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断龙刃 > 第七章、人生的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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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坐于泉中,全身已一丝不挂,冰凉的水清醒了大脑,才想起她说过的话,她说自己的父亲已经于数年前死去。

    回忆一下,自己也有五年之久未曾见过父亲一面,每次母亲都是言辞闪烁的告诉自己父亲在外除恶,哪一天天下太平了,再没有恶人的时候,他就会回来。

    天下恶人,何时能除尽?如今看来,那已经是个美丽的谎言了!

    每个人的心中,父亲永远是最可亲可敬最高大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在杨叶心中,父亲一直是他从小树立的目标,心中的偶像,一直引以为傲的神话。

    每个人听到自己父亲故逝的消息,都无异于世界末日,对杨叶来说,已失去了生命中奋斗的目标,从小树立的梦想,失去了心中最伟大崇高的生命支柱。

    其实笑剑秀成又何止是他一个人的生命支柱,简直就是整个武林的中流砥柱。

    但每个人都得面对现实,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没有谁而停止运行,世上的人也不会因为没有谁而不生活不吃饭不睡觉,这不知是人类的优点,还是人类的悲哀?

    杨叶仅有的一点知觉告诉自己,身边有人,于是他抬起头,就看见了她。

    其实她一直就在泉边洗着衣物,任何人都能一眼就看见。

    “我的衣服呢?”杨叶喃喃道。

    她的脸似乎红了一下道:“你的衣服上尽是血腥味,我帮你脱下来洗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什么都看不见的。”其实他们都清楚,他们所谓的“衣服”只不过是破烂不堪的几条碎布而已。

    而她最后的一句话,包含了无尽的哀伤。

    一个一直活在黑暗中的人,她心底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的哀伤。杨叶忽然觉得天下间,还有比自己更不幸更需要别人关心的人。

    想到这一点,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一些。

    人都要学会比较,当你穷的时候,跟比你更穷的人比,当你苦的时候,跟比你更苦的人比,这个时候心里总是会好受一些。难怪古人都说:知足常乐!

    杨叶的心情恢复得很快。

    世上的人都是如此,无论多大的伤痛,都会随时间而淡化,因为人类有一大优点,就是隐藏,一个隐藏得成功的人,就算心里想着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表面上却让你觉得他是多么敬仰你,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只求你信任他。

    而杨叶的隐藏,是让别人看不见他的悲伤,他的伤痛。

    这几天来他们全靠狼肉为食,谷中狼群成千上万,绝不会愁缺少食物,至于水源,有如此上好疗伤增功的天然泉水,每天自泉眼中冒出的水不但供给二人足够的水份和周围野生动物享用,还滋润了方原数丈的土地,长出了艳丽无比的各种鲜花,特别是那一丛典雅高贵的牡丹,看见它就像见到了姐姐一般。

    只可惜她都看不见,那个山洞,就很自然的成了他们栖身之所。

    数日的相处让杨叶知道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风铃!

    她是柳清风从小收养的孤儿,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姓。

    “在我被捡回来的时候,只是个还未满月的孩子,当时只是一味的哭,也许是天意,一阵风吹响屋檐的风铃,我听见风铃就不哭了。”

    “后来每次一哭,只要听到风铃声,就立刻不会哭了。”

    “所以你义父就给你取名叫风铃?”

    “聪明!”

    风铃从怀中掏出一串金铃,轻轻一摇,居然有很清脆的响声:“这是我七岁生日时义父送给我的礼物,因为喜欢,所以一直收藏着。”

    杨叶忽然道:“也许你的眼睛可以治好的”

    “没可能了,天下所有的名医,义父都请来为我治过,都说是天生经脉阻塞,眼睛周围的脉络早已硬化,我想……”风铃忽然变得很悲伤:“也许我父母就是因此而不要我的。”

    杨叶不懂得安慰人,他只记得小时候受了委屈,母亲或姐姐会把自己搂在怀中,所以就很自然的把风铃搂在怀里道:“傻瓜,当时你还未满月,你父母又怎会知道你看不见东西?”

    于是她就在他怀里哭。

    两个悲苦无依的人,就这样连在了一起。

    风铃有很丰富的江湖阅历,深知江湖中的典故史事,而且语言风雅表达生动,让杨叶知道了许多以前所不知的事情。

    三天两头,杨叶都会在清晨一片悦耳风铃声中醒来,然后就一个人出去,他回来时总是会带来几匹狼尸,做为他们的食物。

    每次他回来时,总是伤痕累累,筋疲力尽,可惜风铃都看不见。就算她闻到血腥味,也可以解释为狼血。

    幸好有一处神泉,可以替杨叶疗伤,杨叶也发现这神泉的神奇功能,每次泡上一两个时辰,绝对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可以有足够的力气再去杀狼。

    杨叶逐渐的意识到自己以前犯下的一个致命的错误:

    无论任何事情,光用头脑一味的去空想,远不如将之付于行动。

    以前一直在自己脑中虚拟一个幻想作为对手来练剑,也许精神修养是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在真正面对对手时,自己曾想象过的一些稀奇古怪威力奇大的招式便用不上来。

