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北航回北广,我放弃地铁尝试坐了一次731,结果把自己坐晕才到北院门口(真怀疑有毒气),这会儿还得徒步行走近一千米才能到梆子井,到了那儿还得爬四楼,估计到宿舍我能累趴下。
北京的交通问题绝对不是虚构,公交车又挤又堵,坐起来的确很难受,站着就更别提了(隔壁宿舍的北京纯爷儿们,就那个被武大姐改变了人生观的哥们,他就从小不坐公交,一辆呼啦拉响的破车跑遍了整个北京城)。我坐的最多的车是728和120,两趟车将我和老哥的血缘关系连系起来,每次在永安里倒车的时候我都要去秀水转转,以提醒自己以后要多赚钱。120是我坐过的最挤的一趟车了(我曾经见识过345潮水般的人流把车门挤破的壮观场面,很庆幸广院没和甘甘的政法大学同在昌平),几乎没坐过座位,坐上了也马上得给一会儿上一个的老奶奶们让座。有一次听见车上一大爷对另一大爷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懂礼貌不会让座了”,当时我就决定以后要多让座,可是让座我首先得有座啊,所以我非常热衷与非老年人抢座,以便稍后赚一句谢谢。
有一次我从哥那儿回学校,车到工体的时候上来一大群时尚青年,可能是谁谁谁又开演唱会了(工体的草皮欲哭无泪),有一姐姐嚼着口香糖眼明臀快抢在我之前坐上了一刚刚空出来的“老幼病残孕专座”,我只好扶着栏杆听着她跟她站着的姐妹说xxx一点不漂亮全靠化妆要不是这么近看还以为她真是美女呢。滔滔不绝地根本不在意站她身边一个刚上来的老奶奶。车到下一站时旁边一大爷下车了,该姐姐又眼明手快抢在老奶奶前将巴掌大的包扔在座位上,大喊她伙伴:快坐这儿来!(这让我想起碧岭上的莲花中学经常停水,一旦有水大家就都去排队接水备用,假如排在我前面是个女生的话可就惨了,她会在她的水桶快要满的时候把站在队伍最后的女生的桶接过来,在移开自己的桶的同时让朋友的桶完美地继承自己的位置,绝不会有一滴水到外面,然后她的朋友又传给她自己的朋友,如此继续,让我空等而又敢怒而不屑言。某些女生们的友谊总是建立在这种小恩小惠的相互帮助上。有时候真是对女人这种动物挺失望的,自己爱占小便宜插个队自私自利也就算了,还要帮别人插队,损害别人的利益用来对人施恩惠当好人,啊,受不了了。)然后我和老奶奶就一起看看两位姐姐吹泡泡。我一边看“老幼病残孕专座”几个字,一边想两位姐姐不至于70了吧,史三八女士的技术应该还没到这地步;也不至于算幼儿吧,发育这么完全至少该16了;病也不太像,吹出的泡泡这么大肺活量绝对高;话能说也能听演唱会四肢也都在,残也不是;那么只有孕了?看不出来啊?不会才一个月吧?当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把嘴凑过去问一句:姐、姐、你、怀、孕、了?我倒挺想看看姐姐们一愣神儿接着脸唰地红了的样子,可是幸亏转念一想,姐姐才不会脸红呢,愣神儿倒是会愣神儿,可愣神儿之后会以大十倍的声音冲我喊:你才怀孕了呢!那时脸红的可就是我了——毕竟我不会排卵。所以我就很庆幸自己把冲动压了下去。(我是个看到不平喜欢说出来的人,记得那次在学校排队打预防针,一女生公然插队于是我大声说:请排队。女生脸皮薄只好去我后面排队,途经我身边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而后我听见她在身后对她朋友说:还不是那个死男人,要不然我早打完了,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男人,懂不懂什么叫女士优先啊!声音很大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我当时真想转身和她理论一番,旁边的老c说你和女人这么计较什么,她插她的队关你什么事?当时我觉得我好委屈,到底什么是尊重女性啊?女士优先就是吗?我固执地觉得我让她遵从不插队的公德比默许她占小便宜更尊重她,因为我只把她当一个人看,而不是把她当“女人”看。但事实是,女生们往往还是觉得老c这样才是大方的男人,所以我也就收敛了些,不再有冲动就非要说出来。其实我还是觉得说出来才是真正地尊重她,“好男不跟女斗”我怎么也觉得是歧视女性。)
其实我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我自己不老不幼不病不残更不孕的,我也常坐“老幼病残孕专座”(虽然见到真正的老幼病残孕我会赶紧让开),何况为了顾全自己面子,不敢仗义执言请姐姐们让座,忍心看着老奶奶东倒西歪,我也好不到哪去。这让我想到三剑客一百步笑五十步的一个典故:
2003年5月5日星期一晴
美丽的阳光,花儿红草儿绿,我们漫步校园小径同时喝着快餐厅带出来的绿茶。老c雷厉风行,一喝完就想把杯子就地解决,被老s苦口婆心劝阻。结果走了十米后依然不见垃圾箱,老c遂随手将杯子扔上一棵松树,杯子被挂住在风中摇曳,老s老q齐为老c摇头,老c倒心安理得。
忽一美女飘然而至,朝老c娇斥:不远就有垃圾箱,什么素质!说完绝尘而去。老s老q齐鼓掌,大声曰:骂得好!老c愕然。
忽一帅哥又至,凌波微步悄无声息,竟极其自然地顺手从树上将杯子摘下,往前走了十余米把它扔进了垃圾箱。这下三剑客全部愕然。
于是三人围坐草坪一起忏悔。
片刻老s拍头:美女姐姐不用忏悔,我和老q还忏个屁。遂与老q起立,跨上宝马。
片刻老c拍头:杯子已然好好地躺在垃圾箱,环保得很,我还搁这儿忏悔个屁!遂亦起立,跨上宝马。
三人哈哈大笑,得胜而归。
像这种段子三剑客每天都会有好几个,有时真觉得我们能被写出一部胜于《47楼207》的《梆子井2435》,无奈三人都知到自己实力较孔先生有如鸡蛋碰泰山,只有老q勉强写了两章后被迫放弃。而我**时的日记虽然记载了无数这样的故事,可是却很难把它们串连起来,因为我们坐而论道的内容包罗万象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实在乱得无法用小说的形式写出。
三人的组合是**时期成型的——可怜我大学最美的一段时光过早地就被自己经历掉了。**留在学校是何其的幸福,就连消毒水的气味也能被人们闻成幸福的味道。那时校园空旷而又悠闲,学业也不紧张,老师们上课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大家在这种时候能坚持留在学校是多么的不容易啊,我保证每人80分以上!把我们乐得,放开了胆子成天就在校园优哉游哉闲逛了。
