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何处笙箫 > 第十七章 不要说黎明

?    早在那天看完那个晚会回宿舍的路上,我就收到一个短信,但我看完后把它删了,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之后也就很平静地过了一段时间,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平静还是在假装平静,或者是强迫自己平静,但是现在,我的确是平静不下来了,因为我开始不断地收到这样的短信。

    那晚被我删掉的短信是这样的:阿s,我是娟,你还好吗?当时我骑车走在跨越京通高速和八通城铁的天桥上,正在回味自己砸在主持人头上精准的标枪,并为没能听到童安格的现场演唱自己不得不加入对童先生的嘘声军团而惋惜。听到铃声时我便一边骑车一边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结果不小心就轧了一个女生的脚,很是道了一番歉之后,我就把它删了。

    我也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半年来自己明明变得很坚强,再也没像以前一样委曲求全,在从石家庄回来之后我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包括她生日那天,寒假见着她也是连招呼都没打。我甚至真的忘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可是她,偏偏又要在这时候提醒我,她还和我活在一个星球上。而我呢,也无法真的做到看到了当作没看到。

    娟说半年后她变了很多,懂了很多,她再一次地给我道歉。这是第二次她用语言给我道歉了,第一次是高考的前一天,她给了我一封信,第二次就是现在,用的是短信。

    我实在不想她又来打扰我安静的生活,因为今日的局面得来并不容易,但是在内心深处,我又似乎有点高兴,甚至产生了很幼稚的念头:难道她,回心转意了?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很是瞧不起自己,凭什么我就要永远做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隶?我就是这么幼稚,在完全不能确定她是否回心转意的前提下,竟为一个问题折磨得辗转反侧:如果她真的回心转意,我是该接受呢还是该坚持现在的状态?就像陈染《私人生活》里的“是小姐”和“不小姐”一样,两个我在不停地争论:

    “你为她受的苦还不够啊!你不记得她斩钉截铁地说一点可能都没有吗?你不记得她曾怎样地排斥你让你难堪让你伤心吗?”

    “可是既然她回心转意了,那就说明她意识到了自己当初说那句话时太过骄傲了,既然她意识到了你的重要,她还会排斥你让你难堪让你伤心吗?”

    “她会的,她会的,她早就不是那个你所喜欢的开心的可爱的小女孩了,她现在是那个高傲的、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很个性的、特立独行的女孩,那根本不是你所喜欢的,你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不会快乐的,你根本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难道不是吗?”

    “可是既然她转变了对你的态度,那么她的性格也一定和以前排斥你时不一样了,她不是说半年来她变了很多吗?你从高二开始等她为了什么,还不是等她改变她那特立独行的性格,回到以前那个和你一起开开心心生活的女孩吗?”

    “但是你一直以来想的是用你自己的力量改变她,你说只有当她因为你而明白‘重剑无锋’时,才说明她又回到了那个你爱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现在不是因为你而改变自己呢?”

    “怎么可能呢?你和她半年来一个字都没说过。”

    “怎么不可能呢?半年没说但是之前你说了六年。”

    “……”

    “而且只要她真的放弃了那些没有必要的骄傲,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因为谁而放弃,她放弃才是你要的结果的本质,是不是为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

    “你还考虑什么?你是永远也不会真的忘记白杨树下那个扭过身子朝你微笑的穿着火红衣裳的女孩的。你何必假装坚强呢?何必死要面子呢?你承认了吧!”

    “不,不行,你忘了你自己当初怎么说的,你说做人要有骨气。你还记得你看过的一句话吗?永远不要被同一个女人伤害两次。你还记得看到这句话时你是怎样地觉得它真知灼见吗?你何止被她伤过两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可是,你也不能保证会有下一次啊!你不要为了那么点男子汉架子就排斥她的回头,也许从此,她就会好好地珍惜你,再也不伤你了。”

    “也许是的,但是只要你和她接触,你就给了她再一次伤你的机会,这种机会你不能给她!”

    “但是只要你和她接触,你也给了她一次珍惜你的机会啊,这种机会为什么不给呢?”

    “不行,没有她这半年多你过得多么悠闲自在啊,你早就忘了她了早就不爱她了!”

    “为什么你会辜负楠对你的心意?为什么对晨你总是有那么多的保留?对芳也只是起过念头但没有行动?因为你爱的不是楠,也不是晨,也不是芳,你爱的还是娟!”

    “不,不是,你只是还没遇见你真正爱的人罢了!你会最终遇见一个可以让你全身心爱的人的。”

    “那个人早就出现了,她就是娟!”

    “不,她只是曾经是。”

    “她永远是!”

    “她早不是了!”

    “你爱她!”

    “不!”

