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出书了
1
和唐姐闹翻后,我没再去实习,倒有好几个杂志社要我,但我拒绝了,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我要写长篇小说了。
之前已经写过两部长篇小说,均未出版。
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是在高二的时候写的,当同学们在教室里寒窗苦读的时候,我却放弃了补课的机会,蜗居在简陋的斗室里创作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年轻本色》。流火的七月,我的创作热情和酷暑一样高涨。很多人说我疯了,就要高三了,还有心思写这个?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觉得自己那样的行为是很疯狂的,但我也无法明白那时候的动力是什么,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精神支撑我那样做?是为了出版吗?绝然不是。那时候,我连出版的概念都没有,出书在我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连做梦都不敢做。但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想来想去,最好的解释就是表达的冲动,我想,孩提时代埋藏在心底的表达**终于如火山一般的爆发了出来。
小说进展得很顺利,暑假结束了,我的小说也写完了。这是一部描写年轻人寻找梦想的小说,很大程度上是自己的缩影。讲述了一个发生在高中校园的传奇故事,文中的几个主人公为了自己的理想,克服了种种困难成立了千帆文学社。为了使千帆文学社顺利发展,文学社的创办者,顶替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学校的冷漠、家长的反对、同学的嘲笑、自己对自己学习成绩的担忧等等,齐心协力,不断摸索,招新,内部机制改革,拉赞助,聘请作家为顾问,举办各种活动,与全国各地的文学社联谊,把社员的作品推荐到全国各地的报刊发表……经过不懈的奋斗,千帆文学社终于挤身于全国优秀文学社行列,摘取年度全国中学文学社风采大赛桂冠。而夏薇他们更是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不仅自己出书多本,还把社员作品编成多本集子……
小说写完后在校刊进行了连载。同学们看了,感动得一塌糊涂,纷纷表示说出了压抑在他们心里的愿望,那种敢想敢做,敢爱敢恨的年轻本色。
这件事情很快传到了班主任那里,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先是把我夸奖了一番,然后就是一番但是。其实,我早就料到班主任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我也不否认,考大学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但我认为考大学与我的写作并不矛盾。但我没有与班主任理论,这是徒劳的,对错都是为了爱,班主任的出发点是好意,希望我能考上名牌大学,所以当着他的面我答应他暂且把写作搁在一边,事实上,私下里,我依然我行我素。
有时候,人是需要疯狂一点。
一直到高考结束后我仍然没有出版小说的念头,直到上大学。我学的是出版专业,这对我来说又是一个机遇。在我对“出版”这两个字有了较深的领悟之后,在同学们的鼓励下我开始有了把我在高中写的长篇小说《年轻本色》投给出版社的念头。
我记得那是大一的下学期,我不知天高地厚,直接打电话给一家在国内很知名的出版社,要来了地址。然后在朕的陪同下,抱着我的手写稿找到出版社,敲开总编室的门。
我谦卑的说明了来意,一个女编辑头也没有抬,没声好气的说,你找谁?
朕抢着给我回答,我们找总编室。
这里就是。有什么事快说!女编辑仍然在低头忙于她的工作。
我有点心虚,说话有点结巴,我写了一部长篇小说,想……
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女编辑打断了,想投稿是吧?这里是总编室,不受理自由来稿,你找别的编辑室吧!
于是,女编辑很不耐烦的把我们支开了,出来后我一下子没有了主意,这么多的编辑室,我该找哪一个呢?哪一个编辑室受理自由来稿呢?
朕问我,接下来,我们改去哪?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朕这回表现出了他的哥们义气,拍拍胸脯,说,阿文,你等着,看我的。
在这一点上我真服了朕,胆大,脸皮厚,只见他一家一家的敲开编辑室的门,一个一个的问,你们这家编辑室受理自由来稿吗?绝大数碰了钉子,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一家可以受理自由来稿的编辑室了。
这一次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
我说明了来意,他热情的点头称许,说,你以前出过书吗?
我照实回答,没有,这是我第一次投稿。
老编辑善意的笑了,开玩笑的说,第一次就敢找大出版社啊,你比起我那时候强多了,勇敢多了。停了一会,又问,你写的是什么题材的?
