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刚入秋不久,路云和谢明宇之间的争吵有所升级,闹到要分手的地步。路云负气出走,被子游捡到,带回宿舍,宿舍里,等着宋小令,自然,子游也会合时机的拉上程旭。那天,小令义愤填膺,骂声不断,子游隔岸观火,不发一言,事主只管抹泪。
程旭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她怎么就有那么多眼泪呢?能为一个人流那么多泪,一定是很爱那个人。于是,他说了,“其实,我觉得谢医生没什么错•;•;•;•;•;
程旭那天晚上替谢明宇说了满谷子满仓的好话,不是他伟大,他只是知道,这是路云希望的结果。后来,他还将路云送到谢明宇宿舍的楼下。笑对向自己言谢的路云,“不用那么客气的,我们不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吗?”
事实上,那天快半夜了,整条街道水静河飞,少人行走,只有路灯半明半暗的照着,程旭就对着街边一棵柳树又劈又踹的,还骂:“你个白痴,你个神经病,你个傻瓜,你个笨蛋•;•;•;•;•;”程旭骂的很单调,花样不多。又吼又骂又踢又踹的结果是程旭的鞋子开口了,手破了,柳树的叶子落了,花儿哭了,星星冷了,近了远了,堵上耳朵,实在累了。
是不是有种爱,是一束凉了的灯火,只是孤单的,无声的,伤感的摇曳着,不敢热烈,只能等待,等老天给个机会,等待着最爱的那人路过,等她走来,只要稍稍回首就能看到,她真个路过,手里已经有了一束百合,无暇回顾,等待荒凉成沙漠。曾经风雨散,曾经长星坠,曾经月倾斜,曾经在两眉,曾经缄默如井,曾经一路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的程旭走回宿舍,子游没睡,一直等他,“为什么那么做?”
程旭想好一儿才说:“子游,她在叫救命,她还爱他,我不能不帮她眼看着她挣扎着不管,不是我在帮谢明宇说话,我只是帮她把想说的话说出来罢了。”
“你那不是帮她,是害她。”
“或者吧,可是,如果她想这样坠落那我就陪她坠落。”
程旭没想到,有一天,竟真的陪了路云坠落,她和谢明宇真的分手了。对于这个结果,宋小令直话直说,“神灵保佑!”
为了小令那句神灵保佑,大家去喝酒,路云闷声不吭,一杯再一杯,程旭由着她喝。路云喝多了,摇摇晃晃,冬天的晚上滴水成冰,程旭把自己的厚外套给了路云,背着她送她回家。子游没想顾及兄弟的心情,雪上加霜,“这回你算陪她坠落了,坠落的好玩吗?”程旭颓然无语。坠落不好玩,程旭早已知道,不是不后悔的,悔青了肠子,可若时光倒流,当时的自己可能仍然选择远离。
路边电影院的广告牌上挂着大幅《花样年华》的海报,海报里的张曼玉和梁朝伟沉在那片晕红暧昧宛如黄昏的色泽里,,路云爬在程旭的背上喃喃自语,“谁陪我看这场电影,不玩爱情游戏?”
“我陪你看电影,”程旭压着自己的心酸,轻言细语,“以后我什么事情都陪你,看电影,逛街,读小说,你喜欢的事情我都陪你做,我会好好陪你,好好爱你,不让你受委屈。”
“好啊好啊,”路云无意识的答。
程旭当时真的超级天真,他就把这样子的对白当是自己跟路云表白过了,大早敲子游的门,“起床起床,快点啊。”
子游来开门,裹着被子,睡眼惶松的开门,“你干嘛?打劫?”
