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正月初一,卯时。
凌江阁内,光线很暗。依稀可见两名男子在客中就几相对而坐。两人并无言语,只是默默端祥的一尊四脚斛。那是一尊极普通的汉白玉斛,容约十斗,只是做工极精细罢了。
“巫先生”,中年男子见年轻人并不太懂行,开口指点道,竞是一口极不流利的中文,“不用多看了,这斛的妙处不是靠眼睛看出来的……”
“那靠?”年轻汉语颇为流利。
“味觉。像品茶一样,品它。”中年男子说着,取过地的水壶,缓缓地将那白水斟入斛中,“巫先生,请。”
巫寒剑接过玉斛,看了一眼斛中的水,移至面前,一小口,嘴唇与斛沿相接,竞透过几缕甘馨;而那水润入口中,竞也甘凉可口,若琼汁,又如道家所谓仙人之“饮晚露”。他不由得再饮一大口,那琼汁已甘若醴。
“化水为露,化露为醴,善哉!山本先生果善收藏奇特啊。”
巫寒剑赞道,将斛放回几。
“哪里,巫先生,这不过是敝人窥中华之沧海一粟。这斛是我的父亲山本武三十年前于古玩商井诚那里购得。据说曾经是一对斛,但另一只却不知所踪,而唯一能识这斛身份的雕字也被古玩贩子给挫掉了,所以,这斛真是一个谜啊。”山本耘之淡淡笑道。
“那么这次灵泉寺住持若慈大师展示其私藏珍斛,你大老远地过来,恐怕是想寻求那另一只斛吧?”
“这两斛配对的几率太小了”,山本耘之摆了摆手,“不过,如果真能醒成,我倒想饮一斛啊。而求斛,我不想奢望的。”
巫寒剑点了点头,声音竟比对方才庄重许多:“山本先生,你我相识多年,如我冒昧。这斛始终是我国匠工之宝,有着中华的灵气。我想,如果方便,请山本先生让斛于我,以还斛中华。”
“这…”山本耕之低下头沉思起来,半响,才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如若有缘,两斛相配,也算是了却了我的心愿。那我愿意白送此斛与你。”
“那先谢谢山本先生了。”
二
辰时。
灵泉寺在斗城的东方接受到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前来感受佛光的人们已充满了这座寺庙的每一寸土地。但更多的,是来欣赏苦慈大师将要展示的私藏珍斛。这斛之前已经过几位专家鉴定,确认为传世珍品。但照片和任何资料却从未公布于世,这也使得不少人对此有所怀疑。但无论如何,慕名而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观音殿,是灵泉寺最灵的殿,也极中体现了斗城的观音文化。苦慈大师手中的太极斛即将在此殿展出。
受邀的嘉宾已陆续到场,先在门外香,然后祈拜,化过功德,便候在一旁了。来得最早的,应属山本耘之与巫寒剑,卯时三刻,便从山下拜了来。
“这次住持邀请了八位嘉宾”,巫寒剑对山本说道,向殿内望了一圈,“除了你我,还有灵泉旅游公司的总裁白秀雄,正在门口香;刚和你我招呼过的古玩专家井诚——你比较了解;摄影大师万剑飞;斗城市长宋陕雨滋;古玩专家姚诗丝,还有没到场的怪探梅木晰。”
“八人是今天最早有幸止睹太极斛的,对吧?”山本耘之说道,“真是幸运啊。”
“是的,今天我们不仅能有幸目睹太极斛,还能沾染这里的灵气。”巫寒剑道。
“灵气?”
“对,灵气。”巫寒剑走到殿的后门,向前方的山坡指去,“看见什么了么?”