我说,高中校园方面的,和郁秀的《花季雨季》风格差不多。
我看见老编辑皱了一下眉头,说,唉,郁秀这样的稿子我们社接了太多了,目前这方面的图书市场还没有打开,估计有一定困难。不过没有关系,关键看稿子,如果稿子好我们一定出。这样吧,你先把稿子放这里,一个月后我给你消息,行吗?
我连连点头,好的,没问题。辛苦您了,打扰老师了。
稿子交给老编辑后,我和朕出了出版社。来到大街上,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了却一桩心事,成功与否,听天由命了。
朕这时鬼笑着说,怎么样?刚才我够兄弟吧?我这人没有什么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尽管找我!不过——他话锋一转,指了指前方,我这么为你卖命,你应该犒劳犒劳我一下嘛。前面就是麦当劳,我们去吃饭吧。这回不宰你,五个汉堡五个鸡腿一杯可乐就可以填饱我的肚子了。
我说,靠,吃这么多还说不宰我。你这么难吃,下辈子做猪算了。
朕笑嘻嘻的说,我本来就是猪啊。做猪有什么不好,现代人就应该有点猪的精神。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猪八戒而不喜欢孙悟空啊,就是因为猪八戒会享受生活。
一个月后我得到了老编辑的回复。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我的稿件被退了回来。但我至今仍然感激那位老编辑,他不仅实现了一个月给消息的诺言,还给我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回信。在无法满足我出版愿望的这一点上,他用了一个巧妙的比喻,他说像郁秀这样的作品他们接了太多,只可惜我不是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之后,鼓励我还很年轻,不要放弃,就像我的小说题目一样,年轻本色,就是要敢想敢闯,不怕失败。
我真的很感激那位老编辑,因为他的那封信我坚持了下来。在现在这样一个浮躁的年代,如此敬业的编辑实在太少了,现在的编辑越来越没有耐心,如果对你的稿子没有出版的欲念,别说亲笔回信了,就算一个回复的消息都不给你。
后来,我又找了几家出版社,都没有消息。也许是我的稿件在质量上还没有达到要求吧,再找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于是我放弃了。由于这部小说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要出版,所以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
虽然放弃了投稿,但我并没有放弃写作。大一的暑假我又开始了创造我的第二部长篇小说,《我的荒谬今生》。
这是一本融进了我很多思考的小说,一个懵懂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带有叛逆性格的血性青年,以少年忧伤的目光图解成人世界的现实和悲哀,在那个偏僻而充满诱惑力的藕香村,遥远而似乎近在眼前。藕香村的那些男男女女,那些风俗尘世,那些观念思想,整个的被“我”少年忧伤的目光解构和重建了。玉珠奶奶和爷爷违背人伦的真爱,少年与少年之间的血案,涛哥与几个女孩的情感纠葛以及与“我”似是而非的兄弟情谊,执著追求与无奈拒绝的矛盾,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残忍的、温情的、荒谬的、正常的、偶然的、必然的,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悲伤、悲哀、悲壮的色彩。我企图用重复叙事和极端体验来叩开人性之门。
老编辑说,我不是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所以,这一次我想做一回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
小说写完后,我投给了北方一家文艺类出版社,一个朋友介绍的一个年轻的编辑。三个月没有回音,我打电话过去说他已经辞职了。我只好自认倒霉,又给了北京的一家出版社,一个月后给我打来电话,说我的小说文本确实很独特,尤其是对加缪的荒谬主义哲学有些思考,可惜的是我以前没有出过书,他们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替我的小说做实验。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言下之意,怕我的小说没有人看,卖不出去。挂了电话之后,我开始感到迷茫,一个鼓励我创新,一个又说没有市场,真是左右为难。《我的荒谬今生》和《年轻本色》一样被几家出版社拒绝之后,又被我束之高阁了。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我感到很绝望。
