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
戌时,苦慈禅房。
女人悄悄打开房门,走入房内。
“你来做什么?”男人举起电筒照在女人身上,微惊女人。
“那你又来做什么?”梅木晰将自己的电筒也打开。
“侦察”巫寒剑道,将电筒移开。
“我也是!”梅木晰特不爽,自从今天早上遇见这个小资产阶段,自己就怎么也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你的‘怪’也包括对绅士说话说话如此粗鲁么?”巫寒剑的声音还是极柔软极富有磁性地。
“要看对哪种绅士。”梅木晰语气还是很强硬,“对你这种小资、假洋鬼子,剥削者,就应该这样。”
“我承认我小资,剥削者,但假洋鬼子?”巫寒剑心想自己即不染发又不满口“yeah”,“oh”。
“你十四岁留学,二十四岁才回来。性格塑造都是在国外进行的,难道不是假洋鬼子么?”梅木晰一边说。一边观察四周,“那考考你斗城的常识吧。”
“哇,小姐,你不用连我也查得那么细吧。我可从来没将你列入凶手行列啊。”巫寒剑眼睛也游逸在禅房内,“那你考我吧。”
“为什么斗城被取名‘斗城’?”
“这个难不倒我,”巫寒剑淡淡一笑,“斗城在解放初期十分贫穷落后,城市面积极小,在地图上上宽窄,如若斗状,所以称为……”
“我明白了”,巫寒剑突然一咋,奔出房去。梅木晰也跟了上去。
跑车飞快地驶在柏油路上。
车内,梅木晰没好气地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巫寒剑笑了笑,道:“斛”。
“斛?”
“对,‘斛’”,巫寒剑解释道,“苦慈大师的那个‘斛’字,大概就是给凶手看的。”
“对呀,但它到底意味什么?”
“太极斛所藏的地点。”
“为什么?”梅木晰不解道。
“其实姚诗丝的判断应该没错,苦慈大师确有什么令其苦悔之事。可能就和太极斛有关。说不一定,那斛就是亏欠了凶手才得来的。所以苦慈大师才坦然受他那一击,还留这么一个‘斛’字,希望能将斛物归原主。”
“这样讲也不是没有道理,为什么凶手不将那白布带走呢?”
“说明他已经被仇恨蒙住了眼睛,根本就不在乎那么一个太极斛。也说明井上的‘斛’和白秀雄的‘’有它解。”
“那么太极斛到底在哪儿呢?”
“你还记得苦慈大师死的时候左手在哪里么?”
梅木晰想了想,答道:“自然垂,盖在‘斛’字上。”
“他的左手是在‘斛’字上,但却不是自然垂。而是指在了‘角’上面。”
“那么,‘角’,‘斗’……”梅木晰念道,突然叫道,“难不成是…”
“八角观,就在斗城西部,也就是地图上斗城老城的左边,八角观的‘角’和斗城的‘斗’刚好就是‘斛’字。”巫寒剑说出了答案,“而苦慈大师三十年前原为八角观中的一外木匠,后来到灵泉寺做工,淋浴清化,终于归依佛门。所以太极斛大概就被他藏在了那里,而他的动机,大概就是因为早些时候他还有贪欲,所以将宝贝藏在了那里。”
“这么说来,这一趟有大收获啊。真看不出来小资的能力啊。”
“怎么还是要比你差一些。”
……
六
八角观,戌时一刻。
巫寒剑和梅木晰到的时候,观内已没有什么游客了,阴森木,怪怕人的。
“八角观这么大,怎么找啊?”梅木晰道。
“四处看看吧。”
八角观也不是很大,但黑灯瞎火的,确定不好侦察。
风起。
梅木晰挥起风衣,只听丝丝两声,将飞来的两枚树叶挡。
“小心,凶手在这儿!”她低声对巫寒剑说道,共塞剑竟浑然不知。他立即将电筒关掉,环视观察到周围的一切。
黑衣人从一棵后走了出来,借着月光,巫、梅二人能看得清他戴着一张黑布。
“这么谨慎,一定是我们认识的人。”巫寒剑低声道。
“这人武功非凡,呼吸均慢,内功一定极高。他来灭我们口。所以待会儿我和他动手,你尽量躲开。”梅木晰道,黑衣人已然带了过来。巫寒剑于是向一旁躲开,身后正好是一口井,于是她将木桶举起,以作武器。
这时梅木晰已然和黑衣人交手,招式拆斥,引得四周风起尘飞。但黑衣人似乎更胜一筹,气势如十里黑云,压得梅木晰喘不过气来。
