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黑暗中的猎人 > 第三章 人面知何处

?    茫茫树海的尽头,连绵着皑皑群山。

    群山掩映,雪色苍茫。

    雷纳德自梢头飞落,踏雪向山顶奔去。他的身形在月色下仿佛一只迟归的燕子,在积雪的山岩上几个穿梭,便已掠过峰顶。

    群山在月光下沉睡,隐隐可见西南方一个山坳,正躺在群山的怀抱中低声梦呓。

    那里便是雷家庄的所在之地。

    看到那山坳,雷纳德不由得心中一热:

    父亲、母亲、峙德、旖旎,我回来了!

    正要一气掠入雷家庄,却见一个白影从那山坳中一闪而出!

    好快的身法!

    是什么人?怎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雷纳德微一转念,便急追而下!

    可那白影却似消失在茫茫白雪中一般,再也没了踪迹。

    连雪地上也未留下半个足印。

    难道是我眼花?

    雷纳德不禁揉了揉眼,他实在感到不可思议。

    他自信这世间没有人可以从他眼前如此轻易走脱。

    难道那白影并非人类,而是鬼魅?

    见鬼……

    想到这里,雷纳德心中不由得蒙上一丝阴影,他握紧剑,飞身掠入山坳!

    只盼雷家庄安然无恙!

    一股血腥气在山坳中弥散……心头猛然一紧!

    难道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已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进入雷家庄的了,他只记得这四百年来,再也没有第二个晚上让他如此愤怒,如此绝望……

    院中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在月光下,地上还闪烁着斑斑血迹。

    血迹未干。

    雷纳德迅速在庭前屋后搜寻了一遍,如他所料,凶手并未留下任何可供追寻的线索。

    刚才闪过的那白影,跟凶手有何关系?

    月光无情地照在尸体身上,也照在雷纳德脸上,似乎是在嘲讽……

    雷纳德深深叹息一声,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走到一具尸体面前,俯下身去细细查看。

    死者的容貌在冰冷的月色下虽然变得诡异,但他活着的时候,那笑容也曾是那样的慈爱,那样的熟悉……

    这死去的人,赫然便是“弑鬼三雄”陆家的陆苍云!

    陆苍云与父亲平辈,年纪也相若,当年曾指点过雷冷两家兄弟的武功,他怎会死在这里?

    按照年纪,陆苍云理应早已谢世,难道他也与雷家一起沉睡了,不久前才刚刚醒来?

    陆苍云绝非泛泛之辈,是谁杀死了他,又为何要在雷家庄杀死他?

    雷纳德仔细检查陆苍云的尸身,只在喉咙上有一个很深的创口。

    一剑封喉!

    陆苍云微睁双目,表情有些茫然,仿佛还未作出反映便命丧于此。

    难道世间有如此快的一剑!

    无法追及的身法,无法琢磨的快剑……那白影的轮廓,在雷纳德心中不停地闪烁……

    旁边那人,竟然是当年与雷纳德一起,在陆苍云指点下练剑的冷无双。

    冷无双瞪大双眼,那神情却似乎充满了惊诧和愤怒。

    是不敢相信陆苍云全无招架之力么?

    只可惜冷无双永远都无法开口讲话了,背后穿胸而过的一剑已结束了他的生命。

    雷纳德急忙一一查看其他的死者。

    这些死者都身着紧身短束,兵器散落在地,看样子都是猎人的精锐部族,内中却没有一个是雷纳德相识的面孔。

    没有雷家人……雷纳德松了口气。

    但他很快又紧锁双眉。

    这些人都是被一剑割断喉咙身亡!

    伤口的深浅皆相差无几,连出剑的位置方向都是一样,颈下二寸,从左至右。

    只有一个人的伤口跟其他人略有不同。

    虽然也在颈下二寸,也是从左至右,但是伤口左边入肉很深,右边却特别浅。

    可见是落剑时力道很重,而收剑时却是草草了事。这人的表情也显得最为痛苦,看样子一时不能得死,苦苦挣扎了一会才气绝。

    那个模糊的白影又在雷纳德心中一闪而过。

    凶手急于抽身,是料到他要来,还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去作……

    行刺的冷青羽,消失不见的白影,死在雷家庭院的猎人……

    沉寂了四百年后的今夜,却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些事情,难道件件都与吸血鬼有关?雷纳德隐隐觉得,这些事情的背后正在酝酿着一个极其可怕的阴谋……他正试图冷静下来,将前因后果理出个头绪,突听得背后一声大喝:

    “这是怎么回事!”