2
现在我又要着手我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如果说没有一点担忧那是假的,我仍然想过,假如这次又出版不了怎么办?是放弃还是继续?我真的不知道。
这次的创作是缘于一篇文章,《一个大三学子的自白》。
大三刚开始的时候,我写了一篇文章,那仅仅是一篇文章。文章发在网上,迅速流行,网友们说,那是一片血泪之作。后来这篇文章被评为2004年度大学校园里最为热门的帖子,再后来《大学生》杂志选发了这篇文章,接着《青春》由全文刊登了这篇文章。我把杂志拿给夏天,她看了,用短信回了两个字:想哭。随后说,写一部长篇小说吧,就关于这方面的。这个时候也我收到了很多很多的网友来信或者留言,他们都建议我写一部这样的长篇小说。
动笔之前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夏天,我说,听从你的意见我开始写长篇小说了。
夏天马上给我回复,支持!下个月我回来,犒劳你一下,请你去一趟坝上草原。我曾经在那拍过戏。
我又说,这一个月我的手机将关机,你别担心我。
夏天发来一个笑脸,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
于是我把手机关了,把宿舍的电话线也掐了,把宿舍的门也插了。我需要安静,安静的时间安静的空间安静的思维。开始那一阵子他们并不知道我在创作,像以往一样频繁的来串门,把门敲的咚咚响。尤其是朕,一有空就跑过来,阿文,开门,我们聊聊。国民要上班,晚上就来敲门,阿文在吗?阿文在吗?有时候我直接回答说,不在!在也不开门。有时候我装作没听见,他们以为我在床上睡觉就走了。比较搞笑的一次是,国民竟然从隔壁的窗户爬进来,突然出现在我的背后,没把我吓死。
我有点恼怒的说,你干嘛呢?
国民笑道,我看你一天都没出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我说,别开玩笑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在写小说吗?
国民说,写小说也没有你这么拼命的啊!一天不吃不喝的!
我甩了甩手,去去去,别打扰我了。
国民哀求道,阿文,陪我说一会话吧!好几天没跟你说话了,都快把我闷死了。
我不理他,把他推出门外,继续冥思苦想。
国民在外面说,阿文,我真佩服你!太有个性了!
在创作的时候我谁也不原意理,也不怕得罪人,没办法我这人就这样。事情没有干完我没有一点心情做其他的事情,尤其是写作。有时候宿舍熄灯了,我在台灯下面写。柳奇在一边跟我说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就一个劲儿的点头。柳奇说,你到底听没听我说啊?我说,听着呢。柳奇就不管我了,睡他的觉或者看一会英语单词。
有一个人,他一敲门,我必开,他喊我的名字,我必答应。估计你们已经猜到他是谁了,他就是祥善。不过,他很少来打扰我,除非遇到他解决不了的难题。大多时候他敲门是为了给我送饭,他知道我创作有时候饭也懒得下去吃。送完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生怕耽误我的时间。不像朕,怎么撵都不走。
我们这个年代出生的大学生属于迷茫的一代,站在世纪的门槛眺望远方,不知何去何从。美丽的大学校园演绎的是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老师的口若悬河与学生的昏昏欲睡形成鲜明的对比,学生会与社团的活动让我们麻木……社会的急剧发展带来的多元文化的思潮强烈的冲击着我们,社会地位的失落与信仰的危机导致我们精神上的虚废。于是我们变得越来越迷茫,越来越不快乐,从而越来越多的梦想,越来越多的无奈,越来越多的叛逆。
小说就在这样的基调上完成,历时一个月,艰苦而幸福。小说的题目的是《爱在忧伤的日子》。一名大学生的心灵自传。千千万万个大学生心灵的反映。不以哗众取宠的情节取胜,对当代大学生的生存状况与心理状况的深度挖掘而独树一帜。情节纵使离奇,也只能给人暂时的欢娱。真实的故事,真实的情感,真实的文字才能留给读者永久的震感。大段大段的发自内心的独白,唯美与忧伤,梦幻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感人肺腑,发人深省。
小说写完后我在网上进行了连载。没想到反响这么大,网友们说,真实得让人落泪。是的,很真实,炽烈而真实的情感。对每一个读者的评价我都很感激,我只是把最真的事,最真的情写出来。所以,那么多的读者喜欢我的小说,不是因为我的写作天分有多么的高,而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从这部小说当中寻找到自己的影子。我说出了他们想说的话。
3
我打电话给凌宇,凌宇,我的小说写完了,你帮我联系一下出版社吧。
我说这话的时候紧张的不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凌宇又不是别人有什么紧张的呢?
