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上课,我就迟到了,晚了半节课,正好是课间休息的时间,教室里传出阵阵窃窃私语的嘈杂。我从教室后门溜进去,猫腰爬上最后一排的位置落座,扫视一周,容纳百余人的阶梯教室只在前几排集中了四十人左右,略显空旷。高级一班的学生银发飞扬,讲台后面站着的握指挥棒男生异常眼熟,月白的瞳眸笑如弯刀——朴千逸!我一下子联想到他的死状,差点惊呼出声,又想起那是蓝火的幻影把戏,迅速冷静了下来。
以我2.0的射击眼瞄到他右手边的茶水已经凉透,翠绿的茶叶沉淀玻璃杯底,左边的手掌般大小的圆形鱼缸游荡三条懒洋洋的红尾鼓眼金鱼。他优雅地用指挥棒在胸前划出几道弧,教室顿时鸦雀无声。他贵族气质随举手投足缓缓弥漫,亲和又不失威望,依然淡笑着说:“热身练习结束了,我们也休息了五分钟,接下来是正规联系,蓄满自己的力量,让他们自然流淌于五脏六腑,再从口中放出……与身边的人节拍和谐,才能交融力量……开始,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安魂曲》第三小节……”
我听得满头雾水,暗想:千逸这小子很有意思!专业教师说唱歌要气运丹田,他就说蓄满力量!虽然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他果然没有我这正牌的音乐老师专业啊!!哈哈,我是金拓野嘛,别人是模仿不来,取代不了地。
千逸指挥棒一挑,阴郁的交响乐从教室四角飞扬,男生低沉的声音符合,随音乐略微激扬,悠扬的女高音合唱,如乌云压日的沉闷。讲台上的沉淀杯底的茶叶却欢快地旋转舞蹈,鱼缸的小金鱼也欢乐地鱼跃水面。我莫名喉结抖动,手扶住被歌声撞击乱了节奏的心脏,呼吸逐渐困难,女高音的加入更让我感觉大肠吞了小肠,又在心脏位置打了结儿。我一点儿好玩的心情也没有了,断断续续地呻吟:“别……别……别唱……了……不要……”痛苦的感觉压抑声带,我再也说不出话,而声若细蚊的央求被宏大的哀乐湮没。
怎么会这样?谁来救救我?谁……阻止他们?等她们“啊”完,我就要七窍流血而死了……谁……“火……火……”意识蒙胧中,我重复呼唤缠绵脑海的影像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火……”
教室正门随巨响四分五裂,音乐和歌声嘎然而止,门口蓝色身影还抬着自己肇事的脚,教室里凝聚的力量团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流泻,我精疲力竭地瘫软在桌子上,半截身子已经滑到桌底。
“哈哈,小子终于想起我了,在哪里叫我呢?”蓝火大咧咧地闯进门,全然不顾高级班学生们严阵以待地戒备。
我听到蓝火的声音,暗想:别臭美!我好像不是在叫你,臭小子!
“朴千邈!!!”千逸怒吼。蓝火好像天生是克他这个哥哥的,每次都能让他温和的哥哥怒火中烧。
“叫我蓝火!!!我叫蓝火!!!”蓝火也不客气地吼回去。
“你因为擅闯紫竹禁地,意图偷盗索玛皇族圣物——火魅剑!正在被通缉,怎么还大摇大摆地踢碎音乐教室的门!”千逸忍无可忍地教训自己的弟弟。
蓝火狡猾地笑了,老神在在地说:“你又没进去过紫竹禁地,你怎么知道里面存放火魅剑?火魅剑不是悬挂在校长室内的墙壁上吗?火殿下,可是说校长室的剑才是真的,紫竹林只是为了纪念至忠武士灵魂不灭的地方……”
“你……”千逸恨得牙根痒痒,但又没法反驳。火殿下的金口玉言是不容许质疑的,即使现在所有的族人都认为紫竹林才是存放真正火魅剑的地方,而校长室的那把只是骗人盗取的幌子。他试图压抑怒火,迅速恢复冷静,严肃地说:“那你擅闯禁地,也是罪责难逃,跟我去自首。”
