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发劫 > 第七章 梦

?    当我从一屋子氤氲的水雾中抽离出来的时候,听见手机在书桌的角落里孤单而欢快的歌唱着。看到那个来电显示就让我退缩。铃声渐远,视线模糊,惟有那七彩的感应灯继续闪烁。此时的彼岸,有一位为爱痴狂的少女正在被恶魔砍去翅膀,她无辜地被绑上了十字架,接受那不属于她所犯罪行的惩罚。

    “亚卿,你去哪了?我很想你。看到短讯后给我打电话。还有,新年快乐!”

    握着手机,透过小小的屏幕,我又一次被一冉满满的爱所包围,灼伤。却不曾撼动我相同的感情,因为它们已经奔赴到另一个人的身边,将他包围,没有遗留下一丝一毫。

    一冉再次进入我的梦中。站在摇晃的船头对我微笑着伸出手,许诺将头发送给我,背后迷漫着浓重的白色雾气,直至将她侵染吞没,最后落入我手中一缕白发……

    我就这么有时昏迷有时清醒得平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耳边嗡嗡作响,待要仔细辨认时又一片宁静了。恍恍惚惚,漂漂荡荡,亦真亦幻。时间这个神气的使者,鞭笞着骏马,从我身上践踏而过,扬起一阵沙尘将我掩埋。一只飞鸟的悲鸣划破长空,孑然而去。

    等我起身来到窗前眺望时,只见一抹如血的残阳凝固在嶙峋的大厦缝隙之中。心中刹时如冷风吹过般空洞得可怕,还能清晰的听到阵阵反复的回声,持续不断。也许心灵的空洞需要食物来填补,而且我的胃已经在隐隐抽痛了,那被我一再忽略的来自**真实的痛。

    打开沉重的房门,似乎闯入了一个喧哗的世界。声色香味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又在瞬间停滞。客厅里不知何时,从何处钻出这么多人来,嬉戏打闹,应酬客套着。我的出现仿佛将他们点了穴道,全部投射来压抑的目光。我正准备退后将门再次合拢,却听到张阿姨尖锐的笑声来释放他们的穴道,使他们重新回到了刚刚的欢声笑语中。我被他们强制性得面对每位宾客问候,隐忍着抽痛对他们微笑,随时被疼痛凌虐着伤口。我想我的目光开始涣散黯淡,直至关闭。

    一桌子的菜肴依然不能填补安抚那空洞。摇晃于眼前的一直是那个被电梯带走的身影,门合拢,下降……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如何才能触摸到他及他带给我的片刻欢愉和疼痛。忽然我发现除了那驰骋后的模糊痕迹,他没有留给我一丝怀念寻找的线索。电梯门决然合拢,我们就分散两方。

    我从觥酬交错中挣扎着逃开,冲回房间,在一片废墟中寻找遗失在某处的手机。握着电话的手在微弱颤抖着。我拨通了一冉家的电话,期待能接通他的讯号,却只听到冰冷的间隔音,空挡而持久地回响在那间屋子里,那间充斥着激烈欢爱及疼痛的屋子。我的身体被抽空似的虚弱干瘪。靠着床沿坐下,慢慢收拢僵硬的双脚及双臂,不能自己的低泣。紧握着拳头,直至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掐出了血痕,终究没有感觉。这些痛不足以分散那心灵深处的原伤所带来的痛。

    神啊~~~~~~~~~您将他带到哪里去了?

    此刻的我已沦陷进痴狂和妄想的状态,被死亡抚摩头颅。他的暮然失踪,颠覆我以往对痛的所有感触,并切断所有动力,连泪水都枯竭了。

    华灯初上,我仍像具尸体般对着落地窗外的夜色一动不动。仿佛从诞生之时起就一直沉湎于这样的悲哀。我听见人们纷至沓来,举杯欢庆,之后陆续离开道别的种种声音,于我永久是个孤独的旁观者。

    电话骤响,撕破我的耳膜。我疯了似的扑过去,声音在话筒里面透漏着期盼和绝望的颤抖。

    “喂!我找亚卿。”是一冉。

    “我就是。”话筒突然重到我支撑不起的地步。

    “亚卿?你怎么了?声音好沙哑?又生病了吗?”

    “没有,刚刚喝了点酒而已。”

    “那就好,要照顾好自己哦!刚刚才好不要又病了.我恐怕要过完春节才能回来,亲戚太多了,还得挨家挨户去拜访,烦死了!我哥都挺受不了的。每次就我们两个晚辈在那里赔笑脸,还当我小孩儿呢……”

    “你哥也去了?”我听见天边一声炸雷,响彻我的整个世界。

    “对啊,下午才刚刚赶过来呢。”

    透过灰色而冗长的电话线,我看见延伸到远方的一辉正矗立在一冉的身后。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是一冉的来电,我接起来无奈地对着两个话筒道:“你很无聊也?”

    “啊?”

