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六、激情愤责引心病，临终前夕进忠言。
就在华一民摸索培养学生创新思维的同时，姚任军与他亲手扶持的中心校新领导筹划了一个清异己的图谋。在校务会上，新校长拿着表面堂皇，骨子里丑陋的所谓量化管理条例宣读，什么论文一等奖加分好多，二等奖加分好多，最后总分最少者到边远山区去支教。华一民耐心地听完了新校长的宣读。站起身来，“校长同志，能不能让我这个将近40年教龄的老教师讲几句话？”全场的目光‘唰’的一下瞄向了华一民和新校长。校长迟疑地点了点头“你是老领导，有话你就讲吧。”“我首先声明，我华一民虽然已是57岁了，不怕去边远的山区支教。但是，我认为你们这样做，是严重玷污了‘支教’这一光荣的称号。理由是：第一，你们的所谓‘论文’加分纯粹是丑陋的。这些‘论文’你们敢发表吗？全都是抄袭的。你们的所谓‘评审’人员，看了多少书和报？一位老师故意从全国权威刊物‘人民教育’中抄了一份论文交到你们手中，结果竟被打入冷宫。看来，你们的所谓‘论文’一等奖，二等奖是因人而定。你们热衷的人，肯定分数就高，这种分数公平吗?第二，你们看了报纸和电视吗？上海，江浙一带去‘支教’的老师，首先都是自愿报名申请，领导筛选最优秀的教师去支教，并在工资，福利方面给以优厚的待遇，临行时，披红戴花敲锣打鼓欢送。而你们却把所谓‘量化管理’分数最少者赶去‘支教’，这不是变相的‘发配充军’又是什么？你们明目张胆地篡改了教育部关于‘支教’的精神，你们严重地玷污了‘支教’这一伟大而光荣的称号。在此，我提出强烈的抗议。说话完毕，谢谢校长。”全场鸦雀无声，大家吃惊地望着一脸通红的华一民。
也许是华一民过于激动，他感到一阵阵头晕，心跳加快，，他赶忙扶住桌子，慢慢地坐了下来。会议是怎样继续的，怎样散的会，他全然不知道。旁边的一位老教师推了推他“华老师，散会了。回家吧。”华一民才渐渐地醒了过来。
第二天，华一民病了，病得不轻：昏眩不清，医生检查，血压154的182，心律严重的不齐，乡镇医院要求住院。随着病情的恶化，又转到了条件较好的县医院。华一民的病情反反复复，有好几次，医师硬是把他从阎王爷的鼻子下抢了回来。华一民清醒后，他预感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就悄悄地嘱咐妻子为他买了纸和笔要向他的老同事姚校长交代点事情。他靠在床头上，头脑清醒时就写那么一段，感觉不舒服时就将纸和笔压在枕头下，就这样他断断续续地为姚任军写下了这样的一封信：
我昔日的老同事，今日反了脸的门神：
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也许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到马克思，**那里报到去了。
我们过去为什么那样的亲密？那就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为党的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一切。现在为什么反了脸？是因为你的职位升迁，权欲膨大，为所欲为。你不是怀疑是我给市长写信告你吗？你不是拿着告状原件在全乡领导会上对笔迹吗？你不是曾经扬言要对我动外科手术吗？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写信人怕你报复用了匿名。而我可以当众骂你不学无术，嫉贤妒才，我怕你报复吗?我需要匿名吗？目前，你的所作所为，还不至于让我千方百计去收集你的证据，还不至于让我赤膊上阵把你送到纪委和法庭。
老姚啊，你在教师中散布的‘下岗’和所谓的‘支教’论，确实是吓倒了不少的教师，他们害怕你的权力，更害怕你的神通，上门送礼的络绎不绝。你明码标价：从山里调出山外，一人两千元。怪不得山区缺教师，怪不得你要把那些不顺眼的老师送到山区‘支教’。你，简直成了独霸一方的土皇帝。
老姚啊，难道你就从未想过，你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流血牺牲换来的今天，是让你这样一点点地腐蚀，一点点地丢掉吗？你对得住前辈的英灵吗？
