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我和莹菲一如既往地欢天喜地,一如既往地争风吃醋,一如既往地为梦想早起晚寝。我们几乎快要结婚了,只等灿烂的一天。突然,发生一件措手不及的事。于是,我再没见到莹菲,直到睁开双眼。
灰霾的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大街上的建筑物披了一层薄薄的雪,一串串的车辆滑行在公路上,两名交警穿得严严实实,挥舞着僵硬的手臂;来来往往的人哈气搓手,一副无奈何的表情;人行道上留下了一路乱七八糟的脚步印。我和莹菲低着头默默寡言各走各的路。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想找工作,继续写你的东西?也好,我也不至于打电话还得等你下了班。”
我靠近莹菲,搂她在怀里。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干其它事都觉得没劲。你托人帮我找的那几家单位都不错,可我想,在那里还是不自在,让人指指点点,说我依着谁,赚昧心钱,那样我不心安理得。
“怎不心安理得,又没杀人放火。”
“菲菲,以后我做饭,你工作,让这世道颠倒一下。”
“本来就是男女平等。”
我和莹菲商量重租一间房子,要离学校近,我一边写作一边管家。
“晚上你回学校睡,不碍事。”
“不错,这样我以后的伙食费能省不少啊。”
我们很快租了一间房。白天莹菲一没课就来。说是我做饭、洗衣,可全让莹菲干了。我赖说,写一句话就完,结果一句话老写不完。莹菲容不得房子乱,然后就无可奈何地自己动手收拾起来。
我把林林要来的事早忘了,一干二净。林林长漂亮了,懂事了,我几乎不敢去认。
“你怎能忘的一干二净呢?还那样子。”
我羞赧地说:“脑子不够用,老忘事。”
“你一个人吗?这么乱,这是什么?”林林拿起桌子上的东西问。
“书稿,”我在一旁抽着烟说。
“我知道,什么体裁,名子。”
“不知道,名子还没有定好,是一部关于婚外恋的言情小说,你肯定不喜欢看的。”
林林笑着说:“变了变了,阿姨说你变犟了,我看不是,小孩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小孩是哪样?”我吐着烟圈说:“人总是会变的,不然就不是人了。”
“你懂恋爱吗,写婚外恋?”林林翻着稿子说:“找没找女朋友?”
“有。”
“噢!人呢?”
“上班去了。”
“你们同居?”
“没。”
“哦,”林林表情稳重了下来,“你爱她还是她爱你?”
“相互爱,不过一开始她不爱我。”
“多久了?”
“你指什么?”
“当然是你们的恋爱。”
“大学到现在。”
“挺根深蒂固啊。”林林放下手里的稿子说:“叔叔和阿姨好像都不知道?”
我凝视着林林:“哦,我没说过——喝水吗?只顾说话也忘了给你倒水。”
我起身摸水壶,没水,一脸难为情地看着林林傻笑。
“这儿有,”林林从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她一定很漂亮。”
我接过水,坐回椅子上说:“没你漂亮。”
“肯定很漂亮,你人这么帅又有才华。”
“别寒碜我,一会怕吃不下饭了。”
林林叹气说:“唉,一块长大的现就我一个单身,见老朋友挺尴尬的。”
我笑了,说:“知道这是为什么?”
“以你之见——”
“眼光太高,人太漂亮,太智慧了,男孩不敢放胆靠近你们这类气韵高贵的人哪!”
“也不全是,关键是,的的确确还没找到一个男孩会令我心动。”
“这我信。”我喝了口水说:“这次回来准备去那高就?像你们出国回来的留学生,国家不会轻易放过的,可不要再走了。”
“走是不走了,先在西安玩几天,准备去上海,我姑妈在那边一直摧呐。”
“干什么?”
“房地产。在加拿大学了几年木工,现在才发现只有咱中国的木工最强,后悔了!”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有什么后悔的。”
“驹子,你也学土木,不如咱们一块搞。”
“别提我了,一行不满半行晃荡,只怕误了你的大好前程。”
“别谦虚,一块玩大的就你聪明,碧江木——哎,碧江干什么,也在西安?”
“他可是国家的栋梁,在西安。我有好几月都没见他人了。”
“他还和王玲在一起?”
“嗯,”我看林林惊异的眼神,笑着说:“而今的王玲也非往昔的王玲,当时我们都说王玲不配碧江,现在看,也是碧江那小子的福。”
我给莹菲打了电话,说来了朋友,不做饭了,叫她一块去外边吃饭。莹菲说不参合,叮咛我不要喝酒。
“知道,遵命!”
