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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河玩秋水，尤爱红蕖鲜。
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
时间的长河在奔流。春末夏初，风光明媚，山花点点，柳条摇风，粉落睛香。层峦叠嶂的松柏郁郁葱葱，秀木含秀气，奇峰出奇云，云来山入梦，**自往来，青山原不动。
距莫新义退股大约两月后的一日，信用社主任卜正锋又来到电站，电站股东向他通报了电价有可能调高的信息，他也带来了银行关于降低存、贷款利率的消息。两种信息无疑对每个人都是一种鼓舞。
卜正锋拿出一张沃汀电站欠息清单，要求电站加快还本付息的步伐。以后又谈了信用社任务完成欠佳工资被挂的苦衷。阙求潭也惯以“也是，也是”的对答应付了事。而卓野青则善观其颜察其色；听其言分析其意，再以策略对付之。
卜正锋将藏头露尾的话说完，不断地吸着烟喝着茶，那细小的眼睛不断地闪烁着，似乎有话难以启齿。
过了一阵子他终于开口：“我社准备装修，室内外的电线破损也很严重，需要一道更换，联社批的资金太少，你们能否支持一下?”
阙求潭先是一愣，继后怯生生地问：“需要多少钱啊?”
卜正锋呐呐地说：“大致10000元吧!”
阙求潭不再答话，只用目光盯住卓野青，希望她拿主见。
卓野青淡淡一笑，柔言细语地说：“真是呀!能官任上三板斧，为改善信用社的环境，我们应无条件地支持……不过，请你理解，真正的股东是父母，我只是帮他们作事而己。这样吧……”她转向阙求潭说：“阙叔，待我与父母商量一下，或行或止，给卜主任一个确切答复。”她又转向卜正锋道：“卜主任，你看这样可以吗?”
卜正锋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说：“可以……不过……完全取决于自愿，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行与不行都爽快一点!”
阙求潭必恭必敬地说：“是，是，总不会让卜主任空跑一趟吧!”
卜正锋离站后卓野青问：“阙叔，你是如何考虑的呢?”
阙求潭阴沉着脸说：“信用社是我们最大的债主，大家都在他们下巴底下接饭吃，得罪不起，我看就同意了吧!”
卓野青不解地说：“照理说，他们是好单位，何以端着金碗要饭吃?哎，上次我们商定:在工资表内虚造一个名字，每月给他300元津贴，你是否按月给他了?”
“当然如数给了，我不会马虎的。”阙求潭坦然地回答。
“那他为何还要给我们出难题?”卓野青满脸疑虑地问。
“有肉吃的猫，从来都不在乎老鼠。再说，卜主任想为集体办些好事，换得大家好感。”
“分析得有理，不过私人拿集体要我们受不了。而最担心的是：这次开了头，下次就照例，以后就没完没了，谁承受得住呢?”
“也是，不怕一二只怕三四。不过，他那个单位集体的事这次办了还有什么没办呢?”
卓野青考虑片刻后终于说：“我给父母通通气，这次就权当撒个鱼窝子，好使今后的麻烦少一些。”
阙求潭说：“这好!识破人情便是仙。”
支援信用社房屋装修之款五天内总算办妥，了了一桩人情债……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卓野青返城去电力公司查核往来帐。午后，阙家父子找上门来。
今日，阙求潭阴沉着脸，阙良兴表情木纳，他们急着告诉一件事：“卜正锋昨天又到电站，说信用社准备购买一部进口摩托，要求电站再支持15000元。”
卓野青听了倒抽了一口冷气：“因荷而得藕，有杏更望梅。我的妈，胃口好大!”
阙良兴忿忿不平地说：“不是的，贷款又不是他批的，他凭什么才吞下红烧肉，又瞄准了清炖鸡?”
阙求潭城府地说：“娃儿，现在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各利用各的优势，我们有啥办法?”
卓野青将一肚子怨气毫无掩饰地倒了出来：“兰生谷底无人锄，云处高山空卷舒。阙叔，你为修电站辛辛苦苦，我为管电站劳心伤神，到现在为止，就拿250元的象征性工资，除此之外，还得到什么?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阙良兴也发泄说：“奶奶的，为啥要买他那个帐!我们贷国家的款，欠账还钱，怕他做什么?”