夏天的广院到处是绿,偶尔有紫色的蝴蝶兰点缀其间,现在想起来就觉得那仿佛就是仙境,就像校歌mv里拍的那样,整个校园飘着白雾,美丽的女孩穿着洁白的长裙在碧绿的草坪上伞一般的国槐树旁读书。情侣们响应号召积极运动,到处是洁白的羽毛球飞来飞去,甜蜜地穿梭于空中飘荡的杨絮之中。在最强烈的惊恐过后人们无不学会了宽容与珍惜,就像《夏天2003》唱的那样:猛然之间会发现,我们拥有最蓝的天。
现在回想起来,三剑客都有些后悔,那真是谈恋爱的黄金时机啊!全校总共剩下的那么点人,尤其是02级的,几乎天天见面,大家都相互认识,多好的环境啊可偏偏我们没有去把握。哎,那会儿不懂事,只顾忙着看书——话说回来,那半年绝对是我书看得最多的半年,当然不是汉语言的专业书。
那会儿我们仨每天傍晚就骑着车去核桃林或者图书馆旁边假山那,或躺或坐,三人三车三书三手机,一直到夕阳西下。书读到兴处,或者谁收到女生短信时则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主要是发来该短信的女生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意思的疑义),当然更难免激烈的辩论——因为三人时刻都想证明自己看另外二人时该用俯视,为此我有时不惜爬上假山或者树枝以便实现俯视老q。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我们暂时还没有拿起刀枪决斗过。三人辩论起来那罗嗦程度不比桃谷六仙低多少,内容也是颠来倒去的没完没了,只是远没有六仙精彩罢了。例1:
2003年5月14日星期三晴
老c和女人闹别扭。
老q:我能知道你内心的悲伤。
老c: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悲伤还是欢喜呢?
老q: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悲伤还是欢喜呢?
老c: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是悲伤还是欢喜呢?
老q: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是悲伤还是欢喜呢?
老c: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是悲伤还是欢喜呢?
老q: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是悲伤还是欢喜呢?
老c:#$^%&$@#^&##^^@#%^#$^%&$@#^&##^^@#%^%^
老q:@#$%^&*#¥%#$^&#¥#%^#$^%&$@#^&##^^@#%^%^#$^%&$@#^&##^^@#%^
老s:经过我的研究发现,从上文第四句对白开始,老q只要将老c的上句话的“我是悲伤还是欢喜”的“我”改成“你”,并在这个分句前加上“我知道”就可以了。同理,老c只要将老q上句话的“你是悲伤还是欢喜”的“你”改成“我”,并在这个分句前加上“你不知道”就可以了。用数列公式表示是n+1=……
老c老q:(齐对老s)我打!
例2:
2003年4月21日星期一晴
老q:你不成熟!
老s:我怎么不成熟了?
老q:一看你的长相就知道你不成熟。
老s:以长相来判断一个人成熟不成熟,本身就是一种不成熟。
老c:(对老q、盛)动辄判断他人成熟不成熟,本身就是一种不成熟。
老q:所以老c不成熟。
老s:所以老q不成熟。
老c:所以老s不成熟。
……
我辩论时有个显著特点:喜欢上纲上线,经常动不动就喊:我用人格保证,这个字读翘舌音!结果一查字典我人格失去了好几回,我才深深明白作为一个南方人和北方人争普通话发音是自讨苦吃。不过也有例外,有一次老q拿“冒顿”二字问我怎么读,我一看傻了眼,只好一声不吭,老q说:怎么读,你倒是读来来听啊?我狡辩:我读了啊,默读。老q大惊失色,原来这两个字正是读“默读”!关于老c辩论的特点,老q有一句话总结得十分巧妙,当时沉默的老q突然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对正和老c争得不可开交的我说:让老c说最后一句吧!——老c无论争什么总之他一定要比对方多说一句,比如打牌时,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老c你怎么回事学这么久还不会打。老c就会说你以为你会打个牌就怎么样啊不就打个牌吗我不会打牌就比你差啊。我就必须得忍住不说那句“我没说我会打就怎么样啊”,否则就得没完没了了。(后来看新闻,马家爵“2•;23凶杀案”的导火索之一正是宿舍打牌发生争执,靠,好险。)至于老q,他是三人里最沉得住气的,通常是轻易不说,一说则出口惊人——从他上面对老c的总结可以略见端倪。有一次我和老c争得兴高采烈连着争了半个多小时,几乎都忘记了沉默的老q(他最爱唱的歌是《沉默的羔羊》)的存在,就在我们俩抽空吞口水的瞬间,老q就像陈红的那首《走过长安街》里的韩磊一样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说:“你、们、的、争、论,一、点、没、意、思。”说完转过头去继续掏他的耳洞——似乎那句话不是他说的。我和老c呆了片刻后,瞬间一起为之绝倒,佩服得六体投地。老q信奉的是“与人争辩则代表自己已经糊涂”,然而从他与我争辩的次数来看,他并不比我们清醒多少。后来老c也悟到了老q的境界,开始学会不搭理眉飞色舞地摆事实讲道理的我,弄得我感觉自己像在和空气打架——于是顺利地接替老c成了总是说最后一句的人。只可惜我这人太较真,有时还非拉着“有权保持沉默”的他们继续理论,结果还被他们赠一外号——唐僧。