“对啊对啊,”程旭挺认真的,“我想到了一件事情啊,所以来跟你确定下。喂,我昨天晚上算跟路云表白了对不对?我跟她说了,我会陪她做她喜欢的事情是不?喂,你不要睡,我跟你说话呢,喂~~”程旭伸手去拍子游的脸,“不要睡了,你听我说了没有?啊?什么?你要我去买花?在她家楼下等她?不太好吧?一定要这样吗?我试试吧•;•;•;•;•;“
握着大束纯白的百合,程旭站在路云家的楼下,想,其实她未必就会接受我,不过我只是希望她知道我一直在这里,一直等她,只要她明白,我就有机会。
比路云先下楼的是路野,他套件harley的皮装,推着他的摩托,见在楼下冻的脸红红的程旭,笑,甩下额前的刘海,冲着程旭吹了声口哨,“嗨,这边,你等谁?”
程旭心虚,“没有,没等谁,呃~~早上好。”
路野摇头,丢句话给程旭,“呆鸟,再等个五分钟,我妹就下来了。”说完,跨上摩托绝尘而去。
程旭脸更红了,想,现在去照镜子,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一定不是自己而是长了两只长耳朵的驴。没到5分钟,再下来的是路云,下意识的,程旭把花束藏在背后,上前,“路云,早上好。”
路云明显心不在焉,“是义诊还是过来吃豆花?你都这么早的?”
程旭本来就紧张,见路云这样误会,干脆顺坡下,“哦,都有。”偷眼看路云,她情绪低落,程旭黯然。
两人同行,程旭的百合还是藏在背后,他不知道该怎样拿给路云,到了公车站,两人并排站着等公车,程旭出言试探,“昨天晚上你喝了不少,一定很不舒服,睡的好吗?”
路云淡淡说,“昨天晚上我失态了,我有说什么做什么吗?今天早上醒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不得了吗?自己说的忘了,别人说的当然也不会记得,程旭别过头,看见驶来的公车,“没有,你昨晚就是喝酒,什么都没说过。”一直藏在身后握着鲜花的手用了点力道,百合丢在不远的路边。公车进站,程旭护了路云上车,“快点吧,等下班车会来不及的,早上人真是多,挤的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到底,那场《花样年华》程旭捏着两张票,自己去看的。他并不知道,其实,那天路云和他在一个影院里,为同样的一场电影落泪。秘密可以说给大树听吗?那结果是什么?是让风把那份不能言语的感情传出去,还是把那棵树移植到心里,让它在自己的身体里长成茂林参天?镜头里白云浮掠,沧海桑田,孤单的程旭坐在光影迷乱的电影院,看着那段天涯错身惆怅的上演,如同他买了两张票却只有一个人来看电影,他跋山涉水的回到原地,走过她的门前,却不知道她一直站在原地从未曾离开,程旭闭上眼睛,回忆不适合在电影院阅读,即使闭着眼睛,也看得到星光的碎片。
程旭无端感触,想像,或者路云也和自己一样,就伫立在某条喧嚷的路口,自己只要耐心的走过去,耐心的陪她漫步,就能看见远的星空,青的草地,幸福的眉目。可是没多久,路云连工作都辞了,在家闭门不出,连小令都很难约到她出来。再见路云,是举国欢庆的春节,年初一,路云感冒,高热不退。
程旭被子游和路野抓到医院的时候,路云已经烧的有点脱水。打针血管不好找,新来的实习护士半天吊不上水,路野眼睛盯着护士,煞是不满,护士慌张,情况更糟,路云的手臂,平白多了几个针孔。路妈急出了眼泪,路爸没了平日的洒脱开朗。程旭走过去,把小护士手里的针药拿过来,亲自上了扎条,握住路云的手臂,找着血管的方向,找到了毫不犹豫,一针见血的扎下去,又快又准。
床上的路云因为高热而神智昏乱,开始有幻觉,错把程旭当成明宇,扯着程旭的衣角,哑了嗓子问:“明宇,我后悔了,你有没有多买张机票,我随你去美国,陪你看星星。”
程旭心似清秋,一半萧瑟一半甜蜜,温柔回应,“有啊,我有多买张机票,你先把病养好,我们一起去飞,去哪里都可以,看星星,晒太阳,做什么都好。”
路云安心,沉沉睡去。
路云住院了三四天,出院后,路家宴客,招待程旭子游。程旭给路云带了点中药来,调理用的,在厨房和路妈熬药。路云和路野小令翻看报纸上的招聘启示意。子游穿件灰色的中式棉袄,抄个手陪路爸下象棋,说话的口气象程旭的爹,“其实阿旭一直钟情于令爱,虽然现在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不过我还是希望伯父能给她们创造机会。”
“当然,一定。”路爸举手无悔,“将!”
