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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小酒店。
就是那种在繁华闹市每走几步便有个随风飘舞的小小的招牌映入你眼中的酒店。
一般说来,这种酒店的门面都不太大,但却总喜欢打着“***楼”或者“***大酒家”的名号,仿佛名字越够气派生意就越兴隆似的。然而越容易的倒闭关门的正是这种酒店。
张老头显然跟那些酒店的老板不一样,他很清楚自己的酒店设施,别说叫什么楼了,实际上连普通的酒店都比不上。
虽然是开在凤凰山庄的前面,但这个酒店也实在够寒碜的。
整个铺面不过两间房子大小,都是用木材搭起来的。一间是用来盛放酒器和酒,剩下的一间才是用来招呼客人。这样一来,就算剩下的那间屋子再大,最多也不过能放下四张桌子而已。但至此还不能算是一个酒店,你见过没有柜台的酒店么?所以张老头这个酒店实际上只有三张桌子,因为他又把四张桌子中靠近里屋的一张改作了柜台。
只有三张桌子的酒店,张老头苦笑着摇摇头,如果这个也能叫做酒店,真的还需要莫大的勇气。
所以张老头老老实实的把它叫做小酒店。
他本来不指望能用这个小酒店来赚钱的,可是他明白自己已经老了,如果不是上一代庄主看在自己年少时经常给庄里送酒送菜的份上照顾自己,自己可能早就上阎王那里报到了吧?
张老头用干枯的手细细的擦拭着每一张桌子,手心感觉到一丝丝的温暖。这些桌子,都是当年自己跟小庄主亲手做的,还有这两间小小的酒店,都是两个人一根木头一根木头的搭起来的。
十二年了吧?张老头擦完了酒桌又开始擦拭小小的柜台。
转眼间自己又老了十二年!张老头心中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这两间小小的茅屋已经破败不堪了,已经挡不住外面寒风的侵袭,而这些桌子也早已表皮剥落的不成样子,桌子腿也不再结实,只要摆上三坛酒整张桌子便不停的摇晃,好似一个不堪负重的老人。不知道如果小庄主看到这种景象,会不会笑话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呢?
想到小庄主,张老头嘴角不由得现出一抹笑容,可随即又脸色黯然起来:小庄主出走十二年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长高了许多?还是不是像以前那样喜欢调皮捣蛋呢?
“砰”的一声,酒店的小门被一阵凛冽的寒风撞了开了,顿时屋内寒气大增,张老头哆嗦着打了个冷战。
张老头蹒跚着去关门,忽然门口响起一阵女子银玲般的笑声,紧接着一个俏丽的身影闪进屋内,女子咯咯笑道:“怎么,张老板,不欢迎客人么?”
2
程锦风的轻功不是很好,所以在连接施展了三个时辰的轻功后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程锦风很是懂得享受的人,但今天却不得不舍弃了温暖的马车和诱人的兔肉。
程锦风从离家到现在已经遭遇了四次暗杀。
那是一个年轻的刺客,身手飘忽不定,每一次都是在他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给他一剑,然后不等程锦风反攻就绝尘而去。
程锦风的温暖的马车和喷香的兔肉就是在这年轻人第三次来的时候舍弃的。
你说遇到这么一个刺客,程锦风还能怎么样?
他只能苦笑。
自己纵横江湖一生,想不到竟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程锦风暗自嘲笑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女儿小惠,自己纵然一拼而死又算得了什么?
想起女儿,程锦风不由得又一阵苦笑,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傻呢?一个山村少年,值得她那样做么?或许是自己错了,根本不懂得女儿家的心事?不管怎么说,总算自己最后没有阻拦她,也算是一种明智的做法吧?呵呵,斯坏,这个臭小子倒是好福气,等到这件事情了解了,可要好好教导这个小子,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女儿。
想起眼前这件事,程锦风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自己真的能活着回去么?
最好是能见到凤凰山庄的庄主李如水,那么自己的性命还能长久一些。
可惜凤凰山庄已经一百多年不问江湖是非了,不然怎么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
想当年,虽然姑苏程家、朱家,江南南宫世家,长白司马世家,川中柳家堡,闽南凤凰山庄,并称为江湖最有名的“六大家”,但威势最大的还是凤凰山庄,只要凤凰山庄的庄主李如水登高一呼,其余的六家莫不争相响应。
谁料实事变迁,今天的凤凰山庄竟似没落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要见李如水一面,毕竟老虎死了余威还在嘛,只要说动凤凰山庄出面,这件事情应该容易解决一些吧?
