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红泪吟 >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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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饶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秦观《踏莎行》

    “……!”余大妈妈无言以对,叹了一声,伸手温柔的拥住了女儿,紧紧的抱着她:“我的儿,别想那么多了,你没有错,一切其实都不是你的错!只是这人世有太多的无奈了……”

    余红泪想哭,只是因为开心而哭,但她却在笑,因为她知道,母亲此时需要的是她的笑容,所以她得笑,还笑出了声来……

    四处都是黑沉沉的,总让人觉得有一种压力像挤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的人无法安宁。余红泪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睡,心绪虽以平静,可许多的担忧和沉重的心事,让她的头脑和心情如飞轮般的旋转着,根本无法入睡。许久了,余红泪坐了起来,思索了一下,问睡在自己身旁的母亲:“娘,你觉得这个颜守素是谁?”余大妈妈也是无法入眠,听见女儿问,叹了一口气:“不是说不想了吗……”但还是翻个身,看着女儿问:“你觉得呢?”余红泪咬咬嘴唇:“娘,我只遇到过两个我亲自开口、再次的求他们做一件事,而他们没有答应的。”余大妈妈也坐了起来:“方熹和这个颜守素。”说着,拉过被子,边往女儿身上披,边问:“你要他做什么?”余红泪低低的一笑:“唱歌。”余大妈妈不由得也笑了一声,可想了想,正色说道:“这是很简单的事……他不唱,也许是不敢唱。”余红泪一语道破了母亲的言下之意:“那是因为他只会唱金国的歌,他怕唱了露出破绽。”余大妈妈点头:“对的。”旋尔口气沉重的说:“这个人不因情而神昏智迷,谨慎理智,非是常人啊。你说他还会回来?”余红泪道:“我总觉得他还会回来。天下不为我回头的男人,只会有一个……”余大妈妈马上不再就这个问题说什么了,换而言之:“天下的人要用假名,多数是从真名中幻化来的,或者把名字拆一下、或者把名中字省或加上一个字、或者改个音、或者姓氏加上家中排行;最仓皇的就是拉一个谁都会用的名字。‘颜守素’明显不是随手拉来的……”余大妈妈突然语音一噎,电光火石的想到了什么,慢慢一字一顿的说到:“‘颜’……‘完颜’,‘颜守素’,‘守素’……‘受速’,他难道是……‘完颜受速’!”余红泪跟着念:“‘颜守素’,‘完颜受速’……‘颜守素’,‘完颜受速’”恍然拍手叫道:“对的!娘,八成就是他!不,肯定是他!!”

    不幸或是大幸此时是在黑夜中,余红泪看不到母亲的脸色一下就变的何其惨白,可她还是能听到母亲惊恐又郑重的声音:“不!红泪,不!!这事咱们不能管下去了!!!”余红泪还来不及说什么,余大妈妈又急切的开口了,一迭声的说:“报官!报官!报官!对!报官!只要说出你的名号,量那知府也不感不理!把他抓来,安个罪名杀了就算了!就这样!就这样!”余红泪从没见过母亲如此惶恐,连连追问:“娘,娘,你怎么了?娘,娘,他是谁啊?你怎么吓成这样?!”余大妈妈努力沉住气,道:“红泪,你不知道,这完颜受速,是金国二太子幹离不的世子(人格保证,这点确实是史实无误。可查阅金史。我是无意中在金史中读到“完颜受速”这个名字,在构思这篇小说时,正好用上了。见笑,见笑。)哪!!!”“啊?!!”余红泪也是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张口结舌。余大妈妈接着说道:“幹离不是金国下任皇位的最有力争夺者,完颜受速是他的世子,也就是现今金国皇太孙和未来皇太子的当然人选。金国竟然派他冒险越境来宋,你说他们所谋能小得了吗?那你干预此事的危险又有多大,你想想啊!”余大妈妈苦口婆心的指点着利害,余红泪也真有几分害怕,不由得不想再管了,她的理智和预感也告诉她,再管下去一定有巨大的痛苦在等待着她,那痛苦可能是她所无法承受的!可另一个声音却带动着她的良知持续的在发出另一种声音,另一种完全相反的声音:杀了他就可以了吗?连他所图为何都不知道就杀了他,金国难道就不会再派人来吗?那时又该怎么办?况且……你忍心叫他死吗?你忍心叫一个喜欢你的人死吗?即便他是个金人……柔肠百结的痛苦中,几番斟酌,余红泪的天性叫她又一次选择了艰难的路:“不,娘,我得管下去……”

