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棍棒石块停止了。我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
几头硕鼠把我拖到一个角落里,在我手上、脚上又加上一根滕条捆住,滕条另一端拴在一根石柱上。两头硕鼠将语言转换仪抬到石柱边,拿过几个野果放在我身旁。
鼠们弄熄四周的火堆,只留下中间那堆大火,各自在地面铺些干草,陆续躺下睡了。三头鼠守在火堆旁,往火里添着柴禾。鼠群里不时传出各种怪声。
我头脑一片模糊,时而想起勇敢的小周,时而浮现高洁的小雪,时而跳出温存的圆圆,时而忆及慈爱的父母……。我真对不起小周,要是不带他来,要是早一天离开猴群,要是在猴山就与鼠们一拼……。我对不起圆圆,对不起小雪,分开这么久,我欠她们实在太多……。妈妈,爸爸,您们的在天之灵啊,教教我、帮帮我吧!
我该怎么办?在这暗无天日的鼠窟里,我将如何度过?看到那石柱,我只想一头撞死,一了百了。可是看到石柱旁的仪器,那是小周用生命保护下来的,我若就此撒手而去,有何面目去见小周?圆圆还在等着我,还有小雪,我又怎么忍心抛下她们?但是,我身体已残……
我的心不能再残!只要一息尚存,只要还有一丝生机,我就决不能放弃!我拿过野果,啃掉外皮,和着血泪吞下去。
吃过东西,我精神好了点,开始梳理很多事情的头绪。地球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大体型的鼠类,一定是核爆炸后强烈的辐射导致了某些鼠类基因突变,不但外形变得硕大,而且智能也大为提高。鼠类适应力强,生命周期短,因此它的进化速度必定远远高于人类。人类文明现在领先几千年,若按着进化的自然历程而不人为加以改变的话,数万年之后,鼠类文明便会超越人类文明,地球将成为啮齿动物的天下。
这些鼠原来可能生活在其它地区,因环境的恶化才进入森林,凭着它们超越其它动物的智慧,很快便成为森林之王。
这群鼠尾巴已退化,许多生活习性与一般的鼠类不同,不吃同类,会用木棍、石刀等简单工具,会用火,吃熟食,其文明进程已经起步。只是我不明白,智鼠们为何突然放过我?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
智鼠们的吵嚷声把我惊醒。早餐又是一鼠一个野果,也给我送来一个;鼠王拿着一块烤肉走过来,递给我,嘴里吱喳着。我听不懂,便不作任何表示。鼠王摇着头走开。
大多数智鼠都出洞去了,洞里剩下守火堆、守洞口的几头大鼠和几十头幼鼠。我挪到石柱旁,检查语言分析仪,仪器却出了故障。我心底发凉,这台语言分析仪是我全部希望所在,只有弄懂智鼠的语言,才能给自己创造机会。幼鼠们在大厅里顽耍打闹,却不大敢走到我这边角落来。我趴在仪器上,装着睡熟的样子,手伸到身下去检查、修理仪器。大约过了五、六个小时,终于把仪器修好,我长舒了一口气,手脚早已酸麻难当。我调好角度,开始录音录像。
还不见大队智鼠归来,只断断续续有智鼠抱着柴禾进来。在这鼠窟里,和在地下城差不多,根本不知时光流逝,日月变迁。估计正午早过了,肚子里饿得发慌,洞里的智鼠也不见吃东西。照这情形看,智鼠实行的是一日两餐制。只得忍耐,忍耐。
终于,大队智鼠进来了,还绑着两头灰鼠。鼠王显得很兴奋,走到我身前大声说着什么。看我没反应,悻悻地走开。和昨晚一样,先分野果,再在火上烤肉,最后生生地肢解那两头灰鼠,分享其肉。一想起鼠肉我就要反胃,但是如今可顾不了那么多,还是得一口一口把它吞下去。
智鼠都歇着了,我悄悄关掉仪器。身体靠在石柱上,努力地想合上眼。耳中又听到一些怪声,我睁眼观察,却是有些鼠们在交媾。有的鼠真是精力旺盛,这里才完事,又爬到别处去寻找新的伙伴。看来这些智鼠还处在群居乱交的时代。
次日,早餐时,我只把野果吃掉,把肉块留着,到饿了时再吃。鼠王又来絮叨。我心里想,必须尽快弄懂其语言,否则,一旦鼠王失去了耐心,后果难以预料。我加紧搜集素材,并着手进行分析研究。
智鼠们的屎尿集中撒在一个偏角里,那里地面铺着很厚的干草,每天用火焚烧一次,再重新铺草供鼠们大小便。我拉屎拉尿时就绕到石柱另一侧,还得悄悄地进行,倒不是怕智鼠看见,鼠们已不再干涉我的拉撒问题,我是怕暴露龙甲的秘密。
