会拜你为师好好地学功夫。”
小姨:“好,一言为定!”说完右手中指一动,石子被弹了出去,正打在那棵竹子上,但竹子未断。”
哥哥:“竹子没断。”
小姨:“断了,要不你去动动它。”
哥哥跑过去一碰那竹子,竹子就倒了,才确信这丢石子的功夫果然厉害,对小姨佩服的欣喜若狂,当即拜了师学起来。哥哥学东西一向没恒心,但这回却真的上了心,越学越有兴致,常常忘了吃饭,连睡觉前也不忘了练功。
三五天又过去了,我越来越感到不安,缠着哥哥回家去。哥哥练功正在劲头上,不但不同意还嫌我烦。我就哭,且越哭越凶,哥只好答应回去看一下就回来。
因怕小姨知道了生气,哥带我翻墙出去,我们落地时庵庙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2
我在回家的途中又跑又跳很快乐,累了就叫哥背着,但一到家,我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哭了。我们家房子没了,只剩下一堆烧焦的瓦砾。
哥哥气愤得拳头攥出白骨来,大骂道:“哪个混蛋把我家房子烧了?有本事出来!”
邻家老太太闻声出来,看见我们说:“可怜的孩子哦,你们的爹娘去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一听说爹娘去了,我哭的更厉害。哥哥呢几乎想上去打那老太太,说:“你瞎说什么?我爹娘明明是出了远门。”
老太太凄酸地说:“三天前的夜里,你们家的房子突然着了火,大伙发现时虽费力抢救但仍没救出人来。事后只挖出了你们爹娘被烧焦的尸体。多好的小两口啊,那么的恩爱,平时从未见过他们吵架;多好的大夫啊,对乡邻施恩不图报有求必应,那么的仁义;多好的人啊,怎么就不小心放火呢?”
我:“哥哥,我们家从未雇过奴仆,那烧焦的尸体不会真的是父母吧?”
哥哥:“不可能。”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说:“对了,你们爹娘在遭火前一天给过我一封信,叮嘱我一定当面交给你们。我不识字,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
哥哥接过信来,递给我叫我念,他平时太贪玩识字不多。
我念道:“风儿云儿:你们看到这封信时爹和娘已经去了,不过你们不必伤心,爹娘是自愿的,因为欠人太多。你们长大后就会明白的。”
哥哥夺过信来:“伪造的。”
我:“那确实是娘的笔迹。娘从小交我写字,我认得出来。”
哥:“别说了。这一定是有人蓄意谋害。让他们等着吧,我要给父母报仇!”
围观的乡邻越来越多,陪我们一同悲戚,然后他们带我兄弟俩去祭拜了父母的坟墓。
哥哥悲痛异常低头跪在那里,磕破了头,接连三天三夜不动不睡不吃不喝。乡亲们很可怜我俩,给我们送来了食物和汤水。
我当时年纪很小,并不知悲伤为何物,哭累了饿了便吃东西,见哥哥不吃,还劝他:“哥,你吃一点吧。爹娘都去了,我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吃一点吧哥,你要是饿坏了咋办。”
哥不应,仿佛失去了知觉。到了第四天,两眼血红的他突然站了起来,寻了一把宰牛刀,然后跪地给乡邻磕了四个头,指着我说:
“各位叔婶长辈,我父母死的不明不白,作为洪家长子若不为父母报仇,天地难容。我洪风可能一去不返,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这幼小的弟弟,有劳乡邻了!”
说完,哥又磕了三个响头,,撕一条百衣带系在额上,背插宰牛刀向夕阳落山处去了。我本想一同去,但乡邻抓住我不放松。他们喃喃道:“这孩子有骨气!”
