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疼痛加上绝望,我当即就昏死过去。
灵魂在空中飘啊飘,飘啊飘,时而被狂风卷起,时而被闪电击中,看不到大地,也不见太阳、月亮和星星,天地一片混沌。我将飘向何方?
悠悠醒转时,天色已黄昏。小周守在身旁,见我醒过来,惊喜地叫道:“所长,你醒啦,谢天谢地。”声音全是哭腔。下体处疼得厉害,我下意识地试了试,那东西已不在了。
我万念俱灰。我还算是个男人吗?我还能立于天地之间吗?我还能去爱小雪和圆圆吗?我不愿再思考,我已是一具行尸走肉。
小周轻声说:“所长,我再给你上点草药吧。”我无动于衷。小周伸手来拉拉链,我把他的手推到一边。小周哭着说:“所长,你千万不能放弃呀,你不能丢下我,不能丢下研究所,不能丢下你的理想抱负哇!所长,历史上有多少身残志坚的先辈,他们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做出了一番番伟大的业绩。司马迁被处宫刑,却能完成千古绝唱《史记》;孙膑双足被残,却成为杰出的军事家,写出《孙子兵法》;……”
我的人生难道就这样画上句号吗?
小周又来寻拉链,我抬起手,准备去推挡,又放下了。小周拉开龙甲的拉链,再小心把我内裤拉开,将一把草叶在手上搓了又搓,然后敷在伤口处。最后为我理好裤衩,拉好拉链。我咬紧牙关,忍受着身心的巨大伤痛。
小周扶我缓缓坐起。林里影影绰绰,已不大看得清楚,看守我们的几头鼠在两三米外站着,好奇地审视我们。周围比较安静。我问:“小周,老鼠们哪去了?”小周答道:“鼠王领着大部分大鼠出去了,剩下一小部分大鼠带着小鼠进了洞里。”我心里思忖,若此时逃跑,是个好机会,可恨的是我和小周的身体饱受伤痛和饥饿的折磨,已经虚弱不堪,哪里跑得动?只有另觅良机。
我问小周:“你伤在哪些地方?”“伤处不少,不过都是轻伤。”我不大相信小周的话。我说:“小周,你站起来让我看看。”小周非常吃力地站起,过来两头鼠,把他又戳倒在地。小周痛得叫出声来。“小周,我究竟怎么样?”“所长,我没事,可能是从树上摔下来时伤着了肋骨。”我伸手到他肋部摸索,右边竟断了三根肋骨!我明白,小周的伤势非常严重,若不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我悄悄从衣袋里掏出微机,想联通王叔叔,发出求救信号,可是未能成功,只好把微机和短枪塞到巨石下面的缝里,用泥土遮住。面对小周,我无计可施,只能在心里滴血!
天已全黑,我对小周说:“小周,你快趁黑小便吧。”小周嗫嚅着说:“我,我已经小便过了,是,是尿在龙甲里面的。”我满心酸楚,可真是难为了小周这孩子。我愧疚地说:“小周,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我不该让你跟我来这里冒险。”“所长,你别这样说。我是一名从事科学研究的人,能有机会到这里来进行研究,我感到很幸运。所长,你对我那么好,教给我很多东西,我心里非常感激。所长,你一定要把研究成果公之于世,不能让它被埋没。”我含泪点着头。
鼠们在洞前燃起一堆篝火,把树林映得通红。不久,鼠王带领大队硕鼠返回,队伍中似乎有不少受了伤,走路时一瘸一拐;还有一头鼠被用山滕绑着手脚,如同我们一般。鼠王又登上巨石,一番演说,然后带着众鼠进了山洞。看守我们的硕鼠过来,把我们也推进洞里。
洞口不大,仅能并排通过两个人,每隔几步就有名硕鼠站在那把守。行了十来米,豁然开朗,进入一个圆形的大厅,直径约有五、六十米,当中燃着熊熊烈火,角落里堆放着大量枯木树枝。我们被推到火堆旁坐下,挨着那头绑着的硕鼠。借着火光细看,才发现这头鼠与其它鼠的毛色略有差异,别的鼠是纯黑色,而这头鼠毛色浅一些,黑中泛灰。难道是不同的族群?部落之间的战争?
