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有点凉意，我小心地把露出的脚丫伸进被窝里，柔和的温度让人惬意。我不记得醒来多久了，我想是很久了，因为我会在夏天里感觉被窝好温暖，因为我的脚露在外面真的已经太久了，受凉得有些不觉。但我依然在床上躺着，看薄薄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拉成条条的丝线洒在窗前的地板上，洒在我淡青色的被单上。
我感觉窗前有个女人，很长的黑发柔软地触着腰间，及地的白色睡裙裹住了脚裸。她背对着我，举手轻轻地拉开窗帘，倾泻的晨光下，她的发稍变得暗红和毛绒。我看着她的侧影，美丽而忧伤，象某个人，象我。
我闭了眼睛，最近常有这样的错觉，感觉自己的灵魂站在了自己的对面。
“进去把小雨叫醒。”嫂子在门外催促着哥哥，我撇过头，紧盯着没有上锁的房门，我想起了她昨晚的话。我以为醒来后她会忘记自己半夜的梦游，因为她常常会在半夜突然醒来，然后抱怨生活，第二天又象没事似的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但是这一次我错了，她记得这样清楚是我没有想到的，而且一起床就行动。我想她已经想了很久了，也已经忍了很久了，她大概是一整晚都没睡，就想着怎么把我嫁了。
“叫醒做什么，才几点，去烧饭。”哥哥打着哈欠。
“你个死糊涂，我怎么就嫁给你了呢。”嫂子又要喊闹了。
我打开了门，“嫂子好”。
她正把手遮在眼角，假装要抹眼泪，我横了她一眼，她就放下手，对我嘿嘿地笑，“醒来了小雨，哟怎么还穿着睡衣呀，进去换件漂亮的，今天跟嫂子串亲戚去。”说完她就噙着笑径自走开了，她笑得那样舒坦，好像已经看见我穿上了婚纱的模样，好像她已经腾出了我的房间，把它做了客房似的。
嫂子很想有一间象样的客房，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可以让亲戚们亮一亮眼，她已经和我说过很多次了。可我每次都傻乎乎地假装不懂她的暗示，她急着赶我出门，她说这个家太小了，可以不占地盘的就不要赖着。她说冬冬也应该要有他自己的小房间了，她说这个的时候就故意让他甜甜地喊我“姑姑”。每次他这样喊我的时候，我都很酸，我望着一个十岁孩子澄清的黑眸，不知道是自己可怜还是他可怜。我望了眼哥哥，他什么都没说也走开了，我便进了房间，关了门。
我赤着脚，慢慢地走到窗前，两只手扯住窗帘的布缘上，感觉无力。深深地呼吸，用力地敞开厚重的窗帘，真的有柔和的晨光小心地洒在身上，我想我能想象自己浸染在暗红的晨光里的模样，应该很美。
柜子里很多衣服，我挑了件粉红色的连衣裙，上面映着散落的花瓣，白色的，碎碎地好像还在飘。我把衣服扔在了床上，解下睡衣的带子，它便轻轻地滑落了，我原想用手肘挽住衣袖的，然后就能挽住了整件衣服，因为我忘了拉上窗帘了。但我没能拉住，衣领从我的脖子上滑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扯不住了。我看着光滑的绸缎从我圆润的肩头滑溜溜地落下，我能感觉得到衣领已经落到了胛骨下了，因为后背有暴露时才有的凉飕。我低下头看着自己丰满的胸部，想起了王小挺邪意的目光，嘴角不经意地上扬。
“小样，脸长这么白净，不晓得里面的肉怎么个样哟？嘿嘿～”王小挺对哪个女孩子说话时都靠得很近，“知道不，小雨，我呢是喜欢那种女孩子，她脱下衣服后的皮肤必须嫩白得象刚刚剥开的熟鸡蛋的肉，光滑白皙。”他的吐沫溅到了我的嘴边。
“王小挺，你小子喜欢啥的，跟我讲有什么用？”我瞥了他一眼，“别看得这么色，小鬼，姐姐我不合格。”
“我看看才会晓得合不合格嘛，不让看我怎么会知道质量嘛？”我想他对每个女孩子都会开这样的玩笑。
“就是合格了，姐姐我也不卖的”我站起身，因为楼下林风按了多次喇叭。
“和男朋友兜风啊，玩得开心哦，记得要留着点力气和我折腾，别被他一个人搞得精疲力尽哟。”我回头向他做了个鬼脸，便“噔噔”下楼了。
那个时候我和林风确定关系不到两周，那个时候我和王小挺走得比较近。我转身走到窗前，用窗帘半遮着身体，懒洋洋地望着窗外。那里是一大片田野，远处是一环松林，我想到了昨晚的月亮就沉在了那里。
“咚咚”嫂子在门外，“小雨穿好衣服了没，出来吃饭了，抓紧。”
