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玲,风玲。”
我迷糊地睁开眼,看见星珈玳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怎么搞的,我仿佛睡了几个世纪,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她黑了,瘦了,头发也长了。我痛苦地闭上双眼,觉得自己又在胡乱地做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臂,我抖了抖肩膀,“不要吵我。”
“到睡房里去睡吧,你这样会着凉的。”这个声音好像不是星珈玳的,难道是凤吗?我睁开眼,眼前仍然是星珈玳苍老的面孔。我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肌肉又更结实了。
“你老了许多。”
她笑了笑,“你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肯定是昨晚睡得不好的缘故。
我微笑着合上双眼,含糊地说:“一看就知道。”
她把我伸出去的手放好,又给我盖好被子。我突然想叫她去看看凤,于是我再次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跃而起,结果一头撞中木椅的扶手。我顿时眼冒金星,心中暗暗叫苦。这下可不是做梦了吧?痛死我了。我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问:“你究竟是谁?!”
那个人弯下腰笑着说:“一定很痛了,不要揉它,过一会儿就会好。”
我在混乱中飞快地思索着,这个人简直就是星珈玳和凤的混合体,如果我不是看见他站起来足有一米九,我还真的会糊里糊涂地睡下去呢。自从凤回来之后希奇古怪的事又发生了,能够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人会是谁呢?一个名字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我不曾见过这个人,但我肯定就是他!
我惊叫道:“你怎么长得跟星珈玳这么像?”
“谁在杀猪?”房门打开一条缝,凤的脑袋探了出来。他冲我挤眉弄眼,然后狞笑着把头缩回去。
我恨不得立即拿一个一万吨的大铁锤去揍扁他,但在房东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好君子报仇,哼哼哼……
我问星鏦铠:“星珈玳呢?”
“珈儿已经走了,她留下一张便条给你。”他说完就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纸条递给我。
纸上面写着:
谢谢你,我先走。
星珈玳啊星珈玳,你干得可真绝,我暗想,但嘴里却说:“她走的时候精神好吗?昨天辛苦她了。”
“她回去会好好休息的,你不必担心她。你要到床上在睡一会儿吗?鸣儿早就起来了。”
“我知道!”我盯着房门恶狠狠地说。
星鏦铠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我站起来说:“我不睡了,我去刷牙。”
当我经过厨房的时候,我又不禁惊呼:“昨晚有老鼠吗?罗罗会受不了的!”
星鏦铠急忙走过来说:“不是不是,真对不起,是我弄成这个样子。”
我听了几乎想晕过去,他究竟干了什么来?地板墙壁到处都沾满肉末和蛋液,那些碗碗锅锅东一个西一个地摆满厨房,汤匙筷子就横一只竖一根的,总之连“一片狼藉”也形容不了。如果他是凤的话我一定会狠狠地大骂他一顿,但他是星钅从铠,所以我只能仰面苦笑:“没、关、系!”
“很快我就会收拾干净,你先去刷牙洗脸吧。”
很快?如果能够很快就应该在我睡醒之前把厨房收拾好!我无可奈何地说:“不用了,你去看着凤吧,这里让我收拾好了。”
他显然还想说话,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点点头,转身走了。我抬眼看屋顶,脑海中还呈现他双眼的印象。他们两兄妹的眼睛多么相像啊!但星珈玳的目光像剑一样锐利,而他的眼神像平和的海,广博而强有力。或许他在某方面太完美了,所以在这方面走上另一个极端。上帝啊!我猛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偏偏要我遭遇这种境况!但无论如何我还是空着肚子困在厨房里浪费了整整两个小时最后我筋疲力尽地走进睡房,竟然看见他们坐在地上下棋。我气得无话可说,只觉双腿一软,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倒。两个浑球急忙跳起来搀扶着我,凤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好像每次我病好之后你都要凑过来病一次。”
“不要再在说笑,快点让她到床上休息。”
啊,和床亲密接触的感觉太美妙了,正当我尽情享受这种快意的时候,耳边又响起凤那讨厌的声音:“是不是肚子不争气呀?饿昏了没有?哎,鏦铠,快点弄点吃的来。”
星鏦铠立刻冲了出去,连门也没关,结果我不得不听到厨房传来一阵碗碟摔下来的巨响。凤急忙说:“意外,意外,纯粹是意外。他着急嘛,因为你他才这么慌张。再说那些东西全是不锈钢,摔不坏,啊哈哈哈,放心好了。”
这时候,星鏦铠端着一碗粥进来。我拿过来一口吃下去——老天,这是什么味道?我狠狠地瞪了凤一眼,他把额头一拍,一副无奈的样子。星鏦铠扭头看他,他马上对星鏦铠说:“对了,麻烦你去弄条热毛巾来吧,好不好?”