“有一个洞。”山本望去,只见远处山坡用石块垒出了一个小洞,但却瞧不清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阴阳坟”,巫寒剑解释道,“你看,从这里延伸出来的山是一脉而成,这里是源,阴阳坟在颈。”
“一脉而成,难不成是…”
“龙脉。相传一个阴阳先生从龙脉的尾部一直灵到这里,就是为了给父母选个风水之穴。然后他历尽艰辛将父母的尸骨搬来,却不想龙头已然化为了一座寺庙。所以他在对面的山坡血而亡,化为阴阳坟,现在都很难解释为什么那坟的土质完全不同。”巫寒剑继续道,“灵泉寺,便是这个龙源,它是观音菩萨给人间的一个灵气之源。”
“这么传奇……”山本又沉思起来。
这时最后一位嘉宾跨入了殿门——怪探梅木晰。
“没想到这样一个响誉世界的侦探竟是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美人。”山本看着眼前这位高桃的美女,汉语更糟糕了。
“是啊,这个从来不愿留下照片的侦探,看来并不是因为相貌原因才称‘怪’的。”
梅木晰已走到蒲团前。许愿,三拜,静立。礼毕,她取出一瓶露水,在观音像前斟入镜瓶之中。
“信徒…”巫寒剑不由暗叹,终于明白苦慈为什么会邀请一个侦探。
宋陕雨滋走到了梅木晰面前,交谈片刻,便为她一一引荐现场的嘉宾。
……
“巫寒剑,尚东集团ceo。”
“你好,”梅木晰毫不吝啬地伸出白皙的右手。
“你好,”巫寒剑伸出右手,和梅木晰相握,感觉她的手很凉,没有妆,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巫先生,你在紧张。”梅木晰淡着笑道,“是因为思考尚东集团克扣民工工钱么?”
这女人还是一个工会积极分子,这才是“怪”啊。巫寒剑想着,笑道:“哪里,梅小姐不要太过自信了。我手的汗水不过想替你洗去手的香渍罢了。”
“哦,巫先生难不成还干侦察?”山本在一旁奇道。
“只是推门弄斧罢了,”巫寒剑还是爽朗地笑道,“梅小姐手的香渍,同我们在观音殿前的香不同,所以她应该是在这之前去过别的殿礼拜的。加梅小姐的礼拜习惯与到来的时间,她刚才应该是从山下一直拜来的。”
“不错,很好。巫先生判断很准啊。”梅木晰笑了笑,对宋陕雨滋问道,“市长,为什么苦慈大师还未到呢?”
“是啊,我叫小和尚去看看。”
三
藏香在狭小的空间洋溢开来。
禅房内,光线很暗。黑暗中,一个人缓缓推开房门,踏入房内,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小心。
“你来了?”黑暗中,另一个声音蓦然响起,吓了黑衣人一跳。
“还是被你发现了……”黑衣人恨恨说道,站在了香炉前。
苦慈双手合十,坐在床,叹道:“一切皆是孳啊。”
“那你又为何作孳呢?”
“尘世之欲,不堪回首。而因生果,果生因。无孳,施主亦不会为孳了。现在老纳,只有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苦慈睁开眼,将一张白布平铺在床,只见面褐然写着一个大字“斛”,“你如果想取回什么,尽管拿罢。包括那只斛,不过它现在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谜底就是这个‘斛’字……”
“没那么多废话,”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我不稀罕你这斛,我要的是你的命。”
“那就拿去……”
苦慈还未说完,黑衣人以极快的手法抓起香炉,平击向苦慈的面门,犹如云龙吐珠。
“巫先生,你们这里除了灵泉寺,还有没有什么圣地啊?”山本大致了解了灵泉寺,又开始打听其它古迹。
“斗城西边的山还有一座道观,名四‘八角观’。如果山本先生有兴趣,我今天下午就可以带你去瞧瞧。”
这时,小和尚慌张地奔入殿内;“住持出事了!”
苦慈大师的禅房内,血溅得到处皆是。苦慈的尸体还盘坐在床,面部已凹陷下去。香炉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切如暴力片中的场景,另类之美。
“看样子,苦慈大师是被人用香炉直击面门致死的。”梅木晰看了一眼地的香炉,断道。
“地的血和床的血只有苦慈大师正面没有溅起,说明凶手是正对下手的,那么苦慈大师也有可能是自愿受这一击的。早就有传闻说苦慈贪污功德款,说不一定是他悔悟后,自然的。”一旁的姚诗丝说道。
“观察力很好,但动机立不住脚。谁都知道,苦慈大师所谓‘丑闻’不过是谣言罢了。”宋陕雨滋否定了姚诗丝的判断。
“大家不要破坏现场”,巫寒剑说道,小心跨入禅房,“我已经报了警,也请大家暂时不要离开。”
“我没兴趣看血腥场面”,白秀雄用丝巾捂住鼻子,转过背去。
“我也是”,井诚也转过身去。
巫寒剑看了一下血迹,还没有完全凝固,死亡时间应该在1个小时之内。血泊中的香炉并末被摔碎,说明凶手不想惊动别人。这也说明苦慈大师是他杀。
“这是什么?”巫寒剑的目光停留在香炉之,五道微小的裂痕。
其它人都围拢过来,却看不出什么。
只有梅木晰开口道:“指甲印。凶手并不是普普通通地用香炉砸到苦慈大师的头。”
“那是?”山本耘之问道。
“他是个武术高手。在用香炉击向大师的过程当中,凶手提手运于掌心和指尖,导致指甲陷入香炉之中,然后暴击,才使血液溅得到处都是。”梅木晰解释道。
“这么玄?”万剑飞奇道,取出相机,拍了起来。
山本也叹道:“神奇的中国工夫。”
“是这样的。”巫寒剑用手指到苦慈面部,“你们持,伤口一气呵成而又如此威力,试问普通人何以做到如此?”