三人有个共同的特征就是都来自农村,所以和同屋的另一从未见过耕牛的z并不怎么划得来。老q来自中国的吉普赛河南,几乎每天都要为河南人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受到的歧视愤怒声讨,不过一会儿又会因为自己老乡太不争气又干了什么坏事而痛心疾首。老c来自西北陕西,人们常说西北大汉,他不幸只能被称为西北小汉,和我这位江南小生体形差不多(但事实上把我们俩衣服一脱,能明显看出老c身上比我多好几堆肉与众多体毛),他的性格倒的确有西北之风,很豪放——一条内裤能正反换着穿好几次。相对老q和我,老c的钱包稍微鼓那么一些,老q曾总结说:他和我是先看好“两元区”、“一元区”再去买饭,老c则是先看好诱不诱人再去买,所以经常一顿能吃我一天。也正因为如此,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和老q时不时地会从他的盘里挑一块肉,往往此时老c会说:妈的,我不喜欢被**的感觉。不过要是碰上哪天我有了好菜,老c当然就会及时地把**这个词忘了。
论长相老q是三剑客中最有优势的,比我和老c整整高10公分,还留着长发,长得还真是挺哈韩的,甚至有些安在旭的风范(听到铃声时老q往往会化用安在旭的广告,五指并拢搁在额头上说:飞跃无限,我有短信。说完赶紧掏出手机低头回短信),可惜至今连女生手都没牵过,经常被我们骂他占着茅坑不拉屎,他自己纠正说不是不想拉,是没的可拉。因为老q比我大两岁,因此他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偏偏他家乡的风俗是早婚,郑智化的《冬季》里面有一句说:朋友的孩子在叫我,叔叔或伯伯。这句歌词特别适用于老q,如今老q放假在家一出门就会遇见他小学同学拉着三四岁的小孩:叫叔叔。——自从寒假他的亲弟弟娶上媳妇后,当伯伯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当年老q第一次高考失败,他家里就忙活着给他找姑娘,因为超过20他们那儿一般就娶不上媳妇了,那儿的风俗是拼着给政府交两万元早婚罚款也要早婚,所以他们的县长据说特有钱,而老q则学费还得贷款。我经常说他老爸老妈非要花好几万给他弟弟娶媳妇也不给他钱上大学这是何其愚昧与无知的表现甚至就此断定河南没有希望了河南不能崛起那中国的富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也悬得很了。不过老q倒不是太在意,他认为当年自己做出重大的决定坚决抗婚,最终重读一年冲出了河南——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河南无美女”——已经够他高兴个四年的了,光喝食堂的免费汤养活自己也值,更何况他现在的生活过得好得不得了,想吃番茄吃番茄,想吃鸡蛋吃鸡蛋,想吃肉丝吃肉丝,想吃面条吃面条——他常吃西红柿鸡蛋肉丝面。
老q有两个弟弟,因此老让他觉得自己像巴金笔下的觉新。不过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显得比较成熟与深沉,虽然开起玩笑来他并不像个封建长子形象。总之在农村长大让他比较细心,每次下课都不会忘记清理附近桌上的垃圾——所以我基本都把早餐带到教室吃。也因为他的儿时朋友如今大部分都在做的是民工、保安之类的工作,老q和学校门口的保安、食堂里的师傅都混得特别熟,因此我经常阴魂不散地尾随他去买饭,师傅往往会因为我和老q关系好而多给我几片肉。
老q的外交才华很高,在校园里和老q一起散步,会不断的有人和他打招呼,各色人等从教授到清洁工都有,对方往往因为看到我和老q这么近出于礼节也会对我稍稍点一点头,而我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则几乎没人理睬——即使我主动给人打招呼。因此,我曾把老q比成一条哈巴狗,因为有人做过一个实验,某人独自在公园里散步基本上不会有人会注意到他,但是假如他牵一条哈巴狗再走进公园,就会有很多人(以年轻少女居多)蹲下来摸摸狗儿的头,然后友好地朝狗儿的主人微微一笑。我就是那个主人,老q就是那条为我赚来微笑的哈巴狗。为了提高自己的自尊心和知名度,顺便多把他想成条哈巴狗以便从心理上俯视他,我还是尽可能多地和老q共同进退,倒也因此而拓宽了自己的交际圈,认识了几个播音的美女,比如马靴(路雪)。
老q在汉语言属少数派——亲播派,他和播音系不论男女生的友好程度都是我班之最。这主要是因为当年他的志愿是上播音系(正如我和老c都是亲新闻派的原因),只可惜分不清平翘舌,面试没通过,这才沦落到汉语言和吾辈鬼混,所以当他发现汉语言隶属播音学院时的感受和我是天壤之别。有一次他联系实习单位,对电话那头自豪地一字一顿,说:我是北京广播学院播音主持艺术学院的。对方回道:那你怎么不说普通话啊?老q顿时大受打击。但其实他的声音条件相当的好,非常有磁性,不熟悉者一感受其开口后强烈的共振,通常会不由自主地问:你是播音的吧?因此老q是三剑客中最喜欢去英语角的一个。而且他的发音能力也特别的强,语音学课上老师教我们发少数民族语言中的颤舌音,我和老c怎么也学不会怎么发也只是“得——啦”,而老q则能非常轻松地发出“得得得得得——啦”。特别逗的是我们有一次打赌说老q你有种拦住前面那个女生对她发个颤舌音我请你吃午饭,老q二话不说跑到女生前面回过头对着她:“得得得得得——啦!”,女生露出很无辜的惊讶的表情看了看转身就走的老q,又无辜地看了一眼笑倒在地上的我和老c,半天才红着脸扔下一句:有病。
正因为拥有如此好的学播音的条件自己又的确是播音学院的人,所以老q非常喜欢穿着上印“播音主持艺术学院”的t-shirt招摇过市——可惜他并不踢球。也正因为如此,爱屋及乌(“我爱播音系,我更爱播音系女生”)的他日后会和马靴碰撞出火花,此乃后话。
前话是,早在2002年3月间老q来广院参加播音面试的时候,偶遇了一个女孩并在和该女孩说第一句话后的第十分钟,就决定放弃高中苦恋三年的“小鱼儿”,发誓就是学思想政治教育也要考到广院来追羊羊——这个比老q幸运最终被英语播音专业录取的女孩。谈起这次致命的偶遇,老q的语气和我说起和娟在白杨树下的那次偶遇极为一致,不断地追问假如那天他到西客站不是选择地铁而是坐特1路,或者在军博地铁站他进的不是那趟列车,或者进的不是那个车厢,或者那个位置已经被一个民工哥哥占据,或者羊羊没有和羊妈妈一起来参加面试,或者羊妈妈没有主动地和他说话,或者……情况又会是怎样的?可惜历史是不能假设的。总之当老q第二次来到广院,2002年9月15号,在汉语言报到之后,他就在校园里乱转,同时祈求上帝就算把羊羊录在思想政治教育也一定要让她来到广院,结果上帝不但答应他的祈求,甚至就在他的祈求十分钟后,就让羊羊活生生地出现在老q的面前了——缘分哪。老q说,当在大学的第一天看到羊羊的一刹那,他仿佛看见之后的四年时光一瞬间平铺在了一面清晰的镜子上——脑海立刻就浮现了和羊羊一起自习,一起练声,浮现了羊羊坐在后座紧紧搂着他的腰,浮现了他的五指穿过羊羊的长发的情形。可是对不起,上帝说:no。