星鏦铠点点头,又走了出去。凤立即把头凑过来问我:“是甜的还是咸的?”
我皱了皱眉,说:“他在粥里面放了一斤味精!”
“哦——嗬嗬嗬,是……创意,啊对对对,有创意,有创意。”
我差点没被他气得吐血。“你不要再在胡说八道!你说,他在厨房里究竟会干些什么?”
“他会烧开水呀。”他不假思索地说。
我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只好说:“你还是给我——滚!”
“鏦铠一来我就……去洗碗。鏦铠,好好地跟她聊聊天,谈谈心,互相了解了解……”
我实在忍无可忍,还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抓起枕头朝他扔过去。他慌忙拿着碗鼠窜出去,但仍不忘回头做鬼脸。星鏦铠笑着从地上捡起枕头放回在我的背后,“躺下来,不要动气。”
我一下靠在枕头上,忿忿地说:“我才不在意那种人!”
星鏦铠把热毛巾铺在我的额头上,并且用手按着。“我知道昨晚鸣儿说了些让你不高兴的话。”
我暗地里吃了一惊,但仍然赌气地说:“我才没有不高兴。”
“是吗?你觉得鸣儿应该去非洲?”
“星鏦铠,我不知道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如果他真的认为有去非洲的必要,就随他的便。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他。”
“虽然我很了解他,但在这件事上我还是把握不准。我知道他确是很需要换一个新环境,如果他想跟我去美国,我会很乐意,但他选择的是非洲。”
“为什么要换一个新环境?我看不出这跟逃亡有什么区别!”我尖锐地说。
“或许你说得对。”他轻轻地说。我马上觉得自己的话不妥,刚想道歉,但他又说道:“虽然鸣儿的能力很强,但毕竟还年轻。有很多事情是常人承受不了的,他都忍受了,我们不能再苛求他。”
“的确,我们爱莫能助。出生本身只是对每一个人托付一个现实,这能代表什么呢?知难而退和知难而进我真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他锲而不舍地寻觅真实,最终他发现了他自己。人类不断探索,希望能够准确认识自己,但在他身上,我觉得是一个悲剧。”
“难道发现真相就是悲剧了吗?抱这样的想法或许真是个悲剧,而且只是悲剧的开端!”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消极。”他俯身看着我说。
“没这么回事,你不必道歉。”我真的很吃惊,他的眼神竟然和凤的一模一样。
“其实鸣儿在许久以前以前已经察觉到他跟我和珈儿的不同,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克制自己。”
“我认为他的基因对他的影响只不过是使他某些性状出现返祖现象。任何人都不能否认,他和我们一样,和所有人都一样——他是人类。”
“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究竟发生什么事?”