    ……

    我就这样无聊地自己和自己争了一个星期。瞧瞧,她几个字的威力有多大,她几个字就换来我这么多字。以前就这样,以前我对她说很长的句子她都会用很书面很简单很干脆的话回答我,比如是、不是、前者、后者。比如我问她:这天会不会下雨啊?我们要不坐车去,还是骑车去?她回答:骑。

    时隔半年竟然又在梦里见到她了,大学的两年总共才见她七次,可是做的梦却有几十个吧!但是我没有回她短信,每个短信看完就删掉,其实我很想不看就删掉的,但我总是忍不住想看看。

    后来我终于想好了,只要她不再像以前一样骄傲,不再时刻做作地把个性体现在表面上,只要她说一句阿s我们可以在一起吗?我立刻就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当作我昨天刚对她说“我希望我们高中能分在同一个班,然后我们一起努力考上同一个大学”,当作就在昨天我对她说这句话时我看见她眼里扑闪的泪花与她的坚定的一点头。

    可惜我又高估自己了。

    我不敢轻易地回娟的短信,于是我问珊子——就是那个现在和娟同在一个学校的高中同学,去年我在石家庄下火车的时候她和娟一起在车站接的我——她是什么意思?珊子说,她觉得你人非常好,她以前不该那样对待你,所以她希望能和你重新做朋友。

    朋友,仅仅是朋友,果然是朋友。瞧我是多么的可笑啊!我自己和自己争了七天原来都是痴人做梦自讨苦吃。

    我不要这种朋友,我不需要抱歉不需要补偿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

    我对珊子说,告诉娟,只有我找到一个让我全身心爱她的女孩,只有那一天,我才会和她做朋友。

    珊子说,可是这次她是诚心地希望和你化解这种形同陌路的关系的,她跟我说她是真的体会到了你的辛苦你为她受的委屈,她说以前她跟你说对不起的时候并不真的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但这次她是真的明白了。

    我说,她还要像高三下学期那样试图弥补什么吗?我觉得不但弥补不了什么,甚至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弥补的。她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她只是不断地拒绝一份自己不想要的感情,这是天经地义的。

    答应她吧你给她打个电话吧,不然她会很难受的。

    我说,珊子你知道吗这种朋友真的非常危险,在我还没有找到一个把我的内心占满的人之前,和娟做所谓的朋友很又可能会导致不愉快的事情,那样她会更加难受,我会更加更加难受。我不想再反复了,不想再轮回了,这次我是想很干脆地抛下的,真的,要不然我不会在她生日那天连个电话都没有打。你让她等着吧,等着哪天我有了女朋友,我自然会想起她这个朋友的。

    你这个哪天到底是哪天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明天,也许几个月后,也许得好几年,也许……我也不知道。

    阿s我说一句话你不要不高兴。爱一个人,不能爱到没有了自己,这样的自己又怎么让别人喜欢你呢?你应该要有勇气相信自己能一边和她坦然地做朋友一边慢慢地寻找你的那个她。如果以后有缘的话,或许娟就能成为你找的人,为什么不先把僵死的关系弄活呢?是男人的话就干脆一点。

    好吧我干脆一点,不能,请你帮我转告她,我不能和她做朋友。

    别让她难受好吗?给她打个电话随便聊聊都不行吗?你不觉得让她停止自责是你的义务吗,既然你觉得她没什么需要自责的?

    ……

    和珊子聊完,我一直在想,她怎么会自责呢?她那么特立独行怎么会愿意这样“低三下四”地自责呢?后悔都几乎不和她沾边的,怎么会自责呢?是的,也许,她已经不特立独行了。

    那么,又是什么改变了她呢?我是多么想自己能改变她啊我都想了四年了但是我知道我没法改变她。那么,又有什么事情可以改变她呢?难道……

    我怀着很忐忑的心情,给珊子发了个短信:告诉我,她现在,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发完我就一直等,但是我是在凌晨两点的时候突然想到要问这么一句,珊子显然早就睡了。后来我终于等累了,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答案早就在手机里等着我:有。

    是的,我怎么能痴心妄想地认为,她会被我感化?

    那一刻我心如刀割,我不是圣人,我无法做到她快乐我就无条件地快乐。

    什么人,什么人可以亵渎我的纯洁的娟?是的,我并不喜欢后来变了的娟,并且认为那已然不是那个单纯的她了,可是娟毕竟是娟,世界上只有一个她,在我的眼里她是随时可以回到那个单纯的她的娟!

    我不允许别的男人碰她的手,不允许!她那纯洁的手啊,七年了我都没有牵起过一次。不准,不准任何人碰她!你是谁?你他妈的配吗?给我滚开!

    可惜滚开的是我。如果看到这个短信的时候我真的看见娟和某个陌生的男子在一起,我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来。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就这样把我的娟拿走了,一声不响地。

    Atravelercameby

    silently,invisibly;

    hetookherwithasigh.

    我宁愿是城,我宁愿是城,因为我知道城也为娟付出了很多,我能确定城会永远好好地对她。可是现在,一个陌生人,他做过什么?他何德何能?是的,他肯定也为娟做了很多,可是我没看见,我就不会相信他会永远好好好好地对她!除非他跪在我面前发誓!

    可惜他干嘛要跪在你面前呢?他干嘛要得到你的允许呢?你累死也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

    珊子说,你放心,那人对娟很好,他和你一样,很喜欢踢球。

    “我想知道他为娟做了什么。”

    珊子说,其实刚开始娟并不同意,可是那个男的就不去上课,一直泡在网吧里一直泡了四天,是她把他拉出来的,后来他们就在一起了。

    这次我是真哭了。其实一开始我是大笑的,可是笑着笑着我就哭了。四天,七年,这是什么概念啊!

