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晗和轻轻认识后,一起吃饭聊天,宾馆也住隔壁。彭晗本来很烦,和轻轻在一起,他稍微快乐了一些。轻轻在他身边唱唱歌,倒比那些梵文咒语好听许多。本来彭晗想早点回上海,偶然的一次谈话却让彭晗改变了主意。
“你好像还是挺烦,那是因为你还没放下包袱,所以才这样。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到那儿找一找庄周梦蝶的感觉,怎么样?”轻轻很关心彭晗似的。
“庄周在那儿会梦自己化身为蝴蝶,蝴蝶也会梦见自己或者就是庄周。但我去那里了,只怕什么也梦不到,纵使我梦到她了,她也未必能梦见我。她只会把我遗忘。”彭晗有点伤感。
如果彭晗这时回去,他还可以赶上开股东大会,陈小洁的计划也会前功尽弃。轻轻已经拿了陈小洁的三十万,她不想放弃。虽然她不想骗彭晗,她认为彭晗是好人,可为了另外的三十万,她决定还是骗骗他,拖延他,让他无法参加股改大会。
“你只是失恋罢了,比起我,其实你幸运多了。”轻轻笑笑。
“比你幸运?”彭晗有点疑惑。
“是的。”轻轻巴不得彭晗这么问。这样,轻轻便可顺水推舟讲一讲她那个胡编的凄美故事。她对他说自己得了骨髓癌,到了晚期,已经没治了。医生说她能活一天算一天,能玩一天算一天。她说她最想来两个地方,一是西藏的布达拉宫,二是庄周梦蝶的地方。她现在已经来布达拉宫了,只是还没有去庄周梦蝶的地方。
她又说她最爱的人,却永远离她去了。他是得脑溢血走了的。她说得泪光点点,满心悲怆。她说他很阳光,好帅气,是灌篮高手,对她体贴又温柔。她说他平时连感冒都不曾得过,可是那天却怪得很,他不过是抢球摔了一跤,马上就头痛无比。平时他被人狠打三拳也没喊过一声痛,可这次他却抱头大叫“好痛”。
到医院后,他就昏迷了。住院期间,他表现得很坚强。每次看到他,她都能看到他对她的微笑。她知道他在固守着自己的那份坚强。他一直无法开口说话。大约一星期后,他脸色好看了一点,他对她做手势,意思是想握笔写字。她很高兴,可她没想到:她拿笔给他,他用笔写完那些字,却永远闭上了双眼。轻轻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她流着眼泪说:他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微笑。
彭晗很伤感,问轻轻:“那他写下了什么?”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轻轻抽噎着。
她说她仍然好爱他。她说她再也无法找到,像他那样爱她的男孩子了。轻轻又说他虽然已经走了两年,可她仍然不能遗忘。轻轻苦笑说,她还是会想他;做梦都希望能梦见他。她说她想他的时候,她就会站在那个他常常打篮球的球场。她好像还能看见他又在打篮球,对她微笑。他一抬手,他手上的球进了。她就在那儿看着他玩,给他鼓掌。可是,她跑去拉他才发觉那不过只是一种幻觉。
轻轻的眼泪如柱。彭晗也挺难过。彭晗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低头抽泣。她手上还附着晶莹的泪。她的眼泪,让他相信了她伪装的真诚。
“对不起,让你想起过去的往事。”彭晗递给她纸巾。
“也没什么啦。可能,我这人天生就孤单的命。这几天和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其实我真的很希望有一个人,陪我一块去庄周梦蝶的地方。”轻轻说着又苦涩一笑。
“好,别伤感了,我陪你去,也当我散心。”
“真的?”轻轻很兴奋似的,“那谢谢你哦。”
“嗯。不客气。反正我回去见到她,也挺难过的。”彭晗看着她一笑,“只是你说得的…这个庄周梦蝶的地方,我却不知道是在哪里?”