    望日峰顶一战就是最好的例子,自己一紧张,脑中一些精彩绝伦的武功便使不出来。

    要知道人都有自大自恋的一面,在思想中,人往往会自大以自我为中心,自己一剑刺出,对手必会剑被震开而大露空门让自己有机可乘,而事实上,也许剑被震开的人却是自己。

    想象一般都会夸大事实。

    人若是犯了这样的错误,内心会无限的膨胀,而实际能力却奇差无比。久之,甚至只会一味空想,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因而不专心于实际,不愿亲自动手付出辛劳去练习。

    毕竟,人天生就有种懒惰的习性,思考远比行动来得轻松。

    所以他现在三天两头就去杀狼,就是将思想付之于行动,自悟自创属于自己的刀法,有“断龙刃”这样的利器神兵,练功绝对事半功倍,而且杨叶先天的练武天赋,没有人能否定的。

    风铃有很不错的厨艺,虽然每餐都只能用狼肉为食。杨叶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从小就看不见东西的人,却可以烤出味香肉嫩如此美味的食物,他们甚至连锅和食盐都没有。

    前面已经提到过,人是种很奇特的动物,无论任何艰辛困苦的环境,人都可以适应,因为人本身就有种适应周围环境的神奇能力,你是富家公子,自小锦衣玉食,万人呵护,一旦家道中落,亲人远离,你也一定能适应孤苦零丁,家境贫寒的生活,这也许就是人类有别于其他动物的原因。

    人要死不容易,要活而且活得很好就困难了,但无论如何,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人类更加优胜动物的一点,还是因为人类有情。

    感情,永远是人类不可缺少的东西,“日久生情”这个词也永远不会过时。

    特别是杨叶和风铃,二人都有凄凉悲惨的命运,而且共同生活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相互寄托心灵相互安慰支持给对方活下去的勇气已是必然。

    谷中不知天日,眨眼过去了大概一年的时间。

    一切出于自然,他们以天地为证,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对方,也将对方当成自己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于是日子开始平淡,淡得像一杯白开水,平静得如同无风的古井,完全没有一丝的涟漪。

    但世事并无绝对,没有绝对的特别,也没有绝对的平淡。

    直到有一天,风铃发现了杨叶的烦躁不安,就连神泉也无法平静他心情的时候,风铃知道他想要离开这里了。

    他还年轻,外面有他的亲人他的仇恨他的事业,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甘愿留在这里了此残生,他心中还有梦!

    但野狼谷中四面环山且山峰笔直如刀削成,其间毫无落脚着力之处,人若没有鸟类的翅膀,根本无法出去。

    “我们可以制造云梯,每爬上一层就用手工劈开一处落脚之处”杨叶这样说:“我们还可以找东南面那座最低的山峰来攀越。”

    风铃道:“小叶,那是不可能的,也许十年、二十年后才能出去,但是如果半途一失足,我们可还能有一年前的那种运气?”

    风铃大杨叶两岁,为人也较成熟,平时杨叶对她的话,总是没有异议,只是这一次,他显然已下定了最大的决心,就在第二天出去捕狼的时候,他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他用的是最原始的方法,就是爬到已经上不去的山崖处,用刀劈开一些岩石,挖出一方可供人的脚着力之处,然后登上这凹处,又挖第二个,如此类推,要挖到数万丈的顶端,几十年的时间也许都还不够。

    当天夜晚,杨叶辗转难以入眠,独自起来站立山洞口看满天繁星,在白天风清云淡的时候,抬起头来运极目力,隐约可以看见东南和西南面的万丈高空之中,有无数细小的黑点。

    这也是杨叶最痛苦的事,南面就是望日峰,他清楚的知道那些黑点就是从旁边山峰以滑绳前往望日峰看日出的游人,这便是他唯一能感受外界的途径。

    突然觉得身上一沉,是风铃给他披上了以草做成的披风。

    这里要提一下,这一年来他二人几乎都穿着破烂的衣物,他们跌下望日峰时身上的衣服也许还算是布料上乘,一年以来破烂也就凑合了,若有下雨阴天,就以烧火或者用狼皮来取暖御寒,风铃手巧,偶尔也用草编织成衣。

    “你在想什么?”

    大凡妻子在丈夫面前,都比较温柔,当然,感情不合的例外。

    杨叶道:“我在想,能不能知道哪座山占地最小山脊最薄,我可以试着打通一条地道穿山而过。”

    风铃似乎有一时间的紧张惶恐。

    杨叶拍了拍她的手,听她说道:“要是挖通一座山,又进入另一个绝谷,岂不白费力气?”

