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期天,邢小芳唯一的休闲是到书店去看书。说是看书,是因为她很少买书。不是她不喜欢买书,而是经济不宽裕。一个月薪只有一千多一点的女青年,除了基本的生活费用外,还要买一些女孩子常要用的东西,衣服也是要经常买一些的,总不能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警服吧,尤其是在做刑事侦察工作的时候。所以,每个月的经济总是显得有点吃紧,喜欢的书也不能随心地想买就买了,只有自己觉得非买不可的书,她才会买下来。所以很多时候,她是到书店里走一走,看一看。
邢小芳对书的种类没什么特别的在意,天文地理、政治经济、社会科学,甚至现在很少人看的马、恩、列、斯、**的著作,她都会翻一翻看一看。她很喜欢**写的诗,觉得他的诗很有气势很恽宏,她认为历史上没有第二个**这样气派的诗人。
她也看一些描写刑事侦察方面的小说,不过她比较喜欢看日本的松本清张、森村诚一的作品,觉得他们对犯罪心理的推理比较有趣。国内的一些这方面的小说她基本上是不看的,觉得国内的作家写出来的刑事侦察情节很虚假,经不起推敲。那些自以为是的作家们想当然地认为刑事警察是多么的威风,开着警车,握着手枪,像个侠胆英雄一样威风凛凛。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刑事警察工作的意义。最近播放的一些反映破案的电视剧,她更觉得可笑,大凡一个案件总是有一个十分能干老道的刑警队长,总会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刚分来的女警和他搭挡,然后就会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感来,她觉得这些编剧不是情痴而是花痴了。刑警的生活哪来这么多的浪漫和情调?一起案件破下来,人整个的就像虚脱了一样!
就说那感情吧,自己从刑警学院毕业分到刑警队干了十年了,不要说没遇见过这么浪漫的爱情故事,就是大伙凑在一起聊聊的机会都非常少。再说了,邢小芳打定主意不在警队里找男朋友,因为结婚组建家庭就意味着对婚姻家庭负责。两个都在警队,两人都忙,时间长了就会有冲突,冲突就意味着对婚姻家庭的动摇。本来就够忙的了,还要花时间去处理婚姻家庭的琐事,那人还不都垮掉?
所以,三十二岁的邢小芳,尽管有一张十分秀丽的脸,尽管曾有不少局机关的中层警官向她示好,她不是装糊涂就是委婉地拒绝了。
也有朋友给她介绍其它系统的男人,但那些男人根本就不相信她会忙到接连几个星期都没办法约会,总以为她是在找借口。刚开始,她还试着解释,后来,她觉得解释也是多余的了。这样反复几次后,帮她介绍的朋友也烦她了,她觉得这样还好一些,少了些烦心事,多了一些清闲的时间,钻研一些刑事侦察课题。她不是事业狂,但她知道自己工作的分量。一个不起眼的失误,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刑警学院里学的许多理论都忘记得差不多了,但法规课老师讲的一句话,她永远铭记在心。
那老师说“一个国家的警察,他首先是国家法律的执行者和维护者,他代表的是法律的公平和正义,忘记这一点,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警察。”
多年来,她就是这样忠实地实践着老师的教导。但这次发生在蝴蝶谷的“九三十”命案,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和压力!
目前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证据证明案件指挥部认定的嫌疑犯秋珂是命案的嫌疑人,但指挥部却急急忙忙要逮捕秋珂,这是为什么?这几天来她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尽管她对秋珂提出的省政府高官涉案的说法持怀疑态度,但目前的局势又不能不让她相信,这起命案背后也许隐藏着一只看不见的黑手!而且这黑手的势力十分强大!
