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蝴蝶谷迷案 > 第五章

?    东江省和省城东州市的大小报刊对白薇的追悼会进行了大量的报道。为配合追悼会的宣传,《东州晚报》全文发表了秋珂所写的特写《蝴蝶谷命案实录》。当然文章发表时并没有署秋珂的真实名字。

    此文一出,顿时舆论大哗。对白薇的死因进行了种种推测,众说纷纭。而报社也接到了方方面面的电话,尤其是来自有关权威领导的严厉批评。新闻界很多人都认为吴忠这次玩完了。

    秋珂也为吴忠的前途担心,他深知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吴忠在报上发表他的这么一篇文章,是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的。秋珂对吴忠刚正不阿公平正直的人格肃然起敬。

    但,有时事情也并不是人们所想像的那样坏。秋珂的文章见报后,除了一些小报发表了一些表示疑惑或猜测的文章外,吴忠个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为难。秋珂以为这是正义的力量,正义的力量从来都是不可战胜的。

    和外面沸沸扬扬的热闹相反,白薇生前所住的寓所却显得十分平静。

    秋珂来到她位于富豪山庄的别墅寓所时,看见寓所的门紧闭着。他相信里面有人,他按响了门铃。

    一会儿,有人开了门,是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她警惕地打量着秋珂。

    “请问杜义风先生在家吗?”秋珂问。

    中年妇女摇摇头要关门,秋珂顶住了,说:“你去告诉杜先生,说白薇的朋友想见他!”

    中年妇女没秋珂力气大,关不上门,只好进去,秋珂跟着她。

    走进客厅时,秋珂觉得这客厅很大,里面的摆设十分突出主人的生活个性。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悬挂着马奈的油画《草地上的午餐》,下面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布艺沙发。

    沙发两端有两棵长势旺盛的贵妃竹。沿着铁制的楼梯上到二楼,只见杜义风如木雕般坐在楼台上。楼台的中间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有白薇的遗照,遗照下面是用红布包裹着的一个方正盒子,秋珂猜测那是白薇的骨灰盒,前面摆着三个火龙果,那是白薇最爱吃的水果。秋珂走过去时,他也没回头,脸上表情十分哀伤,眼睛红肿。秋珂看得出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秋珂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面前,看着这个哀伤的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杜老师,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秋珂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是我害了白薇,我给她的压力太多了……”杜义风喃喃地说。

    “白薇是死于意外,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太过于自责了!”秋珂安慰他。

    “不,如果我同意离婚,如果我不缠着她,她不会死的,是我害了她……”杜义风说着又流下了泪水。

    秋珂很想知道这对外界传说纷纭的夫妻之间的一些事,可看着杜义风的样子,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知道你曾经是白薇的男友,我也知道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爱过白薇……”杜义风却自己打开了话厘子,或许他这时候很需要倾诉。

    对于他的这个说法,秋珂点头默许了。

    “可是,白薇她太要强了,她总想成为最优秀的最引人注目的,这本身没有错,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子……所以,我十分理解她,虽然外面有很多关于她的传闻,我都宁愿信其无而不信其有……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我们分开吧,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不想伤害我。这时我才知道外面的传说有些是真的……说实在的刚开始,我心里也很难受,我是个男人,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对自己不忠呢!后来我又想,我又是一个没有用的男人,因为我不能给她想要的豪华的住宅和名贵的跑车,她向往这些东西并没有错,其实很多人都有这种向往,只是因为不可能实现而没说出来罢了。我知道白薇她有条件住豪宅开名贵的跑车,她也应该有这样的生活,可是我没有能力提供给她。一个没有能力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过上幸福生活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女人的虚荣心和贪欲呢?我们男人不是一样虚荣和贪欲吗?有几个穿着名贵西服的男人是穿给自己看的?男人们见到漂亮的女孩子,不也是心生邪念吗?不少男人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吗?为什么就指责女人水性扬花呢?我这么一想,就觉得我没有任何理由责怪白薇。可是,白薇她太善良了,她说这样对我不公平。她说我应该有一个贤惠的妻子。贤惠妻子的标准是什么,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爱的女人她爱我,这就足够了。尽管外面传说纷纭,但我知道白薇是爱我的,只有自己的自己才会体会得到。正因为爱我,所以她才提出和我分手。但我不想和她分手,一个男人他这辈子要和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结合,这都是天意!那是命运对自己的馈赠!我愿意和她这样过一辈子。所以,她提出离婚时,我以种种苛刻的条件限制她,试图打消她的离婚念头。但她是铁了心……”