“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外出旅行吗?因为他希望能从外面的世界得到正确的未来。”
“未来?为什么?”我吃惊地问。
“拥有实在的未来不是必然。他经常把自己比作徘徊的旅人,心中没有家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他……”
“我不知道。”他垂眼看着我。
“我……是不是问得太多?”我低声问道。
“不,不是。你也是他信任的人,而且你我都知道他对你的信任并不亚于对我,所以你有权知道一切,甚至你比我知道得更多,例如那个‘永远的谜’。如果不是你告诉我,可能我真的要等到解剖罗罗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其实当时……”
“我并不认为他不把这件事告诉我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他隐瞒了这件事,反而对大家都有好处,但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把‘永远的谜’复制了下来,我一定会把那张光碟毁掉。”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张光碟可记录着他的基因图谱啊。”
“这个我明白,但我决不能容许他一手拿着正义的天平,一手握着邪恶的利剑在悬崖边上踩钢丝!即使是现在,只要我找到那张光碟,我也一定会这样做,只是现在罗罗吸收了这种病毒,而且还建立起反复制免疫系统,我已经拿‘永远的谜’没办法了。”
“罗罗吸收了它?他竟然……”
“那张光碟里的‘永远的谜’何去何从,我就不知道了,至于罗罗里面的‘永远的谜’,它与罗罗相处得很和睦,infiniteBreeding终于找到维持平衡的基点。简而言之,‘永远的谜’成了罗罗的一部分,它是被鸣儿直接注射进罗罗的体内。”
“凤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先有‘永远的谜’,才有罗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鸣儿设计罗罗的最初构思,就是来自‘永远的谜’,所以罗罗像‘永远的谜’一样具有疯狂的生命力,渴望把所有的病毒变成自己的程序。因此我和鸣儿在holyshield里面建立一个病毒库,用来喂养罗罗,但罗罗的消化速度实在惊人,我们害怕如果没有别的病毒继续被它消化,就有可能连它也被自己的消化液溶掉。也许因为这个缘故,鸣儿就起用了‘永远的谜’。”
我听到这里,突然感到一阵无奈。“我觉得凤就像罗罗。”
“不错,以强制强就是鸣儿的特点。激烈的矛盾在他的心里面一次又一次的激化,一次又一次的重新达到平衡,他不知道要支持哪一方,于是他不断的积存力量,无论是**上还是意志上,他都要变成最强。”
“要么拉响这一根要么拉响那一根。”我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无论他支持哪一方,都未必正确。”
“符合真实,就是正确。”
“这就是他的信念吗?”
“唯一支撑到现在的信念。”
“你相信是这样吗?”
“为什么不相信?”
“我无话可说。”
他看着我,说:“你始终是一个勇敢的人。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他说完就拿起我额头上已经变凉的毛巾,轻轻地打开房门,又轻轻地把门关上。
我觉得额头有点凉,于是用手捂住。看着洁白的空荡荡的屋顶,仿佛看到了紫叶白皙的脸。两年来紫叶的面容已经在我脑海里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她那隽永的笑意。人活着为了什么?为了正确的未来?为了正确的真实?为了正确的……或许只是为了要笑,不论正确与否。这有多难?这才最难!容许自己的错误,容许别人的错误,容许既定的错误,为了笑而活着,凤能做得到吗?风能做得到吗?
我扔掉盖在身上的被单,站起来整了整衣领,刚想开门,却看见凤连门也不敲一下就撞进来。
“喂,主人,还不快点弄些好吃的来?要好好地招待你的房东大人哦。”
“你……”
“快点嘛,只喝了点稀粥能撑多久?我的……不不不,鏦铠的肚子早就饿扁了。”他一下窜到我的背后,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我抓到门外。“要留个好印象给你的……房东哦,哈哈哈……”
我正想大骂他一顿,却被他“砰”地关在门外。我气得一边踢门一边骂道:“你给我开门!你这个混蛋,难道你自己不会做饭吗?你快点给我滚出来!”
“你要做饭吗?要不要我帮忙?”星鏦铠在我背后温和地说,却犹如一个晴天霹雳。
我赶忙说:“不用了,不用了,你还是看好凤,千万不要到厨房去……嗯……千万不要让凤到厨房去。”我一说完就三步并作两步溜进厨房。唉,总算逃过一劫。
昨天我和星珈玳都没去买菜,现在叫我做什么饭啊?幸好电冰箱里还有两块猪肉,于是我就蒸一大盘肉饼来喂他们。
凤看见饭桌上只有一盘肉饼,就问:“只有这个了吗?没有别的吗?”