一个小酒店慢慢映入程锦风的视野,程锦风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3
一个模糊的背影静静的站在前方,柳九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右手握紧了背后的紫金刀。
百十丈的距离倏然而过,背影在刘九眼中清晰了许多,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感觉不到丝毫杀气,柳九疑惑的在背影前十丈的距离停了下脚步,心中暗自冷笑。
背影缓缓的转过身,柳九心中一动,忽然大喜道:“海天,是你?”
“堡主!”宫海天转过身,脸上一片激动。
“哈哈哈,”柳九仰天大笑,大步跨到宫海天面前,用力握住宫海天的双肩,“想不到我柳九纵横一生,自认识人无数,却还是海天一人懂我!”
“堡主!”宫海天颤声说,“自从堡主忽然出走,属下就感觉此事非比寻常;后来又接到各大门派掌事人丧命红樱桃的消息,便猜堡主也应是为此事所困。后来江湖传言堡主已然——想堡主一身功夫已臻化境,能有几个人伤到堡主?然属下一直没有堡主的消息,猜测堡主必然暗中联络旧日好友去调查此事去了,而堡主好友唯凤凰山庄庄主李如水李大侠一身浩然正气,故此舍命在此相侯堡主,以期能助堡主一臂之力,老天果然对我不薄!”
说完,宫海天已经泪流满面。
“好,好,好!”柳九忽发万丈豪情,大声对宫海天道:“既然老天如此看得起我柳九,柳九得知己如此,还有何求?海天就跟我一起去凤凰山庄吧,我们一起把那个狠毒的幕后黑手铲除!”
宫海天重重的点了点头。
柳九两手放开宫海天的双肩,回过身大踏步向前走去,心中充满了热情,仿佛回到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么一点凛冽的风雪又算得了什么?
宫海天紧紧的跟在柳九身后,满脸激动之色,眼中却闪过一丝狠毒的目光。
“堡主。”宫海天忽然在柳九身后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海天,”柳九头也不回的大笑道,“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么?”
“不,不是,堡主。”宫海天诚惶诚恐的说,“我,我——”
“你?你怎么了?”柳九依旧不回头的大声道,“海天,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吞吞吐吐的像什么男子汉!”
“我——”宫海天忽然跨到柳九身边,小声地说,“堡主,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说话的同时,宫海天放在后面的左手忽然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向柳九腰眼刺去。
“啊——”的一声惨叫,宫海天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被柳九折断的左手,一脸惶恐的颤声道:“堡主,你——”
“哼,”柳九一阵嘿嘿冷笑,厉声道,“宫海天,你也太小看我柳九了!”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宫海天从雪地上拾起自己的断手,咬着牙问道。
“哈哈哈——”柳九仰天一阵长笑,“宫海天,你在柳家堡这么多年,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么?虽然表面上你是个衷心耿耿侠义之士,然而暗地里却处心积虑的破坏柳家堡,多次跟江湖肖小勾结,杀人放火无所不做,你以为这些做得很隐蔽我就不知道了么?”顿了顿,柳九接着道:“况且你跟凤凰山庄有隔代的宿仇,以你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怎么会甘心听命于凤凰山庄?我这么说你满意了么?”
“哈哈哈——”宫海天听完也是一阵大笑,喃喃道,“没想到啊,我宫海天不是柳九的知己,柳九却是我宫海天的知己。”
宫海天狠狠的看着柳九道:“人生得一知己,岂不快哉?哈哈哈——”大笑声中,宫海天提起右手反手向自己天灵盖击去。
4
“前面有个小酒店,是不是快到凤凰山庄了?”程惠掀开轿帘大声问。
“嗯,应该是吧。”斯坏懒洋洋的应道。
“什么叫做应该?”程惠一把揪起斯坏的耳朵吼道,“你这个懒东西一路就知道睡觉,如果走过了怎么办?”