我和林林走在大街上,林林说我怕老婆。我给碧江打电话说林林回国了。
“碧江说在哪儿等咱?”
“坐208就能到,开元。”
“不坐不坐,”林林站住脚,瞪我说:“texs”
“你付钱?”
“小气鬼,我付就我付。”
碧江带王玲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他们郎才女貌,倒显得不常出门的我庸俗,有失大家体面。林林一见到碧江就上前亲呢地拥抱。王玲自己在意,看着我犯傻,脸飞红。我打诨说,外国的礼数也得因人而宜,不是随随便便见人就拥的。
“要不是林林来,我要见二位尊架比登天还难呐!”
王玲语意无穷表情万千地说:“就是,你算什么,林林这么漂亮,引人注目,谁不想见。碧江,你说我说的对吗?”
碧江笑眯眯地看着我和林林,摇了摇头说:“厉害吧,古训云:三军可奇帅,匹巾不可夺志。在我的人生词典里就没有,全是屁话。王玲的话才是圣旨,我一分一秒都怠慢不得的。”
我和林林笑了,王玲推桑了碧江一把说:“别胡扯,话说的像自己受了莫大的虐待。”
我拍肚子说:“赶快吃饭,饿了。”
我们商定好,一人要一杯啤酒,少喝不怪,多则不给。林林给我们讲加拿大的故事,有声有色,每需要找一个陪衬的地方去直观化加拿大的美都拉出中国。
我说:“也不见得它外国女孩有咱中国女孩漂亮。”
我又拿外国文学史里的东西抵触林林不能眉外重洋。王玲实在忍窘不襟,把我一路所犯的常识性错误全**裸地摆到了桌面上,又维护林林,说:“那不叫眉外重洋,事实就是那样。”我作家的面子大失,为了不亚于学中文的王玲却不甚矫杞过正。建红半道横刀立马,说鲁迅先生写了错字,人们称之为是通假字,驹子说错了话,我们暂且当是通假话,别争了,驹子理长着呢,再来两个王玲也不是对手,作家的思想浩瀚无穷,随心所欲,看谁不顺眼就可诛他九族;什么平事淡迹不在作家笔下生辉?何况驹子又不是低档次作家,他每说一句话都是言有尽而意无穷,只怕你俩傻丫头还不理解。
林林和王玲被建红蒙得面面相觑。我们四个人走在大街上。
“碧江,刚才你说我什么来着,我咋不知道我的话里有什么意思,你比我肚子里的蛔虫还了解我啊。”我并不领碧江替我说话的情。
碧江低声问我:“你对林林没感觉?饭桌上你那样和她说话,分明是吃醋,嫌林林抱了我。”
“你他妈胡扯什么呀,我看你善于观察人物的心里,不如明天改行写小说得了。”
林林和王文娟走在前面正说说笑笑,嘻嘻哈哈。
碧江说:“我他妈不为你好——真的,到底有没有感觉?”
“什么感觉?”
“那个——”
“哪个?”我推打了碧江一把说:“少胡说八道,菲菲知道了挠不了我。”
“呵,你们又绝处逢生了?怎么也没见你说声。”
我睨视碧江说:“你是忙人,我怎敢拿一点小事惊扰您呢。”
碧江热情关心地问了我和莹菲好多事。我把几个月发生的事娓娓向他道去。
“就是这件事我刻在心里,不能不在意。她把那个男的送她的什么都留着,真的——我真的忧心重重。我送她的耳环她一直也不戴,也不让我提,可能这是我的多心,有时候她真的很爱我,到了疯狂的地步,前些天跟我大吵了一架。”
碧江乜视我说:“顺其自然,不要想那么多。哎,驹子,有没有一种感觉,当把一个女孩子追到手反倒觉得无聊,像人生没了目标动力?”
我用惊异的目光看着碧江说:“是你自己臆断的吧?”
“也不全是,我的切身体会是,生活中不能只有一个女人,在身边,要不枉为男人。”
“荒谬,荒唐之及!不管你多少花花肠子,我对菲菲的爱是永不会变的,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支配着我。”
“别装多情种,谁几斤几两我不知道?流氓作家,骗子——”
我用手挟住碧江的脖子:“小心我揍你。”
我和碧江哈哈大笑。
“你们说什么?这么高兴。”王玲转回身问。
林林拉走王玲,说:“管他们呐——前面那是什么?”