整个大一上学期,老q就被羊羊那句“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整得连头发都没心情剪,以致看起来越来越像安在旭——相比而言一年后晨的那句“谢谢和抱歉是我唯一能对你说的”就没有这种好功能。要知道老q当年在高中追的那个小鱼儿几乎是在羊羊说这句话的同一时间从河南大学给他寄了张明信片,第n次否定了他的求爱,两线溃败的老q与当时左右逢源的老c形成了鲜明对比——西北大学和西安交大两个mm都在问他你会跟我结婚吗?而那会儿的我呢则显得对爱情这东西无欲无求,觉得自己已经把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晨也仅仅是偶尔想想不怎么往心里去,于是便经常像当年八戒开导我一样忙着开导老q,拉他出去散心,结果和他一起在香山找红叶时差点被砸死。(当时刮大风,我看见一棵大树下有个可爱的小孩子便跑过去逗他叫我叔叔,正逗得开心呢突然脑袋一蒙,天上竟掉下来一根大树杈重重砸在我头上,老q的玉脸也被连带着划了几道口子,风竟然吹断了树枝!当时被气坏了不过转念一想,要不是我跑来逗他玩挨砸的可是这经不起一砸的小孩了,不经意间救了一条人命这一下也就挨得值了。只可惜小孩的妈妈不这么想,非但不感谢我,还立刻就收起了我夸她儿子可爱时的高兴劲儿,赶紧将宝贝儿拉到一边,并且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仿佛那树杈是我招来的似的。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也不是做了好事非要人写表扬信的人儿。)
大学第一个寒假之后,我早早地离开家,提前十几天就回到了学校。在空旷的核桃林思考了半个月人生,终于痛下决心,决定从此开始——刮胡须,以提醒自己18岁了,成年了,并希望借此促进自己心态的成熟。明白了平平淡淡注定是我在广院四年生活的主旋律、明白了自己不是广院舞台上的主角之后,我就不再像第一学期那么浮躁了。而老q经过寒假的两个月的洗涤,也不再总是垂头丧气,老c更是因为在家搞上了两个女人而兴奋不已。于是三人都是踌躇满志,决定奋发图强,开始每天六点起床,骑上车去北院操场背单词(那时南院体育场正在建设人工草坪和橡胶跑道)。碰巧那段时间晨所在的新闻系每天早上都要集体去那儿跑步,而羊羊更是从不落下每天的晨练,因此事实上只有老c具有背进去单词的可能。然而,不幸的是老c比我们背得更差劲,原因是我和老q一人只看一个女生,而老c却要看几十个同时还要给她们打分。
其实那会儿老q还不叫老q,老c也不叫老c,我自然也不叫老s。老q得名是因为现代文学史课上,胖胖的谢老师给我们放了一部电影——《阿q正传》,记得好像是严顺开演的,阿q的一句“女人,妈妈的”被老q越想越觉得意在言外言有尽而意无穷,豁然开朗后动不动就在我和老c潜心讨论哲学问题时从十万八千里之外突然插进来,大喊一句:女人,妈妈的!再加上其他的一些与阿q的相似性,在老c的力捧下,老q的大名横空出世。“女人,妈妈的”一度成为三人的口头禅(就像后来《小裁缝》里的“巴尔扎克”)。有一次老c和女人打电话:你知道吗我们宿舍有个声音特别好的特别有磁性有点像幸运52的李咏不信让他给你说两句你就不得不信了真的我这就让他给你说——老q,过来,给我女人说两句话。老q不假思索接过电话,采用当时把我酥软在地的深情的语调,甜甜地说:女~人~,妈~妈~的~。据说后来老c最终失去这个女人,与对方认为老c交友不慎不无关系。总之,老q的大名是尘埃落定了,为了配合起见,老c取其姓就成了老c,我则取唐僧的后一字,成了老s。
随后是**,羊羊回家了。老q因此也乐得无忧无虑地每天死心塌地随我们耗日子,偶尔帮我分析一下晨是胖了还是瘦了白了还是黑了。可惜很快他就不能再稳住心了,因为,马靴嘀哒嘀哒杀奔而来了。
老q和马靴的交情是在第一个学期就开始了的。当时因为听说马靴会弹琵琶,老q又特别羡慕会搞艺术的女生,会弹琵琶多好啊,在地铁里坐下,面前放个盆儿,多浪漫啊!而且他之前只见过女人弹棉花而且那女人不知比马靴丑到哪去了,何况棉花也没有琵琶好听,因此老q便很崇拜马靴。于是借英语课和她前后桌的关系套近乎,结果一套不要紧,竟然发现马靴与羊羊原来是同一个高中的!(与她们俩同校的最大的名人是**的女儿。)于是后来马靴就经常给老q传消息或送卡片给羊羊,在帮忙的同时,两人渐渐也就熟悉了起来。偏偏**一来,羊羊走了,马靴还留着,而那会儿整个02汉语言加02播音才剩下30来人又基本上全是两个专业一起上的大课,于是每天同处一室的,连我都一反常态开始觉得播音女生的可爱,老q就更把马靴捧上天了。那时有一门高数课,马靴作为一名女生而且中学又读的文科,老q作为一名男生而且中学又读的理科,因此自然而然地有了些“英雄救美”的故事——老q经常在核桃林的石桌上教马靴做题。久而久之老q一天没被马靴问高数题就茶饭不思,有一次他在老时间午饭后坐在核桃林等马靴,结果突然下起雨来而且越来越大,可老q就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去避雨,他怕万一马靴待会儿来了找他不到怎么办?可惜尽管被淋成了落汤鸡,马靴还是没出现,老q只好起用精神胜利法,道:她一定是看下雨了以为我没去核桃林呢!但他还是有些责怪她没给自己提前发个短信说不来了。我说人家不来就不来凭什么要给你发短信啊?你们又没什么约定,就像每天晨都会去体育场被我偷看她跑步,哪天她有事去不了难不成还得提前通知我说明儿早上不用去偷看她了?这时候我就在怀疑老q是不是把人家羊羊抛在脑后了,而他自己也不得不坐下来写篇日记道:难道真的像老s说的那样,路雪在我心中已经替代了羊羊的位置?