    “至少我们的世界又扩大了一点嘛”杨叶似乎很轻松。

    她的惊慌显得更厉害,甚至有点发抖,连手心也变得冰凉,杨叶忙脱下披肩给她披上道:“天凉了,回去吧,其实我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带你一起在望日石上观日。”

    “真的吗?”女人在被男人哄的时候,总是小鸟依人般的显得幸福满足。

    杨叶扶她进洞坐下,才轻叹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这个世界就完美了。

    他的话中有两个含义,一是他们都离开了绝谷,二是风铃可以看见东西,他本以为提到风铃的伤心事,她又会伤感起来。谁知风铃竟出人意料的道:“说到眼睛,这几天清晨我用泉水洗脸时,发觉眼球深处有种涩涩的、胀胀的感觉,很不舒服呢。”

    杨叶开玩笑道:“也许是你不小心,捧水时捧到沙子,塞进了眼睛里呢?”

    风铃娇嗔的打了他一拳。

    杨叶先是觉得一痛,接着全身一震,思考着什么而一动不动。

    “小叶?”风铃吃了一惊:“伤着你了吗?”

    杨叶忽然道:“风铃,你不是说过吗,神医们曾说过,你眼瞳周围的脉络已完全硬化僵死了的吗?”

    风铃不解道:“是啊!”

    “硬化僵死,就应该毫无知觉”杨叶欣喜若狂:“可你居然有胀涩的感觉,就像你打了一拳我会疼,若你打在石头或树上,它们却不会疼一样。”

    “石头?树?我刚才打疼你了吗?”风铃傻傻的问。

    “别打岔”杨叶道:“这神泉的泉水有疗伤治病的神效,你现在眼睛已经恢复了知觉,也许就是它的功效。”

    风铃似乎还没有完全弄清爽。

    杨叶:“也就是说,泉水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真的吗?”忽如奇来的喜讯使她一时无法相信。

    “你虽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杨叶安慰道:“但它的确是事实。”

    所以接下来的半年之内,杨叶再也没有提过出谷之事,每天都取来泉中水滴进风铃眼内,每个时辰更换一次。

    只要希望尚在,他就绝不放弃!

    他还是常常外出打猎,而且收获都不小,只是近来他受的伤越来越少,打回来的狼却越来越多。因为他已渐渐掌握了狼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扑击,而且手中的断龙刀也越来越使用得得心应手。

    这就是一个以行动弥补精神修养的过程。

    从前自己一些异想天开的武功招式,杨叶也试着以狼为对手来练习一一将之施展发挥,其实他自己不知道,他现在的刀法,已经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迎来了此生最大的喜悦。

    风铃怀孕了!

    这也许在现实中很平凡很普通的一件事,对他二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喜讯,谁能体会掉入绝谷以最原始方式生活了一年半两个等同于野人的人在有了孩子时的那种喜悦?

    于是杨叶更加勤奋。

    他不但要常常出去打狼回来风干以备不时之需,还要照顾风铃,替风铃治眼睛。

    杨叶还找来山石,将山洞口封起来,仅容一人进出,并在洞内烧旺大火,洞内冬暖夏凉,很适合让风铃分娩。

    谷内除了粮肉外,很少有别的食物,杨叶就不顾危险爬上悬崖采摘野生番茄,因为他知道孕妇爱吃酸的东西。

    这样又忙了一个多月,已到了严冬时节,其实杨叶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了,只能以气候的变化和太阳月亮出现的时差来大概判断是什么季节什么月份。

    这天一大早,杨叶被一阵寒意冷醒,因为他已将所有的狼皮都披盖在了风铃身上,而此时火堆也快要熄灭。

    忽然发现外面天光极亮,到洞口看时,漫天飞雪,满地雪花堆积,冷风吹来,山洞口风铃发出悦耳清响,在这样的清晨听来,居然有种家的温馨。

    但马上他又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知道一下起了雪,就打不到狼了,握了握手中的断龙刃,忽然有种像握住自己生命般的感觉,一年多来这把刀从未离开过他,一直都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如同他失去了的左手一般。

    握着它,杨叶心中无比的充实,嘴角微笑道:“老朋友,近几个月你要安分一点了,没有野狼让你杀了”断龙刃无语,碧光流动,光华如水。

    “小叶……”

    风铃忽然惊呼了起来,显得那么彷徨无依,声音中带有无尽恐惧,又似有无尽喜悦,杨叶从未听过她如此不安的呼叫。

    一转身,人已到了以干草铺就再用刀削平的石头的床前。

    从洞口到这床前至少也有两三丈的距离,杨叶却一闪就到,这份轻功,在江湖上已经可以惊世骇俗了,可惜风铃看不到。

    在烈日暴晒下,在冷雨寒风中,与狼群的追逐,与飞鸟的赛跑,与死亡最接近的时刻,与饥饿难耐的竞争,才练就了这份轻功,他自己却一无所觉。

    杨叶握住风铃的手,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那不是泪水,是杨叶在她睡着时滴进去的神泉水。

    “风铃,发生什么事,我在这儿。”

    “小叶”风铃坐起来,闭紧着双眼,同时露出了她明显隆起的肚子:“我的眼睛……像有什么东西,又像被什么隔开一样,有点刺痛。”

    “光?!”

