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花床 > 第一章 第一节

?    宋朝年间,皇宫里一些青春年少的小丫环们躲在一处窃窃私语。不久,主子们便也知道了一件奇怪的事,十九王爷皓从后花园里飞似跑过的时候,张着两条胳膊,手指在鲜花上掠过的瞬间,把花心摘了去。后来,人们发现十九王爷皓整日不饮食茶,只是喜欢吃些花瓣。众人笑过后,便断定十九王爷皓长大后必定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情种。那年,十九王爷皓七岁。皇宫里的妃子和伺候妃子的丫环们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了十九王爷皓,有事没事便牵着十九王爷皓的手,到后花园里游玩。夏日的皇宫后花园里长满姹紫嫣红的花朵。妃子和伺候妃子的丫环们身影轻盈地在花影中穿梭,手中抱着一只泥罐,采摘做胭脂的花瓣。十九王爷皓跟在后面,扯着她们的衣襟,踮起脚尖,妃子和丫环们便用粉嫩的手指尖,把一朵朵花儿的花心摘下来,放到他的嘴里,芬芳的花瓣染红十九王爷皓稚嫩的嘴唇,他转动明亮的大眼睛,旁若无人的表情,留下一地的缤纷花瓣,或者这个妃子或者另一个妃子牵着他的小手,领他回寝宫,睡到自己的床榻上,妃子腰肢婀娜,手摇着一把团扇,倚偎在他的身旁打瞌,十九王爷皓的身上散发着淡淡好闻的芳香气味。

    十九王爷皓一日日长大,渐渐地长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一次,奶妈的女儿兰枝儿提着一罐蜂蜜调制的花露水,从宫外红墙下款款走过,十九王爷皓从街市上回宫,他走到兰枝儿跟前,正口渴,兰枝儿便以一种妩媚小女子婀娜多姿的体态,把刚从水井里提出来的水罐,举到他的唇前,十九王爷皓双手捧住水罐,一饮而尽。古时候,炎炎夏日,大户人家降温解渴的办法,把水装入一只罐子里,用水桶沉到水井深处,几个时辰后,提上来喝的时候,罐子里的水已经被井下的寒气镇得清凉甘甜了。兰枝儿是个心机极重的小女子,她早就听说十九王爷皓有饮食花香的嗜好,便每日提着水罐,假装经过这里,等待与十九王爷皓邂逅的机会。十九王爷皓一口气喝干罐子里的花露水,慢慢拿下水罐,愣住,兰枝儿是一个美貌的女子,她长着一双水波荡漾的桃花眼。兰枝儿是十九王爷皓的奶妈第七个女儿。

    十九王爷皓喜欢上兰枝儿那一年,皇帝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在民间大张旗鼓的进行选妃。

    有一天,十九王爷皓进宫去见他的亲娘皇太后,从皇宫高高红墙外面的夹道中走过,意外地发现平日里寂静无人的红墙外停了一溜软轿。那时候,他已经走到后宫耳门的门槛前了,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向后瞅了一眼,一辆停下来的软轿轿帘被风呼悠悠地吹的掀翻起来,露出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十九王爷皓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软轿里端坐着兰枝儿,她的手里攥着一条粉色手绢。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兰枝儿泪流满面的脸,两片红唇就像带雨珠的花瓣,含苞欲放的艳丽。十九王爷皓呆呆地望着哭泣的兰枝儿,手捂住胸口,胸膛里的心龟裂成一块块碎片的声音,清晰入耳。跟在十九王爷皓身后的老佣人惊愕地伸出手去,想扶住他,十九王爷皓慢慢地用手搡开老佣人,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到兰枝儿乘坐的软轿前。兰枝儿冲十九王爷皓凄美地一笑,伸出双手,扶住轿栏杆,那双白嫩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一阵脆响。十九王爷皓态度鲁莽的把兰枝儿从软轿里拉出来,往红墙外奔走而去,远处站岗的士兵把红缨枪凌空一挥,把他们拦住。十九王爷皓气宇轩昂的气势,厉声喝道:滚开,瞎了你们的狗眼了嘛,我是十九王爷!

    士兵畏惧地一缩脖子,但还是拦截住不敢放行。负责皇帝选妃的女主管是个俏丽的徐老伴娘,远远地见到这边的情景,张着两条宽宽衣袖的胳膊,迈动缠裹过的八寸金莲的小脚飞一般地跑过来,往十九王爷跟前一跪,顷刻之间,清秀轮廓的鸭蛋脸上便冒出一层亮晶晶的虚汗来,她面露惊惶的低垂下额头,低声下气地用细细的声音说:老妇给王爷请安了。王爷,求您老人家行行好,您就饶了我们这些下人吧。

    十九王爷皓气的抬起脚,一脚把女主管踢翻在地上,迈步想硬闯过去,女主管一急,猛地抱住他的腿,哀哀地哭泣起来。十九王爷皓一时六神无主了,他瞪着眼睛,好一会儿,声音软软地说:你起来吧。然后,手指一个个点着那些持枪士兵的鼻子,说:好,好,好,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皇太后。