凌宇说,你赶快把它发到我的邮箱里。
我说,哪个邮箱?新浪还是网易?
两个都发,怕万一收不到。
好的。
兄弟,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帮助你搞定,我好歹也在出版界混了一年多了。我收到后马上给我老板看,他不出再联系其他的出版社。
我谢了凌宇,挂了电话,手心湿透了,再一看话筒,也湿了。我在心里骂自己,真没出息!
书稿发给凌宇后我整天盼望着凌宇给我回复。那一阵子我快成神经病了,一有电话,我抓起话筒就脱口而出,凌宇吗?一有短信,我就痴盼着是凌宇发来的。但我又不敢打电话,怕一打过去彻底完了,还不如忍受等待的煎熬,好歹还有一半的希望。有时候晚上睡觉也想着这事,一想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梦,梦见自己的书出版了,大买特买,还上了畅销书排行榜,于是偷偷的笑,一笑就笑醒了。醒来后,就特郁闷。这为什么是梦呢,不是现实呢?打开手机找到凌宇的号码,想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拨了一下又马上关了。还是发短信为好,于是写好一条短信,凌宇,小说联系的怎么样了?盯着看了很久,还是没有发过去。
朕跑过来说,怎么样了,阿文?有消息吗?
我心虚的说,没有。肯定没戏了。
朕说,别急嘛,这次肯定有戏。
我说,就你那臭嘴!
朕呵呵一笑,你在小说中写到了我,你不知道我是福星吗?我肯定给你带来好运的。
国民也跑过来问,凌宇回复了吗?
没呢。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我赶紧拦住他,别,还是等着吧。
这时候,宿舍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第一次觉得电话铃声如此发美妙。国民说,肯定是凌宇打来的。我一箭步冲上去,抓起电话,急促的问道,凌宇吗?
什么凌宇,是我,夏天!
原来是夏天,我松了一口气,问,你回来啦?
是啊,刚到宿舍。你小说写完了吗?
写完了。
那太好了,正好有时间陪我去玩。我这几天休假。上回跟你说想和你去坝上草原,你忘记了吗?
当然没有忘记。为什么要去坝上?
大海、沙漠、草原、雪山是人生四景,不是你说的吗?你不想去草原看看吗?
你还记得我说的话,谢谢啊。我非常想去。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九点钟在女生楼门口等你。
好的。不见不散。
4
第二天我和夏天搭上了去围场县的早班车,坝上草原在河北围场县,内蒙和河北的交界处。本来旅行我是很乐意的,只是因为小说还没有着落,所以心里不那么畅快,毕竟这是我第一部长篇小说处女作,如果出版的话。
夏天倒在我的怀里睡了一觉,我忍不住抚摸着她的头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一个月不见,夏天憔悴不少,坐在车上的时候我就看见她哈欠连天,所以要他在我怀里睡一觉。可以想象的出,夏天在剧组一定很累,很辛苦,尤其是她这种可有可无的角色,一定还会受到很多的冤枉气吧。有时候,真不忍心她这样去做。
车子驶进了承德,夏天醒过来了。我拿了一瓶橙汁给她喝,喝点吧,提一下神。
夏天喝了一口,望着我,说,你有心事?
还真被夏天看出来了,我也不瞒她,说,担心小说出版不了。
夏天说,今日不同往日了,我们本身就是学出版的。再说了,你也不比以前,你发表了那么多的文章,又有很多熟人,还愁什么呢?我也可以给你联系联系。我认识一个编剧,他在这方面有熟人。
编剧?那很好啊。我也想写一部电视剧呢!
我们做的是豪华大巴,车到承德郊区的时候,停在了一个路口,时值下午一点,司机叫我们下去活动活动筋骨,上厕所的上厕所,吃饭的吃饭。夏天有的晕车,可能是过度劳累所致,昨天才坐车回来,今天又坐长途出去,又是女孩子,铁打的身板也受不了。我和夏天下了车,本来想去餐馆吃点饭,一看餐馆里面的卫生情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买了一些桔子,给夏天剥了一个,说,待会儿你把桔子皮堵住你的嘴巴,这样你就不会晕车了。
夏天把一瓣桔子塞进嘴里,说,这有用吗?