我便赶紧捡起衣服，迅速地套了上去，走到镜子前转了个圈，镜子里那个家伙仿佛又站在了我身后，抱着双臂，玩弄着硬硬的胡须扎，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我。
我走到饭桌旁，嫂子抬眼看了我一下，脸皮颤了颤，只是终究没有笑出来。但我还是能看出她艰难压抑着的笑意透着对我的满意，我想她是看到了好价钱。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雪莲正站在她家门口，直直地看着我，她好像已经站了很久的样子。我想她是知道我要去做什么的，我说过她可以知道很多事情，很多连我们自己都还不晓得的事情。
“酒醒了？”我过去打招呼。
她没有应答，只是用很深很深的眼睛看着我，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能对着她傻傻地笑。
“你个傻女人”她说完就转身进屋了，我才知道她是故意站在门外等我的，突然有点感动。被一个自己一直害怕甚至只能躲避的人关怀是件幸福和荣幸的事。
我笑了，发自内心的。
我们到了冬冬外婆家，他们已经在那里了，一大堆姑婆姑嫂叔伯围在那里嘻嘻哈哈，都咧大嘴巴，敞着不多的牙齿，其中只有一个年轻人，很扎眼，我想就是陈军。
“这是我小姑沈小雨，长得伶俐吧。”嫂子嘴很甜，坐下后就忙着介绍我，“还是大学生呢，乖巧着。”说完有意地瞟了眼陈军，想看看他的态度。
陈军听了嫂子喊我的名字，就抬起头对着我猛瞧，我本想回瞪他的。但顾虑这里太多长辈，不好太放肆，还是女儿家点好，便低下头假装害羞的样子。这样子的见面，好像我们两人都做得很到位，嫂子只管在那里乐呵着。
“陈军，你带小雨出去走走吧，饭烧好了就叫你们。”
我们出了村口，沿着田里的小径闲走着。我突然抬起头对着他也是猛瞧，我想是吓坏他了，因为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池塘边，吃惊地望着我。
“看什么看，呀的饱了没？”我其实不想骂人的，但我还是出了口。
“我说呢，学校里不是都说你很狂的吗，刚才怎么一下子这么文雅，现在才是本性吧，妹妹？”他好像知道我很多耶。
“拉倒，管我呢。”
“怎么不管，搞不好我们就成一对了呢。”他靠近我试图拽过我的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很随便。
“不要想碰我，我讨厌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的。”
“呵呵你没听你嫂子介绍我吗？”
“听过，是个老师，在市中心工作，工资3000每月，家里还算富裕，两间房子，又没兄弟，以后财产都归你，”我斜睨着眼睛，嫂子就这么说人家的。
“是她只介绍我的经济条件，还是你只听我的经济状况？”他突然严肃了起来。
“她只关心对方有多少钱财，因为这样子我就不会受苦。”我无聊地回答。
“是你自己只想知道这些吧。”
“随便你怎么想。”
“就算她只说这方面，你也可以自己问她其他方面啊，你就不想知道我年龄喜好和脾性吗？而你居然没问，说明你也只关心我的工资。”
“我没兴趣知道你的任何情况，不管经济和喜好，什么我都不关心。如果嫂子她不说你工资怎么样，我也不会向她问你的任何问题，无论钱财还是脾性。”我狠狠地瞪着她，“我只是个听者，她说什么内容我听什么内容。你上课的时候不是也这样霸道吗，你讲什么你的学生不是也被迫听什么吗。他们根本就没法选择，你知道吗，象我，我也无法选择。”我低了声音，因为有人在叫开饭了。
我想做老师的就是假正经，总在一些看似不是原则的问题上讲究所谓的原则。他们总注重一些原因，却不晓得什么样的原因，结果总一样，就象有很多路，可终点总一样。可他们就是在意缘由，一定要圣洁，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很高尚。
其实我说因为我爱他或者说因为他可以养活我所以我要嫁给他，在我们眼里结局都是结婚，但他们就没法接受如果我只是因为他能养活我而和他结合。我突然觉得好笑，侧目看着他，他只是紧绷着脸，我想他是气得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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