    我对珊子说:“她怎么不早说啊,我绝对能泡五天:)”泪水掉在手机屏幕里那个笑脸上。

    我想起了填完高考志愿那天晚上。

    2002年7月16日星期二多云

    昨晚在你家门外,坐了一夜,眼看灯亮着,灯灭了。面对你的所在,我屏住呼吸,好想听见你甜甜的睡梦。我轻轻地唱着《窗外》。静静的夜里,我听见我的声音,一波又一波,散着,散着。我就那样,一会儿抱肩,一会儿抱膝,细细地唱着,唱着。不小心就那样头靠着膝睡着了。中途我被冻醒了好几次,眼看着星星一颗颗地越来越少,直到一颗也看不见。天快亮的时候,我又醒了,看了看那扇依然宁静的窗,我好想飞进去看看你睡得正香的样子,可是我要静静地离开。

    是的,我曾那样执着地守候,尽管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晚有个人守在她的窗外守了一夜。可是,一切,都比不上在网吧里玩四天游戏。

    我抑制不住地想,这是对我的一个绝妙的讽刺,甚至是一种侮辱。

    是的,她有了男朋友,便可以很坦然地面对我了,就像我有了女朋友也会很坦然地面对她一样。

    收到娟的又一个短信的时候,我决定回她,因为我觉得珊子说得对,我应该成全她,把她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给她,让她很坦然地去享受现在的生活。

    “阿s,我希望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呵呵其实我们一直就是朋友啊呵呵。”

    “这半年我真的明白了许多,我想为我过去所有的不是跟你道歉。”

    “我真的不觉得你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如果我是你的话,也会那样做的。真的,别以为我说的是客套话。”

    “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对不起。”

    “真的没有这个必要,但你一定要这么说那么好吧,我原谅你了。”

    “谢谢。”

    很多时候我都想,娟到底有没有对不起我?好像真的没有。她认为初中时太幼稚——她的确就是这么认为的,让谁来说都会觉得她这样想一点不为过,人是会长大的——因而把我们曾有过的诺言放弃,这又有什么可责怪的呢?谁能在若干年之后还死死抓住别人在十四五岁时的片言只语不放呢?她后来对我的种种行动,都是为了让我对她死心,虽然手段用得冷酷一些,可是这也非常地符合情理,难道她不喜欢我又明知我喜欢她还该对我很好吗?去年暑假她再次地拒绝我那是因为她依然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有什么可以责怪她的呢?是的,我唯一想责怪她的,是她面对一份充满血泪的占据我活的二十年的三分之一的感情,竟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竟然可以不被感动。可是这又有什么可以责怪的呢?金岳霖责怪过林徽因吗?她不想感动又怎么了?凭什么人家就一定要被你感动?即使感动了也未必就要和你在一起啊!

    可是听到娟的道歉我又明明会产生欣慰的感觉,似乎觉得自己非常对得起她的这句对不起。也许是因为我为她受的委屈太多了,她几乎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软的话,甫一听到就非常地受用。

    是的,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虽然仅仅是短信,都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们就这样“举案齐眉”地,四年来首次聊了一整个下午,接着又是一个晚上,直到睡觉时间。我们聊了很多日常生活的东西,可是我还是放不开她有了男朋友这件事,我很想忍住不要提到这件事,可惜我还是在枕上给她发了个短信:“下午在图书馆,是和你的那个他一起吧?”

    “我一个人。”

    既然说了,索性问个明白。“听说当初你是因为他为了你不去上课,你才接受他的?”其实我很想把这个“才”改成“就”。

    “怎么说呢?当时我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所以我学着去喜欢一个人,就这样。”

    这句话就像炸弹一样在我心头炸响。学着去喜欢一个人,在我被她拒绝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她能学着去喜欢我啊!我曾经苦苦地恳求她: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呢?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呢?……她是那么狠心地说不行。我以为她永远都是这么狠心,然而不是,她只有对我才这么狠心。

    “还记得去年我在你面前一直说的那句话吗?我问你:为什么不可以试一试呢?你却说不行。我想知道,如果不是去年而是现在,如果不是那个男的而是我,你会不会像学着去喜欢他那样学着喜欢我?”

    良久,才有了回答,我能想得到她被我问住的情形,显然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显然她从来没想过她原本是可以给我一次机会的。“去年的我和现在的我不一样了,去年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要将就什么,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是可以尝试一下的。”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我知道,我被老天捉弄了,偏偏是现在而不是去年,偏偏是他而不是我。“很高兴你终于愿意去试一试了,这是我当初最大最大的奢望,现在你终于做到了,我真的很高兴。只是对我来说,太晚了,假如一年前你能这么想,那么我的人生将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都过去了,是不是?咱们都不是过去的我们,怪只怪咱们都太固执了。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不能怪你,我只能哀叹命运对我的捉弄。你终于像我一直希望的那样不再固执了,我本当何其高兴的,可惜他不是我,我高兴得伤心。有时我宁愿你一直固执下去,不给任何像我这样觊觎你的人任何机会,这样至少我会觉得我受到的是公平的对待。”

    “我只希望你可以不再为了我而伤心,我不值得的。”

    世间最无情的拒绝,就是对追求者说“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值不值得对方比你清楚,他心里觉得你值得,他做他觉得值得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去评定你在他心目的地位,有什么资格去评论他做的事情在他自己心里的分量?也许你觉得你对他说“我不值得的”,是多么地为对方着想,但其实你这样说是多么的霸道,值不值得他说了才算,你明明是觉得他不值得爱你为什么偏偏要说你不值得他爱?