    杨叶二话不说,飞身出了洞,很快又飞了回来,手中捧了一捧水,然后很小心很仔细的为她清洗双眼。

    也许是过分的喜悦加上一点点的恐惧,她竟然不敢睁开眼来,显得无比的妩媚、楚楚动人。

    杨叶将她轻拥入怀道:“来,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外面在下雪”杨叶掩饰不了兴奋道:“雪花,好漂亮好美的雪花。”

    “雪花?!”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了洞口,风铃激动得有些颤抖,抓紧了杨叶的手,手心竟有汗沁出。

    杨叶也握紧了她的手道:“你试着慢慢睁开眼睛,不用急,不然光会刺疼你的眼睛。”

    风铃按耐不住兴奋,按他所说轻轻睁开了眼睛……

    果然,五彩缤纷的世界出现了,青的山,绿的树,蓝的天,白的雪,但充斥天地之间,更多的还是漫天满地纯洁无暇的雪白。

    漫天雪花,盘旋飞舞,飘逸飞扬,轻盈飘洒。真的是个世外桃源,人间仙境,风铃喃喃道:“这个世界比我想象中更美上千倍万倍……”

    抬起头来,就看到杨叶饱经沧桑却更加成熟英俊的脸,风铃不禁痴了,轻轻将头靠在杨叶肩上,温柔得像一只小猫。

    风铃觉得,天下间最幸福的,莫过于这一刻,眼角滑落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泉水,还是泪水?

    而杨叶,此时却显得心事重重,风铃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自私。

    也许,她自己认为这种生活已是完美,却不知道牺牲了杨叶的自由,杨叶向往的是外面的世界,也许在她与出谷之间,杨叶会选择留在她身边,但是杨叶知道,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开心,将抑郁而终此生。

    “小叶”风铃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也许……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出谷。”

    杨叶不知是没听清楚还是惊喜过度,竟没有太大的反应而呆望着她。风铃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低下头小声道:“其实在几个月前我就发现,只是因为害怕失去你和目前这样的生活,所以才一直没说。”

    这次杨叶还是没有说话,却将她更紧的拥入了怀中。

    这表示,他并没有怪她,反而安慰着她的自责。

    “你只要现在肯说,至少证明了你想帮我”这话杨叶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道:“风铃,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吧!”

    屋!?

    好温馨的一个字,虽然只是一个宽敞寂静的山洞,但至少是一个人心的归宿。

    洞内的火就快要熄尽,杨叶便加了柴禾,很快火就旺了起来,风铃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杨叶微笑道:“看,这就是火了。”

    风铃从小就看不见东西,忽然间可以看到,对于平时熟悉的东西,却反而变的陌生了,而火,正是不能以手可以摸出形状的东西。

    对于他的避而不提出谷之事,风铃反而显得有点不安:“东北面的那座山,我很仔细的听过,发觉山腹里有很轻微的声响,我想大概山腹是空的。”

    杨叶脸色有了轻微的变化,只是还没开口。

    “如果我们挖通外面的山壁进入山腹中,或许就可以出去,就算不行,也可以如你所说挖地道穿山而过。”

    杨叶面上已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却道:“风铃,我确实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出去,但你要知道,无论什么事,也没有我们的孩子重要,等孩子出生,我们再去考虑出谷之事吧。”

    风铃露出了开心的微笑,轻靠在了他肩上。

    杨叶却道:“拜托你能不能快一点,怎么这么久都生不出来?”

    风铃娇嗔道:“你以为像你杀狼一般,快一点就可以多杀几头?十月怀胎,你们臭男人又如何能体会个中艰辛?”

    杨叶笑道:“你说,我们出去后的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风铃思索着道:“当然是回家,家里人找寻我们不着,都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子了。”

    杨叶道:“答错了!”

    风铃一愣,杨叶接着道:“出谷第一件事,当然是买套像样的衣服换上,否则我倒是无所谓,像你这样身材好皮肤又白的美女**在街上走,不知道有多少人喷血不止。”

    风铃给了他几拳发嗔道:“敢取笑我。”

    一片打情骂笑声中,家庭温暖显露无遗……

    终于到了最紧张重要的一天,杨叶从来也不知道,女人生孩子也会如此辛苦,对于从来没有过接生经验的他来说,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一旁焦急的安慰,给她擦汗,任由她撕咬抓扯得手臂伤痕累累。

    据他后来的回忆,是这样的:“当时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恨不得分担她所有的痛苦,恨不得有人砍上我两刀。”

    “看着她的挣扎,撕心的哭喊,我想,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当时的时间,就像经历了几个月甚至几年一般,显得无比漫长。”

    “最后,这臭小子就来到了这个世上。”

    这个臭小子杨叶给他取名叫杨逃,意为逃难中所生,别的孩子出生时必是又哭又闹,杨逃却一点也不哭,乖得许多,很容易带,这倒是省却了他们很多的时间精力。

    因为接下来,杨叶就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挖掘东北面的山石之上。

    他绝对相信风铃,如果世上有一个人可以仅凭耳力就能听出一座山是空是实,这个人一定就是风铃,她的武功也许不算绝顶,但听力却绝对独步天下。

    这天杨叶迟迟未归,风铃烤了狼肉,给孩子食够了奶,才背着孩子给杨叶送食。最近风铃对孩子,似乎好过了杨叶,这就是母性,伟大仁慈的母爱,宁愿丈夫挨一下饿,也绝不让自己的孩子受一会饥。

    一路的葱翠树木飞鸟异禽让风铃欣喜不已,失明二十多年,忽然能看见东西,本就是天大一件喜事。

    可这喜悦并不能与对杨叶的关心相提并论,天下间至美至善,无非为情!