    说到这里,杜义风深深地埋下了头。

    “你那天去蝴蝶谷度假山庄,是她叫你去的吗?”秋珂问。

    “不,我那天是去那选景的,我打算在蝴蝶谷拍摄一首mtv,你知道那里的秋色很美。正好遇到了她,晚上我想和她一起吃饭,她拒绝了,并要我马上离开蝴蝶谷!当时我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提前走了。想起来,我真是蠢,如果我那晚坚持不走,也许她就不会死了……”说着,杜义风又低下了头。

    死者已经长去矣,更应怜惜眼前人。如果说以前秋珂有点看不起杜义风的话,现在却完全被他的痴情所感动了,历来情痴伤悲多。秋珂不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他心里也已经明白,像杜义风这样的男人,要他杀只鸡可能都很困难。如果说在没到白薇的寓所前,他对杜义风仍有疑心的话,此时,他的一切怀疑都化为了烟云。

    这么一个情痴,怎么可能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下手呢?

    秋珂默默地拍了拍杜义风的肩膀,站起来走了。

    走出富豪山庄时,已是黄昏,起了风,秋风吹得路两边的竹林瑟瑟作响,片片枯黄的竹叶纷纷扬扬飘落了下来。

    已经是深秋了。

    在公共汽车站,有一个盲人歌手在弹着吉它唱歌,歌声很忧伤,秋珂注意听了听,歌词是这样的:

    瑟瑟的秋风

    吹落飘零的枯叶,

    昨天的热烈

    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冷漠;

    我想问问你,

    爱怨的交替,

    是不是也这样的简单?

    静静的秋雨

    淋湿孤独的身影,

    昨天的蓬勃

    转眼之间就化作了萧条;

    我想问问你,

    生命的轮回,

    是不是也这样的简单?

    盲人略微沙哑的低沉嗓音和着单一的吉它声,显得十分悲凉。听完他的一曲演唱,秋珂的鼻子已经是酸酸的了。他从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放进了摆在盲人脚下的盒子里。

    公共汽车来了,坐在车上的秋珂回过头,看到那个盲人瘦削的身影仍孤立在秋天的暮色中。秋风不时送来他那沙哑低沉悲凉的歌声。

    秋珂回到市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摩天高楼上的灯光十分璀粲。秋珂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就找了一家卖盒饭的大排挡,要了一个盒饭竟也吃得十分的香。

    回到公寓时,秋珂发现周围有些不太对劲,楼下游荡着几个陌生的人。他刚走进宿舍楼道,就有人跟了上来,秋珂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此时要冲出去已经不可能。秋珂暗暗加快了脚步,直接越过自己的宿舍门厅,往四楼跑去,他知道四楼的走廊挨着隔壁毛巾厂的宿舍。

    身后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秋珂冲上四楼,朝走廊尽头跑去,纵身跳了过去,然后迅速冲下楼,拦了出租车。

    车子刚起步,后面也响起了警笛声。

    有人用喇叭反复高声喊着:“654号出租车,立即靠边停车接受捡查!”

    出租车司机看了秋珂一眼,刚想踩刹车,秋珂立即用手勒住他的脖子低声喊道:“不要停,开最快的速度!”

