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时间刚到十一月下旬,节日的气氛就渐渐浓厚起来.商场里面张灯结彩,装饰得或富丽堂皇,或清新雅致,或活泼可爱,或庄严气派.各种各样的大减价,大酬宾活动一浪高过一浪.电视,广播,报刊杂志上的广告铺天盖地,引诱着人们打开钱包,尽力消费.
住宅区里开始出现五彩缤纷的灯饰,在寒风冷雨中点缀着屋檐,窗棂,门柱,门前的草地和草地上的树木.星星点点的灯光被设计成各式各样的造型,从立体的小鹿到灯光瀑布,从闪烁变幻的礼花到笑容可掬的圣诞老人,从地面上的火车到屋顶上的飞机,人们竭尽才思把自己家的灯饰安排得五光十色,与众不同.有人甚至把明亮缤纷的彩灯直接缠绕家门前的大树上,使之成为一棵巨大,醒目,照亮夜空的圣诞树.
街上的人似乎也多了起来,而且大包小袋的提在手里,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大多数人都开始准备享受一年一度的假期,或者是一年一次的疯狂采购.
陈怡倩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和喜形于色的房地产经纪道了别,步履匆匆地赶向停车场.手袋里的手机响了,她很奇怪,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找自己?接通了一听,原来是杨莘楠.
“怡倩,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杨莘楠首先细心地问.
“方便.我正要去停车场.”
“我们教会小组今晚为迎接圣诞节排练节目,你也来吧?”杨莘楠的声音里充满活力和热情.
“我可不会演节目.”陈怡倩感到为难,“不会唱,也不会跳.”
“没关系.我们就是唱歌,你上次来我们一起唱的那些歌.”
“哦,那些歌呀.”陈怡倩有点莫名的欣喜,“那些歌我都会唱了.我很喜欢.每次唱的时候心里都会有一种感动.”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向杨莘楠敞开心扉,其实她知道自己是个很内向,不大会与人交往的人.
“那很好啊.”杨莘楠热情地鼓励她,“多唱唱对改善心情有好处.”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陈怡倩坦白地承认.
“今天晚上来吧.带上你儿子,到我家来,大家一起吃晚饭,然后练唱歌.”杨莘楠热情地邀请着.
“去唱歌可以.晚饭……”陈怡倩有点犹豫,主要是感到不太好意思.
“别不好意思.”杨莘楠在电话另一头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小组活动都是大家在一起聚餐的.”
“那我要带什么菜吗?”陈怡倩对当地聚餐的规矩多少还是有点了解.
“不用了.你是新朋友,带儿子来就行了.”
“那我带些水果吧.”陈怡倩颇有自知之明,“我不怎么会做菜.”
“也好.”杨莘楠又细心地问,“要不要我来接你们?”
“不用了.我知道你们家,可以自己开车过去.”约定时间之后,陈怡倩心情颇佳地把手机放进了手袋,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和杨莘楠以及她的教会朋友的交往,使陈怡倩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快,就像看到他们都很“喜乐”的样子,自己也不知不觉地轻松了许多.她大约知道教会里的朋友们的人生道路并不顺畅,可他们都能够互相支持,互相鼓励,愉快地面对现实.她出于一种直觉与他们靠近,却没想到这种交往给了她极大的精神力量,使她能够从容面对生活中残酷的现实,进而勇敢地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
她不知不觉地哼起了在教会活动中学的歌,几乎没有听见手机再次振铃声.等她感觉到时,已经不知手机响了多久了.
“喂?”陈怡倩的声音里还残留着歌曲的余音,变得格外悦耳.
“你搞什么名堂,这么久才接电话?”一个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震耳欲聋.
陈怡倩的好心情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那声音有些疑惑地问,“你在唱歌?”
“没有.”她的声音恢复成平静且冷淡.
“我想也是,你怎么会唱歌.”那声音的主人,黄楚平,立即恢复了肆无忌惮的态度,“刚才你的手机怎么占线?”
“一个朋友打电话给我.”她尽量简洁地回答.
“不错嘛.能交到朋友了.”黄楚平不冷不热地说,“有长进了.”
陈怡倩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却咬紧嘴唇,不发出半点呻吟.她知道是情绪波动引起的暂时现象,没必要平白让人讥讽嘲笑.夫妻呵,这是什么样的夫妻?她心里掠过这个念头,越发觉得一阵悲哀.
黄楚平丝毫没有感觉到妻子有任何不对劲,只自顾自地质问,“你怎么不在家待着,到外面乱跑什么?”