不管他对自己只坚持了一年对羊羊的感情是否有愧疚之情,总之他和马靴开始借书了,钱钟书先生说借书往往是爱情的开始,因为一借一还就得接触两次,只可惜直到**结束,大一下学期最后一天,老q才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马靴那儿借的书——《张小娴小说选》还给她,因为对男生来说这种书未免太无聊了些,而老q又怕马靴会在自己还书的时候和他交流书的内容,因此硬着头皮花俩月把它读完了,结果还的时候马靴并没有和他交流什么,这让老q特后悔没有假装早就读完了《张》好多借几次别的。老q还书的前一天晚上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在书里夹一张纸条,因为他觉得无论从核桃林做题还是从借书来看,马靴都应该是对自己有意思的,因此自己应该顺水推舟把事情说明了,但是,要知道马靴可是他与羊羊之间几乎所有事情的见证人啊,老q死要面子怕这么快就把目标转到马靴身上会让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薄情之人从而降低成功概率——他和我一样以为装纯情就能套女生,不知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道理。最后面子战胜了感情,老q依依不舍地把书还给了马靴——里面没有纸条,并在当天晚上的梦中想象马靴一回到宿舍就飞快地从书包拿出那本书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一页页地翻,直到翻了三遍确定什么也没有后非常失望地躺到了床上的样子。
一个暑假后,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因为楠和娟的事开始故作洒脱,老c也因暑假并没有搞到女人而遗憾不已,但最遗憾的是老q,因为他再也没有那种好环境去接触路雪了。**就像一个梦境一般,就像《硕鼠》里的乐土一样突然消失,曾经逃离广院的“硕鼠”们重新回来并立刻再次成为广院的主人。我们这群不会唱歌不会弹琴不会朗诵不会拍片的汉语言学生,就像一个平日装老实的孩子,趁父母出差而露出顽皮的本性在家里横行霸道了几天,正以为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时,真正的主人们回来了。于是我们不得不重新退居二线,偶尔去欣赏一下真正主人们的演唱会,朗诵会,或者汇报表演,或者作品展览。
老q发现,再也很难从播音系高大的男生的遮挡下像**那样一眼就找到他的马靴了,再也没有机会和马靴在核桃林讨论高数题目了,再也不能找马靴借书了。因为,当他费尽力气打消掉自己不会唱歌不会弹琴不会朗诵不会拍片的自卑,鼓起足够的勇气去找马靴聊天的时候,马靴已经不搭理他了。可是老q毕竟决定了,他要的是路雪,他不在乎羊羊了,不管路雪会怎么想他他都得跟路雪说实话。于是在一个风雨飘摇的日子,他给马靴发短信问她做他的女朋友好吗?可是马靴回了个轻描淡写的短信:你是不是发错了,有可能吗?——似乎他们之间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到现在老q都弄不清楚,马靴是从来没对自己有过意思,还是那点意思在暑假以及回到学校后将自己与他人比较后消失了?总之,三剑客又开始一起喊:女人,妈妈的。
老q不会轻易放弃,虽然很多人知道他在追马靴都会嗤之以鼻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和老c也经常时不时打击他一下以便说明他在自己眼里是俯视的对象,但是他一直坚持着,他觉得是个男人他就帅,关键要诚心。可是偏偏在这时,偏偏在他决定要和马靴耗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羊羊病了,病得很严重,病得休学在家。这下老q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了那个让他在十秒钟内喜欢上的潇洒的女生,想起了她跑步时矫健的身姿与裸露的健康的小腿。他在想假如羊羊**没有离开广院,假如他和羊羊也能经常见到的话,他到底会选谁?是自负的板着脸的娇娇的路雪,还是向上的微笑着的矫矫的羊羊?他又动摇了。羊羊病了,假如他想慰问一下羊羊,他都必须要通过马靴问羊羊家的电话号码(羊羊手机早停了),他犹豫了,他知道在马靴的面前关心羊羊只会让马靴感觉他是一个用情不专的人,从而降低本来就不大的希望,可是如果连一个电话都不打的话,他的良心和面子都不允许。于是他就经常在马靴面前打听羊羊的消息,这似乎成了他唯一一个可以接近马靴的“借口”,可是有一天马靴对他喊:她怎么样了我怎么知道!那时我们一起分析马靴说这句话的动机是吃醋呢还是真的烦老q,虽然老q坚持认为是前者,但是,马靴之后不再理睬老q的事实似乎更支持后者,尽管他把它当成支持前者的论据也不无道理。如今就这样,见不到羊羊,也追不到马靴,还得自我苦恼地试图从两个之中费尽心机地选择一个。尽管不管选谁都几乎追不上,但他还在选着。
老q是个很复杂的人,我感觉这个男人有冰一样的冷酷与火一般的热情,像口古井般难以捉摸。他是那么的机智与风趣,有次他裤链没拉,我说:把你的罪恶之门关上。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为你进出的门敞开着。我们有次躺在广院的操场上晒太阳,面朝蓝天,春暖花开,老c随口说“老q躺成了个‘大’字哎”,他很认真地纠正道“明明是‘太’字嘛”!虽然只是玩笑,他的满腹歪才却显露无遗。他是那么自信,从不为交不上学费而担心,从不在意人们对他想吃天鹅肉的鄙夷,被马靴毫不理睬依然能厚着脸皮继续纠缠。可是他又是那么苦闷,那么容易苦闷,他经常一个人埋在他的日记里,里面全是苦闷之辞,他思考汉语言的出路比我和老c多得多,大一上学期他就在想考研,他想过考播音,考新闻,考古代文学,考逻辑学,甚至考数学,考经济学,考哲学,一年之内他换了十多个硕士专业,这也是他的老q大名来源的另一个原因——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喜欢谁就是谁。我和老c经常取笑他已经有十多个荣誉硕士学位,可是我无法忽视玩笑里包含的苦闷与无奈。
老q非常希望自己能做阿甘那样的人,全按自己的本性做事,阿甘想跑步时家门都不关就出去不停地跑,只要想跑就继续跑,一直跑了三年突然间想回家了,就停下脚步对尾随的人说:我要回家。所以老q非要在台下的起哄声中将他的关于**的演讲坚持讲完,所以他会在我苦背毛概的时候宁愿冒不及格的危险也要去读他爱读的《史记》,所以他不想和谁打交道就会任何表面文章都不会做以致在班级的道德评分时得分很低。可是他又不能完全做到,当他发现他在班上的人缘如此之差的时候他又苦闷了,当他读完《史记》依然觉得前途渺茫时他又苦闷了,他努力地把自己想象成老庄道家无为哲学的信奉者,可惜他做不到。有时,我都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与他格格不入。这是一个矛盾的人,矛盾地简直让我想踢他一脚:你到底想干什么?想干就去干吧!别影响我心情!