电话响,路爸接听,“啊?明宇啊,春节好,春节好,怎么样?你都好吗?在国外过春节会不会想家?--什么?哈哈~~---好着呢,这会儿在厨房忙,啊?这几天啊,别提了,云云大年初一生病住院,昨天才出院的,这几天净往医院跑了,所以家里没人,呵呵~~多谢你掂记,我都还没空去你家看看呢,嗯~嗯~没事情,找云云,好啊,你等等。--”路爸放了电话,犹豫了下,扬着喉咙叫,“云云,明宇电话。”
屋子两秒的安静,厨房的路妈停了菜刀,程旭抿着嘴盯着炉子上的药罐,子游手里把玩一颗棋子,路云从卧室出来,拿起电话,“嗨,你好,明宇,新年快乐。”随着路云的声音,一切又按照次序自然进行。
路野回答小令的问题,“为什么喜欢已婚的女人吗?我不知道啊,反正我就是挺喜欢那个小胖子的,她真好,对着我这等出色的天下第一美男就是不动心,一心扑在丈夫孩子身上,他老公也没多有钱,呕得我啊。”
程旭把中药熬好了,往碗里倒着晾凉,叮嘱路妈,“可以一次煎好一天的量,存在瓶子里,早晚喝一次,药煎之前用凉水泡一会儿。”
路爸和子游依旧在棋盘上捉杀,子游手指在膝盖上敲着,谈条件,“伯父果真厉害,让我一子如何?”
路云,握着听筒,神色安然宁和,程旭只听她说,“流感嘛~~没什么~~有运动啊~~嗯,嗯,嗯,什么?你那里还能玩帆船哦•;•;•;•;•;”
听着路云近乎风淡云清的言语,程旭却有种半身不遂的感觉,一半正常,一半却很想拿过那只话筒骂人。路野和小令移驾到阳台上看路云拿来种葵花的木箱子,路野从口袋里拿出只小纸包,撒葵花籽进去。小令说:“云云已经种过了。”路野拣粒路云种好的种子出来,“我妹妹那天撒进去的种子是熟的葵花籽•;•;•;•;•;”
程旭拿来中药,装在一个瓶子里,“云云,分两次喝,早一次晚一次。”
路云接过来喝,温度适合,正好,瓶到药干,猛咳,“好苦啊。”
程旭递给她一粒蜜饯,“小姐,那是两次的分量。”
两次的分量的中药啊,那么怕苦的路云,那时候是怎么喝下去的?或者,爱情便是含笑饮毒酒,任是再苦,哪怕会死,也就这么含笑而饮,不觉其苦,不觉其毒。这杯毒酒,柔弱的路云可饮,为何当时明宇却怕苦?
差不多是上晚班的时候了,明宇从窗台上下来,换衣服,见程旭仍靠在床头,捧着本病理学。明宇搓搓额角,他常觉得程旭是头驴,这家伙超能熬夜,一钻病房就十来个小时,拼得要命,工作上明宇见过最有韧性和耐性的人就是他了,再累也不见他会发谁的脾气。
不过程旭笨,明宇亲眼见他横冲直撞的跟领导要求免一个民工的医药费,真奇怪,难道领导做事还要谁教不成?程旭还很固执,前天,一个病患没了心跳,他固执无谓的用了n多次电击,累到狗样的才放弃,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曾经他就是不放弃的做多次电击救回了一个人。明宇在心里冷笑,拜托,不是每次都可以成功的好不好?