    “我伤心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我为自己没缘得到你的拯救伤心,哪会怪你呢?你本来就没有义务去救我,是我自己不够幸运。”

    “求求你不要这样说了,你应该想得到你这样说我会很难受的,我宁愿你骂我,怎么骂都行。”是啊,难道她就好过吗?难道她就真的那么冷血,对我为她受的委屈的无动于衷吗?是啊,她的身上毕竟还留着那个爱哭的小女孩的印记,虽然她已经变得那么个性那么骄傲。

    “我想象不出你现在可以对我说这么软的话,要知道你以前总是一副对我不屑一顾的样子,你总是那么骄傲,像一只翘首的黑天鹅。你真的是变了。”

    “大学的这一年真的让我改变很多,磨去了我所有的棱角,我现在越来越平庸了。这样一个没有一点个性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看到前半句我特别特别的高兴,我等了四年,娟终于不再带着她的浑身的刺到处刺人了,不再将个性理解为给人脸子,不再将个性理解为谁都不睬了。我很认可金庸先生的“重剑无锋,大巧若工”、“无招胜有招”,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个性。也许无法成为“重剑”,但是人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那点锋芒到处展现去或多或少地攻击谁呢?我努力地不对任何人锋芒毕露,人们可以说我圆滑,但我确实认为,任何人都会有他自己的道理,我有我的,别人有别人的。(是的,女生们说这也是天平座的典型特征。)“无锋”不是要压抑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重剑”,而是应该在尊重别人的想法的前提下展现,就像我早就觉得娟这样棱角分明的处世方式并不太好但我从没跟她说过什么——她的方式是她的选择与权利。我也说过我喜欢令狐冲这个至情至性的人物,但我觉得至情至性和“重剑无锋”并不冲突,因为他的至情至性中的情与性中没有那些故意用自己的个性伤害或者干涉的别人的“锋”。所以我总是力求自己,对每个人保持微笑,如果我不厌恶他的话。

    可是看到后半句我却特别特别的失望,因为娟真的一点都不理解我,她甚至不明白我喜欢她这么久到底是喜欢她什么。她以为我喜欢她是因为她的曾经的个性,以为我喜欢的是她那骄傲地翘首的样子。她不知道,当她从一个简单的女孩变得特立独行变得冷酷无情变得个性十足的时候,我是多么地伤心多么地难过。在我确定她已经变了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心灰意冷,看到属于我的娟就这样从她身上飘走我是多么的痛心。我甚至从那时就开始告诫自己,这个娟已经不是你喜欢的那个娟了,忘了她吧!可是最终我没有忘记她,但那并不是因为我后来又喜欢上了那个个性的她,而是因为,我总觉得,终有一天我能让她丢掉她的刺回到以前那个我喜欢的娟,我坚信会有这么一天,我坚信我的痴心是可以改变她的。其实我是个很自负的人,否则我就不会觉得自己有必要而且可以改变她,否则我就不能受到她的拒绝反而愈挫愈坚,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四年。只是这四年里除了默默地等待默默地张望我几乎没有任何对她具体的举动,话都没和她说过几句,因为我相信“重剑无锋”,相信“润物细无声”,相信“真爱无言”,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她回来的那一天终究会来到,我就是这么自负。很遗憾,到现在她都不明白我的心意,这也说明,我和她的确没有缘分。

    整句看完后我又难过了,因为就在我坚持了四年,终于坚持不下去、终于决定了放弃改变她的幻想的时候,她却改变了,尽管她对自己的改变并不怎么高兴。我在不该坚持的时候坚持了,在该坚持的时候却放弃了。没有缘分,真的是没有缘分,在我可以喜欢她的时候,我却不能喜欢她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喜欢是现在的状态的你。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等到你抛下你的那些所谓的个性的一天,这么多年我坚持等你都是为了这一天。你不要为了失去那些个性而感伤,你应该高兴,你不是也经常看金庸吗?你不知道重剑无锋吗?我想,一个曾经锋芒毕露的人不再锋芒毕露的时候,不一定是平庸,或许那反而是真正的个性。放心好了,你一点不平庸,只要你的内心够丰满。表面的平庸比表面的个性更值得我们珍惜,正如内在的个性比内在的平庸高尚。”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者她根本不同意我的看法,或者她正在思考,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权让自己做她想做的任何样子的自己。我再也不想去改变她了,我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资格。

    改变她的,只会是环境,只会是她自己。

    她突然话锋一转:“阿s,我们认识多久了?快十年了吧?”

    我一惊,有这么久吗?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是的,是在小学五年级,对了,1995年,是的,快十年了。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郑智化