    “喂!是我。”传入右耳的分明是一辉低沉的嗓音。电光火石的瞬间又将我的灵魂抽离。左边的一冉还在嗤笑,只是声音被覆盖被拉远,在遥远的彼岸隐约的呻吟着。

    “趁一冉在打电话给你,我拿到她的手机才打给你,你听好我的电话是……”

    我毅然将一冉搁置在一旁,胡乱得找到一支笔,将那一个个数字写在洁白的床单上,刻进了心里,那一长串能连接上他的密码。

    “好了,一会儿打给我,我等你。”匆忙中听到急促的忙音。

    此时一冉在彼岸大声的呼喊我的名字,穿过暗流,漩涡,及呼啸而过的凛冽的冷风将我拉扯出漫天温暖跳跃着花瓣的荼蘼原野。我已无心再敷衍她了,多么自私而卑劣的行为,而我心中满满荡荡地充满了安稳和喜悦。

    好不容易将一冉安抚好了,并许下了一堆永远不可能换取得到的承诺来缓解那份罪恶感。刚挂上电话就迫不及待地拨了回去。手心在涔涔得出汗,紧贴耳朵的话筒中还传来自己粗重的喘息。一声,两声,帷幕升起,露出了鲜亮的主角,他正向我微笑,对我呢喃,周围的光亮及鲜花将彼此环绕在中央。

    “喂~是我。”我的声音像跳跃的音符般响亮而激动。之前一切伤感疼痛在一辉磁石般的嗓音中逐渐消逝。我们就这样握着听筒,各自仰望着苍穹,如此遥远却又紧帖耳膜。窗外有绚烂的焰火缤纷绽放,照耀着我的脸庞,忽明忽灭,短暂却美丽,奢华得让我心痛但满足。黑暗中似乎看见一辉透过焰火对我伸出的左手,紧紧将我拥抱到窒息,恨不得揉进彼此身体的惨烈。

    有人说:花儿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得飞翔。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我对这份爱及一辉的眷恋达到了极限,它却仍旧在持续膨胀着。如果说我的爱真如流沙般难以捕捉,那一辉于我来说就如同一个巨大而华丽的沙漏。不管怎样颠倒流泻,自始至终都属于他。那份无可挽回停不下来的爱将我彻底推入这个逐渐下沉的沙的旋涡。我的眼中已经全被一辉微笑的脸孔占领,就这样晃啊晃,时常让我陷入空白的遐想状态。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我有一天会沉侵于一个男人的怀抱不能自拔,在我的内心,我没有将一辉归类到自己的同性范围,他在我心里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男人,女人,他是特别的一个存在,似乎就是为我存在的。爱上他与他的性别无关,爱的是他。或许每个人都在规范的界面内寻找自己的爱人,即使找到错的人也敷衍自己,认为正确。而我遇到了一辉,他奇迹般的呼应了我的爱,让我时时刻刻不可思议地感动着。我等待着他的救赎。

    那个张阿姨曾多次试探性的问我那一夜的去向。我总是回报她一个甜美而暧昧的笑颜,伏在她耳边轻声道:“秘密。”然后在她脸上轻啄一下,大笑着离开。她也佯装生气斥责我不懂事,然后不再追究。我总是看着她的背影揣测,她或许是个好人。

    但面对我的父亲,我仍旧愧疚。深入骨髓般让我难过。这个将我抚养长大并慢慢衰老的男人。此时看起来是如此虚弱可怜。我不想欺骗他,但也没有勇气坦白。我天真妄想着,这场瑰丽五彩的游戏终有一天,会像那绽放后的焰火一样,寂寞的烟消云散。或许直到那一刻我就不那么痛到撕心裂肺了,一切的一切就自然而然得消逝于无限的暗夜之中。而那是遥远得不确定的彼时,此时的我们之间正熊熊燃烧着灼热的爱已经让彼此抛开所有顾忌和伤痛,忘乎所以的尽情欢愉着。像鸦片一样沉醉下去,难以自持。瞬间既是永恒。

    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了。我徘徊在他们之间,扮演着同一个角色。一冉倾注于我的爱,我以更加滚烫的温度奉献给了她的哥哥,连同我的身体及灵魂。爱的轰烈,绝望至麻木。

    每次激爱过后,一辉总是从背后拥住我,将脸埋入我浓黑的长发里,深深的呼吸,然后沉沉睡去,呼吸平稳冗长,抚摩着我的脖子.我则卷缩在他的怀里,一再回味刚才的疯狂,让我忍不住颤抖如飓风般的疯狂.当余热散尽,孤独和恐惧依然挥之不去,停靠在我的左岸.梦中反复握住那一缕如丝的白发.醒来时,迎上一辉深不可测的双眸及那洋溢于唇边的迷人微笑,又将所有一切付之一炬.

    我变了.变得愉悦而充满生机,即使那些感觉稍纵即逝.这些让我沉迷的欣喜改变都来自一辉.我几乎触摸到了天堂,或许这才是我要的爱.就算一冉耗尽所有力量也无法带给我的东西.如此盲从的投身进去.一辉就是我阴冷内心的太阳,而我这株盛开的葵花也只追寻有他的方向.一冉的爱亦只能幻化成明亮阳光下一抹看不见的萤火,在天亮之前带给我片刻安慰.或许是我残酷且自私,但爱的真谛无非这样.那一束光芒是只能朝向一个方向,犹如人的眼睛,环顾四周也只能停留聚焦于一种事物之上.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如果你愿意,可以将爱继续存放于我这里.

    明媚的春天在尖锐的枝头萌芽,所有坚硬冰冷的空气也即将融化.阳光,温暖且庸懒,凹凸有致的覆盖在大地上,阳光越耀眼那背后的阴影就越沉重.冬眠结束了,那些冗长瑰丽的梦或许也到尽头了……

    每一次面对一辉,我都在心底告诉自己:或许这就是终点了。伴随这种永远到不了的终点,我心中延烧的火焰却越来越炽烈,难以控制,屡次沦陷进去,该怎么谢幕呢?

    彼岸

    没有灯塔

    我依然张望着

    天黑

    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我火把

    他来

    我对自己说

    我不害怕

    我很爱他

    ————王菲*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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