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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吃饱了饭的秦一良们显然又来了精神，他们几个相对一坐，扑克牌又啪啪摔了起来。战士们闲得无聊，就围在旁边观看。
此刻，躺在地铺上的排长又觉得头灌了铅似地沉重，胸腔里像有千百只手在抓挠，挠得他无情无绪好不自在。他盼小李快快回来，都半个小时了，不仅医生未见，连小李的踪影全无。
咚咚咚……，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最先上来的是小李，紧随其后的是团卫生队经验丰富的主治军医黄医生和几名提箱掂具的卫生员。
黄医生来到排长面前时大气尚未喘匀，显然，他是一路跑步赶来的。黄医生的到来引起战士们的注意，部分战士很快被吸引过来。
黄医生蹲下身，一手持电筒，一手熟练地分开排长的眼睑。旁边，几名卫生员已按急救要求做好了准备。
此时，排长的瞳孔已经散大，据一同来的卫生员小声告诉我，散大的瞳孔还会缩小，如果此间抢救不及时，待到第二次散大，人就无望了。
检查完瞳孔，黄医生就号脉，然后戴上听诊器听排长的心音、肺音，然后询问排长两次吃药的时间、剂量，然后口述治疗方案。
几名卫生员按照医嘱，先给排长打了强心针，然后引吐。引吐的目的是将未消化的药片全部吐出来，病人虽痛苦，但效果直接，简便易行。按照黄医生的吩咐，我们将排长架起来，取了只脸盆放在他面前，让他爬在脸盆上方吐。
排长试着吐了几次，只吐出些口水，并无一点秽物出来。黄医生急了，伸出手指在排长的舌根处搅动。这一搅还真灵，排长吃下肚的饭很快吐了出来。
黄医生就让卫生员在吐出的秽物中找药片。几个卫生员仔细鉴别找出两粒，拣出让黄医生验过，然后再搅、再吐、再找，直吐得排长大声呻唤，大口喘气，大汗淋漓，大声告饶。
黄医生不睬他，开始给排长洗胃。他将卫生员按比例兑好的温凉适度的高锰酸钾药水强逼排长喝下半盆去，然后搅动舌根吐出来；再喝下半盆去，再搅动舌根吐出来，直到吃下的8片药全部找到。
经过这番折腾，排长的身体已很虚弱。我们按黄医生的吩咐，给排长净了手脸，将他轻轻放回铺位上。此刻，排长的呻唤已经轻了许多。黄医生再次为他作了检查，让卫生员往排长的静脉注射了一大针筒葡萄糖，方停下观察。
连长是在排长引吐期间来到楼上的。他上楼后，先制止了秦一良们的嘻闹，然后将小李叫到一边狠狠克了一顿，直克得小李满腹委屈满眼泪花。于后，他问候了黄医生，又询问了排长的病情，就安排战士们早点休息。
黄医生再次为排长作了检查，见病情已稳定，留下两名卫生员继续监护，自已则由连长陪同一块下楼回去。
连长离去后，小李就将一肚子委屈讲给我们听。他说连长太主观，不调查研究乱克人，而且话头十分冲，简直让人受不了。排长多吃药，怎能是我的过，这不明白冤枉人，给人听了，好象我在害排长。我跟排长无仇无冤，我害排长做什么？小李说话声音很低，他大概顾忌排长会听见。说到后来，语速渐渐慢了下来，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我们无言，静静守候着排长。其间，两名卫生员几次为他作检查，排长竟然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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