为了记录时间,我用树枝在石柱上划起了“正”字,过一天划一笔。这期间,我注意观察智鼠的外形和动作。粗看起来,一个个智鼠的模样都差不多,但细心地比较,发现每头鼠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雌鼠的体格比雄鼠略大一点,鼠王便是一头雌鼠。
一个“正”字划完,我译出了智鼠的语言。智鼠的语汇比猕猴更丰富,其词汇量估计达到人类语言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但是智鼠语言的语法还不完善,有时语序混乱,语气词多,语句都较短,抽象思维能力比较欠缺。
晚餐时,我决定与鼠王交谈一下。我调好仪器,接入话筒和耳机,当鼠王向我走近,嘴里“吱喳吱喳”的时候,我在耳机里听到的是:“神啊,口开,神啊,口开。”我试探着答道:“鼠啊,来吧。”鼠王又惊又喜,把我仔细端详,说道:“神啊,来啊福降。”我说:“鼠啊,神饿,鼠啊,肉来。”
(读者诸君,看着这对话你一定难受,可是鼠语的风格就是这个样子,奉劝诸君莫与鼠类为伍。下面还是由在下转述吧。)
鼠王叫一头智鼠给我拿来一大块肉,我一边吃一边与鼠王周旋。
鼠王:神啊,为什么现在才开口?
我:神要看看你等对神的态度。
鼠王:那一位神为什么杀死我们几头鼠?
我:那几头鼠对他不敬,惹他发怒。
鼠王:那一位神死了吗?
我:他并没有死,而是借火势遁去了。
鼠王:神啊,你能帮我们什么呢?
我:松开绑我的滕索,就可以帮你们很多。
鼠王想了一阵,对我说:神啊,放开你,怕你脱逃,就无法再帮我们;要是跑到灰鼠、黄鼠那里去帮助它们,对我们更不利。
我:鼠啊,神不会那样。
鼠王摇头:我们曾对你不敬,这事无法放心。
我只有退而求其次。我要求增加食物、睡梦的地方铺上干草、派鼠给我清理粪便。
鼠王:神啊,请你先给我们做点什么。
不相信我的能力?想了想,我问:鼠啊,你们的火堆为什么一直让它燃着?
鼠王:神啊,火种是上天的恩赐,不能让它熄灭。
我:鼠啊,神赐与你们新的火种。
于是,我教给鼠王击石取火的方法。鼠王派鼠到外面寻回几块卵石,抓来一束干草,依照我所说的方法,试了几次,终于将干草点燃。鼠王兴奋不已,又反复试验,最终完全信服了这种取火的方法。鼠王还讲信用,满足了我提的要求。当晚,众鼠歇息后,鼠王便下令弄熄了火堆。次日早餐时,又再把火堆点燃。早餐后,鼠王分派工作,什么木二、石三、火五(智鼠们还都有名有姓了),原来砍树拾柴和看守火堆的智鼠都被派出去参加狩猎。我想,就这一项小小的技术,已足以使这群黑智鼠的发展走在什么灰鼠、黄鼠的前面。
可是,我却为自己的冒失行为尝到了苦果。前几日虽然心境极糟,但还能时刻见到光明;现在,境遇有所改善,每天大多数时间却要身处无边的黑暗中;以往无聊时还能看着幼鼠们嬉戏,现在幼鼠都跑到洞外去玩了,我只能忍受孤独。
我思考各种问题。人类、鼠类,地球、宇宙,社会、人生,亲情、爱情,人性、文明……。有些问题,我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解,有些问题,仍然想不通透。百无聊赖时,我学起了智鼠的语言。十天半月下来,我已经慢慢地掌握了一大半,不通过语言转换仪,我也能和鼠们进行简单对话了。
摆在我眼前的问题是,如何才能逃出去,脱离苦海?鼠王始终不同意放我,自己想试着解开滕条,可滕条的死结太牢,怎么也解不开。挣也挣不脱,咬也咬不动。我在想,除非用火烧,可离火堆又太远。加之鼠王听了我说小周借火遁的话,特别吩咐过智鼠们,严禁我靠近火源。鼠王还常来要求我,提供别的帮助。我真是度日如年,心急如焚。
没有了火光照明,智鼠们晚上的交媾声倒是减少了,听多了真是心烦。一天晚上,我正睡得沉迷,一头智鼠叫醒了我:神啊,帮帮我;神啊,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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