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3仕途缘源
靳霖周一晨会刚毕，厂办机要通讯员殷小询电话催他说厂长喊。靳霖放下手中活，急急忙忙赶过去。
六四式枪弹生产定型委员会小组上午到，组长是肖白。肖白山西人，五十**的年纪，东北老军工。与甄黎老厂长有着不解之缘，当然不仅仅是造枪与使枪的关系，其中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生命插曲。肖白脑门特大，秀顶光，头发稀疏银白，形态类似于三毛又不尽相同。肖白同人说话眯着眼，娃娃似的脸一笑两酒窝，白净得很。肖白是一九四四年参加晋绥解放军的，相传所在部队前身是老红六军团。说到老红六军团那可是尖刀军，这支军队当时是中央命令湘赣区红八军与湘鄂赣区红十六军在三四年七月组合成的。任弼时王震肖克都是一时领导。长征时又组建为第二方面军，抗日战争时期改组为第一二零师，贺龙关向应肖克任师领导。肖白当时负责后勤装备，对枪弹的研究几乎到了痴迷地步，更别说爱好集枪。稀有的“八音子”手枪，三八年的他都有。后来军博馆藏缺，献了。几位老将军一捣鼓还提议军部嘉奖肖白。胡华主编的《中国革命史讲义》有专门章节介绍这支尖刀军，至于提没提到肖白，靳霖没细看。肖白解放后受部委派送到莫斯科大学进修过一年火药知识。七六年调来部里专门负责枪弹新品试制的定型工作。这次来一零九厂定型的委员有九个人，副组长是徐飞。军工局徐飞局长与温儒田是川校机械专业同校生，早一届毕业。其他七人分别是军工局、军区国防工办以及三个老军工厂的技术专家。靳霖的任务是旁听记录、资料查询、广播报道。
厂办隔壁的会议室，烟雾缭绕。童雪真、方灵岗以及手枪底火感度和能量击发两个攻关组的成员坐在四周。苦干了三个月，试制品能否一次性过关，等着肖白定型检定，一锤定音。犹如红木法槌不敲不决。一会儿办公楼外传来汽车声音，温厂长查书记陪着肖白一行人说笑着走进门来。
肖组长笑笑摆摆手，靠中间坐下，对温厂长说：“我们就开始吧。嗯，甄黎呢？”
“我在这，老不……老英雄。”
肖白哈哈大笑说：“你就讲老不死，没关系。世上要有不死药，我们还是秦朝时代那多有趣。躲在那干啥？来来来，坐这，坐到我身边来。”
“你身边毛窝里哪还有我的位子。”甄黎嘴上这么讲，脚步前移，走到肖白身边。温厂长右移一位。
“你那次试制的‘托卡列夫’了不得，差点要了我的命。”甄黎赶紧摆摆手说：“好汉不提当年丑。你是鬼见愁。再说你的命我顶着呢，阎王见你怕三分。还没解放怎么能少了验枪专家？真的，散会去我那里喝几盅，一醉方休。”“好啊，不喝就做哈巴狗，白酒大碗。”众人见两老头说得性起，都开心一笑。肖白见温厂长开包取材料就摆摆手说：“材料就不用读了，给我一份带回去自己看。你就简单说一下试制过程吧。”
“这……那好。”温厂长没想到要他随口讲，凭着感觉说道：“我们取回的枪弹图纸资料，六十二份，一千五百二十九页，时间呀紧。我们就集中技术精英打消化战。边研究边修改，产品图纸改动大约七十五处，技术条件改动呢，四十多处吧。底火产品图改了二十**处，技术条件怕有三十一处。”“这个技术精英谁领的头啊？”肖白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是我兼的。”
“图纸改动后给老军工厂的专家看了没有？”肖白朝温儒田歪着头问。“看了，看过了。老首长，他们改过的设计图纸，生产工艺上确有它的先进性。”一零八厂的的设计室钱知群在底下回答说。温儒田捋捋手臂袖管接着说道：“因为工厂要搬迁，节约起见，根据局里的意思，利用现有基础设施搞新品试制。所以基建投资没投，新品是在老底火车间进行的。”