此时，大家都沉默了，都在为这突如其来的遭遇义愤。
阙求潭终于道出了自己的不满：“也是，想穿了就那么回事，大不了把电站抵押了去，我们当帮工还松活一些。”
卓野青躁中有稳地说：“堂上称君子，山中充大王，不为辟财路，何必白变黄。他握有紧箍咒，也得小心对付才是。”
阙求潭顺水推舟：“也是，也是，光凭我们父子难于对付啊!还得靠卓小妹拿主意。”
卓野青在屋内慢步踱衬着，思索着，最后说出了一种想法，阙家父子听后频频点头称是。
不久，沃汀电站请求贷款贰拾万元的报告交到了信用社。贷款用途是利用电站尾水落差，建50千瓦的附属电站，以提高经济效益。卜正锋看后感到茫然。
阙良兴乘其它人离开的片刻机会，悄悄地告诉卜正锋：只要贷款到手，就支持一万伍千元买摩托。卜正锋听后也高兴了一阵子，但事后仔细一想，拾万元已超出他的审批权限，要报信用联社主任审批，前途难料。
没几天，他又收到沃汀电站一份新订的还贷计划，上面将电站以后各月的预计收入与还贷付息的数额明确无误地罗列了出来，而且此计划还抄送了县信用联社。卜正锋不解：过去从未抄送，现在为啥要这样?他决定去联社求批贷款，顺便听听对还贷计划的反应。
联社主任对电站再贷款一事否定，理由是电站还本付息能力较差，当务之急不是扩大规模而是狠抓经营管理。他又顺便表扬了电站主动报送还贷计划，紧缩开支还贷的态度，并叮嘱卜正锋要在下半年内千方百计狠抓贷款回收，狠抓利息回笼，争取超额完成任务。
卜正锋这才省悟：电站将计划抄送县信用联社，是使其收入只能还贷付息，而不被挪作它用。至于从再贷款中挤出钱买摩托的承诺，无疑是玩猴耍的伎俩。由此，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是美好愿望被愚弄?还是他的尊严被亵渎?他走出联社，自个儿在心里嘟哝着：“哼!给我来这一套，有你们好戏看!”
为了冷静情绪，酝酿对策，卜正锋进到一处冷饮店，边喝饮料边吸烟，一个新的方略在他胸中初步形成。
为了抓紧施行他径直去到卓家。正好卓野青在家，自然是以礼相待，请他在长沙发上就坐。卓野青在沏茶递烟的当儿，甜甜地说：“主任有事打个电话张罗下就行了，何必亲临寒舍劳驾!”说完坐在了与客人对面的单人椅上。
主人情烂熳，客人亦新鲜。卜正锋以为：庭梅对我有隐意，先露枝头一点春。于是，打个哈哈：“进城开会，顺便来坐坐。”
卓野青问：“贷款有希望吗?”
“无望。主任说要你们加速还贷。”卜正锋如是回答。
“我们己把还贷作为重中之重，前几天又重新编制了计划，你收到了吗?”卓野青也如是说。
卜正锋像是要述说机密，起身走到卓野青近处的单椅上坐下说：“小卓，今后报计划就不要抄送联社了。”
卓野青依稀似笑又非笑，作诧异状：“下情上达有何不好吗?”
“不好倒不是，没有让联社知道的必要，一切运作都在我们基层社。”
“知道这层关系以后就不抄送联社了。”卓野青醒悟似地说。
稍倾，卓野青问道：“按照主任刚才的意思，联社不仅不批贷款还要加紧催还债款，那电站就无力支持买摩托了。”
卜正锋无可奈何地说：“今年不行只好等待明年了!”
卓野青心中暗喜：手把秧苗插直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卜正锋缓缓地吸看着烟，沉默了一阵子后靠近卓野青并显得十分亲密的样子：“说到明年，我倒有一事提醒你。”
“何事?”卓野青明眸隐慧，娇睇凝春。
“你们股东签订的合同中，有一条印象对我特别深刻，说的是电站效益好就转为股东，效益不好就作为借款收回处理。那就是地位未定嘛!时间已过了三个多月，你们是作为股东呢?还是债权人呢?有必要予以明确。”
卓野青回忆了一下，艳若芙蓉沫朝露，映日荷花别样红，忽颦忽笑：“心理上未接纳的事情，记忆本老是忘却，你不提这事我都快忘怀了，这是我母亲强调写这条，提法是有些不伦不类。如果我们现在选择借款收回方式，你同意吗?”