我说,有,我母亲在的时候也经常晕车,就是这样做的。我小时候也晕车,就是闻不惯汽油味。现在好了,车基本上改用柴油了,我也不晕车了。
这时候,司机叫我们上车了。
大巴继续行使,到围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一下车感到从未有过的凉爽,北京在这个时候还是很热的。围场县城感觉比较空旷,有点高原小城的味道,路很宽,人很少,车也不多,有风吹来。问了一个路过的老人,建议我们在小城留宿一晚,明天再去坝上,从围场坐车到坝上还得两个多小时。我们依了老人的提议。在围场找了很多旅馆都没找到满意的,主要原因是卫生条件太差,有的还没有厕所。最后在围场宾馆住下了。晚上在宾馆吃饭,风格和潍坊差不多,讲究量大,盛菜的盘子有北京两个那么大,我们点了三个菜,一半都没吃完。
第二天很早我们就起来了。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我们送到去坝上的车站,出租车便宜,才五块钱。运气比较好,刚好有一辆车要开,赶紧买了票坐上。
我敢说这是我目前为此最为满意的一次旅行。我去过不少景点,身临其境的时候总免不了失望,都是宣传惹的祸。而这一次坝上之旅,没有一点失望,带给我们的是一路的惊喜。车子一驶出县城,绝美的风光就呈现在我们的眼前。离坝上还很远,风光就如此美丽,可想而知到了坝上就更不得了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坐车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我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蓝的天空,这么洁白的云朵。天空干净的没有一点尘埃,而不像北京,抬头就是灰蒙蒙的天。远处是望不到的树林,绿色的海洋,流动的绿色,车子开到哪里绿色就跟到哪里。以前坐车,我老是盼望快点到达目的地,而这一次,我希望它慢些,再慢些,最好永远不要停下来。
到了坝上我以为就到了风景区了,可一问,还要坐车。我一听坐车又来了精神,坐车好啊,又可以享受一路的美景了。但没有公交车,只得坐出租车进去。一辆吉普车的司机探出头来,要我们坐他的车。司机精瘦精瘦的,夏天开始和他讨价还价。
夏天故意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说,去坝上草原多少钱啊?
司机伸出一只手。夏天说,5块?
司机摇摇头,五十。
五十?你这不是坑人吗?我从围场到这,大老远的才八块钱,从这到草原这么近怎么要五十?
姑娘,你还没来过这里吧?这里的路根本不好走,要不为什么没有公交车呢?
夏天拉着我说,我们不坐车,走着去!
司机穷追不舍,姑娘,别开玩笑了。从这走过去,三个小时还不够用。
夏天仍然不理他,说,我们愿意走。
司机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开着车跟着我们,我们走哪他开到哪。不过,也真奇怪,除了这辆吉普外,我们硬是没有找到其他的车。我说,我们还是坐上去吧。时间不等人。
我们停了下来。司机又开始给我们絮叨,要不这样,你们给150,这车就包给你们了。你们想去哪就去哪,一下午这车都为你们服务。说实话,你们要是到景区租车一个小时就是120!你坐我这车还有一个好处,连门票都省了。我带你们从后面进去。
我和夏天被司机说动了,坐上了吉普。
吉普驶进草原边上的时候,我们的心胸和视野开始开阔起来。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坝上草原,光滑的像一块绸缎,让人忍不住要去摸一摸,平整的像一块地毯,让人忍不住要去躺一躺。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有几匹黑色的马在悠闲的吃着草,有动听的牧歌传来,只是见不到人影。路过一条浅水沟,司机介绍说这是滦河的源头。滦河,我知道的,国民的母亲河。国民的家就在河北滦县。
司机太没品味,这个时候竟然放出了老掉牙的流行歌曲,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
我说,师傅,能不能换点别的啊?这个时候最好放一些草原歌曲。
小兄弟,你说放谁的,我给你找!
容中尔甲的有吗?就是唱《九寨风情》的那个?
没听说过。
亚东的有吗?唱那个《高原红》的。
这时候,夏天兴奋的说,放三木科的吧,他唱的《高原红》比亚东的好听!