“我到律师事务所签字.”她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回答.
“签什么字?”他的口气很冲.
“买房子.”她越发惜字如金.
“嗬,终于办成了一件事.”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称赞,“我就说嘛,有钱还有买不到的房子.”
她紧握着手机,没有回应.
“房子什么样?”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点温度,“不会太小家子气吧?”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想回答,只能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好好装修一下,别小里小气的,舍不得花钱.我会再汇一笔钱过去的.”停顿片刻,他加了句,“布置得温馨一些,我才愿意多过去.”
她真感觉到无言以对.
“哦,打电话是告诉你,我圣诞节准备过去.看看老外怎么过圣诞节.”他根本不在意她是否回应,知道她在听就行了,“本来想让你换个好点儿的住处,现在买下房子了,倒省得麻烦了.”
“为什么不是来看看妻子,儿子?”她心里呐喊,却没法说出来,只能继续,“嗯.”
“我妈妈说想过去看看,你了解一下怎么办手续.”他准备挂电话时,突然想起来.
她心里一惊,脱口问,“什么?”
“没什么.你问问怎么可以让老人过去看看就行了.”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了.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声妻子,儿子的状况,只关心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她已经完全习惯了他的这种方式,丝毫不觉得他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也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决定嫁给他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别人起哄,认为是俊男美女,天下绝配,佳偶天成,虚荣心作祟;也许是看他英俊外表下有颗异于常人的聪明头脑;又或许被他心情好时如雨后彩虹般的温柔所吸引;反正不是为了钱,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钱!
陈怡倩心情低落,杂念纷纷,脚步沉重地走到停车场.她努力想使自己振作起来,想到晚上的聚会,觉得有个可寄托的去处,一反常态地迅速上车,呼啸而去.
阴雨连绵,温哥华冬季恼人的雨水不紧不慢地下着.乌云密布,不到黄昏的时光,天却黑得像是夜幕已经降临.
魏晓霜坐在柳玉洁家的小餐桌旁,悠然自得地喝着热气腾腾的香茶.她把茶杯举到眼前仔细端详一番,“你在哪里买的杯子呀?真漂亮.”
柳玉洁轻啜一口香茗,随意地说,“刘一夫从国内背来的.”
“他在大陆买的吗?”
“我在国内家里有好些,买了房子就叫他带过来了.”
魏晓霜好像很惊讶,“大陆也有这么好的瓷器呀?”
柳玉洁被她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小姐,拜托你有点基本常识好不好,大陆怎么就没有好瓷器了?”
“不是说大陆很穷,好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吗?”魏晓霜近乎天真地问.
“台湾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柳玉洁啼笑皆非地顶了她一句,“政治宣传你也这么相信?”
“也是哦.”魏晓霜自己也觉得不大对劲,“现在大陆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好像都挺有本事的.像你还是主申请人呐.”
“主申请人没什么了不起的,”柳玉洁有点招架不住,“你别动不动就拿出来说.”
“好像也挺有钱的.”魏晓霜自顾自地说,“像你送的东西,出手都是世界名牌.”
柳玉洁看着她,一时无语.
“现在连超市的那些香港人对讲国语的人都要客气一些了,”魏晓霜挺诚恳地说,“这是沾了你们大陆移民购买力强的光了.”
“不是说大陆很穷吗?”柳玉洁忍不住调侃她,“怎么又一下子又变成购买力强了?”
“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和大陆人打过交道,也不认识大陆人.”魏晓霜坦白地说.“现在才慢慢了解,我们从小受的教育有偏差啦.”同时爱不释手地把玩手中的茶杯.
“你喜欢这茶具,我让刘一夫这次再背一套过来,送给你.”柳玉洁看在眼里,主动提出.
“不要啦.”魏晓霜赶忙拒绝,“我家里有好多,没地方放了.再说,喜欢什么你就送,你也太过大方了吧.”
“省得你以为大陆人很穷.”柳玉洁笑着说.
“你开玩笑吧!”魏晓霜瞪着她.
“是开玩笑啦.”柳玉洁学着她的腔调安慰她.
“还以为你当真了呢.”魏晓霜松了口气.
“我没那么小气.”柳玉洁的笑容加深了.
“说的也是.”魏晓霜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哎,你老公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是啊.”柳玉洁对她的情绪变化有点摸不着头脑,“过圣诞节和新年嘛.而且孩子也要放寒假了.”
“烦死了.”魏晓霜语气不佳地说,“我老公后天就回来了.”