卜正锋面对丽人，秀色可餐，仿佛闻香更胜香，拍住卓野青的手眸子斜然，故弄玄虚地说：“绝对不可以，这会严重影响到我社的收贷任务的!”
“这么说来，只有当股东一条路可走?”
“几年中，实际上你们已是当然的股东，只是协议上还留了一个尾巴。”
卓野青站起来，脱开了卜正锋的手掌去到对面，将他喝过的茶水端过来放在单人椅之间的茶几上，自己另坐在长沙发上，与客人呈对面之势后说：“这个尾巴有什么隐患吗?”
“当然有，别人会利用这条把你们排除在股东之外。”
“其它人不具备资格，只有阙家父子。不过，他们老实可靠!”
卜正锋又向暗巢偷眼，皮笑肉不笑：“常言说：画人画虎难画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唷!我听莫新义说阙家进入电站完全靠他的抬举，可一旦站稳足跟反过来对老朋友下手，是一个不可共事的人。”
“我只是觉得阙老大不那么诚实，在莫新义的退股中有些见利忘义，这倒需要提防。”
“这就对了，你和阙老大是同辈，今后是长期合作伙伴。俗语说，山有狐，仓有鼠，贼子专偷富家壶。还能不防备着点儿。”
“是呀，有何具体的举措吗?”
人不摘花，花儿也当自开自谢。乘月采芙蓉，适时得莲子。这时卜正锋起身向长沙发走去，挨近卓野青坐下，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莫新义说，阙家股资是虚假的……”
“早就知道了，阙求潭不是已将空收据交你注销了吗?”卓野青淡淡地说。
“你弄混淆了，我说的是莫新义在退股前给他写的那张实物入股收据。”卜正锋提醒说。
“这么说实物入股也是假的?真是难以理解，别人既退股为何还他要给便宜?”卓野青有些生气。
“那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交易。”
卓野青默然了，一股被欺骗的感觉袭上心头，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又做巫婆又做鬼，两头出面捞钱财，真是难以想象。”
人生一世草木秋，快拥美人慰心愁。卜正锋似笑非笑把手搭在卓野青肩上：“小妹，你不知的事还多呢!实际你家吃了大亏。”
卓野青那美丽的脸上泛起了一轮乌紫色，像一尊石像那样严峻肃穆。
卜正锋见高招己激起对方共鸣，于是语带奉承，意含倾慕地说：“小妹，说句心里话，我十分敬佩你们全家。伯父知识广博；伯母宽厚仁慈，；小妹又是电力专家，社会交往广阔，能说会写，机敏能干，你们主宰电站前景将是一片光明，我们收回本息也指日可待。”
卓野青感到对方举动越来越出格，立即起身脱开了卜正锋不老实的手，去茶几处将烟拿着请卜正锋抽上一支，借机会又去单人椅上坐下，仍不失礼貌地说：“谢谢你的赏识和抬举!卜主任，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春风无限潇湘意，欲采荷花不自由。卜正锋感觉到对方有意回避亲近，也就不好再靠近卓野青，而改为一股脑儿地献殷勤：“小妹，你们要抓住清理投资，确定股权这个关键，把模棱两可的条款去掉，再搞一个股份制章程，规范管理，那么电站的主宰权就会牢牢地掌握在你家手里了。”
卓野青觉得对方是肺腑忠言，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卜主任是搞经济的，还是你有经济头脑。感谢你的关怀和指点，我将把这些意见告诉父母，采取理顺关系的举措，把电站支撑下去。”
卜正锋欲逐花心却无路，脸上显现出一丝遗憾，称要赶回单位就匆匆离去。
晚上，卓野青将当日情况告诉了父母，请求做出决策。
卓淮说：“看来，我家的投资要以借款方式收回，首先是信用社这关难过，就当股东罢了。”
菊素湘说：“既当股东，就要找好伙伴。依我看，阙家父子是老实人，修电站，管电站那一家子蹲得住，如缺少他们我们还吃力呢!”