老q的确是我上大学以来最影响我心情的人,当三剑客在一起谈笑,老q露出他积极的一面时,我就会觉得我的生活多么美好,可是当他流露出那份苦闷的时候,我就会烦躁,你苦闷什么啊?我和他的处境几乎一样,一样的汉语言,一样的做不了广院的主人,一样不断地被心爱的人拒绝。他比我拥有更多的自信,为什么还要苦闷?他苦闷的话,我能干什么呢?
在我谈起老q的时候,我是充满感情的,因为很多事我都是和他一起经历的,很多时候我都了解他的心情,尤其是他的爱情故事,我就像希望娟能答应我一样希望他可以被羊羊接受,因为我并不喜欢马靴。
现在该说老c了。老c与我和老q有很大不同,我和老q更像凡夫俗子,而老c像世外高人,因为在他的字典里似乎没有所谓爱情,没有所谓苦闷——至少不会表现出苦闷。这是一个永远充满激情,永远不会被打到,永远不会服输的人。——包括打牌。
他的自信不同于老q,老q的自信是一种自我怀疑的自信,但老c的自信是真正的自信,我甚至可以说他是盲目的自信,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想做的事情基本都能做到,除了当年考广院新闻系。
2002年9月15日,第一次见到老c时,我难得发现一个身材和我差不多的,以为他会跟我一样,比较细腻,比较“老实”。可是我很快我就推翻了自己的推测,很简单,一个做任何事都能不断地唱歌的人,绝对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果然,在第一次班会时,老c很有个性,他自我介绍时按照自己列的一个清单将他从小学时获的奖一直宣读到高三时获的奖。我太佩服他了,不是因为他获的那些奖——我相信很多广院人的辉煌都不比他少甚至比他还大,我是佩服他的勇气,我无论如何没有那份自信在未知的同学面前说自己以前多么多么牛B,所以在新生座谈会上我也只是说了句“我只有未来”,说得倒是理直气壮(因为我确实没有别人那样辉煌的过去)其实内心还是挺害怕自己在班门弄斧。一个不怕班门弄斧并且相信自己不是在班门弄斧而是理所应当要俯视别人的人,要么可怕,要么可悲,我觉得老c是前者。
当老c在校报负责一个整版的时候,我只是体育版的一个小记者。当老c在努力地读尼采的时候,我在用笔记录和娟的感情历程。老c最喜欢的作家是李敖,那个比老c还自大还狂放不羁还激情四射的老头儿,而我却躲在怀疑人生悲叹命运的文字里自己被自己感伤得不行。(我懂得多少人生?又懂得多少命运?)老c早就把女人当衣服把爱情当游戏时,我还在为了娟而痛哭流涕。
别以为他没经历过苦难才这么张扬,他的苦难甚至是我们从未承受过的,你能想象在你接到大学通知书后不久你的亲人还没来得及为你高兴够就匆匆离开你吗?你能在这种痛苦中迅速摆脱出来吗?老c能,军训的时候他匆匆赶回陕西十天后又匆匆赶回斋堂军训基地,我知道消息后不敢轻易地和他说话,可是练正步时他主动跟我谈起了远处美女的屁股,谈起了他在中学怎样泡的妞。他并不冷血,而是坚强得吓人。
因为老c是如此毫不怀疑地认为他将成就大事业,所以我不得不相信他将成就大事业。因为老c是如此毫不怀疑地认为他将要做第一流人,所以我不得不相信他将做第一流人。我最缺少的是自信,是进取心,我的维持现状的惰性让自己在老c面前显得自卑,然而我改变不了我,就像谁也不能让老c相信他进不了梦寐以求的《南方周末》。
可是老c绝不仅仅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否则我无法与他相处得如此融洽,虽然我们之间会偶有小的摩擦。他也很幽默,很会逗乐。老q做高数题正做得高兴,老c突然来一句:老q真能做。让老q哭笑不得。一次老处男老q问他:你的第一次是不是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他答道:谁他妈幼儿园就认识你?又比如他梦遗后苦于无内裤可换,当场脱下里外翻过来接着穿,这种超脱的幽默艺术不是我能模仿出来的。
老c的模仿能力惊人,他学起舌来学谁像谁,有时真怀疑他的舌头和喉咙是不是可以任意拧下几个螺丝或者装上什么零件。无论是姜育恒这种憋出来的声音还是星爷古灵精怪的拖音,还是药匣子那抿着嘴的半文半白的东北话,老c都学得特别像,一不小心你就能以为星爷范伟怎么能跑到梆子井这种小地方凑什么热闹来了。记得军训完从斋堂回学校的车上,大家正回味车子开出军训基地时我们打开窗户集体对着正列队欢送我们的教官们齐声大喊“傻B”的壮举,并洋洋得意的时候,车厢里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军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四(士)气!”当时把大伙吓得一身冷汗,以为他妈的连长阴魂不散还跟在车上呢,等终于明白过来之后,老c挨了一顿暴打。老c还能学幸运52的李咏,这一点就比播音实力雄厚的老q强到不知到哪里去了,往往在我们谈到哪个美女时,老c都会意味深长地来一句:谁,都会有机会。不过他最拿手的还是学**,“我谨代表、党中央、国务院、向全国各族人民、港澳台同胞、海外侨胞、表示、热烈的、祝贺——!”说得能以假乱真,要是没看见他还真以为主席亲临梆子井检查卫生状况并查缴违章电器来了。但是最近学的多的还是**在香港的那次失态:“美国那个华莱士,那水平不知道比你们高到哪里去了,我跟他是谈笑风生。你们哪,还是tooyoung!”tooyoung和“谈笑风生”也一度成为我们的口头禅,损人就说某人还是tooyoung,夸人就说某某跟我是谈笑风生。