“有!还有这个。”我盛了一碗白饭摆在他面前。
他撇了撇嘴,“这岂不是没有选择?”
“有!你还可以选择不吃。”
“吃,我当然吃啰,你做的饭这么好吃。来来来,鏦铠,你多吃一点,这是我的主人、你的房客特——意做出来,特——意款待你的。”
我越听越火大,于是拼命在桌底下踩他的脚,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仍然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趁他停下来咽饭的空隙,星鏦铠笑着说:“我觉得有良好的胃口吃正常的饭量,再加上厨师用心的烹饪,就是餐桌上最美好的事情,更何况今天风玲愿意为我们亲自下厨,又何必把滋味浪费在言语上呢?”
那个凤鸣仍然不顾我桌下的攻势,更露骨地说:“你有所不知了,这是风玲……主人的心意呀。我生平第一次吃到主人做的白饭,真是感到无比幸福,感激涕零啊,所以难免会多说两句,这是有感而发啊!风玲主人做的白饭是不是很好吃呀?你想不想每天都吃她做的饭啊?”
“你……”我气得两眼冒火,不把那个家伙烧死也把我自己烧坏了。
“风玲,”星鏦铠插口说,“这儿有榨菜吗?”
“有,”我有气无力地说,“我去拿吧。”
“哎,不用劳主人的大驾,我去拿,你——们——慢慢吃,慢慢吃。”
我听见他奸狞的声音就快要火山爆发,于是我一脚踏在他的脚上,使劲地压呀压呀,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立刻发生——他轻松自如地站起来,走掉了。我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扭头看星鏦铠,他仍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我一下触电似的把脚缩回来。天哪!我干了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我真想钻到桌底下,要不就从窗口跳出去,总之我这次丢脸丢尽了!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我在干什么,反而我却不知道自己在胡闹什么。我真恨自己,竟然连自己像个小丑也不知道。
“你怎么了?还在生气吗?”星鏦铠抬头问我。
“我……”我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我……对不起!我真是……”
“知错能改,”凤从厨房里走出来说,“善莫大焉。”
星鏦铠接住凤递来的榨菜,然后对我说:“你要榨菜吗?我帮你添一点。”
“谢谢。”我底着头说道。
星鏦铠笑道:“不用谢。——鸣儿,快点坐下来吃饭吧。”
凤一边坐下来一边奸笑,我不理他,只顾埋头拼命把饭团往食道里灌。我一吃完就逃进睡房里,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这才稍稍平静下来。我靠着房门,回想起星鏦铠刚才的模样,那温柔的眼神,真的和凤的很相似,我什么时候见过凤有这种眼神?当他悲伤的时候?当他思念紫叶的时候?当他惦记他奶奶的时候?当他……都不是!那究竟……一个情景在我脑海中闪现——一个女孩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瓶淡黄色的香水。没错!当他看着星珈玳的时候,他的眼中就闪烁出这种幽幽的难以形容的目光,犹如深涧的细流倒映着破碎的媚月,一切都在静默之中流逝。那么为什么星鏦铠会用这种眼神来看我?他看着我想到了什么呢?
“笃笃……”我被一阵敲门声吓了一大跳,慌忙打开房门,原来是星鏦铠。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大好。”他一边关门一边说。
“是吗?但我病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连忙笑着说。
“是不是又在担心鸣儿的事?”
“他有什么要担心的,现在他又能大吃大喝了,还要我操什么心。”
“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我说谎了吗?”
“不,你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最诚实的一个,就是因为你从不欺骗你自己。”
“你怎么可能知道?”
“鸣儿说的。”
我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个小子懂什么。”
“千万不要小看年纪比自己小的人。”星鏦铠笑着说。
“是呀,尤其是那些未成年的小孩子,对不对?”如果我这句话给凤听到了,不知道他有什么反应呢?
“对,没有那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就没有罗罗了。来。有一些关于罗罗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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