晚上,正要上床睡觉,朱薛雨打来电话,哭哭啼啼说苏胖子炒了她,说不清原因。一个老板要解雇员工要什么理由呢?我安慰了小雨几句。最后她说,天无绝人之路,就挂了电话。我不会为小雨的安危担心,她那种人我太了解了。我拨通了苏胖子的电话,是带了很大气。苏胖子心平气和的对我分析了一番。我息怒了。那家建筑公司濒于破产,怵目惊心。
说真的,我对自己的辞职为之一快,对写作的执着更深了一层。
几天里我一个字写不出来,会浮躁,显得一副忧世忧生,封建王朝懦弱臣相的嘴脸。莹菲很有眼色,真要跟我吵嘴也瞅我心情愉快的时候。我一沉默,莹菲就拿出各种含情脉脉的姿态逗异。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我买了台电视,喜欢抱住莹菲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可我的心早飞到了别处——
我怀疑自己的未来,对社会的人文科学害怕,甚至想离开菲菲一段时间,云游四方,搜寻写作素裁。
我所见到的一切如果是整个世界,世界必毁无疑。
一切自己写过的东西和人兽,永远都停溜在某个点上,进步的几乎没有,促使进步的有人刻薄说酸心肝的话。
对爱的追求完成了,失去了刺激灵感的源泉。
我想在文坛喧赫一时,不可能!还有什么阻碍呢?
什么都没棱两颗,人生迷茫不仅仅因为自己无能,比我有能耐的人一样郁郁寡欢。
对于未来我越来越觉得是公众的事,要不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发现风气的真谛,说到底未来只是自己的事。
我不懂什么是散文,又想抒发内心情怀,却自始自终看散文是一摊屁,经水一冲,飘浮不定地进入了黑暗的地狱,像个鬼。
蹬三轮的人都知道在车轮上绑几个塑料袋以减轻重量,而我一个自负的家伙却不懂他们才是真正的发明家。
我有过梦,希望不再做梦。我做的梦是可怕的,死和超生像野草,生生息息,不堪忍受的,关键是有露出奸妄嘴脸的小人把我骑在他们胯下。反抗是临死前聊以自慰的最低思想,除了反抗没有别的。试图反抗者,视死如归……
矛盾,我和他们一样矛盾。
莹菲说眼困了,把怀里的枕头扔向床,伸了伸懒腰,打哈欠说:“驹了,想什么呢?少抽烟,写东西不多抽烟倒不少。”
我站起身,把烟捻灭。暖气片散发着温暖,气从我的袖筒曲曲折折传出裤腿。手不小心将撞到了暖气片,麻醉的灵魂为之一振。
“菲菲咱们结婚吧?”
“我才不要结婚。”菲菲一边转着摇控器一边说:“女人一结婚就成了男人的奴隶,我还想多自在几年。
我上前挨住莹菲坐下,拿掉她手里的摇控器。
“我是说正经的,嗯?”
“好像我不正经。”莹菲拍我的腿说:“你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一直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别瞎猜,他们算什么东西。”我猛起身,双手插腰气愤地说:“我张莫一不如他们?我写颓废,掰开了新华字典查一查,什么是颓废。我说一朵花调凌——很简单,就是死了吗,他们认为我有意淡亵当代青年;我写一棵树被技工修成了秃子,他们能粗俗地联想到女人的身体;我写树皮裂逢,他们一下子认定非处女了。文学可以抽象,但不可以象他们那样的抽蓄。一群什么东西。”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莹菲替我铺好床!“谁离谁不活了。”
“那群把脸刮得起鱼鳞的老东西整天闲得纹子身上寻血,什么玩意儿,”我又要抽烟,被莹菲先抢了烟盒。
“别抽了,走几步路就上气不接下气,还抽?被套床单到处都是洞。这个放到脚底下,你的脚不耐冻。”
莹菲把热水袋塞进被窝里。
“明天去我那儿把毛毯拿过来,被子太薄了。晚上把大衣压的被子上,写不出来就别写了,早点睡,早上起来先叠被子后在写字!都记住了。”
莹菲像关心小孩一样,临出门又折了回来。
“亲一下,没良心的,替你干了这么多事也不说亲一下。”
我推开莹菲说:“别闹了,今天烦着呐!”
“我不,就一下嘛。”
“好好,回去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事。”
“什么?”
“结婚的事,都大人了又不是小孩。”我很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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