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清晨，山间的雾气还没有散，灵凌子引领着王雅言向三清殿走去。王雅言看着巍巍殿宇，有片片薄云环绕，屋檐下的铁马在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音，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甫进殿门，看见一位老者穿着黑绿色的道袍站在最靠近三清祖师神像的地方。王雅言猜他便该是院主玄真子。果然只听他说道：
“昨日听虚云转述的你的那些话，我心中颇有感触。回想自己刚入青云也是和你一样豪情万丈，立志修仙。当时我三十年修到《紫华云气诀》第五重境界，在历代青云弟子中列为第三，但转眼百年再无寸进，要在今生第六重境界只怕无望。虚云说你根骨奇佳，难得又能有此觉悟，我很安慰。便答应你加入青云派。有言道：垢去明存。你道号就叫灵存子吧。”
“谢观主成全。”
“虚观，以后灵存子就跟你学艺。你先教他本门戒律，熟习以后再传他《紫华云气诀》。
昨天雅言已经知道虚观子在本院虚字辈中功力最为精纯即使在整个青云门也是佼佼者，二师叔虚云精通数理，三师叔虚机负责藏经阁，四师叔虚华负责日常功课，五师叔虚敬也是阿凌和阿成的师父负责外院。往往不适合学艺，家境又贫寒的便被分派到外院应付俗事，照顾同门起居。能直接败虚观子为师，雅言还是颇为满意的。
以后几天灵存也就是王雅言便开始跟在虚观子后边学习青云门规。青云门立派千年，之所以在众多道教修真门派中脱颖而出，除了镇派之宝《紫华云气诀》以外，也和门规森严避免门徒良莠不齐有关。青云门规大处极约，只有寥寥几条，随着修行的深入，所需遵守的戒律越多。全本的戒法有数千条之多。
学了些时日之后虚观子问道：“这阵子门规学得怎么样了？”
“记诵得差不错了，只是不熟。”
过了一个月，虚观子又问道：“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都记在心里了。”
“你知道为什么本门戒律细致处远超别派，举手投足都要合乎规矩？”
“还请师父指点。”
“凡夫举动轻浮，动则**牵扰，嗔恚不息，心思不能安定。若是常人自然无妨。修行之人定境越深，心魔愈盛。贪嗔痴三毒一起，修行永难寸进。若是为天魔所趁更是不可收拾。所以，修行一途，身心清静为本。身心欲净，戒律为本。本立而道生。为师天资驽钝，只在自律上略有心得。观主深心你现在明白了么？”
灵存悚然动容：“弟子明白了。”
只见虚观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放在供桌上对灵存说道：
“徒儿，这本《紫华云气诀》是我派镇派之宝。开山祖师端阳真人所创，共有九重境界。功夫练到第九重白日飞升，跳出五行，修练成功的数百年来只有端阳真人一人而已。为师修行几十年，最近才突破第五重境界。你要知道，能出家修道，机缘难得；出家修道，又能得传真法，更加难得。按本门规矩，你先跪下，朝法诀磕三个头。”
灵存捋起下摆，五体投地磕了头。
“起来吧，我先传你第一重法诀。有不明白再来问我。”
说罢在灵存耳边耳语几句。
“你学完第一重，我会把第二重的口诀告诉你。修行修心为本，修心律己为本。你要记得我的话。”
“谢师父恩典。”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年。灵存子回师父说第一重已经完成。虚观大为惊奇，因为自己当时花了一年学完第一重境界，已经算是快了。不想自己的徒弟如此神速。便担心他道心未稳。
“这半年你如何修行？说于为师听来。”
“半年来弟子早晨扫地练心，每日只在午前吃一餐以练气，日夜修法只坐不卧锻身练神。一周前，光明芥子在额前出现，近来已经稳定，身心清凉功候完足。所以前来禀告师父。”
听到弟子如此精进，虚观子捻须微笑。