    余大妈妈恨恨的一捶床板。余红泪知道,自己又在让母亲痛心,她跪在了床上,深深的磕下头去:“娘,我知道自己太不孝了,可,可我拗不过自己,我不能放下不管。娘,您比我更明白,不明白金人来此所图为何,不把他们的计划破坏掉,就算杀了完颜受速,也是无用的,金人还会再派别人来的……”余大妈妈武断的打断女儿的话:“他们来此所图为何,有何计划,这些官府自会刑讯,你又何必乱操心呢?”余红泪无声的冷笑着,讥讽的说:“咱们大宋的官员如果真能如此尽职尽责,又何至于到今日山河破碎的地步!”余大妈妈无话可说了,她知道这是事实,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了。余红泪无奈的叹息着,慢慢的说出了第二个理由:“还有,我,我不忍心把一个对我有情的人害死,即便他是金国人……”听到这里,余大妈妈忍不住满怀希望的问:“红泪,你,难道你对他……”“不!不是那样的!”余红泪残忍的打断了母亲的奢望,幽幽的说:“我只是自己被无情人伤的太深、太深了,无法自持的由己及人,不忍心去伤害别的有情人罢了。我对一个人用情太深、太专了,被占满了,再没有别的空余给别人了……”

    母女二人皆是无言,伤感在二人之间无声的蔓延着,悠悠的余红泪又听到了……“除了我你还会对别的女子有情吗?”……“……不!”“是吗?”……“我的心被占满了,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女人了……”……是啊!这话是你先对我说的啊,你的心被占满了,没有多余的地方给女人了……你所说的女人……是指所有的女人,包括了我……不是吗?包括了我!包括了我……你没有骗我,你由始至终都没有骗我的,是我傻……没有明白你的言语……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不把我们的心都挖走呢……”余大妈妈苦涩生硬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小姐,慢走。”余红泪扶着樱桃正要上车……“余姑娘!”颜守素的声音传了来。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余红泪不习惯于这样的称呼,愣了一下,想了想,余红泪才回过头,正看见颜守素神采焕然的从梅林里大步走了出来,转眼走到了自己面前。余红泪静静的打量着他,看着他英俊而情切的脸,只可惜对他的感觉除了厌恶之外,所有的只有深切的怜悯了。

    颜守素注视着余红泪,这风情万种的美丽佳人,清楚的预见到了,自己一生的所有奢望就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而这奢望是那样甜蜜的穿透了自己的魂魄,它已经关系到了自己的快乐,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这份奢望,无论怎样也不能放弃。无论她是谁,无论她以前怎样,都无所谓。望着余红泪,颜守素真挚的一笑:“余姑娘,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是喜欢你的,所以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在想、也只在乎和你的以后。”说完,他低头有些羞涩的一笑,等待着回答,等待着他以为的回答。余红泪却又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余红泪笑了,笑的辛酸而明晰,仰仰头,她又望着天,晓彻明了的问:“既云‘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在想、也只在乎和你的以后’,你又何必迟延,又何必过了一夜后,才来告诉我答案?”颜守素没有想到余红泪竟然会如此问,他总以为余红泪会感动、会感激自己。他太高看了自己、或者应该说,他轻视了余红泪的老练老辣。他总以为自己不曾犹豫过,忽视了自己本跟别的男人一样的想法和思绪。他被问住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话不对行,所以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不知该如何面对余红泪了,他傻傻的呆住了……

    看着不知所措的颜守素,余红泪又笑了,她恰到好处的说:“我还是得对你道谢,为你所感动。你毕竟是个男人,孔孟儒教嘛,有犹豫,不怪你,是我太……天真了。”言罢,惨淡一笑,转身又要上车……“可我是真的喜欢你!”颜守素被余红泪惨淡的笑容打动了,在激动中,他忘乎所以的冲上前,紧紧的握住了余红泪的手:“我不是宋……孔孟儒教,我不在乎,我只是太惊讶了,我……”“公子,自重!公子!”余红泪面红耳赤的奋力挣脱着自己的手。樱桃、梅丽和车夫本只是在一旁装做没看见的偷眼看着,此时也不得不赶紧涌了上来,一起大喊大叫着推搡颜守素。他们一喊起来,家院里的家人们都闻声冲了出来,都一起围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帮忙,一下子就形成了对颜守素的围攻之势。以颜守素的武功,击倒以女人为主的这十几个人本不在话下,可他实在不能动手,他不能在意中人面前打女人、打她的家人哪!只能任其围击,好在女人的拳头没有多重。

    余红泪等到看着实在不象话了时,才连连扬声喝住了家人。故意为难的看了颜守素一眼,说道:“公子,我们……上车再谈吧。”