    突然忘了挥别的手

    含着笑的两行泪

    像一个绝望的孩子

    独自站在悬崖边

    曾经一双无怨的眼

    风雨后依然没变

    匆匆一生遗忘多少容颜

    唯一没忘你的脸

    飘过青春的梦呀

    惊醒在沉睡中

    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1995年,好像是深秋时节吧,有一天老师对我说,你明天跟着郭老师去县城,参加一个优秀少先队员的表彰会。那时我特别高兴,就像范进中举一样,见了谁都说。第二天我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戴上红领巾,跟着漂亮的郭老师去了县城,那会儿区区莲花县城就能让我心驰神往,觉得县城的房子好高啊,窗户好多啊!那是一个三天的会,一群头上毛都掉了的大人戴着红领巾,耐心地跟上百个小孩子整整研究了三天的重大问题,现在想起来特别滑稽。当时我什么也不懂,只是第一次住进了宾馆,非常激动,在厕所里研究了好几分钟抽水马桶的原理。同房间的是四个男孩,只是我生性害羞,只好跑到郭老师的房间去玩。和郭老师在一个房间的是另外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似乎姓李,好像她们俩原先是同学。李老师当然也是带学生来开会的了,她的学生,就是娟。娟的出场很有戏剧性,那时我正在郭老师的床上捣乱,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女生带哭腔的喊声:李老师,你在哪儿啊!李老师一听,笑着说:小丫头又找不着地方了。说完就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就从门外带进一个小女生,训斥她说: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记左边右边第几间要记房号吗?看到娟的第一眼我的感觉是:这个妹妹长得真好看。(宝玉说的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到底没有宝玉黛玉的境界高。)娟也看了我一眼,很委屈的样子。我忘了当时她穿的什么衣服,总之很好看,红领巾很鲜艳,梳着两个小辫子,单眼皮的眼睛里晶莹剔透(当时我还不知道单眼皮双眼皮之分呢,只是觉得她的眼睛有点小,但是很好看),随时能掉出珍珠来,显然刚才的确给吓坏了。我很想给她扮鬼脸羞她,只是在老师面前不敢放肆。两位老师才不会想到要给两个小孩子互相介绍,很快又重新沉浸到了属于她们的回忆当中。孩子和孩子就是容易亲近,不到几分钟我和娟便也聊了起来,她的泪花不见了,但是眼睛还是很好看(到现在我都觉得单眼皮女生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我们爬在床上,互相说自己的名字,当我听她说她叫杜娟的时候,我问,是杜鹃鸟的杜鹃吧?书上说杜鹃鸟很坏的,经常偷吃别的小鸟下的蛋,还让别的小鸟替它生孩子。结果她就急了,小脸蛋一下子红通通的,嘟着嘴说,才不是杜鹃鸟的杜鹃呢!我的娟是这个娟。说着她在床单上一笔一画地写出如月娟。我说我叫刘中盛,不是《涛声依旧》里的“留连的钟声”(那会儿小学生都会唱这首歌),同样给她一笔一画的写出“盛”字。然后我们又说了各自的学校,她是红源小学,我是泉水小学,虽然都有水,但是我们都从来没听说过对方的学校,以后才知道这两个小学相隔不到三公里。我们还说了很多,好像还比拼过两人的丰功伟绩,我知道了她的数学很棒拿过什么奖,她也知道了我的语文很棒拿过什么奖,呵呵小时候最看重这些了。三天的时间我们经常在一起,我发现她写的字和她自己一样很好看,其余的也就没有什么太深印象了,那会儿我还不会追女生,对第一次见到的抽水马桶的兴趣也许还要高些。三天之后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学,我忙着给班上的小孩解释什么叫宾馆什么叫抽水马桶以及它的原理,很快就把娟忘记了。我当时没想过要和她再见面,估计她也是。

    1996年,好像是8月10号,我高兴地来到了日后生活了六年的碧岭,进入了莲花中学。那时莲花中学每年从各个乡镇招来一百个小学毕业生,组成两个所谓“尖子班”,几乎现在我所有的朋友都在当年的100人之列,比如维、萍、熊、八戒、城、肉胚、嘉……除了家在县城或者有亲戚在县城的孩子,很多像我一样的小孩早早的开始住校,开始自己给自己洗衣服。那天爸妈走后我觉得特别的害怕,毕竟第一次离开父母这么远,坐在五十个人的教室里看着这么多陌生的脸我觉得很害怕。这时候我突然觉得坐我前边的那个女生很面熟,很快她也发现了我,我们俩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她先开的口: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啊!我看着她小小的又很好看的眼睛,又想起那句“李老师你在哪儿啊!”的嗓音,高兴地说:你是杜娟!她也很高兴地说:你叫刘钟声,不,是刘中盛,对吧?对!我和她一起笑出声来。那时我当然不会忘记旧事重提,揭她找不着老师的底儿,并用杜鹃鸟来羞羞她了。离开父母的第一天,是她给了我一些温暖。1996年,两个久别重逢的孩子隔着一张课桌,两小无猜。

    1997年的元宵节,我们在一颗白杨树下因为一只喜鹊很偶然地碰见了,回到学校后我就发现自己老喜欢和她说话,喜欢跟她一起玩。渐渐渐渐地,我发现她也非常喜欢跟我说话喜欢跟我在一起。我们很调皮,前后桌四个人一下课就投色子下飞行棋,或者就是在门外打羽毛球,有时还要斗手力——那时我不知道那是之后的七年里惟一一次握住她的手——握着她的手觉得好冰凉但又很温暖,记得当时我们对视着,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但是还是很大胆地没有立刻就把她扳倒,我想她也知道我手下留情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因为她的脸晕红的程度绝不仅仅由吃力造成的,更多的是羞涩。我小学时看的笑话特多,到现在我几乎都很少发现自己小学没看过的笑话——荤段子除外,所以娟和我说话总是被逗得笑个不停。我们就这样无忧无虑地一天天地过着,娟那时很爱唱那首《一帘幽梦》,我就经常赖着她唱给我听,她甚至还给我唱过《杜十娘》,唱到里面的“郎君啊,你是不是想家乡”,同桌就会开玩笑说你们小两口真肉麻,那时娟就别过脸怎么也不愿再唱,于是我便要和同桌大大地打一场。