“他回来不好吗?”柳玉洁大为不解,因为他们夫妻看起来一切正常啊.
“他每次回来都会打乱我们的生活,要等他走了好一阵子才能回到正常的轨道.”魏晓霜抱怨着,“又不能帮忙做什么家务,还要多做一个人的饭,多洗一个人的衣服.”
柳玉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天方夜谈,心里想着,对“太空人”家庭来说,不是丈夫回家团聚就是家庭的节日吗,魏晓霜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魏晓霜面对柳玉洁掩饰不住的惊讶不以为忤,轻描淡写地说,“你以后就会明白我的感受.时间长了,什么都会变.”
柳玉洁不置可否,心里却坚定地说,“在我们家,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出现.”她当时并不知道时间和空间的距离的确会改变很多事情.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使得有些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疏离,亲情淡漠,抱有与魏晓霜类似想法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呢.
柳玉洁不想围绕这不怎么令人愉快的话题深入下去,有意识地转移了谈话的方向,“我每次去接刘一夫都要在机场等好久.我朋友说,一般飞机降落四十分钟的样子就可以出来.我在网上看到飞机到达之后,大约四十分钟的样子赶到,还是要等啊.你怎么掌握时间的?”
“你去机场等?”魏晓霜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不用那么殷勤吧?机场的停车费超贵的.”
“接人不去机场等,难道在家里等?”柳玉洁不明白她为什么反应那么强烈.
“当然在家里等.”魏晓霜耐心为她解惑,“去机场停车费贵不说,时间也没个准,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傻等.如果在家里,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们出来了,打个电话,25cent,开车过去直接上车就好了.”
“让他们在机场等?”柳玉洁思索着可行性.
“是啊.从richmond开车过去最多十几分钟.你们家老公抽支烟的时间,你就到了.没差啦.”
“你说的有道理.”柳玉洁点头称是,“下次我也这样试试.”
“哎呀,真受不了你了.”魏晓霜大声嚷着,“什么试不试的,我们都是这样做的.你告诉你老公,出来以后给你电话,你再过去,省事又方便.”
“嗯,这次他回来,我就这么做.”柳玉洁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根本没想到,疏离就是从点滴细节开始的.重逢的喜悦和期盼在这十几分钟的差距中自然损耗了不少.
魏晓霜看了一眼手表,立即跳起来,“五点了,不能再聊了,我要去接我们家小朋友了.”说着人已经走向大门口.
柳玉洁送走魏晓霜,上楼看看女儿正在认真地做作业,放心地回到厨房,收拾好茶具,准备做晚饭.
“叮铃铃……”电话声骤然响起,柳玉洁拿起电话轻轻地“喂”了一声,听筒里没有声音.她觉得有点儿奇怪,加大音量又“喂”了一声.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又不是直接对着电话说的,只好大声说,“hello?”
“喂,是我,我是秦伟芳啊.”电话里传来秦伟芳的声音,有点不大自然.
柳玉洁听出她的不自然,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好直截了当地问,只能含糊其词,“噢,一直没听见你的声音,我只好大喊一声了.”然后等着秦伟芳的下文.
“嗯,嗯,”秦伟芳踌躇片刻,豁出去了,“我要做晚饭了,可是不知道做什么.我儿子一直说你做的菜好吃,我只好打电话向你请教了.”她趁着勇气没有完全消失之前,一鼓作气把自己的难题丢了出来.
柳玉洁不禁拿着话筒张大了嘴巴,“什么?”她万万没想到秦伟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股笑意从心底涌出来,一直在她的脸上扩大.她竭力忍住,不让笑意进入自己的声音,“你准备做什么好东西给你儿子吃?”
“我就是不知道哇.”秦伟芳的声音里有真正的苦恼.
“那你家冰箱里有什么吧?”柳玉洁意识到对方真的感到棘手了,收拾起好玩的心情,认真提供电话咨询服务.
“冰箱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了.”秦伟芳皱着眉头,“我刚才就是在翻冰箱,所以没有听见你的声音.”
“翻冰箱?”柳玉洁心里琢磨着,能用“翻”字,应该还有一些东西吧,“你说说都有些什么吧?”
秦伟芳依言打开冰箱门,看着里面的库存物品,一一报了出来,“有瘦肉,肉末,豆腐,豆干,鸡蛋,黄瓜,西红柿,西芹,红萝卜,上海青……”
柳玉洁再次无声地张大了嘴巴,真正感到哭笑不得,“你打算做几个菜呀?”她忍不住打断了秦伟芳有气无力的声音.