“其实,它的具体位置我也没法考究。要不我们去周庄吧,那是一个古镇。我想在那应该能找到庄周梦蝶的意境。”
开会时间越来越近,彭晗仍然关机,明治他们急得跟跳蚤一样也找不到他。离开布达拉宫,彭晗和轻轻往周庄赶。轻轻又说他们这么幸运赶上西藏历史上第一趟火车,干脆他们坐火车观光好了。彭晗二话没说同意了。他们买了卧铺票,彭晗在上铺,轻轻在下铺。列车穿越无数隧道,穿越各个城市的灯火,他们躺在床上谈电影《天下无贼》。
“你说,我像不像一个贼?”轻轻有点心虚。
“你怎么会像贼?”彭晗笑了。
轻轻看着他的笑,说她儿时梦想当警察,长大却想当匪当贼,就像李冰冰在《天下无贼》扮演的那样。彭晗很不认可,他说:当警察威风八面,当贼鬼鬼祟祟没出息。他又说,想当年那个宋江,干吗想着要招安,就因为他认为自己是贼,在别人面前低人一等,人格上低贱卑微。
“宋江那是思想上犯有严重错误,否则他弟兄也不至于死得那么凄惨。贼又不会在自己脸上写上一个贼字。而且贼也可以把自己包装得冠冕堂皇,打扮得跟正人君子一样。要不怎么好下手骗人,偷东西不是?”轻轻笑说,用矿泉水吃了一片药。
“快到站了。”彭晗提醒她,还是不明白轻轻对当贼怎会有如此兴趣。
“知道。”轻轻一笑。下了火车,轻轻脸色越发苍白,走路就跟发软脚瘟似的。彭晗想:刚才不是吃了药吗?怎么这时比刚才反而更严重了?他有点难受,扶着气若游丝的轻轻一步一步往前走。他希望她说的病能治好。
“我可能快不行了。你会记得我吗?”她费力地问他。
“你可能中暑了。吃两片解暑丸就没事了。”彭晗更加难受,她与他虽萍水相逢,可他真心希望她能恢复健康。
“不要哄我了,我的癌细胞扩散了,医生说过要据掉我的右腿。我怕难看,就没同意。”轻轻笑笑,“说不定我连周庄也走不到了。”
“别那么说,呆会我们再去。要不先去医院。”
“不…我不去医院…没用的。不要…真的不要。有你陪我到这儿,我已经好开心了。我们还是去周庄好了。也许在那儿,我能化身为一只蝴蝶,而我那个最爱的他,说不定早就变身为一只蝴蝶在那儿…等着我。”
“劲说笑。我们要好好玩玩,你的人生还长着呢。”彭晗安慰她,可安慰的时候,他的眼睛也红红的。他忽然也想哭。他想难道这个背影酷似清清的女孩子,真的也要这么快就走吗?因为疾病,因为健康,她的人生舞台真的就要这么快退去吗?