两个背包抬进来,丢在我们身边。在鼠王主持下,硕鼠们开始分配食品。每头鼠先分得一个野果,然后把捕获的猴、兔、獐等动物用石刀砍开,分给每鼠一块,好象个头小的鼠分得的肉块就少一些。硕鼠们用树枝到中间的火堆上引火,在石洞四周又燃起了几堆火,然后用细棍叉着肉在火上烤。饿得发慌,我心一横,慢慢挪到装食品的背包边,伸双手到里面,撕开饼干的包装袋,摸索出两把饼干。我又移到小周身旁,塞给他一把,便悄悄往嘴里塞。
硕鼠吃罢晚餐,逐渐聚拢到中间火堆四周坐下。因为腿短,站着比坐着其实高不了多少。鼠王站起来,吱喳一阵,不知所云。鼠们却听得群情汹涌,鼠王语毕,众鼠争先恐后冲到被绑着的那头鼠身边,棍棒、石块一齐招呼,片刻,那头鼠就血肉模糊,一命呜呼。接下来,被乱刀分尸,众鼠又是一鼠一块,烤着吃了下去。余下的肚子、肠子,也被和着吃剩的白骨,抛入火堆之中。
鼠王又指着我们吱吱喳喳,听得我毛骨悚然。莫非我们的命运也和那头灰鼠一样?我们的末日真的来临了吗?
几头鼠走到装食品的背包边,将背包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打不开。几头鼠性子上来,嘴里“唧唧”大叫,几双利爪一齐用力,终于把背包撕成了数片,饼干袋、罐头盒、瓶装水散落一地。鼠王过来拾起一瓶水,东瞅西瞧,看不出名堂,便用牙齿在瓶上猛咬。瓶子被咬破,水溅了鼠王一身,鼠王吓得跳起来。过了一会儿,见没有事,鼠王把空瓶捏在手中,得意地耍弄起来,不时把瓶子捏得“乒乓”脆响。鼠们纷纷模仿,把水瓶咬破,再将空瓶弄得乱响。我在想,鼠类的音乐大概从此诞生了。
玩够了水瓶,鼠们又打起饼干和罐头的主意。饼干袋一抓就破,取出饼干,闻着那怪怪的气味,没有鼠敢吃。后来,鼠们把一头憨憨的鼠推到前面,把一块饼干给它喂下,憨鼠(可能鼠类中也有弱智吧)又拿了几块饼干吞下去。鼠们看到憨鼠无事,就试着把手中的饼干吃了。待众鼠发现这竟是旷世的美味儿时,大厅里便上演了一出饼干争夺战。
抢完饼干,鼠们却拿罐头无可奈何,用手抓、用牙咬、用石刀砍,都无济于事。虽然有些罐头被弄得变了形,但是那层铁皮却始终无法撼动。
硕鼠把目标转向了装仪器的背包。几下撕烂袋子,里面却只是一头机器怪物,鼠们既惊奇又失望。鼠王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终究莫明其妙。谁知,鼠王说了句什么,一挥手,三头硕鼠举起木棍就向我的语言分析仪砸去!
小周从地上跃起,一下扑在仪器上,用自己的身体承受那落下的棍棒。我大喊:“小周!你别做傻事!”想冲过去帮他,却被身旁几头硕鼠牢牢地抓住。眼见着木棍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小周身上,如同利刃割在我的心上!我痛苦地喊着:“小周,小周……”
突然,小周挺身站起,“砰砰砰”数声巨响,硕鼠们在小周身旁倒下了一片。射完子弹,小周把短枪扔向火堆中,转身对我说了一句:“所长,你保重。”鼠们涌上来,棍棒、石块雨点般砸下,转瞬之间,小周魂归极乐。
我泪如泉涌,只恨自己不是武功卓绝的大侠,也不具有超人的力量,心有余而力不足,朗朗乾坤,却只能任由鼠辈横行!
几头硕鼠上前,举石刀朝小周身上乱砍,看来要把小周肢解,象那灰鼠一样,被众鼠分而食之。人类曾有过食鼠的时代,没想到如今鼠类竟将要饱餐人的血肉。
文明的起点,竟是这样的血腥和野蛮!
小周身上的迷彩服已成为碎片,幸而龙甲结实坚韧,抵挡住了石刀的猛砍。鼠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没能把小周的遗体肢解开。鼠王又使劲一挥手,几头鼠抬起小周的遗体,扔进火堆之中。火势陡地窜起很高,空气中传出皮肉烧焦的气味。
小周,他才十九岁,一条年轻、宝贵的生命,就这样灰飞烟灭。我牙齿紧咬着下唇,唇破了,血水渗进泪水,默默地流淌。我的心已感觉不到痛,因为它已被痛苦所填满。这种痛极而痴的体验,在父亲离开我时就曾经那样深刻地品尝过。
几头被小周打死的鼠摆在了一起,鼠王领着众鼠做了一些仪式,然后把死鼠全都抛进火中焚烧,怪味弥漫整个山洞。
鼠王与众鼠向我走来。来吧,我全无畏惧,因为我已生不如死。小周一定还没走远,我的灵魂将追随他而去。唯一遗憾的是,我们的灵魂都要与鼠类为伍。
棍棒石块砸在身上,已不再觉得疼痛。神智恍惚中,看见小雪一身白衣飘浮在空中,向我微笑,向我招手。“雪儿,雪儿……”我喃喃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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