    时值初春,白花争放,一路风景迷人,不知不觉就已到了东北面的山崖前。

    只见杨叶手不停,舞刀左右劈砍,越来越快,转眼间只见一片碧光闪动,山石则下雨般纷纷落下,转瞬已是满地碎石。

    每一刀劈下,必有山石应刀而落,杨叶握刀忽刺忽折,或抽或卷,时而直劈时而侧砍时而斜削,刀到处石下如雨,坚硬如铁之山壁,也已被掘进数丈的一个深洞。

    这份武功刀法,已可震撼江湖!

    风铃却并未因他的武功而惊奇,她惊奇的还是断龙刃的锋利,不禁口中喃喃念道:“苍龙蓄水,以淹九州,鲧死三岁,剖以吴刀得禹,斩九龙以定天下,遂命断龙,好一把吴刀,好一把断龙刃!”

    杨叶闻声,转回身来道:“风铃,你在吟什么?”

    风铃道:“我在说断龙刃啊,快过来吃饭了。”

    杨叶一闪,人已到了风铃身前,伸手将儿子接了过来,道:“你知道这断龙刃的渊源吗?说来听听。”

    风铃微了微一笑道:“怎会不识?断龙刃原称吴刀,当年禹之父奉天帝之命治水,不成被杀,死后三年尸体也不腐化,就用此刀剖开其腹,取出一婴孩就是禹,大禹长大以后,就用此刀斩杀了九龙,治好了洪水,才将它命为断龙刃!”

    杨叶一手将儿子夹在腋下,已狠咬了几口狼肉,嘴里含糊着道:“你怎会如此清楚?娘子真是学通天下。”

    风铃将儿子接了过来道:“油嘴滑舌,其实这柄刀乃是义父家传之物。”

    杨叶忽然停了吃的动作,脑中闪过当年落日峰顶风铃义父看见断龙刃时的惊呼慌乱,道:“既是柳府家传之物,又为何会落入我之手中?”

    风铃道:“还不是你胆大包天,自柳家庄偷走的。”

    杨叶来了兴趣,道:“此话何解?”

    风铃道:“就在你刺杀义父的前五天夜里,此刀就被人盗走。”

    杨叶回忆着,刺杀的前四天,也就是婉儿将断龙刃交给自己之时,也就是说:婉儿前一天盗刀,第二日就交给了他,叫他三天后去刺杀,为何时间如此吻合?

    婉儿身无武功,而柳家至宝也收藏隐秘,她一介女流如何盗刀。莫非她本意是要柳白玉死于自家的刀下?

    一连串疑问无法解释,杨叶陷入了沉思:“连你都认为刀是我盗的,天下间又有谁会信我?”

    风铃分析道:“那也定是嫁祸,嫁祸给杨府。”

    杨叶全身一震:“你是说,天下之人会认为,杨府少爷盗走柳家神兵,刺杀柳家庄主于望日峰?”

    风铃道:“你再想想,其中得利的会是何人?”

    “杨府坐镇天下,万人敬仰,为正义之化身”杨叶冷静的分析道:“柳家庄主为武林五老之首,声望奇高,德高望众……”

    风铃道:“所以得利的必是野心勃勃的人,也必定就是指派你的人,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杨叶接着道:“杨家跟柳家若反目相向,必定两败俱伤,武林不振,邪恶之辈必趁机崛起,武林再掀血雨醒风?”

    风铃道:“不过幸好义父没事,事态尚未如此严重。”

    杨叶仍在分析:“前提条件就是望日峰上的人必须认出我是谁,可是我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过,未必会有人识破我的身份”

    风铃讥讽他道:“你以为你调戏非礼雷鹏之女,左臂被砍,又被逐出杨府之事在江湖之中还是秘密?杨英为了找寻你,几乎已将整个江湖翻了数遍,你的确有位好姐姐。”

    杨叶自语道:“无论如何,我绝不相信婉儿是在知道我的情况下救我,派我刺杀柳白玉之事也是她早已设下的圈套,都是在利用我。”

    “婉儿是谁?”

    杨叶没有回答,还在自语:“希望没有因为我而连累家人,不过就算柳家兴师杨府,母亲也可以说已经将我逐出杨府而推得一干二净,重要的是望日峰上是否真的有人识破了我的身份?”

    风铃道:“谁不知道杨府少爷左臂已断,望日峰上你掩饰的也不是很好。”

    杨叶嗤笑道:“杨府少爷一定没有左臂,却并非没有左臂的就一定是杨府少爷,武功方面,从小我就没有得到过父亲传授,也不至于暴露杨府的武功”

    风铃无言以对,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的婉儿到底是谁?”