三十招,五十招,梅木晰挺了来。这时黑衣人突然向一旁滑出数步,一掌向巫寒剑平推过来。巫寒剑眼见不妙,右手举起木桶平掷过去,同时打开电筒直射黑衣人双眼。
木桶遇掌气化成碎片,也为巫寒剑消去九成掌力,但他还是中掌后倒,栽入井中。
这时梅木晰趁着黑衣人眼睛眩光,提起一口气向黑衣人后背一掌击去。黑衣人内功着实深厚,竟震得梅木晰手掌发麻。梅木晰知道不妙,于是后退数步。但黑衣人已然转身逼近,一手抓出,将梅木晰从腰部提起,然后扔入井中。
井,很黑。
“这井深啊。我们怎么爬得上去呢?”巫寒剑问道,他和梅木晰掉入井后,竟发现这深井的水位极低,以到于露出一个**,于是他俩躲在了里边。
“大概要先进到明天白天,才会有人来取水了。”梅木晰将衣服拧了一把,正月初一的晚上井水寒气逼人,冷得梅木晰已开始发抖。
“很冷吗?”巫寒剑柔声问道,说着,他将上衣褪去,然后取出身上的柴油火机,将柴油倒在衣服之上,点着。
“好些了吗?”
梅木晰点了点头,眼中竟盈起几丝泪光。
“怎么?眼睛中进水了?”巫寒剑还是爽朗地笑着,“反正现在精神还好,我干脆出一道,谜语让你猜猜。”
“说吧,”梅木晰拭去泪水,在她看来,这个才认识一天的小资有一种力量,在无形中,能将她引领向前。
“有一个运动员,得了一块铜牌,问:教练是以哪种反应:1.非常高兴,请他吃饭;2.平淡地叫他再接再厉;3.非常生气,赶走他?”
梅木晰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公布答案了”,巫寒剑顿了顿,“第三个选项:赶走他。”
“为什么?”
“因为铜的元素符号为cu,发音为seeyou,当然就再见了。”
“讨厌,好冷哦。”梅木晰笑了,顺手拍在巫寒剑背上,立即反应过来,红着脸将手缩了回去。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巫寒剑温暖的皮肤和结实的背肌。
巫寒剑转过头,眨了眨眼,又转过头,望着梅木晰的眼睛:“你的眼睛好熟悉,我们是否哪里见过?你又怎么会选择走上这条破案而不受媒体访问的怪癖?”
梅木晰低头,脸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
“怎么,想起心上人了。那他也一定是个‘怪探’吧。”
梅木晰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上人,她却从来不知道他的名字。记得七岁那年春节,梅木晰揣上一百多块压岁钱去闹市买东西,在一家小店中被小偷扒去,急得她大哭起来。这时一个九岁大的男孩直接通过站位与动作、神情,将正欲离开的小偷抓住。在周围的帮助,逼小偷还了她钱。当《新闻现场》的记者想采访他的时候,他说:“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员为民除害,理所当然。”没有接受采访便离开了。梅木晰于是踏上了“怪探”之路,并且成为了“工人权力联盟”的积极分子。
“既然你的这段回忆如此宝贵,那就不用分享了。我讲讲我的事吧。”巫寒剑抬头望向天空,目光直入九霄,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的时代。“记得我小的时候,家境还不是很好。但我却始终坚信我以后能出人头地,所以我努力读书,积累了大量的知识。而舅舅作为一名普通警员,也常给我讲一些最基本的揖盗知识。九岁的那年春节,我在一家小店中看见一个小妹妹被扒手扒了,哭得很凶。于是努力侦视,找出了小偷。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破案,感觉很特别。所以我踏上了业余侦探之路。如果《新闻现场》再度采访我,我将透过它对那个小妹妹说:‘真的很感谢你,这么多年在无形中推动着我’。而不是当时的那话,知道我当时说什么了吗?”
