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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阳光烘烤着城市,近年来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人们都在抱怨季节已经没有了春秋,冬的寒似乎在一夜间就被夏的热取代了。城市上空蒸腾的暑热吸纳着城市不断制造出的废气,如同火上浇了油。热焦躁了的人们又争相躲进开了空调的房间,为了能有短暂的凉爽助纣为虐为这个星球不断的增温。
孙顺收拾好进山应带的物品后,消停的坐下来给质检站张工打电话,“接到通知了吧?下午一上班就出发,还象上次那样赶天黑前到河口。……哦,哦是,陈乃方又遇上倒霉事儿了,暴雨冲毁了他辛苦整改的成果,这次贯通庆祝会只能由e标老佟那独家操办了。……是呀,你说姓陈的这倒霉蛋,怎么连老天爷都偏偏跟他过不去呢,好不容易得到一次露脸的机会都偏偏又都让佟志民独捡了去。”
“上面领导们明天上午动身,他们当天去第二天就返回。我们不着急,我们明天早上从河口出发至少也比他们早到半天。这次我们在上里多呆些日子,全当避暑啦。……啊,哈哈……,机会会有的,等领导们后天庆典结束,打道回府我们就自由了。到时候我保证让你到县城去乐一番,那里可比河口镇热闹多了。好了,下午二点出发,高速路口见。”
孙顺放下电话隔窗户瞅一眼外面刺眼的阳光,哼着不成个调的曲儿,脚一蹬地把转椅转了个半圆任空调的凉风吹拂他的后心。电话铃声又响起时试验工程师赵阳正整理着资料,他瞅主任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就放下手中的事儿跑去接电话。“喂,你好,孙主任在。……那好吧,我马上转告他。再见。”孙顺问:“谁的电话,啥事?”“是总监办刘秘书打来的,他通知我们贯通庆典临时取消。说是f标发生岩爆事故,伤了两个人,隧道已经不能如期贯通了。”孙顺紧贴着椅背的身子逐渐直立起来,眼睛紧盯在赵阳的脸上。当他确认自己并没听错时就愤愤的开骂了,“王八蛋,这个陈乃方总是在关键时刻给你掉链子。就因为他一个人的失误耽误了整个大局,难道还得领导们都随着他转不成……?”骂毕了还得愤愤然的给质检站张工打过电话去,他愤怒的重新跌坐进椅子时感觉背后吹来的空调风也不凉爽了。
这时刻田孝文一行正进行赶赴f标段的路途上。岩爆造成的事故,必须首先经由他们做出初步鉴定技术认定,然后尽快上报总监办。山间凉爽的风吹进车窗,暑热顿消,但是田孝文的心里却有一团火难以冷却。他简直不愿相信怎么啥倒霉事儿就都落在这陈乃方的头上呢,这种伤及到屠富顺手下施工人员的事故,简直还不如直接伤了陈乃方自己。从打上次田孝文经历了屠富顺陷害马德良的阴招之后,他便再也挥之不去一种发自内心的对陈乃方的同情和对屠富顺的鄙视。他现在只希望这项工程能顺顺当当的结束,让陈乃方能尽快跳出这苦海。
进入f标地段,前不久洪水冲刷过的痕迹还明显的遗留着。陈乃方根本就无暇顾及到这些了,如期贯通的指令栓牢了他,并又一次把他重重的摔在众人面前。田孝文内心里竟有一种怕见到这个倒霉蛋的感觉,他明确的知道自己是害怕面对那双忧郁的眼睛,那双眼眸里时时透给田孝文的都是一种深深的自责。田孝文想说——你没必要自责,你已经尽力了。一个血肉之躯的人在残酷的自然面前本来就渺小的可怜,同样在面对一个比自己各方面都更强大的人时,也会显得弱小无力。他就同时承受着自然和现实双重重压之下的宁折不弯的花岗岩,总有一天他也会因不堪重负而发生岩爆的。已经接近退休的年龄,注定了要在蜀岭这项工程上,用一个黑色的污点为他画上征战一生的最后句号。
田孝文早已听闻了无数对陈乃方极为不利的各种传言,这些传言同时也被沸沸扬扬的传到了他上级单位北方公路工程公司。假如他们公司还能找得出一个愿意来的接替者,陈乃方恐怕就得以解脱了。
田孝文凝神沉思间汽车已停稳在陈乃方的办公室门前了,还没打开车门就听到屠富顺那狮吼一般的咆哮声从屋里传出来,田孝文的心都收紧了。
陈乃方稳坐在办公桌后,面对屠富顺的咆哮显得很沉稳。看到田孝文进来屠富顺立马换了付面孔,硬挤出来的笑容显得十分僵硬。田孝文冷冷的和他握了一下手,对他说“你先出去,我有要事和陈经理谈。”屠富顺极不情愿的退了出去。他们在紧张的气氛中落座后,田孝文问:“为什么,又为了什么吵吵嚷嚷的?”“还能为什么,两个伤员送到省城医院去了,为了医疗费呗。”“伤的很重吗?”“一个骨折两处,一个伤及到腰椎,可能麻烦大些。”“按你们双方的合同包括这些损失吗?”“按合同工程中出现的任何非正常的工伤事故损失都由乙方承担,甲方只负责协助处理。可这屠老板非纠缠说事故是因我催着赶进度才造成的,要我们承担损失。岩爆的发生与赶进度没有必然关系,如果是初期支护不到位发生垮塌,这个责任我推不掉,可是我要求初期支护步步紧跟,都做到了,掌子面发生岩爆只是偶然情况。”“出事时你在不在现场?”“我和洪总工都在,伤员就是我们及时送出来的,眼下的治疗费还是我们垫支的。”“屠老板当时在哪儿?”“不知道他在哪儿,他极少进隧道的。”田孝文默默点了点头说:“走,我们一起到现场看看。”
