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这天起,小胖子的乡村生活才真正开始。对奶奶爷爷来说是价值无比的草窝的家乡不再是一个旅游地。农村的孩子不上幼儿园,凤洋小学的学前班之入学年龄是7岁,他还有1.5年的时间在家里荡悠。小仕对那段日子的记忆很浅淡,没有在新河胡同与小孩子们玩闹时那样记忆犹新。
玩伴只有小堂哥,大3岁,白天上学去的。
奶奶在小伯母屋子后边围起一圈篱笆,养了5只鸭子。小胖子不知道唐老鸭是什么,但鸭子是好伙伴。他白天给它们去找吃的。一根棒子,一条长长的丝线,要硬朗些的,把线的一头绑在棒子的一端,线的另一端绑上1cm长的革命草的茎。革命草,共产草,这是**留给小胖子的最深刻的历史印象,在猪圈的墙角,在靠墙的阴沟边上,在水杉的根旁,随处可以见。革命草,是最常用来钓癞氏(蛙类)。癞氏分为好几种的,麻皮癞氏的体型一般较小,钓的就是这一类,要用剪刀剪一下,小鸭子才能吞下,大些的鸭子,一口吃一个。体型最大,也最丑,并且孕着毒的叫喷火癞氏,学名叫蛤蟆。皮绿绿的叫青蛙癞氏。癞氏都是吃虫子的,但是面临的待遇很不同,后者最受保护,但命也不好,有人在夜黑时候,拿着手电筒,去田间沟壑、池塘边上捉它们当菜蛙吃或卖的。喷火的,大家不敢碰,大概是癞氏中活得最自在、长寿的。而麻皮癞氏,最惨,小孩子都折腾它们。
麻皮癞氏喜欢在有水、草密、阳光暗淡的地方生活。老屋墙角的阴沟正是这样的天地。它们不吃草,只是孩子们在它们嘴边抖着棒子,那草饵跟着晃动,和着孩子们发出的“啧啧”声,被当成是美味佳肴了。等癞氏咬住草饵,就把它提起来,放进事先备好的袋子。癞氏,通常咬得草茎很紧的,不知道是夸他们嘴巴馋,还是该称道它们对虫子疾恶如仇。总之,最快乐的是鸭子。它们吃荤的,长得极快。
除了喂鸭子癞氏吃,有时也喂它们黄鳝、泥鳅。这些动物在当时的村庄田地里是很多的。专门有抓黄鳝的笼子,称为黄鳝笼,竹子编制的,底下是内凹的孔,是让黄鳝钻进来的。上头要一根长长的细竹棍,一头削尖,穿好蚯蚓,然后把这端伸到鳝笼里,另一头用木塞子固定。小堂哥放学回来,他们一起去菜地挖蚯蚓。做好捕鳝的装置后,在傍晚时分,到附近的水田边、或河边有小草遮掩处,斜斜放好,记住把笼子放哪了,等次日清早把笼子收回来。先掂掂感觉是否重了点,再上下晃晃听里边的动静,分辨里边是什么动物,最后才是打开木塞子,瞅瞅收获了什么东西。虫子,蝌蚪,蛇,都是常见的跑进来的动物,四五年之后,龙虾成了常客。黄鳝和泥鳅,有时也煮来自己吃,人吃熟的,鸭子吃得不讲究,吃生的。田园风光下的血腥,是乡村的生活逻辑。
小胖子时常去采野菜。有兴致的时候,拿着剪刀(或者割谷的桑机),提着篮子,在家附近的庄园逛开来。小仕家的墙东边是一米多宽的,颇有些碎石头渣子的泥路,另一侧没入豆地,是旱田。路的南端连着小仕家的操场,另一端蜿蜒到小伯伯家的厨房背后,连接着水杉树东侧的操场。这泥路在二层楼还没建立之前就存在了,据说地面有当年日本鬼子、国民党军队的飞机扫射的子弹壳碎片。这条路确实有很多金属物质,把吸铁石地上一扔,会吸拢来好多细碎渣子。而就在这条路上,长了很多的荠菜,还有马兰头、半葱。在这片村庄,东侧主要是旱地,南边的通向小池塘的路,左侧也是旱地,另一边是水稻田。在旱地的田角,特别是不同田块的隔道上,常有很多野菜的,革命草和共产草也很多。当时的农村是物产丰富的。
钓癞氏、采野菜,小胖子在趣味的玩耍中熟悉着自己的天地。当然,奶奶爷爷有更多的关于它们的故事留在脑子里。这周边的田地在解放前是爷爷家的。房子的东侧的旱地上有过房产的。房北面的两个猪圈地面本是专储农具的老房子,在北部私河的边上亦分布不少旧屋,在这处聚居的不只爷爷一家。那些房子是木结构的,不是失火烧掉了,就是被日本鬼子炸飞了,或者解放后拆掉了。爷爷的父亲,开作坊、也开米行,商号叫恒昌。二九年份,连续几年发生咸潮,三年里头稻田颗粒无收,为解决家里几十号工人吃得饱,只能从西逻(现在叫泰国)进口稻米,加上解放前,时局动荡,生意不好做,欠了不少债务,老爷子抑郁成疾,最终死去,留下3000银圆债务。为保住了现在的老房子和周边的40亩田地,爷爷结婚的家具,家里的珠宝首饰、一斤黄金,都充了债务。田地在解放后收归国有。这个天灾,摘掉了爷爷地主、资本家的帽子,文革时候成分是大地农,游街、批斗是逃不掉的,生命没有危险。