“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员为民除害”,梅木晰一字一字地吞出,心跳慢慢加快。
“理所当然”,巫寒剑缓缓转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他再度注视她的深眸才发觉,二十年,她的眼波依然不变。
当梅木晰躺在巫寒剑坚实的怀中的时候,她想起佛家所说的一个字:“缘”。
七
“起来了”,巫寒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是那种嘻皮笑脸的感觉,“该上去了”。
梅木晰睁开眼,发现一只木桶连着绳子从上面吊了来,巫寒剑站在自己身旁,浑身湿露露的,手中还抱着一个箱子。
“你先上吧”,巫寒剑将她扶了上去,然后喊道,“道长,可以拉我们上去了。”
于是,一个接一个被拉了上来。
谢过道长之后,两个上了巫寒剑的车。巫寒剑换过衣服,便将那箱子呈到了梅木晰面前:“这东西是我今早醒来的时候发现的,上面还用荧光材料写着一个‘斛’字”。
“难道太极斛就在里边?”这对于梅木晰来说,又是一个惊喜。
“是的,但还不止”,巫寒剑将箱子打开,里面用泡沫塑料包裹着一个黑色的四脚斛,而旁边则是一本线装的日记,“我已经看过了,那是苦慈大师写给凶手的遗书。写了他十分愧疚,甘愿受死。还有就是案子真正的内情。”
“是什么?”
“三十年前,张达和刘海涛——也就是苦慈大师、白秀雄三人都是八角观的工匠,一定是他们挖山采石,无意间挖出了一对斛,全名阴阳太极斛。苦慈和白秀雄一时贪念,将张达推山去。后来苦慈将正色的阴斛藏了起来,并出家为僧,而白秀雄则将阳斛卖给了古董贩子井上诚。这你知道凶手为什么杀他们三个了吧?”巫寒剑道,关上箱子,开车山。
“那凶手就是张达的至亲呢?”
“是他儿子,张海。”
“但我们到哪里找张海呢?”
“你待会儿去北局,到冯警官将所有涉案人员叫到现场,特别是山本,叫他带上他的斛。我做些准备,谜底一会就揭晓。”
“这次就让你表演罢了。”梅木晰甜甜地一笑。
八
北局刑侦科。所有涉案人员都到场了,只利巫寒剑,还迟迟未到。
姚诗丝已等得不太耐烦了,开始发牢骚。
巳时三刻,巫寒剑到。
“让大家久等了”,巫寒剑怀抱一个箱子进门。然后他将和梅木晰在八角观的经历:怎样想到八角观,怎样遇伏,怎样找到太极斛以及案子的内情,一一叙述一遍——当然省略了井那段——让在场的人听得称奇。
“那么巫先生,凶手到底是谁呢?”冯警官问道。宋陕雨滋和山本耘之也问了起来。
“凶手就是——”巫寒剑转过身,手指指向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你,万剑飞,不应该叫你张海先生。你一定很惊讶我们没死吧!”
“张海?”众人皆惊。
“对,我查过张海的资料,他二十岁前一直在八角观内习武,二十岁后学习摄影,才正式改名为万剑飞。”巫寒剑转过头,对万剑飞道:“我没有说错吧。”
“是的,我就是张海。那也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那三个死人是我的仇人。”万剑飞淡淡笑着,点燃一支烟,“至于武功,中华武术博大精深,为什么习武就是凶手?”