“两个菜,一个汤吧.”秦伟芳很无奈,“我不知道应该怎么配菜.”
“哎,我可是听说你在国内自己开了一个公司,生意很红火,效益也很好的.”柳玉洁突如其来地说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是啊.”秦伟芳机械地回答,心里奇怪柳玉洁怎么突然提到丝毫不沾边的事情.
“那你调配资金,人员,货物什么的怎么做的?”柳玉洁实在忍耐不住要逗逗秦伟芳.
秦伟芳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大声说,“那比做饭简单多了!”
柳玉洁轻松地说,“no.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我同寝室的同学说过,谁说女研究生只会读书,不会做饭?我连硕士学位都能读下来,做家务根本不是问题.到毕业时,我们寝室的人个个都能做一手好菜,我算一般的呢.”
“我读研究生的时候怎么没有和你一个宿舍呀?”秦伟芳低声哀叹.“现在只能抓瞎了.”
柳玉洁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两人根本不同校,遑论是否同寝室呢,只是轻声笑着说,“问题没那么严重啦.做饭很简单的,比你读学位,管理公司要容易得多.我们只是做家常便饭,不想当大厨,没什么难的.”
“我现在就已经被难住了.”秦伟芳不顾形象,一个劲地哀叹.
柳玉洁再次收敛好玩的心情,与秦伟芳商量着用她家冰箱里丰富的库存配出营养,味道都很棒的两菜一汤的菜谱,并详细地告诉她在具体操作时,应该注意的一些细节.
两个人都没想到,秦伟芳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成为厨房里的一把好手,随便可以做出一桌饭菜,请客吃饭不用求人帮忙了.移民把名牌大学的女硕士,私营企业的女老板,从未亲自下过厨房的娇娇女,变成能够熟练演奏锅碗瓢盆交响曲的家庭女厨师,这真是谁也始料不及的.
圣诞节前夕,远在大洋彼岸的先生们如候鸟般纷纷飞回到温哥华的家里.一轮轮的聚餐,茶叙,又拉开了帷幕.人们走东家,串西家,在热闹喧哗的气氛中高谈阔论,交流信息和感受.留守温哥华的,太空人家庭的女人们除了日常的家务事外,又多了对外联络,安排活动,准备活动的额外工作,而且全部是volunteers.
在杨莘楠夫妇的热情邀请下,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柳玉洁,秦伟芳,江妍和陈怡倩等几家人都去参加了他们教会的平安夜活动.从吃圣诞大餐,到观看基督徒们的演出,经历了完全不同的节日感受.
陈怡倩在杨莘楠和教会小组成员的鼓励下,和他们一起走上舞台,一起表演小合唱.明亮的灯光下,全情投入演唱的她容光焕发,显得越发超凡脱俗,美丽动人,打动了在场观看的每个人.
黄楚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神采飞扬,美若天仙,尽情欢唱的女子,就是自己整天板着脸,没有表情,没有活力,木头美人的妻子?是什么改变了她?他微张着嘴,皱着眉,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你老婆是真正的才貌双全啊.”李正军用胳膊肘碰碰几乎发呆黄楚平,调侃着,“顶级美女!连你自己都看呆了吧.”
黄楚平连忙收回心神,假意谦虚,“哪里,哪里,过奖了.”
“又不是夸你,你谦虚个什么劲.”李正军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黄楚平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心里有点冒火.可知道温哥华卧虎藏龙,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忍了忍,一笑置之.
所有的人都为表演者的热忱而热烈鼓掌,将气氛推向**.陈怡倩走下舞台,回到座位上,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对她报以微笑,她也由衷地回以天使般的笑容.
黄楚平趁人们的注意力都被下一个节目吸引时,悄悄地对妻子说,“这个基督教,你要信就信吧.”
陈怡倩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心里想着,宗教信仰不是你管辖的范围,我也不必征求你的意见.
黄永辉悄悄地靠近母亲,不动声色地翘起了大拇指.
陈怡倩欣喜地搂住儿子稍嫌单薄的肩膀,露出甜美的微笑.
黄楚平心里颇不是滋味地注视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完全游离于妻子和儿子的精神生活之外.他转而又想,再怎么样都是我的老婆儿子!心情好了许多,也不在意妻儿的态度了.一向自我为中心的黄楚平根本不会反省自己,倒是很会自我安慰与自我鼓励.
悲剧往往在人们不自知的时候就种下了根源.
(https://www.tbxsvv.cc/html/36/36206/9489653.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