    颜守素压抑住了自己的兴高采烈,沉静的坐在余红泪的身旁,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中的光,那里散发着炯炯的光。他贪婪的抓着近距离所能感知到的余红泪的一切,她浓郁宜人的体香、她头发上的桂花油的光泽、她修长消瘦的手指、长短合宜的指甲、娇小的脚、她大红色斗篷上的精巧的花纹……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神魂颠倒。

    余红泪故意斜靠在车厢上,单手颐腮,另一只手玩弄着自己的一绺头发,以这样一种慵懒的姿势面对着颜守素,淡淡的说:“公子,你的住处在何处?我叫车夫送你回去。”颜守素刚要开口说什么,余红泪就打断了他:“我们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能对你的深情厚意给予回报的。毕竟我是皇帝的女人。”颜守素毫不在意、甚至有几分藐视的说:“何必理会那个赵构呢!我可以带你走,走到他根本找不到的地方,不好吗?”余红泪幽忧的笑说:“傻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走,怎么能走的掉?”颜守素张开了嘴,差一点冲口而出,但强自忍住了,低头想了一回,问道:“余姑娘,难道,你的心上人,是……赵构?”余红泪“扑哧”一笑,苦涩的说:“怎么可能……说句大不敬的话,今上除了头顶的那顶祖宗留给他的皇冠外,一无是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以他为心上人的。(我实在他太憎恶宋高宗了,所以才这样说。)”颜守素讥讽的撇撇嘴,讥讽自己为什么竟会这么问,他对赵构的鄙视是深入骨髓的。可马上他就宁愿余红泪的心上人是赵构。那样,至少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而且如果是赵构,他有十足的把握战胜对手。可眼前,他连对手是谁、身在何处都不知道。颜守素久经沙场,深知对对手一无所知的恐怖。所以,明知不和道理,但他还是问了:“那,那个人是谁?”余红泪谨慎的看了他一眼,精确却又笼统的说:“坏人。”颜守素为之语塞,旋尔笑了,叹道:“如果不是坏人,怎么会让爱他的女人伤心。”笑着又在摇头:“你不告我,是怕我会对他不利吗?”余红泪马上抓住了他的漏洞,精锐的反问:“你是谁?有什么能让你自认对他不利?”颜守素惊恐的盯着余红泪,渐渐的目光中的惊恐被爱怜和难以置信所代替……

    余红泪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宁愿那是惊恐和警惕,微微转头问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颜守素几近沉痛的说:“你受了怎样的苦?让你精……精细到这样的地步?你不过才二十岁吧?竟可以像四五十岁的人那样,抓住人的每一个漏洞了,不管这漏洞多么的小。是怎样巨大的苦难把你折磨、教……教训成了这样。”他无疑用上了所知的所有汉语,他努力去表达清自己心中所有的话。

    余红泪明白了,眼前的这个金国人是真的对自己用情了,情是那么的真,真到自己都不能相信。余红泪不能不为之感动,但她心中所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方熹,遗君……你的无情何其之甚哪……”瞬时间,万千情丝皆因此而生,相遇、相爱、相见、相识、相知、相聚、相处、相别,往昔种种尽数涌上心头,余红泪的心情也随之时喜、时悲、时忧、时痛……余红泪从来没有在与别的男人面对时想过方熹,因为她在面对那些为色所迷的男人面前看不到、感不到真情,她不会由此及彼,但这回不同了……余红泪想着,想着,直至一种痛感如闪一般划过她的心头,他不是方熹!他是金国的奸细!!余红泪仍旧感动,却不再去动摇和犹豫了,愁绪万千的说:“你……不是他。”颜守素点头:“是的,我不是他。”余红泪勉强释然一笑:“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能在无锡相遇,也算缘分了……就让我们一起做几天朋友吧,聊聊天、喝喝酒、游玩游玩,分别时,就忘掉彼此,没有愁苦回忆,只记得无锡好山好水。”

    颜守素要被余红泪的无情和固执气疯了!他气愤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你始终不肯接受我!”余红泪苦笑着说:“我不能毁了你。我是个下贱的妓女,还是个名满天下的下贱的妓女,我的经历无法隐藏,我会玷污你的……而且我还是皇上的情人,谁都不能冒犯皇帝的……”颜守素刚想再开口,余红泪抢着说道:“更重要的是,我的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我对他太深、太专了……我的心被占满了,太满了……再没有别的空余给别人了。”“就算占满了又怎样?”颜守素有些强词夺理的说:“我可以搬空的!”余红泪巧妙的说:“傻瓜,你总不能把皇上也搬走吧?”

    颜守素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说:“你愿不愿意走,天下不是只有……宋……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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