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月后。
“我们结婚吧。”我的语气中透着些笃定的平淡和沉稳。我相信，这只是一个我们都在渴望着的结果。而我的话，也许只是一个楔子，接下来，该是她兴奋地答应。
她没有。没有说话，也不再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凝重。
许久，她都没有说话。而我也大概明白了她的答案。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因此受到了一些打击。我以为的是，她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她吧。
但也不是。她否定了。可就是不回答，不给我一个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呢？”我问。
“我们不能就这样维持现状吗？”她哀求般地说道。
“我们是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结婚呢？”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她仿佛看到我的心思，却又死死地说道。
是的，我不明白的有很多。也许她在我的心里，或者我在她的心里，对彼此的认知可能还只是如屋内的四面洁白通透的墙壁一样，看不出任何。可是，我说过，我是无论过去现在和将来地爱着她。我只是顺应了我的内心，想要更好地继续地爱她而已。
她没有再说话。无论我怎么问。也没有哭。脸上的表情渐渐地趋于一种漠然的平静。我还是不明白在她的内心都是如何设想的。又或者，她正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呢？
我不知道。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内，我们没有再见面。一方面因为我的时间不允许，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们或许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我总还是不知道她的内心世界，但对于我而言，更多的只能是无力地等候。等她给我一个回答，一个如宣判般的回答。至少她的回答将决定我的下半生。
第九天的晚上，我到了很晚才回来。
那天晚上下班后，我便直接带着画板去了西湖旁。继续找人画像。生意不错，一直都有人要画，完了总有人补上来。如此一个一个的十五分钟过去，我的口袋里的钱也渐而丰厚起来。那真是比我辛苦干一天的工作要来的实在的多。其实在这里多是为一些年轻男女（也许他们是情侣）画像，而且都是些五官搭配有致的自信的人们。画过的像中，除了少许的老年人不在乎自己的相貌之处，年轻人中几乎无一不是长相漂亮的人在画。或许他们只是以此方式向众人展示他们的脸蛋。否则就会有人说，长成那副德行，还画什么像？但这对我而言，则全不在乎。多年来我已经掌握了一条怎样都行得通的窍门，那就是无论是怎样去画他们，只要把他们画得更漂亮点就一定受欢迎，最好先在动笔前夸他长得像某位明星，然后再多少地画出那位明星的味道来，那么顾客一定高高兴兴地付钱。当然也有例外，为了不付钱，跟我一个劲地鸡蛋里挑骨头，说这只眼睛不像，那个鼻孔太大，耳朵不对称什么的，有的甚至要说把他的皱纹画得太深了。最后我只好说，那就不要钱，送给你算了。他们才肯满意地离去。
但这天晚上，生意不错，也很顺利。要不是第二天还要起早，我想还会接到几个客人。回到住处已是十点。却发现门口坐着一个人。昏暗中只辨得是个女子的身影，而且像是睡着了。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她。
她来找我了。带着她的包裹，来到我的住处。我知道，她一定是带着她的答案来的，而且可以猜到这个答案一定就是我想要的。
她嗔怪地说，都快饿死了。我说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呢？她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可惜苦了自己。我幸福地一笑，便开始张罗起饭菜。
深夜里，我不无疲惫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忽然感到生活如果就这样继续，该是一种怎样的美好呢？
“你是来告诉我什么的？”我问她。
“嗯。”她回答，似乎还是要我问什么，她才肯说什么。
“我想要的答案？”我便又问。
“或许。”
“或许？”
“对。”
“不明白。”我不明白的事很多。
“我只是想先试验一段时间。如果可以，我就答应你。”她的话到此为止。
“否则呢？”我多此一举地追问。
“……”她无语。
她说请了长假，特意为了我而来到这里。也许，我们过上的是一种被称为试婚的生活吧。这很大程度上让我感到不悦。但眼下似乎只有如此。除了更加用心拼命的工作，我还能做什么。我知道她曾是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层次中。我只是努力地要让她适应我为她营造出来的虽不可相比但绝对是充满了爱的全新生活。我一定不能让她厌倦。但我也知道，这一定很难。其实在我的心里，多少是有一点不平的怨气，我气她把我们的爱情当成了试验品。只是，这一切似乎是因为我的有言在先。她希望的是，我们一直保持现状就好。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觉得我是真的有了一个家。也有了一种因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住而衍生出的成就感。而每每回来能够看到她的清纯笑脸，听到她的声音，吃她努力要为我做好的却总是难于下咽的饭菜，我只会体会到大大的幸福。我想，我们就将这样永远生活下去的。如果，她真的适应了。由于我为工作，为挣钱疲于奔命，那段日子几乎忽略了她的想法。也几乎是忘记了她也许马上就会改变决定，实际上她只是做一个有趣的实验罢了。也许，一开始就是我太入情而失去了应有的理智。我并没能准确地把握到她的心思，也就不会知道那段时间里，她都是如何想的呢？
半个月后。
我回到家中，她不见了。我警觉地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许她改变了主意。然后在桌子上已做好的但早都凉透的饭菜旁看到一张纸条。是她的字迹，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我发现我不行，别找我了。
房间里一下子沦入一种空寂的阴冷中。已找不出任何关于她的气息了。
那一刻，我清醒地认识到，在这场所谓的试验中，我是失败者。我想要找到她说个明白。至于要说什么，我却并不知道，反正，只是想要再见到她就好。
她有意躲我。我日夜守在她的门前，从未看到她的身影。直到第三天的傍晚，走过来一个男人，架着眼镜。我看着有几分熟悉，但想不出是谁。
男人走到我面前，以其近乎冷漠的口气说：“你走吧。她不会回来的。”
我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在那条臭河旁看到的她的表哥。
“不，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我哀求似地问他。
“不可能的。她说了让你不要再来找她了。你也没必要知道她在哪里。”她表哥的话里渗透的应该是她叮嘱过的坚定。
他不再回答我的追问，又径直地离去了。仿佛只是为了要来给我传达这一番话。而这一切只是她的安排。
之后的几天，我似乎迷恋上了那条臭水河。每天都要静静地注视它长长的时间，竟然渐渐地适应了它的味道。也许那不是一种臭，反是别的什么味道。那个时候，我常有一种要跳到里面的冲动。我想，也许只有这条河才能理解得了我的心思。
这一切，也许只是我的咎由自取。
我后来终于明白地想透。尽管对于她的消失，仍然是个谜一般。也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生活是如何令她感到不行的。难道她只是不能忍受我的贫穷。我想永远也不知道了。我以为，我再不会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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