口头上老c的模仿能力一流,但他的才华更多的还是体现在笔头上,在口头的交流上(即对骂)他除了充分自信与逞能外,没太多的创造性,经常被我和老q在不知不觉中骂得一文不值,因此我们俩更像歪才,老c更正统一些,否则就不能在校报如鱼得水了。老c会写诗,写得还不错,我就无论如何写不出他的诸如《赶鸭人》这种东西,大学这两年多唯一一次和诗打交道也只是受《金瓶梅》影响,将前人的四句诗重新组合起来,成“淫诗”一首,诗曰:小荷才露尖尖角,浅草才能没马蹄。停车坐爱枫林晚,疑是银河落九天。老q看我也成了“诗人”,赶紧也学着做诗一首,请老c前辈指正,老c评论道:拿你狗屁一样的诗/去擦你的狗屁吧。(李敖原作)我当时立刻接嘴道:难怪好久没见老c买手纸了。
还有很多老c被骂的典故(经常自己骂自己)。一次我一进宿舍,顿觉一股恶臭,便问:什么东西这么臭?老c:如果不是老q的袜子,就该考虑他的鞋,如果不是他的鞋,就该考虑他的脚,如果不是他的脚……老q:就该考虑老c的嘴。又有一次我被蚊子咬得不行,抱怨道:该死的蚊子,怎么不去咬老c啊?结果老c颇为幸灾乐祸地回答:苍蝇不咬无缝的鸡蛋。我一听就忍不住大笑,不管老c怎么解释苍蝇和蚊子如何不同我就一个劲地笑,笑到他最终放弃解释默认了自己和蛋的关系。还有一次趁我不注意,老c偷偷用我手机给老q打电话,害得老q以为是马靴的电话摆了半天安在旭的动作说“飞跃无限,我有电话”之后大失所望,立即用一种神秘的眼光盯着我的脖子,仿佛在说:想吃麻花现给你拧。我吓得赶紧大喊:不是我啊!老c这时不知从哪钻出来,幸灾乐祸地说指着我说:此地无银三百两。然后只见老q虎狼般扑向老c,可怜的老c半天才反应过来谁是真正的三百两可惜已被老q的锁喉功制住,别说舌头了眼珠子都快被捏了出来。
老c当年是读文科的,因此理科思维,那家伙,可不仅仅是特别缺乏,那家伙,那是相当缺乏。计算机二级的时候,他都居然没有提交考卷就下机走人。最经典的是大一计算机课,学windows基础,女里女气的张老师温柔地提问老c:要关闭这个文件夹,有哪几种方式呢?老c站着仅仅迟疑了那么几秒,就坚定地回答:啊,可以,把这个计算机,关掉。教室里顿时到处都是倒立的长长短短的腿。
我说这些是为了说明,其实老c是个很可爱的人,虽然他的狂妄有些过分。或许我可以讲一个故事来进一步说明他那可爱的狂妄。还是在**时期,讲《边城》,课上谢老师让大家谈读后感,于是老c起立狂吹一阵象征、意象,怎么说人家也有个几年的诗歌基础,所以让包括谢老师在内的很多人刮目相看。如此一来,老c就有些飘飘然了。不想在核桃林又和阿杜先生狂侃一通(阿杜先生为广院极具个性的老师),阿杜先生谈到他与某个学生的辩论,以掌代剑向空气砍去同时吼一声:用我思想的利剑去劈他!老c一见,立刻觉得这个动作最能体现在现代文学课上自己滔滔不绝的讲演,仿佛当时包括胖胖的谢老师在内的所有人都像王胡一样伸长了脖子,渴望着自己思想利剑的一劈。(从此老c时刻不忘自己有把劈人的思想利剑。)回到宿舍,刚好那会儿系里为了丰富**时期的课余生活,给每人发一打满了气的气球,老c看到该气球雄赳赳气昂昂之壮观景象,颇为符合他劈人时气宇轩昂的气势,一时兴起,遂挥笔于气球上画了一把剑,旁批:勇敢地用思想利剑去劈!并将该气球挂在书桌,每日提醒自己要磨剑,要劈人。于是气球加利剑,再加高昂头颅的老c,相互辉映,相得益彰。不想几日过后,原本魄力逼人的气球却萎缩了下来,就如《废都》里阑尾炎病人的某个部位纹的那句“一江春水向东流”在疲软的时候只能看见“一”、“流”两个字,“勇敢地用思想利剑去劈”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思”、“剑”、“劈”(音似“是、贱、逼”)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甚是委琐。依然气宇轩昂的老c对此极为不满,他的思想利剑的象征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呢?不行!于是老c取下气球,解开口子,含于唇中,“嘘嘘”几声,气球与利剑立刻恢复光彩,气势重归,有如返春之劲,再次和高昂头颅的老c相互辉映,相得益彰。老c看到自己的思想利剑重新振作起来不禁哈哈大笑。这时,老s若有所思道:原来老c的思想利剑,是吹出来的。
的确,由于过于自信,老c往往能给人以爱吹的印象,我个人认为,他还是有些吹的资本的,他看的书比我多一倍不止(虽然我买的书比他多三倍不止)。他也因此特别愿意俯视我和老q,一般我与他对话假如是我先开口提出的话题,他的开场白一定是:你才知道啊?——意思是我现在的水平相当于他小学时的水平。但是吹多了有时难免会说的比做的好。比如,关于女人。
有一次在核桃林,老c突然右手五指作捏笔状,双眼恶狠狠地盯住它们,说:女人,好几个在我手里稳稳地捏着。当时老q硬生生地用两只手把他的五指掰开,以铁的事实证实老c是在吹牛。
关于老c与女人的故事太多,可惜在我和老q看来无非都是逢场作戏,因为老c的信条是: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老c之成熟就在于,他不会为女人烦恼,这一点让我和老q又羡慕又不屑。但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实是,至今我们俩还是童子之身,而来自陕西的老c同志早已修成正果。因此他经常得意地向我们讲授什么叫“热血冲上脑门”,并对当时认为存在着无性之爱的我耐心地讲解什么叫“日久生情”,并时常卖弄其追女人的信条:“日后再说”。