    1998年,日子依旧那样无忧无虑地过着,我和娟依然每天打打闹闹。我经常把她惹哭,之后又千方百计地讨好她,一般娟都会马上破涕为笑。可是有一次她真的生气了,她愤愤地说: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我便摆起男子汉的架势:不说就不说,谁希罕!后来果然好多天我们每次想跟对方说话,一想到自己的誓言马上脸就红了立刻回过头把话头忍住。很快我就后悔了,甚至做了一个梦,梦见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娟居然离开了人世,她的鬼魂穿着洁白的长裙在前面慢慢地走,我在后面追却怎么也追不上,醒来时枕头都湿了一大片(这直接导致了后来我看电影《人鬼情未了》、《星语心愿》的极度入戏),但偏偏就是不愿意先开口,直到有一天老师安排我和她负责我们这个组的同学的演讲,我才跟她说:我可不是要跟你讲话,是老师安排让和你讨论要不我才不愿意呢!结果娟噗呲一笑:你以为我就愿意啊!看到她笑我也就跟着傻笑起来,后来我们就不知不觉地“和好”了。那年我渐渐地知道了自己对她的感觉,所以听到同学们开我和她的玩笑,心里甜滋滋的。娟和我说话时也开始柔声柔气,显然是受了抽屉里琼瑶阿姨的影响,秋天的菠菜也送得很频繁只是眼睛眨得太生硬,现在想起来觉得可爱得都要死了。她给我编了一个花篮,我放在抽屉里,经常从教室外边采来野花放在里面叫她来看,她每次都很高兴但是每次都要板着脸“教训”我不珍惜花儿的生命。那年我写了我一生的第一封情书,里面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一个像月亮一般美丽的女孩。(“娟”字分为“如月”。)可是我不敢给她,只好把它烧了,把纸灰装进一个玻璃瓶里,直到现在,那个玻璃瓶还在我书房的抽屉里。又有一次班上流行叠纸心,就是扑克牌的红桃,我用一张很大很红的纸叠了一颗很大很红的心,上面甚至写着一个我刚刚学会或者说现在都没学会的单词——love,趁她不在偷偷放进她的抽屉,后来有一次我在她的日记本里(那时我们经常换对方的日记看,甚至还给对方写评语呢)发现了那颗心,蓝色的字母在红色的纸上非常的灿烂,我看了一眼马上反应过来,赶紧翻下一页,然而还是被娟发现了——少女的**是不愿意任何人知道的。顿时我们俩脸同时唰地红了,她便从我手里把她的日记本抢了回去,我一点也不知道要反抗——平常我总要和她抢东西的。娟在我14岁生日那天送给我一条皮带,我一直用到高一后来实在怕用坏它才换条新的,把它放进我书房的抽屉里珍藏。这一切只有我们俩知道。

    1999年,寒假里娟14岁生日那天,我给她打电话,说我给你唱歌吧!然后便唱“真的好想你”,偏偏我故作深沉声音太小,娟老在那头说你唱的什么啊我一句也听不清楚你大声点,于是我鼓起勇气,大声唱道——happybirthdaytoyou……寒假回来竟然下了一场大雪,我和娟还有我们班所有的住校生一起和隔壁班的住校生来了一场雪夜的雪战,砸碎了n多玻璃,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看着水滴一颗颗地从娟的脸庞慢慢地滑落,我有种强烈的冲动帮她轻轻地抹去它们,但我忍住了。接下来我们要准备迎接中考,但是大家一点也不紧张,因为我们都是尖子嘛!只是大家都长大了些,我和她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既怕别人说,也怕自己不好意思。但是偶尔我还是会惹她哭,只是那会儿劝起来要难得多。马上中考的一天晚上,我和她一起回宿舍,路上我说:我希望我们高中能分在同一个班,然后我们一起努力考上同一个大学。听到这句话她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我,我看见她眼里扑闪的泪花与她的坚定的一点头。(这便是我们之间惟一的一句诺言,一句可大可小的诺言。后来我把这句诺言看得过大,把它当成了一生,而娟呢,就像岳灵珊一样,说:什么冲灵剑法,那时我还小,什么也不懂,跟大师哥闹着玩的。)之后是中考,之后是漫长的两个月的等待,我终于重返碧岭,当我看到新生名单上果然娟和我分在一个班的时候,我在那么多同学面前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那天阳光很灿烂,我见到了娟,只是她和她爸爸一起来的我不敢和她说话,我们只是远远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了。看哪,一切都在按事先的安排进行,还有什么能阻碍我们的幸福呢?1999年的下半年,我非常不适应新的班级,我已经习惯了初中时大家都是“尖子”成天捣乱的气氛,突然和很多“正派”人一本正经地同处,很不自然。那时班上的气氛比初中时保守多了,我只不过下晚自习后多跑了几次娟的座位——都怪可恨的班主任将我和她隔得这么远,就有了些风言风语。我说过,我的中学时代非常非常地单纯,两个人的事情往往只有两个人知道,我们决不想让家长或者老师听到任何这方面的传言,也不愿意同学们在背后鬼鬼祟祟地猜测什么,我宁愿像初中一样大家公开地开玩笑也不愿意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我相信娟也是。于是,我渐渐地减少了和娟在一起的时间,我毫不怀疑地相信这并不会影响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因为,我们有承诺,我们只要等三年。