“跟你去还叫‘自首’?那叫‘押解归案’!”蓝火冷笑一声,“想抓我领功,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蓝火飞身向千逸冲去,千逸身影后撤把指挥棒点入茶水杯,拔出一把月白的冰剑。蓝火不以为意,他咬破右手无名指顺势捞起鱼缸的小金鱼,鱼扭曲地膨胀到丈余长,张牙舞爪地吼叫,尖利牙齿咯咯作响,鼓胀的眼珠划下蓝色的泪滴。蓝火手握怪鱼作刀向千逸脖子砍去,千逸灵活地举剑抵挡,鱼头一扭却咬向他耳朵,冰剑化成盾牌,却被利齿擦破耳廓。千逸退后数步,看着怪鱼眼神闪烁,抿嘴不语。
“冥河魔鬼鱼!天啊,他竟然使用魔族力量!”学生中有人爆发惊呼,引来惶惶不安地动乱。“抓住他!交给火殿下惩处。”“对啊!对啊!就算他是千逸大人的弟弟,也要现在杀了他,不能放他逃跑!”“我们一起上!合力围剿!”“千逸大人,让我们帮您!”……
“不必!”千逸无奈地说,“我自己能抓住他!你们把《安魂曲》唱完。”
看样千逸再不能隐藏蓝火使用魔族力量的事情了,也难逃亲手把自己送上断头台的命运。我虽然不知道魔族力量是怎么回事,但是明确地感到在火拓高校那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力量!唉……这对兄弟怎么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尤其是蓝火总是一副致千逸死地而后快的模样,不就是封印了他的力量嘛!他又没少肉……等等!《安魂曲》?!他们又要唱那“啊”来“啊”去的鬼歌?“不要唱……”我气若游丝地呻吟。
“哈哈,大话!”蓝火狂放地说。他抓起怪鱼劈向千逸头颅,教室再次回荡哀痛的乐曲,千逸毫不犹豫地一剑刺穿蓝火的心脏,水雾刹那包围蓝火,起码在我这个角度看来是这样,千逸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蓝火?!千逸抱住蓝火瞬间转移,他们就这样凭空消失。
下课铃平地乍响,吓得所有人打了个寒战,学生们脸色煞白地呆住了,然后陆续疾步走出教室,我彻底瘫软到桌子底下。轰隆隆好长一阵子乱响,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安静了许久……我感到酸痛的四肢已经麻痹,就缩了缩脖子,掀开眼皮缝隙偷看,没人,一闭眼再睁开,朝思暮想的脸庞近在咫尺——额际有泪滴般黑水晶,中央盘踞火龙,柔嫩的脸庞洋溢甜美的微笑……
“你在桌子底下做什么?”火温和地弯腰询问。
“啊!”我回神猛然站起,狠狠地撞碎课桌,木屑纷纷扬扬的洒落,我痴痴地盯住火,她的眉心几乎抵在我唇上。
“呵呵,你不痛吗?”火清凉的玉手抚弄我因撞击而肿起的前额。
我脸颊顿时滚烫,用力地挥掌扇开火的手,清脆的声音撕裂她的微笑,好像硬生生地扇在她脸上。火欲言又止的眼神一瞥,沉默地转身离开,消瘦的背影悲怆地抖动。
火的难过传递给我,我心底丝丝抽痛,捶胸顿足地想:被像火这样的漂亮女生摸两下,哪个男人不梦寐以求?我怎么如此反常?哎呀,说点什么安慰她呢?不好,她走远了,我总要说点什么挽留她吧……
“那个……火!喂,你今天怎么穿的那么怪异啊?”我不假思索地吆喝。
火因我的喊话,身影一顿,再举步时,步履蹒跚,好像更悲伤了……
“你找死吗?”我背后穿来冷影寒迫刺骨的声音,“火殿下特意装扮成前世的模样,希望借此勾起你前世的记忆,让魅大人回到你的身体,但是你胆敢……你!这!个!不!知!‘死’!字!怎!么!写!的!笨!蛋!”最后几个字简直是从影牙缝蹦出来的,她缓慢地举起右手掌滞空。
我的脸随着影挥下的手一阵痛,然后头就应和巴掌声左右甩动,她的“贞子脸”忽明忽暗,然后不见——不知影扇了我几百几千巴掌,她一走,我托住皮开肉绽的面颊,它像煮爆开了的粘玉米。
我也没做什么啊!影不至于把我当成弑父奸母的仇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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