“当然这样只是有了作案动机”,巫寒剑转头向冯警官道,“把昨天那份卷宗拿来。”
冯警官递过卷宗,巫寒剑取出了那两张标角的照片:“我已经讲过了,苦慈大师的‘斛’字是提醒凶手太极斛之所在;但这张‘斛’又是什么意思呢?”说着,他举起了井上的那个“斛”字。
“既然井上不知道苦慈大师的事,那么这个‘斛’就有新解了。”梅木晰补充道。
“是的,”巫寒剑放照片,“他是在提醒另一个知道关于太极斛的事的人——也就是白秀雄,说出真像。不过很可惜,凶手也悟出了其中的奥谜,直接干掉了白秀雄。”
“那么,就剩最后这个‘斛’字的‘’了。”冯警官看了一眼巫寒剑举起的一张照片,白秀雄的“”。
“对,就是这个‘’。”巫寒剑目光中滑过一丝犀利,“这个连凶手都没有叁悟出的‘’,被他误认为‘斛’的‘’。但你们看这两撇的端连线是否与这一横平行。”
“是啊!”众人又次惊叹。
“因为这根本不是刀掌头,”巫寒剑的声音如一把利剑,撕开黑暗的幕布。
“那是……”山本不解道。
“加上一横就是‘万’!”梅木晰说出了答案。
巫寒剑暗暗向她一笑:“对,就是‘万’。白秀雄一定是怕凶手看出毁掉证据,才去掉那一横的。”
万剑飞拍起手来,笑得更狂:“巫先生的推理真是有趣,但你又有证据么?”
“证据,就在你的钥匙扣上。”巫寒剑站了起来。
“什么?”万剑飞抓起自己的钥匙扣,上面别着一把指甲刀。
“万先生在作案的时候都戴上了手套,所以没有留任何指纹,但是……”巫寒剑顿了顿。
“你的功夫太好,在动力指起香炉的时候,指甲刺破了手套而陷入香炉中,留那五个痕迹。”梅木晰会意地接着说去。
“而谨慎的你怎么会把证据留在手上,”巫寒剑补充道,“所以你自然将指甲剪掉了,可是百密一疏,你并不知道指甲刀上已留了藏香的成份,并且肉眼根本看不到!”
“什么!这样……可恶。”万剑飞扔掉了烟头,“为什么我替天行道你们却百般阻拦?那么,你们都得死!”
话音未落,已然一掌向冯警官击去,将正在拔枪的冯警官击倒在地。然后,他便向巫寒剑攻击。但掌手刚至,万剑飞却蓦然倒地,动弹不得。
“对不起,我是生物学家。”巫寒剑弹了弹身上的衣裳,对冯冯警官说道,“老冯,不要装了。”
冯警官从地上爬起来,取出衣服方绑着的一大块沙包。巫寒剑坐回座位,叹了口气:“早就知道你会去攻击拿枪的。”冯警官已然将万剑飞铐了起来。
“表演得真可以”,梅木晰悄悄向巫寒剑说道。
“后面还有绝的。”
说着,巫寒剑打开了抱来的箱子:“先让我为大家读一段苦慈大师的遗书吧。”
他取出那本日记,翻了几页:
“张海世侄,事情的经过已经给你讲述完了。这三十年,我每次用这太极阴斛饮水,都如服黄莲般痛苦。渐渐地,我终于悟出了人生的真谛,人生不过是一杯苦水。一切缘起终是孳。”
“真是可惜啊,苦慈大师至此亦只悟得苦果,”山本耘之叹了口所,取出自己的汉白玉斛,“巫兄,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叫我带这斛了,我也会信守自己的承诺,将这斛白让于你。但现在,只是现在,上我们苟活者一睹太极阴阳斛的奥秘吧。”
巫寒剑已然取出太极阴斛,同阳斛放在一起。然后,他取过水瓶,在两斛只各斟一半,再将两斛之水静置,混和,分置两斛:“山本先生,你再尝尝这水。”
山本耘之取过阳斛,小饮一口,一刹那,酸甜苦辣尽上心头。原来那两斛相配,竟以太极阴阳而化人生诸味。
尾声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巫寒剑诵道,举起斛,与梅木晰相对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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