    2000年,新千年到来的同时,我并不知道我最幸福的三年时光已经跟随上个千年随风飘逝,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寒冷的冬季。2000年整个上半年,我都在为文理分科烦恼,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很坚定地认为自己将选择文科,因为娟说她要读文科。只可惜,她很快屈服于家长,变卦了,接着我和阿熊经过一夜的思考,阿熊也选择了理科,我实在不想过看不见娟还有阿熊的日子,于是我给了自己两年的时间,天天看到她。在这半年里,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左右为难中我并不知道我已在不知不觉中和娟疏远了起来,我绝对相信我和她依然是那么的心有灵犀。新学期开始了,高一五班变成了高二五班,我和她竟然也在潜移默化中渐渐远离,只可惜,这一切我并没有感觉到,我只以为,既然选择了理科,就是选择了之后的两年和她同处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还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的呢?还有什么能阻碍我们的步伐呢?直到有一天,我远远的看见了她,一直靠近,靠近,我等着与她的相视一笑,等着让她感受我的眼神等着自己感受她的眼神,然而,我们竟然——竟然擦肩而过,我的笑容僵死在她的冷漠的背影之后——一年半后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只不过两人的位置互换而已。那一刻我突然惊醒,那一刻我终于发现,原来一年多来我真的没和她好好地聊过几次天,天哪,我居然没意识到!一夜之间我从天堂忽地掉入了地狱。我急了,不行,不行,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能这样呢?危机感笼罩了我,于是我一反常态地拼命地去接近她,我要挽回!我能挽回!我相信我能改变她,让她回来。可是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样子,我明显地感觉到,她在躲开我。

    2001年,娟的蜕变,就在这一年。娟把属于我和她的娟,变成了只属于她自己的娟。她开始沉默寡言了,变得郁郁寡欢了,变得特立独行了,变得骄傲翘首了。她的好朋友也一个接一个地和她疏远了,我不知道她当时是否体会到这个变化,如果体会到了她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是满不在乎呢,还是若有所失?娟变本加厉地远离我,而我也因为太不愿那个可怕的事实被她的冷漠的表情一次次地证实,宁愿选择看不到她的表情,于是,我们开始了互相的躲藏——多么可悲。我知道,我的爱情,凋落了。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除了娟的成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太高估我们之间的感情与默契了,我以为就算十年不见我们都能永远像那晚许下诺言的瞬间一样彼此深爱着,我以为我们的心能架上越过距离的彩虹,于是,我没有主动地去接近她,是我自己让娟从我身边溜走的,娟远离我的前提是,我一年的时间里没有好好关心过她。我还记得高一时曾经有人传过我和后桌女生的绯闻,当时我一点不在乎,因为我想,只要娟相信我,你们爱说就说吧!也许那时我是太相信娟会相信我了,认为既然我从不怀疑娟和她旁边的男生,她自然也不会怀疑我对她的坚定。只是当我明白自己的自负以及自负造成的严重的后果之后,一切已经很难挽回。但是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就像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我爆炸了,我必须挽回,因为我不能没有她!在微弱的烛光的摇曳下,我写了我一生的第二封情书,我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好像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很少说话的?其实,我觉得处于我俩之间的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轻轻一捅就会破的窗户纸,我们一起来捅破它吧!期待你的回答。”是的,我期待她的回答,非常非常地期待。我毫不怀疑她一定会给我一封比我长几倍的回信。可是,她没有回答,连拒绝都没有,我等不到她的回信,每天一进教室我就拼命地翻开每一本书,一页一页地找,任何一张纸片我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都没有放过,甚至连桌面也仔细看过是否写有什么字。一次次地找,一次次地失望,失望了一个星期后,我绝望了。我真的真的以为与她之间只是一层窗户纸啊!我怎么可能想到那已是厚厚的坚冰!我是多么地以为,自己在她的心目中是多么地有分量,可是,她连拒绝都懒得说。这种感觉就像使尽全身的力气去提一个原本以为装满水的空桶,结果把自己的腰给闪了;就像跳水比赛时,本想狠狠地蹬一下跳板以期借跳板强劲的反弹力跃入空中做出精彩的空翻,结果在双脚全力往下蹬的瞬间,跳板突然被人抽走。这是娟第一次如此重地刺伤我的自尊——后来她重复了很多次,但第一次永远是最刻骨铭心的。2001年暑假我是在北京过的,亲眼目睹了申奥成功的喜悦,在北京我给她家打了无数次电话,可是每次都是那句话:您拨的号码无法接通。我并不知道她家的电话号码已经换了——这说明我有多久没给她打过电话了。高三来了,我雄心又燃,妄想自己的行为可以感动她,可以改变她。我一次次地试图挽回,甚至敢于通过和别人换座的方式坐到了她的身后,然而仅仅两天她就搬到了另一个座位,不仅离开了我的纠缠,反而就此和城熟悉了起来。我听说她每天早上会去县城广场上跑步,就一夜没合眼一直等到天亮,也跑去广场,可是她看见我之后转身就走,从此再也不出现在清晨的广场,尽管我在那儿痴痴等了她一个月,一个月的清晨。我千方百计地委曲求全,只求她能对我稍微好那么一些,然而她好吝啬,好狠心,她在那个寒假的她的17岁生日那天,竟然剥夺了我为她祝福的权利。为了她,我放弃自己在所爱慕的人前所有的面子,甚至开始挑战自己的懒于改变现状的惰性了——她的改变也在悄悄地改变我。寒假前的最后一天,我差点就在那么多人面前失声痛哭——就像1999年得知自己和她一同分在高一五班时在那么多人面前跳了起来一样。但我忍住了,直到回到宿舍见到阿龙时,堤岸才膨地一声决裂。

