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姑娘走回自己住的屋子,抬手撩门帘跨过门槛,一个小丫环正拿起一只凤钗往头上戴,见六姑娘回来了,吓得扔下就跑,六姑娘追上去,踢了她一脚,小丫环委委曲曲的哭着走了。六姑娘爬上炕,打开炕柜,翻箱倒柜地找出一个首饰盒,她打开首饰盒。这些首饰是十九王爷皓娶她之前,知府府送来的陪嫁。那时候,知府府还是家财万贯的人家。六姑娘把首饰揣进怀里,出门时,见小丫环坐在门槛上啜泣,六姑娘拿出那只凤钗,插在她的头上。
六姑娘去了赌局,扮成个翩翩少年。
这一天,十九王爷皓从衙门回来,刚踏上台阶,就被轻盈跑上前的新纳成妾的丫环领到坠儿屋里,一桌酒席已经摆好,坠儿款款殷勤地扶他坐下,丫环娇滴滴地伺候在旁边。十九王爷皓偶然想起六姑娘,丫环嘟着花唇,翘起兰花指喂他喝下一杯酒,十九王爷皓便忘了刚提起的六姑娘,恍惚又回到了从前王府那奢侈的生活。
半夜时,六姑娘醉熏熏回来,她摇摇晃晃上了台阶,漆黑的大门紧闭,六姑娘握住铁环叩门,守门的佣人早已睡下,六姑娘站在台阶上,夜风袭来,寒冷入骨。六姑娘裹紧衣裳,抬起脚,用劲狠狠踹门,踢的门板震天动地的响,守门的佣人睡的迷迷糊糊,趿拉着鞋走到门前,高声问:谁啊?
六姑娘说:混账的东西,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佣人拉开门闩,惊异地发现,门外站着酒气冲天的六姑娘,慌忙搀扶她进来。六姑娘搡开他,自己走回屋去。这天早晨,十九王爷皓一觉醒来,看见六姑娘正蹲在柜子前,掏出值钱的细软打成一个包袱,说:你这是干什么啊?
六姑娘闻声扭过脸,千娇百媚地冲王爷莞尔一笑,六姑娘是个好看的女人,六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好看的唇角便旋起两个酒涡,楚楚动人的情态。说:手头没钱了,拿几样不穿的衣服,换点银子花。
十九王爷皓惊讶,说:也不缺吃的喝的,你要银子干什么?
六姑娘说:下赌注啊。
十九王爷皓说:你去赌博?
六姑娘懒洋洋地站起来,踢开缠绕在脚上的衣物,说:闲着没事,随便玩玩。
十九王爷皓一拍炕沿,骂道:混蛋!
六姑娘嘴角一歪,扫兴地把手中的包袱扔回柜子里,往炕上一坐,噘噘嘴唇,说:不让我去赌博,那你就陪我。
说着,六姑娘动手去解衣裳上的纽扣,脱下一件,往空中一抛,一会儿,扔了一地的衣服姹紫嫣红。脱到最后,六姑娘身上只剩下一件红布兜兜和粉白的颈上戴着的一只红绳系的玉麒麟。喝醉了酒的六姑娘嘻嘻笑着从果盘上拿起一只梨,削去皮。梨水流到手指上,弥漫起一股清香。许多年来,六姑娘都用这种方法净手,她的双手粉白细嫩。六姑娘突然仰起脸来,窗外,传来新纳为妾丫环的娇滴滴寻找十九王爷皓的声音,十九王爷皓搡开六姑娘,披衣服下炕。六姑娘悲切切地唤了一声,说:老爷。
十九王爷皓鄙夷地躲开六姑娘从嘴里喷出的酒气,六姑娘突然拿起十九王爷皓的长剑,手腕一翻,剑尖逼住十九王爷皓的胸口,说:你认为这是窑子铺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可是你明媒正娶进门的女人。
十九王爷皓冷笑,说:我明媒正娶的女人多了,为我守空房的也多了。
六姑娘咬牙切齿,手腕猛地一抖,剑尖一阵飞舞,十九王爷皓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接着,身上的衣裳便一缕缕被削成碎片,倏地,十九王爷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倒下去的时候,听见六姑娘把长剑扔在地上,从地上拣起衣裳,从容不迫地穿上,走出去。他还听见寻找而来的妾跑进来。坠儿是在六姑娘走出大宅门后,从晒满青麻的井边站起来,风卷起凋零一地的花瓣,一个郎中长途跋涉地走来,他跨进门楼,与坠儿迎面而遇,坠儿望着郎中,说:你来了。
郎中说:我来了。
坠儿便与郎中一同走进六姑娘的屋子,她的身后跟随一群佣人丫环。镇静自若的坠儿跨进屋来,看见刚纳为妾的丫环扑在几乎是赤身**的十九王爷皓身上,满月般娇美的脸上,热泪长流。坠儿风摇杨柳一般迈着一溜长长的急步,奔至幔帐悠垂的雕花木床前,拨开惊恐万状的丫环,暗暗吃了一惊,她看见十九王爷皓惨白的脸上布满汗珠,那些汗珠绽裂开后,汇成水流,流淌到锦绣枕头上。坠儿撩起十九王爷皓身上的被单,一阵寒风袭来,坠儿打了一个哆嗦,顿生疑虑,她侧过脸去,瞟眼丫环,丫环突然软软地倒地,无了气息,一个佣人连忙倒了一小茶盅酒,给她灌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丫环才缓缓地嘤嘤哭泣起来。
坠儿看见十九王爷皓大腿间鲜血淋漓,一截**被削去。
那天夜里,朗中给躺倒在病榻上的十九王爷皓开了一付药。坠儿拿起药方看了一遍,说:老爷一直吃从前的补药,还用吃这付药嘛?
朗中只顾收拾药箱,也没抬头,冷冰冰地说:老爷伤势不重。养些日子后,还得继续吃从前的补药。
坠儿便瞟了朗中一眼,而表情冷漠的朗中也目光一闪,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眼,藏匿在丑陋的疤痕里,平日里混浊无神。
春夏秋冬后的一天,十九王爷皓伤势痊愈,他慢慢地走到一大片阳光里,从六姑娘住的房前经过时,他看见龟裂的台阶上,一只小虫沿着一道弯弯曲曲的裂缝缓慢地爬着,门槛的暗影里,放着一双女人穿过的绣花鞋,鞋尖上绣的花瓣已经凋零的无了颜色。十九王爷皓走过去,弯腰拾起一只绣花鞋,惊奇地发现鞋里落着一只粉蝴蝶,十九王爷皓闻到一股幽香,那是远走高飞的六姑娘花一样的气味。十九王爷皓手指一阵无力,绣花鞋掉在地上,粉蝴蝶一颤翅膀,从黑暗的门里飞出来,掠过十九王爷皓已经发辫花白的头顶,飞到墙外的街上。街头,一个摇花鼓棒的男人挑着货郎担走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抱小孩的女人,女人走累了,坐到台阶上,掏出**,塞进小孩的嘴里,货郎摇着花鼓棒,吆喝一声:针头线脑了——
一个佣人从门楼里走出来,问:有绣花线嘛?
女人抬头望了佣人一眼,佣人吃惊地扶住门框,缩回迈出的尖尖的小脚,等她领着坠儿和丫环急匆匆重新跑出门来,刚才还坐在台阶上的女人和货郎已经不见了,佣人指着空荡荡的台阶,说:我亲眼见六姑娘坐在这儿来着……
门墩上落下一只粉蝶,一个小丫环摄手摄脚走过去,想抓住它,粉蝶翅膀一颤,飞进一缕阳光里,从遥远的阳光里隐约传来花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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