卓淮也附和妻子的意见：“青儿，就算一家独有，你能天天蹲在那里?如请帮工，天远路长能放心吗?他们一家在电站就业，以站为家，定能管好。”
“从管理角度讲，当然他们是股东好……不过，他们真能拿钱摊股就有名有实了。”卓野青仍心有不满地说。
卓淮说：“凭目前状况要阙家拿现金摊股是不现实的，莫新义退股前给的实物入股假收据，权当他们建站时的辛苦费，只要他们分担好内务，我们就不必苛求了。所以，我用四句话来框定今后的行动：宽其心容合伙人；虚其心论合伙事；平其心究合伙理；定其心促合伙发。你们说对不对?”
女儿赞叹说：“还是老爸考虑得长远，老妈考虑得实际。嫩姜没有老姜辣，我信服了。”全家都开心地笑起来。
卓淮去到厨房将茶杯斟满，回到客厅缓缓地说：“合作的方针己定，合理合法的手续也要履行。我意把以前几个协议归纳汇总，修改补充。再搞一个管理章程，便于双方执行。”
时间大致过了一旬，阙求潭拿到了新协议和章程，从头到尾地翻了翻，并不立即签署，而是说要拿回去与家人商议以后再办。
一天，卓野青去信用社核对账目，去到卜正锋的办公处，将协议及章程复印件交卜正锋阅视。
卜正锋见卓野青越发美丽动人，心中泛起波涛，小眼睛此时乌黑狂放，像一只发情的雄猫，神魂颠倒，无法抑制。他趁卓野青递交复印件的当儿，一把将她的手背握住。此时，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由心脏拼出浸润到全身。
卓野青遇此情况一怔，感到对方的举动唐突，本想直面排斥，但又转想不能冒失。于是以提醒的口气说：“唉!卜主任，协议在我手中呢，你握住我的手背怎么交给你呢?”
卜正锋听后茫然失措，立即把手移至手腕，口中嗫嚅着。
卓野青两眼定定的看着对方:“卜主任，你是学中医的吧?”
卜正锋被这话问得傻了眼，随口答道:“不!不，我没学过中医。”
卓野青发出了诧异的语调：“那为什么给我把脉?”
卜正锋似有所悟：“啊!是吗?对不起噢!”他终于移开了手，用亲昵的口吻说：“小妹，你太可爱了，我是情不自禁地想摸摸你的手，你不会介意吧。”
卓野青面露严肅，鄙夷地瞟去一眼，：“可爱也不能乱了规矩，你是有妻之夫，怎能乱施感情呢?”
卜正锋一脸尴尬：“这有什么嘛?不就是摸摸手嘛!”
卓野青声色俱厉：“你这种言行，说轻点是玩弄女性的感情；说重点是搞性骚扰!为人要讲道德，请你自重自爱，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卜正锋被斥得面红耳赤、不再言语。心中想到：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
卓野青并未理会他的心情，将协议甩在桌上，又回复到自然而酣畅的状态：“协议草稿请你提出意见，对与阙家的合作父母意见是：认可其股份，完善协议，长期合作，休戚与共。”
卜正锋碰了钉子，心中本来不快，听了卓野青这番话后更是不悦，心想：涉河玩秋水，尤爱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我真是枉费心机啊!终于绷着脸说：“我那天与你的谈话完全是为了你家的利益，至于你们要怎么办?纯粹是你们的事。不过，到时候可别买后悔药。”
卓野青泰然自若：“父命难违，顺应潮流，审势度时，亡羊补牢，只好凑合着过吧!”说完转身匆匆而去。
稍倾，卜正锋面对背影忿忿而言：“分明指与平川路，反把好语当谬言。本想与你们长期合作，不识抬举，咎由自取。”
卓野青回站的路上，对卜正锋先前的行动仍耿耿于怀，心中斥责道：你这人像一尊泥巴神像，尊敬你时你装模作样；打碎了你你才威风扫地，冷眼观看你还会耍什么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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