“也是”,姚诗丝点头道。
“看不出小资本家还有如此洞察力”梅木晰悄悄向巫寒剑道。
“还有还让‘怪探’惊奇的。”巫寒剑指着床的白布,“你看,为什么这张白布会写一个‘斛’字?”
“字迹苍劲有力,并不是大师受伤后写的。那么,很有可能是写给凶手看的。”
“也就说明凶手和大师是认识的,并且是在和大师交谈之中出击的。”巫寒剑补充道。
“对了,‘斛’!大师的斛是不是被凶手盗走了?”宋陕雨滋道。
“很有可能,凶手的动机可能就是大师的那只斛。”
这时,警察到场了。经过勘察,现场没有留下更多的可疑物品。苦慈大师的斛也不翼而飞,警方暂定动机为盗斛。现场各位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并且只有十余人知道苦慈将在下午正式展出前秘密展出。那么凶手极有可能在现场的九名嘉宾之中。
在警局做完笔录,已经是正午,巫寒剑和山本耘之只好先回酒店用餐,山本对苦慈大师的斛念念不忘,而巫寒却对案子念念不忘。
四
申时一刻。
巫寒剑正在回家的途中。山本已经到凌江观光去了。正月初一,又回复到了传统的正月初一。
电话响了,是警察局冯警官打来的。
“巫总,请你立即到北局一趟,苦慈的案子又有发展。”
巫寒剑于是调转车头,向北局赶去。
刑侦科,梅木晰和万剑飞已经到了。冯警官中巫寒剑舅舅一手提拔的,不免对巫寒剑十分恭谨。而巫寒剑对刑侦很有兴趣,于是冯警官也就投其所好。
“巫总,今天下午三点至四点之间又发生了两起凶杀案。”冯警官从桌取过一个卷宗,打开,取出几张照片,“死者分别是井诚和白秀雄。现在这件事还处于内部保密阶段,所以只请了你们几位当事人回来作笔录。”
巫寒剑取过照片问道:“为什么我们是当事人呢?”
“你其实应该明白”,冯警官狡地一笑,“你们三位还有即将到场的另外四位,都与今天午的苦慈遇害有关,而下午的这两起案件应该和它是连环案件。看这张照片。”
说着,冯警察指了指巫寒剑手中标了角的一张照片。巫寒剑看了一眼,照片是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在地按在一个血字“斛”面。
“斛?”巫寒剑自语道,又转向梅木晰,“不知道古怪的梅小姐有什么高见?”
“照片我都看过了,高见称下,低见倒是有的。”
“洗耳恭听。”
“这张是在井家现场拍摄下来的,死者指的那个‘斛’应该就是苦慈大师丢失的那只太极斛。而由此可见,太极斛也许根本就没有落入凶手手中,而凶手也正在寻找它的所在。所以井暗示我们先打到那斛,也许就能找出凶手了。”梅木晰说道。
“那白秀雄又有什么关系呢?”巫寒剑还是寻思不对。如果说井诚是暗示凶手也在找斛,那么苦慈大师那个斛字又代表暗示什么?那个“斛”字应该被凶手发现了的,但凶手却没有毁掉。说明凶手已经悟出其中暗义,还是那个字本来就是给凶手看而凶手不屑的?也许凶手根本就不在乎狡,而在于人。那么井诚的“斛”就另有说法了。
“这一张照片”,万剑飞熟悉地从照片中摸出另一张标角的照片,“面和一张照片的内容太相似了,只是那个‘斛’字只写下了一个‘’,大概死者就断气了。”
“没有写完的‘斛’?”巫寒剑端详着照片的血字,‘’,但两撇末端连线却与一横相平,这个‘’挺怪的。
“对了,这两个现场有没有指纹什么的留下?”巫寒剑对问道。
“没有。凶手太狡猾了,作案都是戴了胶套的。”冯警官摇头道。
“那谢谢你了,现在还需不需要我做笔录?”巫寒剑问道。
冯警官取过档案本:“可能需要你三点至四点的行程。”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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