她听了笑笑。轻轻见他竟因她瞎编的话难过成这样,她并不高兴,反而也有些伤感。她想他这么好,可她却要骗他。她知道她的戏快散场了。她看看表,知道股改大会已经进行了。她想着心里越是难过。她知道她回去可以再领三十万,可现在她一点也不开心。那种药片让她身体暂时难受,令她的戏更逼真,但也让她更愧疚,让她更痛苦。她会想着自己骗了他,骗了一个好人,而她自己就是一个骗子。
她的额头又在冒虚汗,脸色苍白,嘴唇身体微微发抖。彭晗见了忙拿出纸巾为她擦汗。轻轻心里越发难受,她好想告诉他,她害了他,她在骗她。但她什么也没说。他见她落泪,以为她的病令她痛成那样。于是他又叫她上医院。轻轻喉咙有点堵,她多想说出真相,可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仍旧摇摇头说不去,眼泪又流出来。彭晗看了不好受,依然顺了她的意。他想呆会给她唱首他的歌,她一定会好开心的。
坐车到了周庄,天上忽然飘起小雨。小雨缀江南,他们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漫步。街市很冷清,河道却挺热闹,船来船往。他们站在桥上遥望远处烟雨茫茫。
轻轻忽然伤感而认真地问他:蝴蝶一般在晴天飞舞的,可现在下雨了,你说庄周在这儿还能梦见蝴蝶吗?彭晗听了伤感,仍打趣笑说:会的。迷朦的雨就像那模糊的梦。所以梦可能也会有点点模糊。
“你有梦吗?我说的是你的梦想。它是清晰的还是模糊的?”她问,想他可能要因她而一败涂地,不禁又好些神伤。
“有,梦想曾经还很清晰,可现在感觉有些模糊了。”
“但愿你的梦想会再次清晰。”
“谢谢。希望你能坚强,永远地活下去。”彭晗看了她一眼又说,“我唱首网上晗晗的歌给你听。随你点唱。”
这下轮到轻轻惊讶了,她问他:你会唱晗晗的歌?彭晗点点头。她又问,你不是说你唱歌要信仰的吗?现在你又找到了你的信仰吗?彭晗笑笑说,我现在不需要信仰,也能唱歌给你听。我希望这首歌能给你带来好运。点歌吧,机不可失哦。轻轻有些感动,说那就《烟花不是花》吧。
彭晗望着远处的空茫,唱着歌想着子昭一幕幕。轻轻发现彭晗和网上歌手唱得一模一样。她闭了眼,很难受。她想他不会真的就是那个网上业余歌手吧。如果真这样,她会好心痛的。她会更加痛恨自己,她害怕自己骗的人竟会是自己的偶像。想着他的好,还可能是她偶像,可她还是要骗他,眼泪又掉下来。他看着她流泪,问她怎么啦,是不是腿更痛了。她摇头否认,她说谎笑说:你唱得太像了,我被你感动了。
“哦,原来是这样。”彭晗笑笑。他想唱这歌她就感动成这样,如果知道我就是网上那人,那她不更加感动了,看来本人的音乐魅力还是有些的。
“告诉我,你是网上的那个晗晗吗?”她沉默半晌问他,本来她害怕问这个问题,可她还是问了。
彭晗见她问得这么认真,实事求是地点了点头。轻轻脸色刹时更加苍白。她很痛苦,她想不到网上的晗晗就是面前的她要坑害的彭总。她好难过。他是她的偶像,神秘的偶像,可现在才第一次见面,她却把他梦中的偶像给骗了。她的泪水在奔流。她好内疚。她有点儿无法面对了。
“你腿不是更痛了?”彭晗见她那样流泪,担心地问。
“不痛。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我真的好高兴。”轻轻好难过,却对他微笑。
她好痛苦地想:为什么会在这儿遇上你。为什么遇上你,你又偏偏是网上的晗晗。也许是我太笨了,你叫彭晗,网上的他叫晗晗,同样是晗,我怎么就没有联系起来呢。
“现在医学很发达。我想你会好的。主要是自己别放弃,知道吗?”彭晗说着话,看着对面屋舍俨然。
“谢谢你,我会活下去的。”她心里难受他对她这么好,“对了,你的梦想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其实我有些贪心。”彭晗笑笑,“我希望能得到我心爱的人;还有就是希望有好多人喜欢听我唱歌,拥有好多粉丝;还有就是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
“你还做生意啊?那祝你那些梦都能圆。”她继续将谎言坚持到底,给他祝福。
她不能说出她早知道他是做服装生意的,否则这时很可能露马脚。其实听他说想做大自己的生意,她好痛苦,她会认为是自己毁了他的一个梦想。她看看表,知道股改大会马上就要结束。她知道彭晗回去后,在生意上很有可能一无所有。
她知道自己好可恶,但她依旧沉默。她仍然没有告诉彭晗的真相。她好痛苦,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害怕彭晗知道事实以后会讨厌她。憎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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