    转过身,一个高大削瘦的身影远远站在那里。

    月光下,他的容貌清晰可见。

    浓眉紧锁,凤目圆睁,薄薄的嘴唇,黑黑的皮肤,右手紧紧握着一柄剑。

    ——正是四百年未见的血亲兄弟,雷峙德。

    这容貌,还是与以前一样,只是显得更加成熟,更加英俊了。

    这身材,却已长高了许多……也许比我更高了……

    “峙德!”雷纳德只觉得眼眶一热,惊喜交集,迈步走过去。

    “你回来干什么。”

    峙德冰冷的话,仿佛化作一道无法逾越的冰墙,阻住了他的脚步,将兄弟二人隔在了墙的两边。

    雷纳德低头默然了。

    四百年了……峙德,难道你还是无法原谅我么?

    突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二叔,若兰,雷岩……旖旎!

    雷纳德抬起头,已看到他们站在峙德身旁。

    二叔仍是那样的沉稳干练,若兰妹子仍是那样的清秀可爱,雷岩也仍是那样的精明健硕——古铜色的皮肤,矫健的身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旖旎——旖旎仍是绰绰约约地站在那里,一张俏脸映得月光都失去了颜色。

    大家的样子都没有变,但雷纳德却发现似乎有些东西改变了。

    他们都望着峙德,也望着他,只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雷纳德期待的目光移向谁,谁便会马上望向别处,避开他的视线。

    连旖旎那双善睐的明眸,也不再对着他含情脉脉的注视……

    旖旎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便低下头,藏到雷岩身后。

    雷家究竟怎么了?

    大家怎么都变成这个样子?

    这四百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千百个疑问在雷纳德心中盘旋,他只觉得这四百年来积郁的一腔热血将要夺路而出,冲出他的胸口!

    但他却知道自己绝不能感情用事。

    雷纳德深深吸入一口夜空的寒气,将它纳入自己的胸口,强压住心头的火热,直到四肢百骸都复归入冰冷……

    他沉默了一阵,才轻声问道:“爹、娘呢……他们还好吗?”

    谁知他话才出口,峙德冰冷的目光便射在他的脸上!

    峙德一脸冰霜,一字一顿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雷纳德暗中叹息一声,缓缓道:“听说你们醒了,我想回来看看……我到的时候,便发现他们都已死了。”

    峙德向雷岩使个眼色,雷岩已掠过雷纳德,站在尸体旁边。

    雷岩仔细查看了片刻,便转身向峙德道:“一共一十三口,都是一剑致命。看样子是冷家和陆家的人。”

    雷岩停顿了一下又道:“陆苍云和冷无双也死在这里。”

    “哦?”峙德浓眉一挑,瞪着雷纳德正想说些什么,突听得门外一人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面色通红的中年大汉已步步生风地跨进雷家庄,径直走到那些尸体跟前。

    看见这大汉涨红的脸,不禁让人想起火红的太阳,既发着光,又发着热。

    还发着怒。

    想到已有四百年未曾得见日出日落,却在这样一个寒夜,见到这样一个太阳,雷纳德不禁觉得有一丝讽刺,也有一丝好笑。

    每次当他知道无法摆脱的麻烦又找上了自己的时候,都忍不住会觉得有点想笑。

    尽管他很讨厌麻烦,不过他却常常觉得,笑着面对麻烦,总比哭着打发伤心要来得愉快一些。

    虽然他自己过得并不算愉快,但是如果能令别人感到愉快,他觉得还是不妨笑一笑。

    但是这次他却并没有笑。

    已有四十余个劲装强刃的汉子和二十个劲弩手,随着那大汉涌进庭院,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大汉俯身依次看了死者半晌,起身瞪着他们,持剑抱拳道:“在下冷万年。”

    旁边一个颧骨高耸两颊深陷,四肢瘦长的汉子抱拳冷冷道:“在下冷千壑。”

    另外两个高矮胖瘦相差无几的方脸汉子也抱拳道:“在下陆希庭”“在下陆希宗”。

    冷万年瞪着雷家兄弟二人,接着道:“想必阁下便是雷家的二位,号纳德、峙德的前辈吧?”

    峙德笑着抱拳道:“岂敢担当前辈二字,在下便是雷峙德。”

    一旁的冷千壑盯着雷纳德悠悠道:“那么想必这位便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雷纳德前辈了?”