    司机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只好松开了油门。

    “对不起,师傅,我不想伤害你,但我现在是逼不得已,有人陷害我!”秋珂喘着气对司机说。

    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吓蒙了的出租车司机,哪里还知道秋珂在说什么,只想尽快把他送到要去的地方,好脱身。

    出租车像发疯了一样穿插在车流中,急速地向城外驶去。

    鸣着警笛的警车穷追不舍。

    出了城外,出租车驶上了大桥。秋珂看了看后面越来越近的警车,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警车就会赶上出租车。

    他来不及多想,一脚踩在刹车上,出租车尖叫着打了个横,停了下来。秋珂打开车门,三步并做两步,翻身跳下了大桥。

    只听得两耳风声呼呼地响,秋珂跌进了江水里。他洇入水中游了一会儿,才从水里冒出头,他看见桥上警灯闪烁,许多人聚集在桥边向下面张望。

    借着夜色,秋珂游进了船厂的船坞里。他上了岸不敢久留,撒腿就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跑不动了,他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跑进了一片桔子树林。

    这时,秋珂感到了身上湿衣服的寒冷,他觉得必须得找干衣服来换,否则自己会冻出毛病来的。但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现在外面情况不明,不知道警察是否跟着追过来。

    如果刚开始,秋珂只是出于记者的敏感和好奇,想揭开白薇遇害的真相的话,那么现在他明白必须在警察抓到自己之前,揭开白薇被害的真相,否则,自己将会被当做凶手遭到逮捕判刑,甚至枪毙。他清楚地知道,目前自己的逃避只是暂时的,不久他就会被警察抓到。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个人是微不足道的。他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但在某些时候或某个地方,当权力大于法律时,法律就失掉了它维护社会公正的意义。这在人类发展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

    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得找出真凶。要查出真凶,单是他一个人是很难做得到的。他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帮助他,就是那个邢小芳。但她会不会帮助自己,秋珂心里没底。因为她毕竟是刑警队长,而且说不定她此时的使命就是要把秋珂逮捕归案。但有一点秋珂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邢小芳是个正直的警察,否则自己不可能从容地从她枪口下逃走。不管结果如何,秋珂觉得都必须试试。

    他从腰间拔下手机,却发现手机已被水浸湿了,幸亏关着机,否则手机早就报废了。他卸下电池,摔干水,试了试还是不行,他只好向桔子林外走去。

    走出桔子林,秋珂看见不远的地方有灯光,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不把人吓一跳,也会让人觉得他是逃犯。

    四周黑寂寂的,只有那个灯光表示这不是荒野。秋珂没有别的选择,他只有向那灯光走去。

    渐渐的近了,秋珂看出是一间独立的简易房子。

    走到房子门前时,听到里面有电视的声音。秋珂想了想,凑到门前往里面看,房里只有一个女孩坐在简易的床铺上看电视,看样子还像个中学生。

    在这僻静的远郊,怎么会有这么一间房子,这么一个女孩子?秋珂觉得这就像拍摄电视剧一样,不可思议。

    一阵晚风吹来,秋珂打了个冷颤。不管怎么说,先讨件衣服来换吧。秋珂这么想着,举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屋里看电视的女孩没有反应,看来她太专于看电视了。

    “咯咯!”秋珂加重了力气。

    女孩抬起了头,看着门口。

    “咯咯!”秋珂又敲了两下门。

    女孩显然已经听到了敲门声,但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门口。

    “小妹妹,帮个忙,借件衣服给我,好吗?”秋珂说。

    “你,你是谁?”女孩颤着声问。显然她被这意外的半夜来访吓怕了。

    “小妹妹,我不是坏人,我是报社的记者,迷路了,请你帮个忙,好吗?”秋珂又说。

    “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开!我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女孩大声地说,不知是为自己壮胆还是想吓走秋珂。

    “小妹妹,你有火柴吗,借我用用,好吗?”秋珂想了想又问道。

    “你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屋里的女孩喊道。

    秋珂知道她在吓唬自己,因为房子外面根本就没有电话线。但他也觉得在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又是晚上,不要说是一个小女孩,就是一个大男人,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陌生的来访者的。

    秋珂只好依靠在门边坐了下来,想等天亮再说。这时,他已经精疲力竭了,觉得身上越来越冷,竟不停地打起了冷颤,迷迷糊糊中他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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