    十九王爷皓向后宫跑去的时候,停在夹道上一辆辆软轿里的女子们纷纷掀起轿帘,她们看见怒气冲冲的十九王爷皓跳跃过一道道尺高的梨木门槛,风吹起他身上的衣袍,飞似地转过一根根红柱子。寂静的后宫突然因为有了十九王爷皓奔跑的声音,一些鸟虫动了起来,于是,各屋不约而同的吱吱嘎嘎推开门窗,一二个主子,或是一些丫环从窗户里探出身子,花枝上停歇的燕子,一惊,飞起来,落下好些缤纷的花瓣。一个丫环从厨房里沏了茶,端着茶盘从一团绿荫掩裹的红楼一角里,袅娜走出来,步态飘飘地迎面与一个提了一篮水果的纤瘦小丫环擦肩而过。

    雕梁玉柱的后宫里,布幔低垂,皇太后盘腿坐在铺了羊毛毡子的宽敞大炕上,面前一张矮矮的雕花小炕桌上摆着一盘围棋。皇太后从装棋子的陶罐里摸出一只棋子,握着光滑润凉的棋子,皇太后微微地皱起两条柳眉,苦思冥想地歪着脸,那是一张曾经倾国倾城的容颜,眼角已经细细碎碎生出好些皱纹,却依然好看,很老很老以后,也是一个好看老太太。皇太后是个最会保养容颜的女人,她每日都用黄瓜汁洗脸,净过脸后,再用修长的指尖沾着珍珠粉,把珍珠粉一寸一寸敷在脸上,轻轻地拍打,直到脸红润起来。所以,虽然是年老色衰的年纪了,皇太后却依然脸色白皙,只是曾经顾盼流连的眼睛不再是水汪汪清澈了。跪在对面陪皇太后下棋的是皇太后陪嫁丫环,已经老态龙钟了,皇太后已经不用她伺候了,闲暇时,陪皇太后下下棋说说话。见皇太后迟疑不决的样子,陪嫁丫环笑嘻嘻地说:皇太后可要小心,千万小心才是,可别一子落下,落得全盘皆输啊。这宫里也只有她敢和老太后这样说话,皇太后听了,更加犹豫不决了。就在这时,十九王爷皓一阵风似地跑进来,慌的皇太后屋里的丫环们纷纷躲进帘影里,优美的身段像一枝枝芍药花一阵摇曳。十九王爷皓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大步流星地跨进皇太后的屋子,一进门就嚷:皇娘,皇娘,我要的女子被皇兄抢了去,你给我要回来,快给我要回来。

    皇太后慢悠悠地把握在手心里的那颗棋子,往棋盘上一捺,拍手一乐,一子定胜局。她不知道每次下棋都是陪嫁丫环让着她,陪嫁丫环的祖上是棋界高手,当年的祖业就是下棋赢下的。皇太后赢了棋,心里高兴,笑吟吟地伸出手去,把十九王爷皓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拿手绢给他擦去额上的汗,问:什么给你要回来啊?看把你急的,难道皇帝还会跟你争嘴吃不成?

    十九王爷皓摇着皇太后的胳膊,嘟着嘴,说:皇帝选妃,选谁不好,偏偏选我的兰枝儿干什么?皇娘,你可要给我做主,您去告诉皇帝,兰枝儿我是不给的,我只要兰枝儿,别的他要谁就要谁,反正不能要我的兰枝儿。

    皇太后听明白了,一笑,拍拍他的脸蛋,说:我当什么大事哩,不过是一个女孩儿嘛,天下美女有的是,皇宫再大也是放不下的,总归是有你的份的。

    十九王爷皓说:不,我不嘛,我只要兰枝儿,兰枝儿是天下最好的女孩儿了。

    皇太后沉下脸来,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天下是皇帝的,天下的最好女孩儿当然要归皇帝了。别看你和皇帝是一奶同胞,你也只不过是皇帝的一个子民。听话,不要和皇帝争,皇帝要是想要的,你争也是争不去的,懂嘛?好了,好了,一个小孩子,哪见过什么好女子,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别烦我了,去玩吧。

    十九王爷皓悻悻地站起来,他走出后宫的时候,红墙夹道里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了刚才的热闹,只有一个小太监挥着扫帚扫地。十九王爷皓张开两条长长的胳膊扑在洒满阳光的红墙上,一只蝴蝶围绕着他飞舞。过了许久,他的两条胳膊软软的滑落下去,起身离去。小太监停住手中的扫帚,心里生出一些奇怪,他认为自己看错了,渐渐远去的十九王爷好像哭过的样子。十九王爷皓从街上走过,一轮浑浊的大日头遮在纷纷扬扬飘荡的细细的黄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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