    雷纳德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拱手道:“不敢。”

    冷千壑目光在二人面上一扫,阴沉地一笑:“却不知雷家的事情应与哪位前辈商议呢。”

    峙德截口笑道:“小弟虽不才,雷家的大小事体也可勉强作主,不知兄台有何要事相商。”

    冷万年奇道:“据在下所知,这位雷纳德前辈才是雷家的长子,这雷家的事却怎地不由长兄把持,反由二弟作主呢!”

    雷纳德又暗自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只见峙德脸一沉,不悦道:“这是我雷家的事……几位兄台今日前来,便是来问这件事的不成。”

    冷千壑眼珠一转,对冷万年笑道:“雷家四百年前号称三雄之首,自是惊天动地、豪杰辈出,即使有些出人意表之事,却也是常理,大哥不必介怀。”

    冷万年点头道:“好,既是如此,便请前辈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罢,他一双眼睛便瞪在峙德脸上!

    峙德睁大眼睛,露出两排整齐的白齿,天真地笑道:“什么交代?”

    冷万年怒道:“我冷陆两家一十三条人命,如何平白命丧雷家庄!难道雷家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说罢,他手按剑柄,目中一团烈火似要夺眶而出!

    那六十余猎人也纷纷手按兵器,目视峙德。

    峙德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要问这事,兄台真是搞错了对象……小弟委实不知。”

    冷万年冷笑道:“人死在雷家庄,雷家的人却不知,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么!”

    峙德眼睛一转,笑道:“兄台莫急,这事小弟虽不知,却有人知道……”

    冷万年立刻追问道:“谁知道?”

    峙德悠悠笑道:“可这人武功高强,我虽可说出他的名字,但他却未必愿意告诉你们……”

    冷万年持剑怒道:“他若不说,我便一剑刺穿他的咽喉!”

    峙德笑道:“但若是兄台你反倒被他刺穿了咽喉,或是被他走脱了,可不能找我雷家要人……”

    冷万年急道:“我保证不向雷家要人便是!”

    冷千壑眼睛转了几转,试探道:“前辈莫要戏耍晚辈,莫非此人与雷家有何相关?”

    峙德微微一笑,目视众人道:“小弟沉睡方醒,携家人也是刚步入家庄不到半个时辰。小弟到达时,已见诸位……诸位前辈、兄台惨遭屠戮,无回天之术……关于这点,小弟的家人都可作证。”

    说罢回身望向雷岩。

    雷岩立刻上前揖道:“不错,小人与沉海先生、还有二位姑娘一起见到,小人还前去验看了死者伤势。血液和冰雪已开始凝结,应是半个时辰前便已惨遭毒手。”

    二叔雷沉海也点点头。

    冷万年与冷千壑对望一眼,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么前辈方才所言那人,又在哪里呢?”

    峙德一笑,踱到雷纳德面前,望着他的脸慢慢道:“大哥,我到这的时候,看见的唯一一个活人就是大哥你了……”

    峙德目光一转,已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雷纳德脸上,他顿了顿接着笑道:“也许还是由你来亲自向大家解释一下这件事比较好。”

    他的笑容在月光下看起来那么的诚恳,甚至还有一种关切的味道……

    但他的话却似一柄锋利的剑,刺入了雷纳德心里!

    月儿渐渐西移。

    月色渐淡,大地隐入黑暗。

    冷风在雷家庄呼啸而过,无情地抽打着雷纳德的面庞。

    一线月光移入黑暗的庭院。

    庭院的一角竟然有枝桃花,在冷风中早早冒出了花苞,含蕊待放!

    雷纳德依稀记得此地桃树是母亲所栽,母亲最爱桃花。

    母亲的衣裙上,也总是飘着淡淡的花香。

    也许母亲栽种的那些桃树早已枯萎,但桃花却依旧在此地吐芳。

    他还记得,幼年的时候,自己常与旖旎在花树下追逐玩耍……每次等到自己精疲力尽时,便会发现峙德躲在树后怯怯地偷看。

    当自己和旖旎喊他过来时,他却总是害羞地一笑,然后摇头跑掉。

    年幼时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玩伴们那些天真的面孔,长辈们那些慈爱的眼神,今生今世也永远无法忘却……

    如今桃花依旧,而那些熟悉的人儿呢?

    那些人的面孔,又在何处?

    ……

    雷纳德沉默良久,慢慢抬起头,便看到那六十余人已缩小了圈子,将他围在当中。

    冷千壑盯着雷纳德的脸,阴涔涔地说:“如此说来,阁下与我两家兄弟们的死,是脱不了干系了。”

    雷纳德叹息一声,缓缓道:“如果我说,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到,我到的时候人已尽死……你们也是一定不会相信的。”

    冷万年瞪着他道:“要我们相信,除非你拿出有力的证据!”