    杨叶回忆道:“我被赶出家门,投入江中,是她救了我,她叫皇甫婉儿,派我杀人的也是她。”

    风铃喃喃道:“婉儿?好熟悉的名字。”

    杨叶咬了口狼肉,慢慢嚼着,只觉油汁满溢,香味浓烈,虽已冷却,反而更增味不少,心内不由暗赞风铃厨艺越见精湛。

    可是风铃却忽然大叫道:“婉儿?你说她姓什么?”

    杨叶不知所谓,啃了一口才道:“皇甫。”

    “皇甫婉儿?”风铃又道:“她叫你来杀我师兄,原因是什么呢?”

    杨叶一愣,本来不便出口,可是看着风铃脉脉含情的眼神,心想与风铃之间,本不该有任何秘密,就道:“因为柳白玉强奸了她,她又没有武功,救我就是为了请我代她报仇。”

    风铃却忽然大笑了起来,不但笑弯了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杨叶还从未见风铃如此开心过,怀中婴儿以为在逗自己,居然也手脚乱抓乱蹬笑了起来,杨叶见儿子如此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片泥土石堆之中,一男一女一婴笑作一团,加上正是黄昏日暮时分,构成了一副奇异的图画。

    等风铃笑够了,才道:“你知道我为何发笑?”

    杨叶道:“不知。”

    风铃道:“如果有一天,我告诉别人你强奸了我,你会何想?”

    杨叶道:“可笑,你我本是夫妻,何来强奸之说?”

    风铃又笑道:“你也知道可笑,哈哈……”

    杨叶不禁全身一震,道:“你发现了什么?”

    风铃强忍笑意,收敛神色道:“听过无敌神枪张贤启吗?”

    杨叶道:“当然,张贤启以手中六尺半长枪威震天下,曾被列入江湖十大高手之列,也跟我父母有一段渊源,你怎会提到他,此事与他有关?”

    她没答反问:“他妻子是何许人?”

    杨叶道:“据母亲说,张贤启之妻乃是当年武林第一美人,妖艳绝伦,专以媚力迷惑男人,声誉似乎不甚佳。”

    风铃道:“你母亲何以对她如此恶评?她的确是武林第一美人,而且据说贤淑端庄甚为人所称颂。”

    其实,杨叶哪里知道笑剑年轻时曾与这第一美人有过一段艳史。

    风铃又道:“我问你她的名字叫什么?”

    杨叶道:“叫皇甫英莲,皇甫世家的长女。”

    “进入正题了”风铃道:“知道他们的女儿叫什么吗?”

    杨叶道:“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风铃缓缓道:“皇甫家族本姓甫,皇甫乃是皇帝钦赐之姓,所以凡是家族中的女子出嫁,其子女后人的长子长女必得从母姓,这也是皇甫家族的家规之一。”

    杨叶心中已经有了点眉目,听她继续说下去:“人如白玉剑如虹当年娶张贤启之女为妻,在江湖上也曾轰动一时而传为佳话,这事你竟不晓?”

    杨叶轻轻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张贤启女儿本叫张婉儿,可是他母亲既是皇甫家族的人,她就应该从母姓,你说她该叫什么?”

    “皇甫婉儿!”杨叶未经思索就脱口而出,这问题本就好像一加一等于几那么简单。

    风铃又道:“她本来就是我的师嫂,你说我师兄强奸她,这可不可笑?”

    杨叶却道:“那她为何不对我隐瞒真实姓名?”

    风铃分析着道:“因为她知道你不会发现秘密。”她又补上一句:“因为死人永远是安全的,绝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

    她继续道:“她本知道义父有七大高手保护,你绝不会成功,无论你的武功与否,杨府与柳家庄都必定势不两立。”

    “无论是你死还是义父死,对她来说都有利!”

    杨叶完全明白了:“好精妙的一石二鸟之计!”

    风铃道:“看来这一切都必定是师兄策划的,他竟想杀自己的亲父?”

    杨叶道:“其实他知道我杀不了柳老庄主的,可是他知道,天下间也只有柳庄主和杨府是他的绊脚石,他一计便可使两家两败俱伤,心计之高,无出其右者。”

    也只有绝顶聪明的人,才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坏事!

    天已黑,月亮虽不是很圆,但有心爱的人相陪,这场美丽已不是圆月所能替代,月夜散步,情侣蜜语,也是一中浪漫。

    忽然间,风铃一声惊呼,杨叶警戒的抽出断龙刃。

    断龙刀随时都在他随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心念动时,刀必在手,也许这就是人刀合一的境界。

    “什么事?”杨叶问道。

    风铃惊恐万分,道:“狼群正在接近。”

    杨叶收敛心神,宁息静听,果然发觉四面八方传来的微弱草丛中发出的风动草响声,狼群正在远处,但中心点却是他们的停身之处。

    狼的嗅觉天下无双,必是闻到肉香味而来。

    这一瞬间之中,狼群已又接近丈余,来势之迅猛,狼群足有千万。

    “哪一方狼群较少?”杨叶冷静地问。

    “南方,也就是望日峰的方向”风铃惊恐地道。

    没有见过野狼凶残的人,绝无法体会这份惊恐。

    杨叶道:“可是这个方向回不到我们的家,看来只有硬闯了,只要到达山洞,我们就安全”事实上,他们此刻停留之地,离山洞也不过十几丈距离。

    杨叶当机立断,一把将儿子抢过来,与风铃并肩急冲。

    “嗷呜……”