    2002年,我本决定忘记她,理由是——她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的她了,现在的这个她陌生到我无法接受的程度,“这个女孩已经无情到了我无法接受的地步了”。然而就像前文所记叙的,她突然对我进行了补偿,竟然告诉我她和城仅仅是朋友。虽然我在潜意识的控制下失去自控力,拒绝了她的补偿,但是那时我想,她毕竟还是她,否则她不会心软,既然这样,我想为什么我不继续等待呢?所以城真的说得很对,他说娟补偿我只会让我们之间更糟糕。她的本意是改变我们做不了情人也做不成朋友的局面,结果反而加剧了它。是的,如果不是她这么做的话,也许一切都已在2002年春天停止。高考了,我要去北广了,我向往着北广能给我一个全新的世界赋予我一次全新的爱情,然而没有,北广并不垂青于我,我竟然又在不知不觉中等了娟半年。

    2003年,**的日子让我过得如此充实与自得,如果不是因为和楠的事情,也许我不会知道自己还在幻想娟的回归,还在以为她能回到从前,还在期待一生能够只爱一个人。我很无耻地抛弃了楠,奔向了娟,然而等待我的,一如多年前,是她的冷酷,是她的无情,于是我不再写日记了——把情感收藏起来。

    2004年4月,已经连续半年了,我没和她有过一次联系,我想我在渐渐地办到,让她在我的世界消失。可是,就在今天,2004年4月20日,她又出现了,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告诉我她还想和我做朋友。

    麻花辫子

    郑智化

    你那美丽的麻花辫

    缠哪缠住我心田

    叫我日夜地想念

    那段天真的童年

    你在编织着麻花辫

    你在编织着诺言

    你说长大的那一天

    要我解开那麻花辫

    你幸福的笑容像糖那么甜

    不知美梦总难圆

    几番风雨吹断了姻缘的线

    人已去梦已遥远

    你散落的长发在梦里出现

    回过头含泪的眼

    任凭风雨吹断姻缘的线

    天变地变心不变

    是谁解开了麻花辫

    是谁违背了诺言

    谁让不经事的脸

    转眼沧桑的容颜

    是的,十年了。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这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朋友,这种朋友到底能做吗?又能做多久?如果分手后还是朋友,那么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当初没付出彼此最真的感情;要么必定有个人是在默默的付出无怨无悔。难道我还有更真的感情吗?可我再也不想为了她消耗我的生命了。可是面对今夜如此的她,如此接近我的理想的她,我狠不下心。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虽然今天她是带着另一个男人出现,但她毕竟好像回到了我希望她回到的状态。

    我问她,在她的这个十年里,我到底占据什么样的位置?她说:一个很重要的人。看到这个回答我竟然很不甘心很不情愿,可转念一想,她的确找不到别的形容我的词儿了。可是我很难过,“很重要”,三个字,就抵消了一切。我很想就此停止,停止和她的和解。

    突然间我想,既然人们可以有所谓的一夜情,为什么我不能把这一夜交给娟,满足她的希望,让她心安理得地和她的他过他们的新生活呢?这一夜之后,我将忘记她的存在。

    今晚,今晚我要和她做一夜真正的朋友。我希望,这个夜晚(就像那个夏夜我守在她的窗外,看着星星变少,变淡,直到天亮),我们会通过电波,一直聊,一直聊,一直聊到东方鱼白。然后我们起身,迎接各自的新生活——与对方无关的新生活。我想起了陈晓东的《天亮说晚安》,想起了郑智化的《不要说黎明》。

    然而很不幸,我们没有默契,她突然发来短信说:很晚了,我们不聊了吧!我很失望,这一夜竟是如此的短暂。我很想告诉她说:我们聊通宵吧,因为我们以后再没有机会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一个晚上。但我没说,我说:好吧,晚安。

    她没有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晚餐,可怜的她啊!就像可怜的觉慧不知道可怜的鸣凤的依依惜别。

    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句“不要说黎明”,回想着过去的十年,遥想接下来的十年。突然我想起一个问题,我不得不问她,因为我很想知道答案,我问:再过十年,假如那时你觉得并没有找到理想的至爱,让我娶你,好吗?

    她没有回答,也许她已经睡着了,因为我的“原谅”一定让她睡得更为轻松;也许她不想回答,因为我在她心目中,到底不会是最重要的人,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是。也许她不愿回答,因为她不会轻易给我任何承诺的,她知道承诺只会让我空等,她知道她随便一句话在我心中的分量。

    我想她一定睡得很香了,我却睁着眼,就像那晚我守在她的窗外一样,感觉着时间嘀哒嘀哒地走过,感觉着光明一点一点地靠近……

    不要说黎明……

    不要说黎明。

    黎明来了。

    不要说黎明

    郑智化

    不要说黎明别让我伤心

    让我静静凝视你的眼睛

    不要说黎明我已动真情

    我要感觉你心跳的共鸣

    一生只有一次爱的如此深

    众生皆惧黑夜唯我怕日升

    重重迷雾相隔盼望窥笑靥

    多少胭脂红粉知心你一人

    一生只有一次爱的如此真

    魂游七彩云端可愿伴我身

    滚滚红尘飘零托梦去追寻

    只能一夜相依分离在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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