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龙镇缔造了温约翰红红火火的童年和少年。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他熟悉镇子里每一条小巷里弄。
这个掩映在枫林荫凉里的无名小镇。
就像个遁世伯乐。
慷慨地交给他一个红颜知已冷玉筠。
旁人想不通的是:她爹爹冷火生是杭城某大学的教授,又怎会将亲生女儿安插到距离杭城二十里远的火龙镇来念书呢?这其中有缘故。
冷火生夫人的娘家就在火龙镇上。
等到丈母娘嫁出去最后一个女儿,整个老宅就剩她孤身一个,满门儿女出门的出门,出嫁的出嫁,日子变得冷冷清清,丈母娘才六十多一点,耳不聋眼不花,健朗得很。偏偏这老太太又十分念旧,只守着老宅不走。
通常,一个人岂非只有住在自己家里才能活得自自在在的?
冷火生两口子又都是一心悠游于书海的高级知识分子。膝下一个儿子已是够闹。
这样子,小小冷玉筠就被领到外婆的镇里来念书。
等女儿念完初中,就将她招回身边来,安插到大学附中去高考冲刺。
夫妻俩一合计,冷玉筠的前半生就这么定下来了。
剪春的燕子来了去,去了来,花开花落之间,八年过去,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这一年,冷玉筠已出落成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她犹如缩微满月似的巨眸亮晶晶,一颦一皱之间,脸蛋上居然也如蓝天白云样飘着一抹愁丝。
她出语惊人,居然不愿回到父母身边。
冷火生又急又怒。
女儿不听爹的话,桀傲不驯,这使他心头万分地失落。无疑地,他在女儿眼前,不是个好父亲。
夜幕初降了,他驻足窗前,远眺繁华的大都市霓虹灯如妖如魔地闪烁。
他思念起成长在异地他乡的爱女,这位早生华发的中年教授,黯然地念叼:人生有得就有失啊!
又是黄昏,茫茫云海里蹦出一个灼灼的火球来。
骤然之间霞光满天,一如晚秋的枫叶,照得与世无争的镇街,古宅,古宅门前枯坐的婆婆那如沟如壑的皱脸都染上了红晕。
暮霭里湿漉漉的小桥、流水、人家。
踩一双长筒皮靴的鲜衣女郎蓝巧巧,看上去无不着了一层媚人的彩色。
空气里飘来绛紫苦楝花的阵阵幽香。
她逮着一个土著模样的大**女人资询。
蓝巧巧立时眉开眼笑。
找到温约翰府上时,正是暮色沉沉的黑早时分。
一条老狗张起长筒嘴在蔷薇花丛中猛吠。
老狗的吠叫又引来粗重的牛吼。
弄得独自一人踩在茂草小径上的蓝巧巧神情一惊一怍。
在炊烟袅袅的乡间小道,赫然出现一个鲜衣女郎。
夜归的耕夫挑妇,都忍不住好奇地望上一眼。小路尽头,一扇蓬门荜户已闪出!
两株芭蕉树守候两侧,真是玉树临风。
人头高的土山墙爬满了南瓜藤,翠绿的爬山虎从另一头包抄过来。
放眼可以看到院子里栽的枇杷、弥猴桃、砀山梨等老果树的翠梢头。
芦苇深处,传来淙淙的春水流声。
突听得唉乃一声,有人在河里荡起舟来。
几只蝙蝠正在以荡秋千的笨法子撞墙找径,要早点回家。
门是半掩。
宅是半藏。
蓝巧巧睁大眼眸,推门而入,一栋多年的单层红砖老宅映入眼帘。
在淡淡的暮色里,宅子是如此幽秘。
连窗里透出的灯光也显得幽暗不明。
宅子一角停着的金色大圆月。
更把这破落的宅子照得寒气森森,犹如一座坟墓!
蓝巧巧打了一个寒战。
她想像中的温府与她亲眼见到的温府完全是两个样子。
温府可能比不上有钱人家住的大宅光鲜,日子也不可能像富人那样过得阔绰、明亮。
但是来个鲜花满园,纤尘不染,总是应该的吧?
可是她错了!
如今,满园却是杂草丛生,活像一座废园子。它本来就是一座废园子!
开阔的地方新辟的几畦菜地也显得灰不溜丢。
十几只随处拉脏的灰头鸭正叽叽呱呱地四散啄着、耍着。
蓝巧巧从小到大,一直在纸醉金迷的大都市里冲浪,她实在想不出穷人家的穷字怎么写。
从前,她一度十分地向往农家的生活。
农家醉人的田园风光叫她痴迷。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优雅安宁和与世无争的那境界多美呀!
那里空气新鲜,花香扑鼻。
弯弯的小河里,戏水少女春光乍泄。
随手就可摘到果子吃,还有蝴蝶好抓,还有山泉好喝。
这岂非是浪漫无比的美事一桩?
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蓝巧巧也只有苦笑了。
甚至连苦笑都笑不出,她的心思已是说不出的凝重、酸楚。
她放声喊道:“温约翰!约翰在家吗?”
鸭子们立刻噤声,一齐定型,用一只眼看着蓝巧巧。
坟一样的老宅许久不见动静。
仿佛正醉心于这个都市女郎出谷黄莺般的新声。
她在等。
将买来的七八斤香蕉放在石板上。她手里已握着一面小小化妆镜,借着黄昏的余辉照脸,咬一下唇,又拢拢长发,她送了自己一个花开花落那样子的微笑。
然后,她踩着铺满碎砂的地面径直朝里走去。
碎砂地面印着许多轮椅的辙痕。这栋宅子所有的门都没有门槛。
宫姨说的,一点也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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