“过了再回去就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斯坏拿开程惠拧着自己耳朵的手,一边轻揉着耳朵,一边不由叹气道,“怎么这才几天,你就成了母老虎了?以后谁娶了你真是倒了十六辈子大霉了。”
“你说谁是母老虎?”程惠又吼起来,作势去咬斯坏的肩膀,吓得斯坏双手连摆,口中连声说,“不要生气么,我不是说你啦。”
“那你是说谁?”程惠虎视眈眈的盯着斯坏道。
“厄,是,是——”
“格格,当然是说我了,对不对?”一个柔柔的声音忽然在轿外响了起来,紧接着帘子被一根短木棒挑了起来,程惠和斯坏转过头正看见议长熟悉秀美的脸在对着他们笑。
“哈哈,端端姑娘几天不见又漂亮了许多啊,”斯坏嬉皮笑脸的说,同时拉起程惠的玉手说,“下轿吧,端端姑娘肯定在这里等了我们好长时间了。”
端端娇声笑道:“我可是来看戏的。屋里面可是有人等你们等的心焦呢!”说着笑盈盈的看了程惠一眼。
程惠没好气的回了端端一个白眼,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不由得脸色大变,脚尖一点地风一般冲进了小酒店。
5
张老头今天心情很不错,因为今天来了很多客人。
自入冬以来,这个小酒店就基本上无人光顾了,平时显得冷冷清清的。难得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两个花朵一样的大姑娘。
张老头一下子忙碌起来了,屋里屋外的跑的特别卖劲,似乎又来了年轻时的使不完的劲。
奇怪的是,两个姑娘,一个笑靥如花,不停的跟身边的少年说笑,少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脸上则依然保持刚进门时候看上去一副懒洋洋样子;而另一个姑娘虽然坐在少年的另一边,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桌上的两个人,脸上一副紧张的样子。
柳九一个人坐在剩下的另一张桌子上,心中异常警惕,表面上却作出一副镇定的样子,眼角看似无意的却密切观察着另一张桌子上似乎对峙不下的两人。
程锦风表面上并无异状,但心中却暗暗叫苦。
他一进来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想退出店外却来不及来了,一个黑衣人哈哈笑道:“江湖上人人都说程兄最懂得享受,为何这么冷的天,不过来喝杯酒祛祛寒气,莫非还想出去凉快不成?”
程锦风心中一凛,干笑道:“既然阁下如此客气,在下就打扰了。”说着施施然向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虽然口里哈哈大笑,头却还是不曾抬起,所以程锦风看不到他的真面目,但身上却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对方强烈那凌厉的杀气!程锦风一面运功抵抗,一面暗暗猜测眼前这个神秘人的来历,却怎么也想不出江湖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厉害角色。
程慧一进门就发现了父亲的异状,但此时程锦风跟神秘人形成的气场无形的笼罩着两人和整张桌子,程慧几次想冲过去却无功而返。
程锦风也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但此时自己已经无暇自保,又怎么顾得了女儿的安全?
柳九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拚上了内力,虽然柳九不认识程锦风,程锦风以前也没有见过柳九,但两个人都从对方的衣着打扮以及目前江湖形势上推测出了对方的身份。
本来柳九进来的时候程锦风还心存希望,说不定柳九会帮自己一把,没想到柳九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就自己走到另一张桌子边坐下了,程锦风似乎看见柳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凶光。
现在对轻松的莫过于端端和斯坏两个人了,端端轻轻的在斯坏耳边吹着气,痴痴的笑着,甚至快要滑入斯坏的怀里了,斯坏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嘴角带着笑,不时的举杯向张老头和柳九以及程锦风那面敬酒。
对斯坏的这一举动,张老头心中很是感觉温暖,这么多年一个人生活,年轻人根本见不到几个,到这里来的都是些自命英雄的江湖老头子,自然没有人把他一个卖酒的小老板放在眼中,所以今天他一见到这个年轻人就特别高兴,况且这个年轻人让他感觉到一种非常熟悉和安全的味道,也因此,对于这个年轻人的每一次敬酒他都一饮而尽。他很想提醒这个年轻人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凭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是好惹的,可是他现在喝的舌头都大了,已经说不出话了,但他还是不停的喝,直到最后软绵绵的倒在柜台下面。
柳九看着斯坏向自己敬酒,也微笑着回敬一杯,不过心中更多的却是怜悯。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自从进入这个店门就已经注定了死亡的命运,那个黑衣人和他身边的那个不断说笑的女人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离开这里的。但他怎么也想不出他怎么也会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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