你曾大言不惭地对别人说：“人家讲我贪，我又贪了多少？与那些大官们的贪相比，连零头都上不了。我不怕。纪委和法庭忙于大案，哪有时间顾及小案？”确实，你这小贪与那些大贪相比，还真是小菜一碟，那是因为你目前的权力还没有那么大。正因为如此，你还可以药救。你对我和那些不顺眼的老师高高扬起的‘手术刀’迟迟没有落下来，也许是你有所顾忌，也许是你的良知还没有泯灭。老姚啊，我毕竟比你长两岁，算得上是兄长吧，听为兄的一句话：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华一民绝笔
他反复读了两遍，让妻子在县城寄了出去。
奇怪，这两天华一民的精神特别好，就象大病初愈一样，饮食也增加了，亲友来探望他，他都能谈笑风生，记忆犹新。只有妻子暗暗担心，这是不是人们常讲的：病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这天下午，青峰村退休老干部周滢闻讯赶来探望华一民，正碰上华一民收到了几封昔日学生的来信，他半躺在床上，眯着眼静静地听着儿子敬业念着学生的来信。周滢悄悄地蹬在一边。敬业念完署名陈平的来信发现了老支书，正要招呼，周滢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念下去。敬业摸出署名韦葵胜的来信，又念了起来：
敬爱的华老师：
听说您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并且住了院。我们几位同学焦急万分，很想请假回去探望自己的恩师，但高考在即无法抽身。只好由我代笔向您老人家表示亲切地问候，衷心祝愿您早日康复，早日回到我们身边，让我们聆听您那回味无穷的教诲。
敬爱的恩师，我们是您小学语文学科的佼佼者，您常常教诲我们：“中文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是世界文化的一颗灿烂明珠。语文是你们的强项，你们有责任把中文推向世界，让世界人民了解并接受中文，让中文象英文一样成为世界流通的语言。”
我们铭记恩师的教诲，从初中到高中，我们的语文成绩一直是学校同年级的前列。我们决心在这次高考中，以优秀的成绩考入大学中文系深造，努力完成您委托的重任。相信我们，华老师。我们决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
好了，不打扰恩师休息，祝恩师早日康复，长命百岁。
您的学生：韦葵胜，王英，萧锋
华一民的儿子敬业念完韦葵胜的信，瞧了瞧父亲，只见华一民眯着眼，脸上堆满了微笑，你看，那眼角上还泌出了泪珠。“爸爸，您累吗？还有两封来信念不念？”奇怪，华一民仍然眯着眼，微笑着半躺在那里，似乎听得入了迷。“爸爸，您睡着了吗？”敬业走过来用手轻轻地扶着他躺了下去，只见华一民的头一歪，两只手无力地垂到了一边，“不好，爸爸的病又复发了，快，快喊医生。”敬业惊呼起来，病房内顿时忙碌起来。医生用听筒听了听华一民的心窝，已无心跳，用电筒翻看华一民那眯着的双眼，瞳孔已扩散。医生把手一摊，对敬业说：“我们无能为力，华老师已经走了。请节哀顺便吧。”说着转身就要离去。周滢一把拖住医生，“医生，你不能走。华老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一定是昏迷，你们一定要抢救他，抢救他。他不能死，不能死啊，中国多么需要一大批象华老师这样的优秀教师，去塑造中华民族之魂，去塑造中华民族之精英啊。中国多么需要一大批象华老师这样的优秀教师去托起中华民族的明天。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老人家，请你相信医学，尊重现实，华老师确确实实是走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周滢放开医生，突然对天大吼：“天哪，你为什么不收我？你为什么要收华老师？为什么？为什么———”
华一民老师走了，他走得那样的放心，他走得那样的安详，你看他那满脸荡漾着的笑容，似乎让人们听到他心窝中那一长两短的钟声在回荡，你看他那眼角上的泪珠，似乎告诉人们他看到了祖国的希望，民族的希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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