“徒儿内功已有根基，外功也需努力。这次教你第二重心法。另外最近骊泉村听说有水怪出没，你去看看。如果妖怪利害不必硬拼，回来告诉我就可以了。为师教你一套控鹤拳用来防身。你看仔细了。”
说完便到了院子里演示起来。为了让灵存看清楚，虚观打得很慢。开始的时候灵存想起阿凌、阿成打架时用的招式，不禁想笑。只见师父拉开架式，虽然身法和当时所见到的有些相似，但是攻守兼备，神气逼人，完全是另一番光景。虚观打完一趟便把一招一式拆开，敌人如何攻，自己怎么应对，一招里几种动作变化。每个变化起到什么作用。听得灵存醍醐灌顶，聚精会神。眨眼功夫天色已晚。虚观回屋休息，灵存依然沉浸在拳法的奥妙里，翻来覆去得练习。等到十八招，七十二种变化都已纯熟，已然东方泛白，山雀晨啼了。
灵存子拜别了师父观主。观主玄真子已经听说了灵存子的近况，格外叮嘱了几句，便允灵存下山。
天色尚早，门外香客稀少，没有见到阿凌和阿成灵存心中有些失落。想到不知不觉已经在青云别院学艺半年多，此次下山也是心情颇佳。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冰凉凉的感觉直触到心肺深处。这是偶尔偷闲的乐趣。灵存心想。
骊泉算是不小的村子。十里之外骊山之中有一深潭，终年向外冒出清冽的泉水。潭水是极深的绿色，曾有水性好的人，潜下探底，却从没人能够成功。老年人说骊泉连着大海，是海眼。人不能下水否则龙王会生气。不过这只是老年人的说法而已，年轻人是不会放在心上的。骊泉周围风景如画，坠着紫色小花的藤萝挂在阴湿的崖壁上，青松翠柏环绕潭边。
骊泉水顺流形成的小溪，流经骊泉村，在岸边冲成了一个个两三米见方的小池子。每到夏日的黄昏，村里的姑娘们便会携着棉布。等到了池边把自己裹起来泡在池子里，入水之后再把棉布解开，尽情享受着溪水的清凉。此时往往连天边的云彩也羞红了脸。村里的男孩若是从旁偷看便往往要被家长数落。
“男孩看了要害眼病的。”
人们这样生活了不知有几百年或是上千年。直到有一天开始，村里人发现常常晚上少了家畜，溪水里飘着一股腥味，这股味道越往源头走越重。潭水的四周也笼上了一片黑雾，有胆大的人想进入探个究竟，往往走不到几步便觉得头晕眼花。虽然没出过人命，但进去的人出来之后也要大病一场。村里的长者请来道士看云查雾之后，那个道人断到：
“是妖气。”
“还请道长收伏妖孽，事成之后必有重谢。”道士的话正合了村里人的担心，见着救命稻草再不肯放松。
村里长辈摆了酒，道士几杯下肚，话也多了起来：
“前年我在张村降了只狼精，当时村里被叼了不少家畜，还伤了人的。结果呢？开始的时候他们只肯出三百两。”
他看了看四周村民的脸色有点绿，马上把脸一沉：
“我这是玩命的活，弄不好，命就没了，当时就没肯。结果当天晚上就出人命了。”
道士看桌上的人脸色更绿，心中得意。
“第二天，他们又来求我，我看他们样子着实可怜。四百两就帮他们把妖怪收了。就当做好事，三清道尊会保佑我的。”
“道长你看我们这里的像是什么妖怪？”
“我看是条孽龙！”
“啊，老人都说那潭是海眼，一直通到东海。有几万里！原来是真的。”
“哦，那就难怪了。只是这孽龙尚未成气候，不然我也难治。虽说如此但龙非凡物，我此去极为凶险，即使成功或许还遭天谴。哎！”
“还请道长慈悲，我们村绝不敢忘道长恩德。”
“既然如此……六百两不二价！”
“银两一定准备好，道长打算什么时候降服妖孽。”
“明天午时妖气不盛，可以动身。”
第二天，道士一去就再没能出来。成为第一个丧命的。此后，又出了几次村民失踪的事情。村里人大多避到外乡，人口也渐少了。
灵存子到骊泉村的时候正是傍晚。夕阳依旧，只是村子再无往日繁荣。很多屋边都长了蓬篙。走了许久终看到几间屋子陆续燃起灯火。灵存子停在一个屋门上敲了敲，破败的木门摇摇欲坠。
“请问有人吗？”
“谁啊？”
虚掩的木门后边露出柔弱的灯光和张橘皮似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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