田孝文面对眼前被砸的七扭八歪的台车架和那块崩裂下来的巨石,想象着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陈乃方给他指点了两个摔落者的落地点。刘志和惊叹道“乖乖,幸亏没直接砸到人,若砸上还不成了肉饼!”田孝文指示冯工拿上电筒爬上歪斜的台车仔细观察岩爆发生处,冯工细看后在上面喊“没有陈旧地质裂缝,完全属于重力压迫引发的崩裂。”陈乃方在下面喊“你注意安全,快下来吧。”田孝文则喊道“等等,我把数码相机递给你,把岩爆处仔细拍照下来。”话音没落,陈乃方抢过相机朝台车上爬去。
田孝文此时心里已有数,定论已经基本可以形成,这绝不属于安全工作不到位的责任事故,应属于自然原因造成,因为初期支护的确紧跟掌子面,仅留下了必要的工作空间。为保留证据,他又让从台车上刚下来的冯工把所有现场都一一拍了照,一切做完之后对陈乃方说:“可以安排清理现场,修复台车了,尽快恢复开工。”他看出陈乃方应允的很勉强,意识到了他的难处,没再说什么,大家上车往面走。司机老王一边开车一边问:“啥叫岩爆呀?又没装炸药咋会自己爆炸呢?”冯工急于要把自己所学的那点知识抖落出来,“那不是爆炸,是一种能量积聚到极端时突然释放。你在试验室看到过压试块吧?就是那个道理,岩石就象混凝土试块一样坚硬但很脆,在静压逐渐加大的时候它有一个承受力的临界点,压力通过这个临界点时它会突然崩裂。由于这个压力的释放来的突然,所以就会产生爆炸一样的效果,其响声如雷,周边感觉象地震。它有不可预测性危害很大,很难提防,这就是岩爆。有经验的施工人员会从岩石的状况和隧道顶端所承受的压力,就是山的高度来判断发生岩爆的可能性。一般松散的岩石地段不会发生岩爆,因为松散的结构早已经把压力释放掉了,反倒是岩石越完好越容易岩爆。”老王听的似懂非懂,比喻说:“就好比我们这汽车如果拉的太重了,不知啥时忽然一下钢板嗵的一声就断了一样吧?”“差不多吧。”冯工无奈的笑笑,引得一车人都跟着笑了。
出了隧道车行至半路田孝文让司机老王停了车,自己一人下车徒步向屠福顺的施工队去了。屠福顺看到田孝文一人独自前来自是大喜,田孝文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倒茶拿烟。屠福顺刚开口说话,田孝文截住话头说:“我刚从隧道里出来。”屠福顺又欲差开话题,“我刚从隧道里出来”田孝文又加重了语气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屠福顺感觉不妙,“哦!你都去看过了,多惨呀。台车都砸毁了,幸亏我的人命大都捡了条命回来,陈乃方只知道讨好上面强赶工程,出了事又想一推了之,哪有这等好事儿……。”“出事时你在哪儿?”田孝文不温不火的问。“我不可能总呆在掌子面呀,我要管的事儿多着呢。”“那你怎么能断定出事儿是因为赶进度所致呢?”屠福顺一时竟语塞了,田孝文不容他有再找理由的机会,“我告诉你,本来这些话不该我对你说,做为监理部门来说,我根本犯不上与你打交道,我只找承建商的项目经理就够了。因为你我大家私交不错,我们才有这种来往,但是朋友归朋友工作归工作,凭良心讲,我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岩爆就是岩爆,不是人为事故。至于你和陈乃方之间的合同内容是怎么面对这种事情的,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我只讲和我们职责相关的话。”这番话说的屠福顺心里犯了嘀咕,他一时揣不透这话中的含意。“田部长你说的对,我们谁和谁呀,这两年的交情我们是铁哥们儿啦。我屠某啥时也没把你当外人,你有难处就是我的难处,反过来一样,我相信你田部长在我有难处时也不会不帮,这就叫朋友……。”屠福顺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拐过桌角一下塞进田孝文的衣袋中。
田孝文看他坐回原位后,抽出那信封在手里掂了掂,说“唉呀!屠老板真是个爽快人,我田孝文只怕是不配拿这份儿钱的。钱我不是不爱,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食,常言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田孝文既没有说瞎话的本事,也没有一手能遮了天的能耐,若敢收了你这钱又为你办不了事,只怕是到最后的下场会连马工都不如呢。”言毕顺手把那信封扔回到屠福顺的怀中,没等屠福顺从桌后转出来,田孝文已经摔上门拂袖而去了。
刘志和一双眼睛狐疑的盯着进得门来的田孝文,他终于从那张阴沉的脸上读懂了点儿什么,“写技术分析报告,如实上报属非责任事故……”田孝文平和的对视着刘志和的双眸坚定的说。“是不是再超重些?”刘志和仍试探性的问。“我们已经是慎重对待了,你能弄得出责任事情的任何证据吗?就照我说的去做。”冯工忙插话道:“完全是自然原因,我看得很细,又有拍照为证,这是铁定的事实。”刘志和似笑非笑的白他一眼,照着部长的吩咐去做了。
几天后,总监办和业主领导们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摞事故现场的放大照片和事故分析报告。原本还打算派出的调查小组接到通知——行程取消了。田孝文一行人亲赴一线采集来的无可辩驳的事情证据,得到了各方专家的一致认可。那些对陈乃方一惯持不信任态度,甚至是别有用心的上层人物也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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