    数声狼嚎声中,他们面前出现数不清的无数惨碧色光点,杨叶知道那是饿狼的眼睛散发出来的特有的光。

    同一时间,数匹狼已劈头盖脸向三人扑来。

    狼攻击人一般有的两个动作:由高往下扑或由下往上扑,但无论是哪种扑击方式,攻击的都是人的咽喉,速度之快攻击之猛非人力所及,而且数十匹狼一齐发动,令你避无可避,无从闪躲,防不胜防。

    你若用手去挡手必被咬,用脚踢必定脚折,扭头闪躲,它也会毫不犹豫的咬上你的后胫,若你倒地滚开,也许又送上另一批狼的口中。

    江湖中人都知道,宁愿遇到杀人如麻的强盗一百人,也不愿遇到饿极狼群数十匹,死在恶人之手,大不了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好歹还可以留个全尸,也许还有临死一刹的辉煌,甚至可能为人所传颂,死在狼口之下,必定体无完肤死无全尸。

    杨叶惶恐中却不失冷静,临危不乱,只是手中抱了儿子,无以用刀,急向后退,右脚在胸前踢了个圆圈,只听脆响声中,几匹扑上的狼头部受到重击,倒地不起,同时双脚离地,腾空一转,只见腿影如风,踢开前后左右同时攻上的几匹狼,抽空往风铃望去。

    只见风铃折了树枝在手,手捏剑决,舞得风雨不透,狼群在外围嚎叫,一时却难以攻入,但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等到筋疲力尽之时,也许就将成为狼之美餐。

    更可怕的是,狼群越集越多,弹指之间,已由一小片变成一大片,最后除正中间他三人外,已全是碧绿色的密密麻麻一片。

    这一微顿之间,杨叶脚上已被咬得数处伤痕。鲜血直冒,而狼群,只不过死了不下十匹。

    风铃双目能视以来,还不曾见过如此阵势,早已步伐凝乱,手中树枝也显得有气无力,章法大乱。

    杨叶灵机一动,大声道“铃儿快上树。”

    风铃急忙顿足,一飞冲天,落在一株树上,虽在惊慌中,也还算身资轻灵,美妙飘逸。

    杨叶振腕,儿子向风铃落脚处抛了过去,风铃使了个巧劲,已将儿子接在手中,这小家伙居然还在熟睡之中,全然不知面临生死关头。

    于是狼群立刻包围了这棵树,有几只甚至尝试跃上树去,只可惜狼是天生不会爬树的。

    杨叶此时便得空,抽出了断龙刃,神兵高举,发出碧绿色的光芒,寒气逼人,光华辉煌,狼群竟出现一时间的骚动,杨叶不顾合身疼痛,左冲右突,狼匹与之相接,必定乱倒如麻,溃不成军,血雨腥风之中,狼群却越见增多。

    一阵恐惧之感涌上杨叶心头。

    就在刚才一匹狼咬上他肩胛的同时,他感到大脑有一阵短暂的昏迷。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必然反应,一年多捕狼的经验告诉他,此时漫山遍野地狼,都闻到了血腥味正四面八方向此地聚集,若是整个狼谷中的狼尽数出动,不下数万头。

    但自己此时身上的伤口正在增多,体内的血液却逐渐减少,杀死的狼绝没有增加的狼多。有一时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了短暂的乏力虚脱之感。

    若继续杀下去,对己方百害而无一利,这样的帐,三岁孩童都该会算。

    风铃那边,狼群一波接一波增加,一头踩在另一头背上,此时,最上面一层的狼离风铃母子落脚处也不过数尺距离,相信过不了多久,风铃藏身处必被狼群淹没。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杨叶也无法再保持镇定,心中一乱,手上刀法也混乱起来,不成章法,他心中只想到风铃母子的安全,脚下不由自主一步步走向那棵树,手中神兵乱舞。

    忽然风铃在树上惊呼:“小心后面”

    杨叶似乎浑然不觉,断龙刀却从腋下刺出,刚好刺进从后背扑来的狼口之中,刀一拔出,就地一滚,又正好避开左右扑上的几匹狼,人刚站定,一头狼又好像自杀般将脖子送上了刀刃。

    狼头飞起,杨叶右肩撞狼头,狼头急如流星般飞出,又正好砸上另一头狼的头,两头相碰,飞射满天血花,同一时间,杨叶踢飞的一具狼尸迎上迎面扑来的三头狼,三狼临空倒射而出,阻挡了正欲扑起的数头饿狼,他的全身每一处,都似乎成了杀人致命的武器,他就像变戏法般,将围住树下的狼杀得七零八落,一时间狼群再近不得身来,杨叶自己也没有再受伤。

    灵光闪处,杨叶竟记起了师父卓凡的话:“忘人忘我,天地尽忘,无天无地,无人无我,心中脑中眼中只有剑……”