    雷纳德沉默了。

    他闭上眼睛,那个白影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雷纳德苦笑道:“可惜在下一向孤身一人,独来独往。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

    又望着冷万年笑道:“所以在下虽然并未出手,可是活着的人却一定要替死去的人报仇……今夜在下若是死在这里,也一定死的并不冤枉,是么?”

    冷千壑在一旁慢慢道:“阁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们有!”

    说罢他突地将两件东西“叮”的抛在地上,冷冷道:“这两样东西,阁下总该认得吧!”

    两柄断剑静静地躺在地上,在月色下闪烁着暗青色的光芒。

    是冷青羽和紫鹃的断剑。

    冷万年盯着断剑左看右看,突然一把拾起,惊道:“这不是青羽和娟儿的剑么!他……他们人呢?”

    雷纳德叹了口气。

    冷千壑盯着雷纳德道:“正要请问阁下,我冷家这二个不成器的孩子到哪去了。”

    雷纳德缓缓道:“前半夜我确是见过他们……不过他们已经走了。”

    冷千壑冷笑道:“走了?走到哪里去了?”

    雷纳德叹道:“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一定还是不会相信,是么?”

    冷万年上前一把揪住雷纳德胸前的衣襟,怒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究竟将我儿青羽他怎么样了!”

    雷纳德垂下眼皮,慢慢道:“这位仁兄不要着恼,令郎的脾气跟你一样直率,他不捅在下两剑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将他怎么样呢。”

    “呸!”冷万年一口浓痰吐到雷纳德脸上,“我便将你捅成个马蜂窝,替我儿报仇雪恨!”

    边说边伸手拔剑!

    雷纳德却动也不动,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拔剑。

    冷千壑瞥见峙德正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笑看,便急忙上前按住冷万年的手:“大哥休要莽撞!我们若是错杀了人,冷家定要被天下人耻笑!”

    冷万年一张脸已涨成猪肝颜色,太阳穴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怒道:“我定要杀了此人报仇,不然才要被天下人耻笑!”

    只听峙德在一旁笑道:“若你能杀得了他,那才是个天大的笑话!”

    冷万年哪当得此话,推开冷千壑便要冲上!

    冷千壑眼珠一转,拦住冷万年道:“大哥息怒,当事人并未认罪,大哥便一剑将他杀了,日后传出去,大家岂不是要说冷家滥杀无辜。”

    雷纳德慢慢擦去脸上的痰迹,冷笑道:“阁下证物齐全,当然不算滥杀无辜了。在下今日若不死在这里,那才是个天大的笑话……只是他日转生之时定当牢记,杀人要毁尸灭迹,绝不授人话柄、落人口实。”

    冷千壑冷笑道:“这两柄断剑原是陆苍云前辈差人送到陆家,并一字条,上书有急事要与陆兄之子陆冠英公子在雷家庄相会……”

    雷纳德冷笑道:“原来雷家沉睡这些年间,雷家庄有幸成了各位约会纳凉,谈情说爱的好去处……看来是在下孤陋寡闻了。陆苍云伯父也是偏爱这位陆冠英公子得紧,有事不找陆家当家的商议,却找这位陆公子出来私下里说……想来这位公子定是一表人才,在下也是仰慕得很。”

    陆希庭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此时却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上前道:“在下看到字条时,冠英他已带人赴约去了,最后却只身回来……说遭到一武功高强之人偷袭,与他同去之人尽数丧命于此……在下急忙带上断剑及字条邀冷家兄弟相助……”

    说着拿出一字条,转身向冷万年深深揖道:“因当时万年兄去后山练剑,便只得一边差人相寻,一边先向千壑兄细说,待万年兄回来已无暇分说,请万年兄宽恕则个。”

    冷万年挥手怒道:“罪不在你。”

    复又瞪着雷纳德,拔剑欲刺!

    陆希庭、陆希宗急忙拉住冷万年。

    陆希庭道:“万年兄,且慢动手。待小弟叫犬子前来与此人指认一番,若真凶果然便是此人,万年兄再杀他个数罪归一,岂不痛快。”

    冷万年瞪视陆希庭半晌,“当”的一声将剑塞入剑鞘,怒道:“好!便是依你!但若果真是他无疑,你们却再不能拦我!”

    陆希庭点头道:“那是自然……狼心贼子,同门相弑,人人得而诛之。”

    言毕向身后招手道:“冠英,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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