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何到这里来。”回到香远居，白香远反而不自在。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红销冷冷的回答。冰冷的语调与清纯的外表极不相符，而这，白香远已然习惯了。香远居也宽大异常，此刻却非常凄凉，没有家丁，没有了仆庸，“也许都逃了吧。”白香远感慨。
白香远推门而入，却顿时踉跄，胃部猛然抽蓄，他忍不住弯下腰呕吐。宽敞的庭院尸陈如山，他此刻才闻到扑鼻的血腥。
红销轻探尸体，察看了几具，回到白像远身边，道，“你吐完了没有，凶手刚走，只早我们一步。死者都是一道毙命，应该没有痛苦”。
白香远勉强站起，泪已在眼眶凝聚，就快要喷出。香远居是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了他十几年，甚至比白眉还要熟悉。
“你振作点，这并不算什么，这个江湖本来就很残酷。”红销鄙夷的说道。
白香远没有争辩，对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妖女，他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这里共有一百七十具尸体，你府上共有多少人？”红销目算了庭院，依旧冷冷的问道。
“连我共有一百七十九人，”白香远忍痛答。
“这么说是无一人生还了。佩服，这人下手比我还强。”红销自顾说着，突见房顶黑影一闪，忙提高声音道，“怎么少了两个，你说还有两个人不在，我们快去找。”
红销见黑影闪去，连拉着白香远往后院追去，白香远在红销的暗示之下，已然明白。他示意了两人分开在房舍间走动，红销立展轻功往西厢窜去，白香远向东厢走来。他的动作显然慢得多了。
黑影猛然在身后停下，白香远回头。
“为什么要这么做？”白香远咬牙恨声道。
“为了帮你。”黑影冷冷的答道。
“帮我什么？”白香远苦笑，“只是让我有心痛的理由？”
那黑影冷笑，“为了让你看透人生，对江湖再无期待。”
“然后呢？”白香远问道，“然后我就会跟你走，让你给我自由。”
“可以这么说。”黑影说道。
白香远拔出了剑，“出招吧，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那黑影却没有出剑的意思，“想知道白眉庄的情况吗？亦如此地。”
四个字让白香远握剑的手剧烈的颤抖，几乎握不住剑。
“你到底是谁？”白香远的声音已颤抖。
“魔教圣婴。”黑影狂笑。
白香远的剑已刺了出来，剑光闪烁，剑气惊人。
那黑影猛然转身而去，如箭冲如东方，突又折回，手中已多了一团红色，是红销，她的手已扼住了红销的咽喉。
红销挣扎着，喘息急促。白香远只好罢剑，怒道，“你到底要怎样？”
黑影狂笑，笑到几乎抽蓄，朗朗的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你，但你还是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
“她是我妻子，我们已拜过了天地的。”白香远急道。他不愿伤害到红销。看到红销，他猛然惊觉，厉声道：“你怎么可能是魔教圣婴，她才是。”
黑影再次狂笑，“如果她不是，那我就可能是。”她稍稍放开红销，笑道，“红销妖女，我想你早就知道了吧。”
“是又怎样，”红销挣开她的手腕，转身倒地，黑衣人对她下了“天王散”的毒。这种毒药对魔教之徒有很大作用。所有魔教人几乎逆天行事，行为异常极端，练武亦是如此，所以武功招式有很大疏漏，而这中毒药就能趁虚侵入，达到侵扰的作用。但也许并不是对谁都用。
“你竟然这么强，又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红销接着道。
“还没到时候，到时我自会示人。”黑影答道。
“是吗？白绫啊白绫，你把一切都计错了。”红销突然跳起，她显然并没有中毒。红绡一把扯落那黑衣人蒙面的丝巾，一张清丽的脸顿时显现。
“真的是你……”白香远声音嘶哑，伤心不已。
“你已猜到。”白绫扯下头巾，如瀑般的秀发洒落，美丽凄绝。
“我说你错了，如果一开始你就和他坦白，也许就不会是这个结局。”红绡冷笑着说道。
“是吗？”白绫望着白香远，视线已经模糊。“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是魔教圣婴，被你父亲用她偷换出来，你会爱上我吗？”
白香远在她目光的逼视下无法逃避，半晌说道：“没有想过，我只以为你是我的妹妹。”
“哈哈哈……”白绫狂笑着，“那么结局不还是一样。”说完一道飞镖射向红绡，红绡转身躲开，却并未还手。
“怎么，你同情我。”白绫的眼神越来越凶恶。
“我又有什么资格呢？同样的命运罢了。”红绡从腰间解下天蚕软鞭，“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被换的。”
“七岁，有一天我干渴致极，竟喝了人血。”白绫幽幽的叹道；“从那之后，白眉老贼神色大变，当我潜入他的密室，看到那幅画时就已经知道，可笑的是我竟然连自杀都能复活，白眉显然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把我杀死……”
“其实你比我好，我为了在魔窟苟且性命不知吃了多少苦，一个正常甚至比正常人还要瘦弱的多的女婴想要拥有魔教圣婴的能力，想要在魔窟生存下去是多么的艰难。”红绡也缓缓的道来。
两个命运相同却又和对方有关的女人此刻顿生相惜之感，毕竟是命运而不是彼此造就了自己的人生，恨在她们之间也许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你还是做到了。”白绫叹道；“而且做的很好。”