    一个人最大的障碍其实就是自己,若连自己都可以忘记,就已经达到了传说中的“忘我”的境界,这个境界正是千万剑客梦想追求的无上境界。

    杨叶就是因为把风铃和儿子的安危看得超越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才达到了“忘我”于是他的刀法毫无破绽,无招无式,随心而创,但每一招每一式必定都至杀至威。

    他的招式并不堂皇,却每一式都能致敌性命于瞬间,每一招都绝对有效。

    对妻儿生命的看重,却刺激他的刀法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但他自己却毫无所觉,只知道挥刀保卫亲人的生命。

    就这样他杀出了一条血路,一直护送妻儿回到自己的那个家——山洞,但全身的伤和极度失血后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而倒下。

    山洞外满布血腥,月亮也似不忍看这惨烈血腥的人间屠场而躲入了云层之中。

    风铃放下依然熟睡的儿子,燃旺了火堆,流着泪,在火光下清理着满布杨叶全身的伤口,回忆起刚才的情形,恍如隔世。

    能从千万饿狼口中逃出生命,本已是一大奇迹。

    风铃看着儿子,喃喃道:“逃儿,今后不知还有多少生死大劫等着你去逃。”

    婴儿无语,杨叶无声,狼群见火光而逐渐散去,天地寂静。

    风铃突然间发觉自己一人孤立无依、心无所寄,在认识杨叶之前,她无论面对任何困难,都能够应付自如、独当一面,如今竟会有孤立无援的感觉,难道,自己已经在心灵上开始依赖杨叶?

    这也许是天下女人都不愿承认却绝对是事实的真理。

    一个女人,无论你有多强多有本事,当一个男人进入你心中而且结婚生子之后,就会很自然的产生依赖之感,所有难题都会交给他一个人去处理.

    久之,自身的能力就会下降,甚至一件小事也会让你手足无措。

    这也许是风铃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于是她有点害怕,如果真到了江湖上,自己如此没有主见,会不会成为杨叶的负累?

    一个男人最致命的弱点,绝对是他的妻儿亲人!

    她不愿再想下去,守着丈夫儿子,痴痴的等到天明。

    杨叶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冰凉却舒泰无比,精力也已经全数恢复,神泉之水的功效,绝不亚于江湖中任何一个门派的独门疗伤圣药。原来自己正一丝不挂坐于神泉之中,看着岸上一地已被啃食得精光的狼的残骨,不觉想起了昨夜惨烈的一番苦战。

    气娶丹田,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暖流自气海涌起,逐渐走遍全身每一个穴道,遍布全身,杨叶沉声纳气,长啸声中,人如箭离弦般自泉中飞射而起,凌空招手,泉边衣物中断龙刃应手飞来。

    接刀在手,临空横移三丈,落于林中树巅之上,口中狂呼:“暴雨狂风”

    刀在手中暴出满天碧光,光环闪动中,林中树叶无风自动,沙沙轻响,忽然刀势急变,灵动如蛇,捷如闪电,刀光散开,扩充大地如水银泻地,凡碧光闪处,树木齐腰而折,脆响不绝,也盖过了杨叶的轻吟声:“风盖大地,普照九州。”

    同时也掩盖了风铃的惊呼:“刀气?”

    刀势又变数变,如狂风般刮向四面八方,林中树叶飞起,如雪花般片片飞舞,同时传来杨叶的声音:“风卷残云”

    “迎风舞柳”

    杨叶手中断龙刀上下翻飞,刀势加快,漫天树叶似被一股吸力牵引,纷纷飘落向正中的杨叶,杨叶刀势忽停,举刀高过头顶,状如天神,任由树叶撒向自己全身。

    瞬间风停刀止,杨叶却及腰处被落叶掩埋。

    杨叶睁开眼来,看见周围东倒西歪的大树,不禁惊呼出声:“这些树是我砍断的吗?为何刚才一无所觉?”

    风铃急奔了过来,惊呼道:“小叶,刚才见你练刀,竟有刀气有形有质自刀身射出,摧毁林中树木,你的刀法难道已练至传说中以刀气伤人的境界?”

    杨叶一无所觉,刚才他心中什么都没想,只知道师父传传授的剑意,不知不觉挥洒施展,全不知竟有如许威力,其实刚才他才真正达到了“物我两忘”的忘我境界,加上伤势痊愈,功力突增,武功自然惊为天人。

    兴奋得杨叶从枝叶中跳出来,风铃又是一声惊呼的背转身去,神情甚是难堪。

    杨叶受风轻吹,才发觉自己原来**着全身,轻笑的走过去将风铃搂入怀中道:“连儿子都有了,你还害羞?”

    风铃轻声道:“以前我是看不见,你昏迷时失去知觉我也无暇顾及许多,而今你人醒了,而我也看得见……”神情极为羞涩。

    杨叶道:“看见又如何,夫妻本来就是互相看的嘛,来,我让你看个清楚”说着竟拉起手,就将她拉进了泉中……

    世上的男人,为什么都如此厚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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