邢小芳是从来不会惧怕什么黑势力的,所以秋珂一提出说宋少雄、杨建国在案发当晚曾在蝴蝶谷出现的情况,她就立即进行了调查,但却一无所获。
杨建国案发当晚在国际大酒店宴请日本客人。凌晨一时,省政府秘书长还向他汇报工作,这有省政府办公厅的证明,而且移动公司提供的手机移动记录也显示杨建国当晚没有离开省城。宋少雄事发当晚虽到过蝴蝶谷,但他在晚上九时左右就离开了蝴蝶谷,这在移动通讯公司的手机移动漫游区域记录上有记录。随后他在东湖山庄俱乐部打高尔夫球,这也有人证明。就是秋珂当晚的行踪没有人证明。而白薇死前最后呼叫的四个电话,一个是打给杜义风的,这是在下午五点零一分十四秒打的,通话时间是两分二十一秒,第二个是打给秋珂的,是在下午六点二十七分,通话时间是一分十八秒。后面两个电话分别是晚上九点、十一点打出的,受话均是蝴蝶谷度假山庄的总机号码。而当晚多次呼入白薇手机的电话除了一个神州行的号码外,只有秋珂的手机号码,其它三次呼叫也都是蝴蝶谷山庄的总机号码。但秋珂否认他曾用山庄房间里的电话呼叫过白薇。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秋珂案发当晚直到被警方带走,都一直在蝴蝶谷,他的手机漫游记录证明了这一点。而且在发现白薇的尸体后,第一个呼入白薇手机电话的也是秋珂的手机号码。在案情分析会上,有人认为这是秋珂在打探白薇是否确切死亡的消息,也有人认为这是秋珂为了转移公安机关的侦察视线而玩的把戏。
邢小芳一直认为这样对秋珂的认定不能令人信服,但她又找不出别的证据。她曾查过那个神秘的神州行号码,知道这个号码是在案发三天前在一家电讯门市部卖出的,但没有留下任何用户资料,用来充值的电话是街头的公用电话。除了白薇外,这个电话没有呼叫过任何号码。案发后,这个号码再也没有使用过,说明这个号是专门用来当晚联络白薇的,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秋珂使用的号码。邢小芳认为能做得这样天衣无缝的,绝对是高智商而且做了充分准备的人,从选择作案地点、作案方式包括嫁祸于人都谋划得非常细致和周到。既然罪犯一开始就想不留任何痕迹,有什么理由暴露自己呢?因为秋珂当晚和白薇的联系包括见面都是十分公开的。所以,邢小芳认为如果秋珂是罪犯,他就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因为从逻辑上来说这本身就是矛盾的。
邢小芳相信秋珂是无辜的,所以她有意放走了秋珂。她知道,只要秋珂没有归案,这幕后黑手就一定还会继续伸出来。同时她也希望通过秋珂的努力,能发现一点新的线索。但她又担心秋珂还没来得及找到线索,就被逮捕了。因为她知道,指挥部已经向全省发出了通缉令。
想到这,邢小芳不禁为秋珂的命运担心起来。
书架上,一本封面十分清淡的书吸引了邢小芳,她拿来一看,竟是秋珂的摄影集集!
打开封面,扉页有秋珂的一张照片,他和善地微笑着。邢小芳不能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和罪恶联系在一起。里面的摄影作品都配有秋珂写的诗,主要是以山水花鸟蝴蝶等自然景物为表现题材,一反此类摄影作品以美女为主要题材的传统表现方法。这么一个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年轻人,有什么理由自毁前程呢?
邢小芳一边翻着秋珂的摄影作品集,一边想着。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刚想接听,电话却断掉了。她再看了看号码,发现是郊区的号码,她感到奇怪,就回拔了号码,电话马上就通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说是一个男青年和一个女孩子打的。邢小芳问:“人呢?”
对方回答说走了。
邢小芳纳闷地挂了电话,心里猜测这电话是谁打的。突然她想起会不会是秋珂。她知道昨天晚上,秋珂从包围圈逃走了,跳下了大桥,生死不明。追捕的干警事后出动船只在江面搜捕,也没发现他的踪影。
邢小芳已经没心思再看书了,她放下书,刚要走,手机又响了。电话是主管刑侦工作的马副局长打来的。她接通电话,马副局长命令她立即回局里开会。星期天局长打电话找她开会,肯定是非同小可。她走出书店,到车棚推出自己的摩托车,就往公安局赶去。
邢小芳来到公安局,就发现气氛有些紧张。她放好车走进会议室时,看见好多局领导都来了,省厅主管刑侦工作的陈副厅长、邢侦总队的队长也来了,市局的郑局长、政委和四个副局长全都到了,几个支队长包括特警支队、防暴支队、武警支队的负责人都来了。一会儿,市委政法委的李书记也来了。
会议是由郑局长主持的。他简明扼要通报了指挥部接到群众举报,在市郊发现了“九三零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秋珂的情况,接着由副厅长布置抓捕工作。他要求参战干警一定要抓获犯罪嫌疑人,决不能让罪犯逃脱,如果罪犯拒捕或逃跑,可以开枪击毙罪犯。
邢小芳听了,心中一沉。马副局长看出她的变化,问她“小芳,有问题吗?”
“哦,没有。我们一定完成任务……”不知为什么,邢小芳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的感到底气不足。
“那好,出发!”副厅长发出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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