“那是因为我只有恨，而你却还隐藏了爱和感激。”
白绫突然拔出随身佩剑，直刺向红绡心脏。
白香远突然条起，用剑分开二人。
“住手，你们为什么要动手。”白香远吼道。
“我们为什么不能动手，这一战，我们酝酿了十几年。”红绡甩动着软鞭，说道。
“竟然身世大白，又都同病相怜，又何苦残杀。”白香远说道，他异常激动，或许还只是处于半清半醒的状态。
“轻佻，”红绡漫骂了一声，恨恨道：“事情会有这么简单吗？爱可以说不爱就不爱，恨可以说不恨就不恨吗？”
“但你们恨的又不是彼此？”白香远接着道。
“那很好办，”白绫突然提高音调，嚷道：“你们不进来，是要我们出去吗？”
屋外突然响动，人如潮水涌进。
白宇堂站在人群中异常显眼，旁边有青灵鬼，断指圣人。
“怎么是他们。”白香远急道。
“他们没死，”白绫应声道：“我骗了你，我进来的时候，这里已是这样。这是一个陷阱。”
白香远已没有理由不信，因为白绫已没有必要说谎。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白宇堂冲着人群喊到。白香远还在思索，红绡已一把将他推翻在身后，白绫也没有丝毫含糊。两人连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形势已由不得过多考虑，她们此刻只有联手方能打退敌人，也许她们已看透人生，不愿长存，但生命开始时他们因为自己无法做主而被人玩弄，那么生命是否结束，她们必然要亲自决定。
白香远在血渍与惨叫声中艰难呼吸，变故来的太快，他一时还理不透彻。
如果白绫是魔教圣婴，而红绡则不是，红绡代替了白绫，那白绫代替的当然是红绡，那红绡就是他的妹妹。可昨天他竟与自己的妹妹拜堂，成夫妻之好。白香远仰天呼啸，他的眼睛冲血，红的发量。
“怎么，想明白了。”红绡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冷淡。
白香远立即勃然大怒，拔剑冲向敌人，他的剑不快，却很猛，剑剑见血，他挥的太多匈猛，勃然的怒气膨胀，手几乎都要脱臼。此刻他才深深感受到被愚弄，一种被天下人愚弄的感觉。
剑终于停下，庭院里的尸体又多了一层。还是熟悉的院子，白香远却找不到似曾相识的感觉。
“外面还有三千人，你们杀的完吗？”白宇堂哈哈笑道“正魔两派都在，三位还是束手就擒吧！”
“你是什么人？”白香远很声道。
“玩弄你们的人。”白宇堂笑的更狂。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白香远当然不解，他毕竟太过单纯。
“当年调包是为了天下武林，如今诛杀你们亦是为了天下武林，你们想想，我伟不伟大。”白宇堂朗声道。
“师父，怎么你也是他们一起的。”白香远看着断指圣人，期盼中流露出讶然之色。
“不，我才加入。”断指圣人微微一笑，“因为这很好玩，白眉老头说的‘天降福瑞，舍死抚生；红白转色，天下大吉’是个错误，所以你们认命吧！”
“其实，怪也只怪你们太不认命，都太过好强。”青灵鬼笑道：“何必啊，何必，如果白绫只做白绫，不要偷练魔教神功，如果红绡只是红绡，不要自命妖女，谁说魔教圣婴不可以是傻子，不可以是白痴，是你自己不甘于平凡，如果你白香远不要太出风头，哈哈，也许这十六年前的一场恶战在今天可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红绡朝白绫望了一眼，两人同时冷笑。突两道暗气射出。击中青灵鬼，两人转身向白宇堂和断指圣人袭击，动作快如追风。那三人惧是一惊，却已晚了半拍。
“不要太过自信，否则你下辈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白绫对着断指圣人冷冷的说道，剑从他的咽喉中抽出，血随之突出如同一朵莲花，绽现于脖颈。
红绡的软鞭也已缠住了白宇堂的脖子，白宇堂濒死挣扎，动作悲怆，红绡突出抽出三寸短匕刺入他的心脏，刀锋稍稍转动，他的心脏已被挖出。
“你是幸运的，没有几个人能在死前看到自己的心脏。”红绡也冰冷的说着，眼中却有无限的笑意。
白香远也已冲了过来，剑刺向重伤的青灵鬼，将他的头平整削落。
白绫收出白宇堂的令牌，红绡也已取下青灵鬼的斑指，这是两件信物，见件如见人。两人飞身上了屋檐，屋外是黑压压的一片，红绡举着斑指大声道：“所有魔教弟子听命，速速散去，不得违命。”白玉斑指在黑夜中散着强光，特制的信号，魔教弟子已开始移动。
白绫也举起令牌道：“帮主有令，各界武林人士听命，魔教异徒，天地齐诛。”所有正义人士仿若疯狂，见牌如见帮主本人，听喧如同领得圣旨。院外三千人立即哄闹成一团，刚刚的盟友，此刻正刀剑相向。
“我本只想让他们回家，没想到你会这么做。”红绡对白绫眨眼笑道，显然没有责怪的意思。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魔与正的区别吧！”白绫幽然的一叹道。“怎么，不下去陪他吗？”白绫轻轻褪去夜行衣，露出一身纯白，纤尘不染。
“等他上来吧。”红绡笑道。
“我怕他上不来了。”白绫亦笑道。
“是啊，脆弱的男人……”红绡与白绫一起飞下，白香远呆然坐在地上，泪水挂上了脸际。
“我和你，其实没发生什么，我的守宫沙点在左手。”红绡娇笑说道。
“我和你也不会有什么，让爱和恨都灭了吧！”白绫也笑着说道。
两人转身，一同隐没于风中。
寥寂的夜终于将一切沉寂，大自然与漫没的无语包容了一切苍劲。这一刻，风吼过，亦是无痕，泪流下，却也无语。
“不决斗了吗？”
“不了。”
“那我们……”
“不用死了。”
“为什么？”
“因为还没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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