3
哥哥走后一直没有音训,小姨接我回了南尼庵,以后我就一直住在那儿,每年有一次可以下山祭祀,就是清明节扫墓时。我大部分时间用在了读书和练武上,大一点后被容许每周打一些柴背下山去换米衣。
小姨教我要一心向善,要走正道,要好好读书考功名做好官,至于练武那是小技足够防身健体就可以了。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我的书读的很好,十五岁那年一考就过成了秀才。
我一直注意打听哥哥的下落,每次去镇上卖柴时总会逗留半个时辰去一家名俏寡妇的鸡肉削面店里坐坐,因为老板娘漂亮泼辣做的面量多好吃,所以这儿的生意十分红火。来往的人多自然可以听到不少江湖上的趣事传闻,保不准就有哥哥的消息。
据说这两年,江湖新出了一个截富济贫专杀不仁的大英雄。他武艺高强侠肝义胆说一不二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常常是一个晚上能在相隔百里的不同地方做案,手法巧妙不留痕迹,连官府也拿他没法子。谁也不晓得他真实的名字,大家只知道他的外号叫龙老大。最近,龙老大还宰了州府里一个有名的恶霸阔少。附近的百姓纷纷拍手称快感恩颂扬,龙老大更是名声大振。
我心想:那不会就是我哥吧。吃完面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这些年来我肆意猜测着哥哥现在的模样,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而且说不定已经闯出了名堂。想到这里,心情大爽,叫道:“老板娘,来一碗。”
“好勒,来喽。”老板娘热情地应到,亲自给端过来,放在我的桌子上,说“秀才小哥,看你每回来我给的量都比别人多吧,你考上了状元可别忘了人家哦。”
旁边的客人们起哄说:“老板娘偏心,是不是对人家俊小哥有意思啊。”
老板娘:“是又怎么样,老娘我就是喜欢这种清秀知礼的男人。”
常见老板娘与客人们打情骂笑,风情万种地买弄,所以我早不这些话当真。
客人们又笑道:“哈哈,老板娘耐不住寂寞思春了。”
老板娘:“去你的。思春也不会想你这样的窝囊蛋。”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我有些不好意思,快快吃完面离开了。提着扁担走在街上,我暗笑道:“这寡妇却不妨做个情人。”正陶醉呢,忽然感觉有一道阴影从脖子后袭来,我忙挥起扁担招架。自信这一扁担下去力道不小,那人若不躲开,后果一定不妙。未弄清对方身份之前,我本不想伤人,只怪对方的行为是卑鄙的偷袭。谁知我的扁担刚找在对方身上却忽然脱了力,被他轻松地抓住。可见这人功力不弱,我回过头来,看见了一个高我半头的雄健汉子。虽然十几年未见了,但我一见到他就知道这是我哥。小时侯的音容相貌仍隐约可见。
我说:“哥,你回来了。”
哥用粗壮的手臂抱住我说:“回来了。”
我忍不住情恸于心,眼泪滚涌而出,说:“这十年来你过的好么?”
哥也泪眼盈眶差点哭出来却又忍住了,推开我,佯笑道:“好!好着呢,瞧我长的这么壮实……他娘的,怎么哭的像个娘们。久别重逢是高兴的事啊,走,跟我见见你嫂子去。”
我:“嫂子?!那我一定要看看。”
哥边走边说:“你认识她的,就是开削面店的那个俏寡妇。”
我:“原来是她,你们俩怎么走到一起的?”
哥:“奇怪么?我第一眼看见她就就吃准她了。这娘们别看她表面上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其实用情特深。”
说话间,我们又来到了俏寡妇削面店。俏寡妇笑面迎来:“吆,洪大爷,好久不来光顾弊店,是否另寻新欢了?”
哥:“少来这套,给我最好的雅间。”
俏寡妇看见我说:“这是你家二少爷吧,模样挺俊,怎么跟大姑娘似的,还会脸红。”边说边比画过来。
哥:“臭婆娘,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弟弟。”
这俏寡妇伸手本是情不自禁,被呵止后,见洪大爷满脸怒气,忙收了手撒娇道:“人家不过是逗逗他吧了,大爷何必这么动气。”
哥:“以后不准你碰我弟弟。”
“好,不碰不碰……我带两位爷去楼上雅间,请!”俏寡妇一边引路一边嘱咐削面的师傅说:“小宝,给两位爷上面,多加鸡肉……得,为了给洪大爷赔罪,一会我亲自下面。”
众人道;“太偏心了,我们也要老板娘亲自下的。”
俏寡妇:“好,我金寡妇今天高兴,一会给你们一人削一碗。”
众人一片叫好。
我很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一点都不像夫妻,反倒像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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