家庭是没落了,因为在最困难的时候,举债进口粮食养活了工人,爷爷和奶奶对家里的工人、长年、短工、放牛娃如亲人般对待。同时,**的游击队曾在爷爷家住过,爷爷时常资助他们。解放后浙江省首任省长是爷爷的朋友,地方上有人劝爷爷去投靠他。爷爷觉得朋友有后来的地位,是他流血、拼命得来,不可去占便宜的。解放军渡京塘江解放舟山时,也有一支军队在爷爷家驻扎。这些证明了爷爷家对革命是有功劳的,是文革期间的周旋余地。上述不平凡的的经历成了老人家追忆的故事。他们在胡同住时讲过些,那时人太小,玩伴太多,静不下心来听,也听不懂,现在,爷爷摇手一指,那个角落就有一个故事,有新奇的,也有悲伤的,小胖子对之的印象自然深刻些。况且,他们总是重复着叙述它们,听得多了,在小胖子看来,仿佛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了。
从老人家的叙述里,小胖子了解了院落周边从前的风景。他常常会去附近的旱地,曾经有过宅子的地方转悠,捡宝贝。他曾经捡到过小铜币、断玉、琥珀珠、精致的石瓦圈、断钗、小陶瓶子、贝壳化石。这些幸运的发现使得小胖子养成了走路看地的习惯。上学后,他凭着这个本事,去做拾金不昧的事。
偶尔,小胖子也会跟随父母去田间地头,也会在家里帮忙办事。乡村生活并非无忧虑,帮忙办事,就很背离小仕机灵偷懒的习性。而且,父母空闲时候会教他学写名字,学数数。当时学前班的报名条件是会写名字,会数100以内的数字。这些本不难,只是小家伙从来玩闹,心野得静不下来,因此对他来说,却成了千难万难的事情。不过,日子一久,在父母的大饼油条的激励下,终于对1到100的数字有些感觉。
在这一年半之中,小仕随爸爸去过新河胡同,看望从香港过来小住的麽麽。周珂家已经搬走了,小仕没能把在乡村的见闻讲述给她。没见到乐涵,她去外婆家了。毛毛知道小仕来了,跑来了,喘着大气。大家有点欣喜,但更多是冷清。
在北部私河隔着机耕路的那个田地上和王婆婆家最北面的老房子连成一线,很快拔地起2栋两层的楼房,共着一堵墙,东侧是小伯伯家的。西侧是二伯伯家的。梨树砍去了,水杉也砍去了好多棵,在新房子前整出一片更加空旷自在的操场地。散落在树边的石块,部分的安排在靠老屋子大门右侧的墙边,作为天然的凳子,多余的丢到大场地的最边上,让风雨无阻地冲刷敲打在它们身上的记忆,再不会有人坐去上面放个屁。王婆婆家的老房子较机耕路是往南进去1米左右的,并且距离二层楼有2米宽的过道。这一米进度的地方,种着几杆竹子,春雨过后,小竹鞭从地上破土而出。婆婆常会拗些竹鞭给奶奶家送来,油煮着吃,味道还是不错的。机耕路的另一侧就是小仕家的地,也有二伯家的。当整片大田种上油菜,而大片油菜花遍野开放的时候,这光景是分外美丽的。
有泥路绕着池塘,把池塘和田地隔开来。在池塘西侧种着一棵桃树,春天桃花烂漫。边上很近会有一个草垛。地上也散落着稻草茎子。到了秋霜时候,地上白白的,满是水珠子,草垛上也自然地挂上很多霜水,显得恬淡,清凉。到了冬雪的季节,河里会结冰,桃枝上,草垛上都会堆积起皑皑的雪,非常素穆、脱俗、清雅。胡同的风景,确实没有乡村的美妙。特别是在宁波这个国内经济发展的前沿,这样的环境,注定埋没在广厦高穹,或者水泥大道下。
小仕常常形单影只地在田地玩,看天、看地、看池塘、看虫子。他的妈妈想过再要个孩子。可是赶上了计划生育的年代。二伯是凤洋村子里的书记,家族里要遵纪守法在前头,决定抱一个。本来说好的,不很远地方的备子村有户外来人家生了个女孩,不想要,可以过继过来。妈妈很热心的,小仕也很高兴,几个麽麽也很帮忙,她们为这个即将到韩家过日子的女孩子备制了很多小衣服。只是去领养那天,爷爷死活不答应,称抱来的总不如自己生的亲,只要养得好,一个孩子就够哩。没办法,只能作罢了。后来,也有别人家向那户人家请求过继孩子,她的妈妈焕发了母爱,再不要送人了。据说,那个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很标志的姑娘。小仕看天上的云彩,也偷偷想想这个差点做了自己妹妹的小女孩。在奶奶爷爷的孩子辈里,就韩小仕家仅一个孩子,他一直向往有一个可爱的妹妹。这是他后来认了好多妹妹的原因!
玩玩闹闹中,考察写名字和数1-100数字的日子到来了,这六年来就这点实质的成绩。那时候,韩小胖子的声名已经不副实了,这小子在瘦下来,不过是自然的,没有饿肚子,也没有灌减肥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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