我说,三木科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夏天问,你看过星光大道吗?
你说星光大道啊,看过。不就是老毕主持的吗?听说被评为央视最丑的支持人,眼睛特别小。
对的。三木科就是星光大道的周冠军。和我们一样都是大四的学生,四川阿坝州的一位藏族小伙子。唱起歌来特别真诚,笑容特别灿烂,更招人喜欢的是他是那么朴素内敛,不像其他的歌手那么张扬。尤其是他穿上西藏服饰的时候,简直帅呆了!
我开玩笑的说,难道比我还帅?
夏天戳了一下我的脑门,得了吧,你。你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说,你的意思是说他没法和我比?
于是大笑。
司机找了半天也没找出我们想要的歌带,于是只好又放,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
路过一片草地,开满了鲜花。夏天兴奋叫起来,要在这里拍照。于是叫司机停车,我们走进花的海洋。幸福像花儿一样,就在我们身边绽放。夏天一边跑,一边摆出各种pose。夏天说,我们合张影吧。于是叫来司机给我们拍照。拍完后,司机说,小兄弟,你媳妇像个大明星啊。一句话,把我们乐得合不拢嘴。
继续上车。吉普开进了坝上风景区的主干道,一条笔挺的柏油路。到了坝上最重要的景点将军泡子,司机说,你们去玩吧,我就在附近等你们。下了车,马上就被马场生意人包围。姑娘,骑马吧!小伙子骑马吧!骑马绕着将军泡子走一圈赛过活神仙!
我挑了一批壮实的白马,问脸被晒得通红的大妈,能两个人骑吗?
大妈说,能。
夏天说,多少钱?
大妈说,50块!
我马上掏出钱给大妈,我怕夏天又讨价还价。你想想,这么美好的时刻,为钱生气多不好。不出我所料,夏天还是说了我一句,怎么不砍砍价啊。
我上了马,夏天也上马。我说,搂着我的腰,搂紧点啊!
夏天掐了我一把,美吧,你!又说,你到底行不行?
我说,怎么不行?看我呆会儿怎么把你带到哪种策马奔腾让我们潇潇洒洒的境界!
夏天说,我还是祈祷老天保佑我们别摔下来就万幸了。
我叫了一声,驾!马很听话的奔跑起来。夏天尖叫着,把我搂的紧紧地。我一兴奋,马跑得更快了。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那种感觉真是太爽了。时间一晃而过,我们租马的时间到了。下得马来,夏天拍了我一下,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我说,你怎么哭了?夏天说,人家高兴!我说,为什么高兴?夏天说,没想到你还真行,没摔下来。觉得你是个男人,值得依靠。我笑着说,那是。走我们去湖边坐坐。
我牵着夏天的手沿着木桩搭建的栈桥,走到湖中心,然后坐下来。
夏天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湖泊是蓝色的。你说湖泊为什么是蓝色的?
我说,因为天空是蓝色的,高原湖泊没有污染,天空倒映在里面就成蓝色的了。
夏天说,真的假的啊?没有这么简单吧。
我笑道,我瞎编的。
坐了一会,夏天说,我们来做一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夏天指着前方说,你看,前面有一个小上坡。看我们两个谁先爬到坡顶,怎么样?
我说,好啊。那你肯定输。为了公平起见,我让你先跑。
于是夏天跑开了,一段路程后我开始追她。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凌宇来的电话。马上停下脚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凌宇说,告诉你一个消息。
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坏消息。
小说出不了了?
是。
我一听到从凌宇嘴里说出来的“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我说,谢了兄弟。我还是没那个命。
这时候,凌宇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兄弟,刚才和你开玩笑呢!老板说了,50元一千字,愿意不原意,愿意就马上操作。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真的?!你别又忽悠我啊!
真的!
太好了!我挂了电话,朝着夏天的方向,一路狂奔起来,边跑边喊,夏天,我的小说要出版了!我的小说要出版了!