那会儿晚上的话题经常是老c女人的数目,据他自己讲最多的时候是七个,因此后来我们就把老c称为一家八口,假如有人来2435找他:请问老c在吗?我就会回答:他们一家八口正上厕所呢!来人往往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老c胆儿绝对够大,他在广院并不搞,而是搞家里的同学,每次放假回家必然要辣手催花。为什么说他胆大呢?我和老q认为,如果在广院找一个逢场作戏倒也没什么,但假如和高中同学搞,除非是认真的,否则千万别碰,要知道那是一个很大的圈子,一旦你和谁成了马上就全都知道了到时候你想跑都跑不了(比如维和八戒,现在在高中同学里是人人皆知)。但老c不但要搞,而且还不认真地搞,更让人佩服的是,他同时搞好几个,最让人崩溃的是,他还真能成功!每次快到寒暑假前一两个月,他就到处打电话发短信写情书,说我喜欢你。他高中班上的女生基本上都收到过他的表白。偏偏他的手机不能把发来短信的手机号码转换为名字,比如我把楠的号码存起来楠给我短信时最后的落款就是“楠”,而老c的破手机却只是告诉他11个数字,因此他经常苦于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而乱回一气,结果经常露馅儿。七个女人共计77个数字,这么多老c记不住是情有可原的,哪能都记住呢?有一次老c想给某女人发个荤短信,在按确定键后的一霎那发现那是班主任的号,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手机塞进内衣,接着在空气中做拉扯状想拉住该短信不往外走,同时大喊快关门,快关窗!然而第二天班主任还是找他谈了一次心,告诫他作为一名党员应该时刻保持思想的纯洁性。
我和老q早就预言某一天老c的女人们会因一个偶然的机会全体聚在一起,然后某女说羞涩地说:你们知道吗?高三班上的才子陈某,你们记得吧?他在追我耶!接着所有的女人各自掏出短信或者情书以证明自己才是才子三年来的唯一一个暗恋对象,最后经过集体讨论得出结论: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遂结成同盟全体与老c断交。我们跟老c说的时候,老c满是自信的豪气:“这是不可能滴不可能滴这是,就算可能吧,我一人去一封信立刻就能把她们的同盟瓦解,要相信我思想的利剑砍几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惜后来老c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在高中同学中的名声开始有些不好了。于是我们慢慢地就叫老c一家六口、一家五口……去年寒假回去之前可怜的老c家道衰败,似乎只剩下一家三口了。不知道待会儿见到他是不是一家一口。
现在回想起来,我刚上大学的时候真的简直就是一个无比纯洁的孩子,相对老c而言。我简直无法想象北方的孩子们会如此开放,相比之下我读中学时是多么朦胧多么纯真,假如哪天我不小心碰到了娟的衣袖我都能发半天抖。我和我的高中同学们,无不把自己心目中的他或她放在心底供起来,几乎仅仅是望着,我们也觉得望着就够了。可是,老c口中的中学,让我觉得我的莲花中学是一个幼儿园。
大一上学期的卧谈会,几乎就是我和老c的辩论会,一边是清纯的江南小生,一边是豪放的西北汉子,两种不同的爱情观激烈地碰撞。然而我并没有说服老c,事实上反而自己受到了他的影响,虽然我在口头上死不承认。我在很大程度上被他说服了,相信了比如仰望是空洞的,行动才更重要;比如没有永远有效的承诺,没有永久的等待。
真的,在爱情方面我受了老c很大影响,否则我不会洒脱,不会成熟,不会背叛,不会变坏。**时我和楠的事,一定程度是受了老c的鼓励的,他说:当上不上,等着后悔吧你!后来我果然后悔了,不过后悔的是不当上而上了。还好,我没有被完全同化,有些根深蒂固与生俱来的东西是改不了的。(“还好”也许该换成“可惜”。)
上天往往是公平的,他在给予人一些优秀品质的同时,也给人设置了一些障碍。如果说老q是那种觉得自己很矛盾的人,那么老c就是那种给人以矛盾的感觉的人。我认为老c的障碍是他对他自己还不够了解,他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缺点,而他的缺点事实上相当明显。
说过老c的偶像是李敖,也觉得老c在刻意向李敖靠近。李敖学生时代不断提醒自己“自炼钢铁”,所以当我看到老c一本本地啃那么厚的书时,我就想:不管这个人有多少毛病,就凭这点毅力与自信,谁都别小看他。
走在跨八通线的天桥上,我在想:三人的日子是多么的快乐,真希望今年能再**一次。不过今年就算再有,估计很多人不会走了——他们去年吃的亏太大了,校园肯定无法像去年那么空那么美。不管怎么说,明天是3月1号,我终于要开学了!不知道老c老q是否已到宿舍?想着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梆子井公寓,真是人声鼎沸啊,呵呵,茫茫人海的日子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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