最让明宇难以忍受的是有一次,程旭哄一个老人家。那老人家有糖尿病,雪上加霜的sArs让她难以承受,她常嘀咕,给她安乐死,程旭常跟她聊天,哄着,“老人家,您看起来好年轻,跟十八姑娘一样•;•;•;•;•;”老人家笑的还很开心。明宇几乎晕死,这么老土的赞美?
明宇还觉得程旭不会处理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他对病人投入的感情有些过,他紧张,怕自己治疗的任何一个病人死掉,其实,现在这个时间,真有什么状况也不会有人怪到医生头上,都是**惹的祸不是吗?当然,明宇只是这样认为,他是最英明睿智,绝不会有任何纰漏的。有糖尿病的老人至今情况还算稳定,不过明宇不认为是程旭的赞美好用。只要想到,和这样笨的人争取一个女人,明宇就觉得难以忍受,有段日子还真高估了他的水准,这程旭哪点好?居然在路云的心中,自己与他平起平坐?跌份,谁优谁劣还要比吗?明宇想不通,也很不很不很不甘心。
出门前,明宇给自己冲板蓝根喝,现在都把板蓝根当茶喝,他只弄自己的,和程旭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很少说话,当然也绝不谈路云。旁边程旭也行动起来冲板蓝根,顺便喝了一堆药片,想是自己配的维他命,明宇也有用这些东西。不过程旭好像还吃些别的,递了点给明宇,“喂,我不勉强你,我是觉得用点抗病毒药做防护是有必要的。”
明宇看看,有达啡,丙种利巴韦林,剂量是给**病患的一半,嗯,好象有点道理,问:“每天用?会不会大了点。”
“不是,五天一个疗程,然后隔5天继续用,这样循环。”
“没病吃这个会不会有副作用?”明宇有些心动,当然他不会用程旭的药,医院药房有卖的嘛。
“应该有吧,”程旭叹气,丢药袋子回书桌上,“其实是药都有副作用,可你想想,现在什么没副作用,吃青菜也可能遇到农药超标化肥过量是不是?我们频繁大量用的消毒水和照射紫外线消毒就没有副作用吗?”
明宇苦着脸咽掉最后一口板蓝根,“那也是,象现在给**病号用的类固醇和可的松,剂量那么大,以后也可能出现别的情况。”
“嗯,这是个问题。”程旭同意,仰脖喝光药水,瞥眼明宇,“你也真奇怪,喝个板蓝根也那个表情,又不是毒药。”
“甜啊,”明宇又喝矿泉水漱口,埋怨,“一个冲剂弄那么甜干嘛?不知道药厂怎么想的。”
“你也知道它是甜的,反正总要喝,那就心平气和点快乐的接受啊,边喝还边埋怨,人家板蓝根好歹也帮你抵抗病毒,对它客气点好吧?”
明宇懒得理程旭,和程旭互相交换个白眼。程旭不喜欢明宇,就算没有路云这档子事也不喜欢他,明宇是个超冷超自以为是的家伙,对病人一百零一号表情,对领导谦和恭敬超有礼貌,说话也轻言细语的,对同事不冷不热挑不出毛病,当然他出色,护士都爱他,程旭不爱他,尤其有次一个病人有出的气没进的气眼见没救的时候,他居然意图放弃,让病人去照x光检查可能致死的原因,程旭觉得明宇没温度,从冷库出来的,不过现在人把这个说成是酷,不是冷库的库,是冷酷的酷。程旭甚至认为明宇酷的为祸人间。
拎外套出门,门背后有镜子,程旭对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小声自言自语,“我要打倒sArs,和所有人出去看春天的太阳。”
明宇也照镜子,对着镜子里的程旭露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这笨人又开始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眼睛里的讥诮出卖了他的思想,“当然,笨人都长命。”程旭对着镜子里的扬眉毛笑的略带锋芒,哼哼,笑容里写着,“祸害留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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