5
现在想来,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当你说它不可能的时候其实它已经具备了可能性,只是潜伏在地下等待某一天的爆发。我以前认为出书对我来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在出版前的一个月我仍然这样认为,然而,不可能却变成了可能,还变成了现实——两个月后,我的长篇小说《爱在忧伤的日子》出版了。
我的亲人和我的朋友都无法把现在的我和小时候的我联系起来,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出书,有时候我自己也无法相信,曾经语文成绩那么差的我怎么会走向这条道路呢。或许,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吧。我是一个相信宿命也相信追求的人。
其实我小时候是很调皮的一个人,什么样的坏事都做过,学习成绩也不好,只知道玩。而且那时候我的语文成绩是很差的,相反我的数学成绩要好多了。我记得我小学四年级那年,我一个人从乡下跑到县城里的新华书店买《安徒生童话》,那是我所有的压岁钱。买了书以后,我才知道我没有钱坐车回家了。幸运的是,那时候我长得不高,售票员放过了我。后来我把这件事情写成了作文,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这是我整个小学阶段在语文课上得到的唯一一次表扬。
机遇总是青睐那些时刻准备的人,我一直这么认为。书出版后,我再一度成为大学里的焦点人物,我们系专门在图书馆给我做了宣传和作品讨论会。那一阵子,我的手机,我的电子邮箱还有qq等等到处都有读者的留言,还有的读者深夜打电话给我,一说就是几个小时。这样的喜悦来得太快,我有点承受不住,我记得拿到书那一天,我在扉页上写了这么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兄弟们都来恭喜我。我请兄弟们喝酒。酒桌上风哥带着一种讥讽的口吻说,秦文,你别忙着乐,万一你的书一本也卖不出怎么办?
这句话激怒了在场的所有的人,朕坐在风哥的身边,气不过,故意踩了他一脚。
风哥叫道,你踩我干嘛?
朕说,谁叫你乱放屁的?
风哥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放什么屁了?
朕说,你没放屁,但你说的话比屁还臭!
这时候风哥的死对头国民站了起来,一拍桌子,你怎么说话的?把这杯罚酒喝了,不喝就滚人,别在这唧唧歪歪的。
我们都知道风哥是一杯倒,于是众人起哄,都要风哥把罚酒喝下,想出他的洋相。
风哥一下子感觉被愚弄了,拿起大衣,拂袖而去。
国民骂道,看他那熊样!别管他,我们继续喝。
朕在一旁劝我,阿文,别放在心上。他就是妒忌,他自己做不到,别人做到了,他就看不过眼。自从他进了税务出版社后,每天都回来吹嘘他们出版社的待遇有多么多么的好,我就不理他。好就好呗,关我什么事!
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风哥所说的话,书能出我已经很满意了,知足者常乐嘛。风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就是那种不准别人比他强的人,如果你是弱者,他就会以强者的姿态来对待你。如果你是强者,他就会拿比你更强的人来压你,他的语句模式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怎么怎么样。非得把你比下去他才心甘。小肚鸡肠,一点不像个男人。
与风哥所说的恰恰相反,《爱在忧伤的日子》卖得很好,第一个月就登上了北京图书大厦的畅销书排行榜,出版方也加印了。风哥知道后又过来说风凉话,说出版方给我的稿费太低了,还不及他们主任一个月的工资呢,说我太傻了当初怎么不要版税。我只好向他解释,这是我的第一本长篇小说,重要的是它能出版,而不是它能赚多少钱。
在这本书的带动下,我的另外一本小说《我的荒谬今生》也被一家出版社相中了。只是发生了点小冲突,编辑认为我的书名不好,想改为《爱在忧伤的日子2》,因为本书的风格和《爱在忧伤的日子》很相似,改了以后市场会更好。
我和编辑理论,但他们根本就不听我的,说如果不改的话就出不了。最后,我想起这本书的坎坷命运,我不得不妥协。这是我感到最为悲哀的一件事情,不仅仅为自己悲哀,为出版社也为和我有着类似经历的作者悲哀。对于一个不知名的作者来说,他永远处于弱势地位,为了获得在文学上的话语权,只得一次又一次向出版社妥协。不是我们懦弱,而是现实太残酷,我们无法改变环境,只好改变自己。我们这样屈辱的活着,就是为了以后能真实的表达自己,创作是一件很自由的事情,我们希望有一天不再看出版社的脸色写作。可事实上,有这一天的人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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