徐局长一听马上问道：“安全怎么样，保险系数可大？老底火车间生产线可是五六式七点六二毫米的，配置不一样”。
“安全？”查书记弹了一下手指说：“就是仓库小，成品不能当晚运走。总的说倒没问题，只是……”查智囵看看肖白的脸色说：“我斗胆说一句，只是部里要求底火用wd216含雷汞火药，定型要使用双基硝化甘油片状发射的药，可现在，全然走样了。全然不是了。”
“哦。”肖组长一愣问：“换药的事钱知群你去化验室鉴定一下吧。我只关心安全，你老查说没问题哦，可要打包票啊！”
“这个，首长放心，我在那个车间当了五六年的书记，一线一角熟悉得很，尽管放宽心。”
“我放心有什么用，枪弹的安全，是人命。”说着转头问温儒田道：“那，你们现在底火用的是什么火药？”“双基密质不钝感球状发射药，一零八厂的。”温厂长说。“换这个药阿向部里备了案？你有多少成把握？”肖白盯着温厂长问道。“书面没报告，电话说了一声。把握么八成吧！”
“就八成？”徐局长不满意地问了声。“好了，八成已经保险上了。我们那时搞一个新品试制，哪有什么八成，三成就不错了。‘八音子’那叫手枪，整个都是杂牌货。‘托卡列夫’有谁见过？甄黎你把手膀捞给大家看看。”
“哎。老专家，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黑龙江兵工厂给甄黎定型，那全是仿制的。第一次子弹出不去，枪膛炸了。要不是火药炸力不强，我这手就废了。后来还是试制成了，志愿军在朝鲜用了，立功了。五四式枪弹是不错的，他们谁不欢迎？为啥还要换，好几个将军见到我都说，手枪该换换季了，就这句话，七六式就来了。嘿，从最早搞五一式起，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捏着脑袋干。哪有十成才去搞得啊。”
“打江山就是不容易。”查智囵说：“底火的问题……”
就在这时，钱知群和方灵岗拿着几页纸进到会议室就递给肖白。
肖白看了一下，站起来说：“好了，不要争底火。真好假好，靶场检验。拿二百发子弹来。枪呢？”
“在这，老首长。”随肖白通行的小伙子周小芒大声说道。
一行人随着肖白组长往靶场来。
靶场位于月克冲条山沟中间，五六百米见方，四周环山。靶场路直通小弹车间。这里大约是人迹稀少吧，自然景观雅致。但见山水葱茏，山涧水声潺潺。走在靶场路边朝下看，头晕糊糊的，足足有三十多米深，似刀凿一般，滑溜溜的。条山沟上下落差估摸着有二十多米。从月克山头下来的水，看似平缓，到了条山沟坝，顿时箭般直泻沟底。水声清凛，溅起的水花反溅到岸边，犹如子弹四射，行人畏葸不前。靶场，有种神秘感，职工们很是敬畏。打枪时，闲杂人员概不得入内，子弹不长眼，哪个也不是绝对神枪手。万一飞了穿个窟窿划不来。有段时间，就是靳霖刚刚报到回家听到的枪声，夜班职工都说见到靶场杉树中间有道弧光，直射窗孔。靶场路旁的机修车间窗户上明显有两个眼孔，有人说是弧光透得。有人不信，肯定是枪弹打的。一旦这是个事实，那么，小蜻就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了。小蜻是财务科的现金出纳，难道另有隐秘不成？又不象。要想弄清楚这件事，超过了本书范围，看作者以后写下部能否说清楚。人死如灯灭，姑且当流传听吧。茫茫的靶场透着烟霭迷雾。
暴小磊正在讲话。打断讲话，没礼貌，为了礼貌。宋婷就悄悄坐在后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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